科特城南的山間谷地,有一個小村莊,說是村莊,其實只有一戶人間,其他人早就上個世紀初就搬離了這裡,大多去了科特城。他們離開這裡並非出於他們的意願,而是因為某個法師家族覺得他們越來越礙事了。這種做法並非獨此一家,大部分離群索居的法師都是這麼做的,因為在現代文明之中要保守法師界的秘密越來越困難,為了自己生活的便利,就讓這些普通人腦子裡莫名其妙的出現了離開當地的想法,即使外面正當戰火紛飛。
一個世紀過去了,這個村的建築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阿爾多家族在南側小山頭的一座城堡建築,還有家族在村莊裡刻意保留的幾棟住宅。這幾棟房子設計獨有風味,內部裝飾豪華,本來是為了讓城堡裡住不下的來客可以有個就近的住處而設立的。可是現在,卻被一群強盜當成了進攻城堡的大本營。
在一棟最大的房子裡,八名身著魔法袍的男子神情鬱悶的商量著什麼,這時又有兩人大力推門而入,臉上怒氣沖沖,一人道:「你們都窩在這裡幹什麼?知不知道剛才差點就能攻進去了,可現在倒好,魔法陣又被他們立起來了,如果這次行動失敗,全是你們的責任。」
「攻進去了有什麼用,難道裡面就沒魔法陣了嗎?」坐著的一名法師不屑的反駁道,「不是告訴你們再等兩天的嗎,反正他們又出不來,等我們借到那件魔導器,破開他們的法陣,他們就得乖乖束手就擒,阿爾多家千年的遺產自然會落入我們的手中。還是說你們這麼急,是想違背當時約定,獨吞那些東西?」
「胡說八道,既然說好了各取所需,我怎麼會自食其言。」先前那人道,「我只是擔心那個老傢伙不肯出借,到時我們白白攻了一場,什麼好處也沒撈上,豈不讓人笑話。」
一人道:「放心,那老傢伙是色中餓鬼,比爾帶去了幾名美女,此去正是投其所好,反正只是出借,他也不怕我們吞沒他的魔導器,事後還有好處,怎麼會不答應呢?」
剛進來的另一人道:「什麼美女能看在他眼裡,這老傢伙的眼光可是有名的苛刻,而且經常外出,看得上眼的恐怕都逃不過他的掌心,說不定帶去的幾個就是他玩過的。」
「放心放心,比爾是什麼人,跟老傢伙是一路貨色,他選的人一定沒錯。」
「但願如此吧。」
屋子裡又安靜下來,過來沒多久,一人忽地站起來,憂心忡忡道:「我有點不放心,他既然拼著毀去一件強力魔導器立起了魔法陣,剛才又再毀一件,難道不會做第三次嗎,我得去看看封閉魔法陣怎麼樣了,說不定他一發狠拼著損失毀掉我們的包圍法陣,給外面傳了消息,那我們可糟糕了。」
「放心,阿爾多那小子我認識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跟葛朗台沒什麼區別,毀掉兩件,估計他已經心疼的要死了,我們現在又不攻擊,他肯定會埋起頭當鴕鳥。」一人笑道,「等他忍痛下手時,估計我們已經站到他面前了,那時他後悔也來不及了。」
「雖然你這麼說好像很有道理,但我還是不放心,」那人道,「我去看看。」然後他推門離開,向山上飛去。
見他遠遠離去,一人嘲笑道:「他真是這行的老手嗎?我看他膽子小的像老鼠。」
「能不緊張嗎,這次可是大買賣,跟以前的小打小鬧可不一樣。」他邊上一人道,「這是塊肥肉,誰都咬幾口,要不是我們消息靈通,首先確認他爺爺的死訊,哪能第一個發難呢,如果出了點差錯,讓事情洩露出去,我們可就成了眾矢之的了。」
「也是。」
山頂上的城堡裡,阿爾多心痛如絞,剛才情急之際,他只好把自己的魔杖完全毀去,修復了魔法陣,這支魔杖可不像他當初跟王祺解釋的那麼簡單,材質固然一般,但內部的設計卻是巧奪天工,乃是六百年前一位專精於魔導器的大師製作,整個法師界就此一支,威力絕倫,只是以他的實力無法真正發揮而已。這把杖,在家族的收藏裡面,也算是一件寶物,就這麼簡單毀去,他如何能夠忍受,已經把山下那些人視作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他心中痛悔,表面看來卻一臉冷靜。他的家族剩下沒幾個人了,其中甚至還包括兩名僕人,他就是主心骨,如果他先露出什麼不好的表情,引起其他人的恐慌,那就大事去矣。他一臉鎮定,來到城牆下面,微笑著對他一臉擔憂的妻子一陣安慰,道:「放心,爺爺可是十四級的導師,他布下的魔法陣沒有這麼容易被破的,而且我已經聯絡了一位朋友,他會很快趕到,我們內外聯攻,至少也能讓他們退去。好了,進去吧。」
見妻子回去了,阿爾多走進城堡中心的一個地下室,取出了他祖父先前使用的魔杖和幾塊捨不得用的魔法晶石。這些晶石比傳送石還要高級幾分,是家族導師階的先輩製作的,這位先輩最後死於法師戰爭,導致製作方法失傳,只剩下為數不多這種晶石,除非遇到真正的魔法陣大師,對魔導器有深入研究的人,家族才捨得拿出去請人幫忙製作魔導器。對製作者過高的要求使得幾百來根本就沒有用掉幾塊,不過今天,他準備拼著消耗乾淨所有的魔法晶石,也要阻止外敵的入侵。
拿了魔法晶石,他快速來到地上,在城牆各處巡視。見遠處包圍山峰的魔法陣處有一人走動,心中狠狠不已。這幾個法師都在八九級左右,單論等級,單打獨鬥的話他似乎也能一戰,但這些人生活在一個混亂環境之中,常年戰鬥,經驗豐富無比,性情又是極為狡詐,根本不是普通法師能比,他先前碰見單獨行事的一名法師,自以為得計,上去爭鬥,卻被打了個落花流水,根本沒有機會發揮出魔導器的力量,還差點導致對方攻入城堡,這會兒他可不敢隨便行動了。
他雖知葉楓絕對不止八級,但具體等級他卻猜不上來,不過十級在法師界就算高手了,雖然葉楓年輕,但他覺得還是很有可能的,因此此刻在他心中,對自家的防禦沒報什麼希望,倒是盼望葉楓早點到來的心思為多。就算一個十級法師絕對不能抗衡這麼多十多位八九級的法師,但至少也能分掉敵人的一部分戰力。
葉楓還沒有到,那些法師等待的比爾卻先到了,他一推門而入,眾人就用急切的眼神向他看去,見他兩手空空,他們便露出失望之色。比爾看看眾人的神情,嘿嘿一笑,拿出一個三角環,這環極薄,周圍各角都有刃口,看起來非常鋒利,環的內外邊緣都被鏤空成複雜的紋飾,晶瑩剔透。他道:「總算不辱使命,各位,如果成功,你們可別忘了答應我的條件。」
屋子裡的人都哈哈大笑,一起站了起來,道:「好好好,我們十一個人當十二人來分就是了,你一人獨得兩份,還不滿意嗎?」
比爾哼了一聲道:「希望你們見到那批藏品之後還能這麼說。」
幾人走出屋去,又與先前那人碰了頭,他聞知魔導器借到了手,也是大喜。這些人穿過自己架設的外圍封閉魔法陣形成的光膜,然後向城堡方向走去。阿爾多見敵人齊至,心中大驚,已知必有變故發生。難道他們找到了破解魔法陣的方法?阿爾多心中擔憂的想道。
一行人走到城堡邊上,比爾輕聲念了幾句咒語,把手中的魔導器拋向城堡,那三角環旋轉著在魔法陣上一割而入,光芒閃過,忽然傳出玻璃破裂的聲音,魔法陣就被毀去,而那個三角環繼續向前,又破開第二道法陣,然後轉了一割圈,往回飛去。阿爾多見得這等變故,駭得面如土色,遍體生涼,心中一片惶然:難道今日真是凶多吉少,阿爾多家族難逃此劫了嗎?
比爾使完魔導器,全身魔力就被抽調一空,頓時委頓在地,無法立起。幾個同伴看也不看他一眼,逕直向前飛去,城牆之上,還有一道魔法陣,卻不可上去。十人站成一排,同時發出一道火焰,砸到城堡那扇加持了防禦魔法的大門上,十人聯手,威力豈是等閒,門上立時被砸出幾道裂縫,防禦便被破去大半,接著第二波攻擊又至,把大門轟得粉碎。
這些人都狂笑一聲,如同餓虎撲食一般,爭先恐後的衝進城堡,飛上城樓,落在阿爾多周圍把他團團圍住,既然城堡裡面感覺不到魔力波動,那麼魔導器的存放地點就著落在阿爾多家族唯一的後代身上了。一個與阿爾多差不多年紀的法師走上一步,高聲道:「阿爾多,本來我很不想以這種方式跟你見面,可惜你太不識相了,怎麼也不肯把東西交出來,我們就只有採取措施了。在這個世界太過殘酷,想要生存下去可不大容易,我們也只有得罪了。」
阿爾多知這些人為了不讓他們得到家族魔導器之事洩露出去,一定會殺光家族所有人,今日已是必死之局,所以他冷哼一聲,大罵道:「你這個假仁假義的混蛋,枉我以前還當你是朋友,你做下這種事來,一定會不得好死的。」
「嘿嘿嘿,罵的好,」那個法師毫不介意,反而道,「可惜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這樣的人才能生存下去,而你,自認是好人,卻只有死路一條。乖乖說出那些魔導器的存放地點,我們就讓你和你的老婆死個痛快,不然的話,嘿嘿,你知道我們的手段的。」
阿爾多憤怒已極,飛身上前,想要一拳打死那個法師,法師嘿嘿一笑,發出一道魔法盾把他反推回去,接著又是一道重力術,把他壓倒在地。阿爾多勉強抬起頭來,破口大罵道:「你們這些無恥之徒,一定會遭報應的。」
一個法師冷笑幾聲,道:「哼,真有趣,我看遭報應的是你吧,不然堂堂一個法師家族怎麼會出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要是我有你的條件,早就成了十一級法師了,又怎麼會怕我們這些人攻上門來。你自己無能,偏又一毛不拔,能怪得了誰呢。」
他邊上的一個法師道:「好了,報應不報應的到此為止,不要跟他多囉嗦。」他對幾個同伴說完,又對地上的阿爾多道:「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說出地點,我們會非常仁慈的讓你痛快沒有羞辱的死去,當然,包括你家裡的所有人。第二條就是不說,我們會在你面前做一些你永遠不想看到的事情,而且就算你不說,這座城堡才多大,我們挖地三尺還不能找到嗎,如果真的還不行,我們也可以把城堡夷為平地,再把山削平了,我就不信找不到。」他走進一步,道:「現在,阿爾多,一群很沒有耐性又特別焦急的法師正在等你的答案。如果你回答太慢,恐怕等你交代了,有些事情也已經發生了。」
阿爾多咬牙切齒,心中卻是茫茫然不知所措,沉默了一會兒,忽道:「你們知不知道我和理事會導師王祺的關係,你們該知道他是精神系十四級法師,如果讓他知道你們幹了這件事,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十個法師都是一愣,相互對望幾眼,都是哈哈狂笑起來。其中一人道:「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是怕得神志不清了,還是在做白日夢,精神力第一的十四級導師,就憑你?嘿嘿,你為什麼不乾脆說是幾位大導師呢,哈哈哈……」
阿爾多知道這可能是唯一生機,大聲叫道:「不,我不是在胡說。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個普通人,本來他要加入我們家族的,只是發生了點意外……」
一個法師打斷了他的話,冷笑道:「越說越不著邊際了,你可別忘了,在你說話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們本來就不多的耐心都在逐漸減退。我再問你最後一句,交代不交代?」
阿爾多大叫道:「我是說真的,要不是太陽聖殿的人中途劫走了他……」這時忽然有人給他加了兩道重力術,他頓時悶得說不出話來,就聽一個法師道:「既然他有興致,我們就陪他玩玩。你們誰進去,把他老婆抓出來,相信這位仁兄會改變他的態度的。」
某個法師發出一陣陰陽怪氣的笑聲,就向城樓下飛去。
阿爾多憤怒得睚眥欲裂,就要高聲叫罵,一個法師有先見之明,又給他加了兩道重力術,五道重力術疊加,他哪裡還說得出半句話來,只是發出嗚嗚之聲。
過了不久,那名法師就拖著阿爾多的妻子出來,到了城樓之上。夫妻倆一見面,都止不住流下淚來。阿爾多心中悔恨無及,要不是自己對家族的規矩不知變通,跟理事會的關係鬧僵,這些人行動之前,起碼會多上一層顧慮,怎麼會落到這般地步。
一個法師見阿爾多一臉痛悔之色,知道他們的目的必能達成,心中得意,正待諷刺他幾句,忽聽天上嘿嘿一聲冷笑,這一驚可非同小可,他急急往上方看去,忽地身形一滯,緊接著胸前一痛,一柄月白色的長劍插入了他的胸膛,同時一隻手扣住了他的臉,一聲悶響,強大的魔力波動爆發開來,把他頭部炸掉大半,眼見是不活了。
一個白衣青年空中一翻,輕盈的落在法師們面前,旁若無人地甩去劍上的血跡,看也沒看他們一眼。阿爾多一見此人,大喜過望,這青年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一副東方人的面孔,不是葉楓是誰?看他剛才殺死那個九級法師的速度,可比自己想的又要強的多了。他心中大定,料知今日已是無事。
幾個法師看著面前的青年,面色凝重。剛才幾下實在太過迅速,他們一愣間,整個動作就乾淨利索的完成了,竟然完全沒給他們留出反應的時間,來人計算如此精確,下手如此斷然,心下也自是駭然。還有他能在飛行中掩飾魔力波動,也讓他們覺得無法理解,這種事應該只有導師階才能做到才對,他明明應該不到這個級別。他們可不知葉楓雖然不是導師階,但卻已經非常接近了,在某些理論上的瞭解甚至超過導師階的法師。那名九級法師雖然是被偷襲而死,但如果不是對手實力極高,是萬萬做不到的,幾個法師不由的不心生警惕。他們忽然注意到他腰間掛著的三角環魔導器,知道比爾也多半已經死去。
一個法師忽然想到了什麼,指著葉楓顫聲道:「你是葉楓,導師王祺的弟子?」
葉楓收了劍,望空感慨道:「哎,走到哪裡都有人認識,這是名人的悲哀呢,還是名人的幸福?」他平視前方,面露微笑道:「你猜的沒錯。」
那個法師退後兩步,已經想起了剛才阿爾多的話,心中立生退意。至於那兩名被殺的法師,根本事不關己,他哪裡會去幫他們報仇。他站的位置本就靠邊,並沒有阻礙,心裡一決定,立馬就逃。可誰知他剛剛逃出十來步,葉楓已經追上他,在他後腦刺入一劍,他就變成一具屍體向下落去。葉楓的速度固然不如對方,可是那個法師卻比他低上三級,魔力認識上又遠遠不及他,實力相差極大,葉楓用負面魔法拖慢他的速度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眾法師大嘩,幾個本來也有退意的人知道逃也沒用,心中暗暗發狠,想要以眾凌寡,擊殺葉楓。至於成功之後王祺隨之而來的報復,他們哪裡還顧得上。這些法師雖然都不是什麼好人,彼此之間也沒有信任感,但在戰鬥方面經驗豐富,有人一動,他們就明白了各自的意圖,紛紛撲上前去。
葉楓冷笑一聲,一挺長劍回身迎敵,他雖然還沒有經過法體融合,也沒有怎麼跟法師戰鬥過,但他是練過武功的人,實力又比這些人高得多,很快便掌握了戰局。這些法師越鬥越是心驚,傳聞這人不過十八歲,怎麼如此厲害,其他法師還要不要活了。
戰鬥繼續進行,葉楓一聲冷笑,便有一人變為屍體,法師們也帶了破法武器,如果擊中葉楓,那他是必死無疑,可葉楓招式巧妙,身法靈活,又用魔法降低了幾名法師的速度,硬是躲開了他們凶悍的攻擊。
又是兩聲慘叫,又有兩人死去。法師們都心都涼透了,發一聲喊,亡命四散。這幾位法師能留到現在,自是實力較強的幾位,對負面魔法的抵抗較強,又分作五個方向,就算葉楓實力太強,也只能殺死一位兩位,其他人便能乘機逃跑。
葉楓見他們逃跑,一招重力術打出,便追上一人,長劍穿腦而過,他看也不看,便往另一個方向追去,那名法師見他追來,直嚇得魂飛魄散,可是任他使勁了吃奶的力氣,雙方的距離也越靠越近,他忽的往下面飛去,想要調換方向,可就在這時,葉楓已經追上,長劍從他頭頂刺入,他便又變成一具屍體。葉楓身子一提,又轉向左側飛速追去,這最後三人,就算他經過了法體融合,也是無法追上,所以他選擇了速度最快的那一個,卻不是想直接殺他,而是另有用意。
雙方一場激烈無比的大戰,加上後來的追殺,讓阿爾多看的心搖神曳,心中嚮往不已。他的妻子提醒道:「他已經追遠了,那兩人會不會去而復返?」
阿爾多輕輕一笑,擁著他妻子道:「他們已經嚇破了膽子,估計是不敢來了。不過我聽你的,先開了城堡的防禦再說……」
跑在葉楓前頭那個法師一邊極力飛行,一邊在心裡大聲咒罵,只一會兒功夫,王祺和葉楓的十八代祖宗就被罵了個遍,可是罵人有什麼用呢,他的速度還是受到魔法影響,而葉楓的身影越來越近了,剛才只能感覺到魔力波動,現在卻已經變成了一個黑點。
法師是向著城市方向飛去的,只要混入人群之中,隱去魔力波動,葉楓自然無法找到他。眼看前方就是科特城,法師心中歡喜不盡,不計損耗的向前飛去,雖然葉楓越追越近,可他終究在一段時間後到了科特城上空。法師落在一條繁華的步行街上,然後撤去對附近人的精神控制,又收回了魔力,正要走,就發現人群用奇怪的眼光看他,不由得往自己身上一看,原來他穿著魔法袍引起的,心想這樣可不行,太顯眼了,就算只用精神力控制周圍的人群,也是騙不過魔法師的眼睛的,這身衣服如此明顯,根本瞞不過去。更何況葉楓是精神系導師的弟子,不准對精神力非常敏感。他本來想去成衣店換一身衣服,可是葉楓逐漸來到進了城市範圍,向最後感應到魔力波動的地點趕來。
這名法師一咬牙,進了旁邊一家布偶店裡,這家店櫥窗裡陳列著一些比較特殊的戲裝和角色扮演服,行人看見,便都露出恍然之色。這家店的服裝有不少是店老闆自己設計的,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穿著一件如此另類卻異常漂亮的衣服進來,職業病發作,便熱情的招呼起來,心中腦筋轉動,想要讓他把這件衣服留下,給自己做個參考。
那名法師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布偶店老闆的目標,他躲在櫥窗邊的廊柱背後看著窗外,十來秒後,就見葉楓從天而降,凌厲的目光四面掃射,顯然是懷疑他就隱藏在附近。
法師躲著偷看的樣子有點鬼鬼祟祟的,不過那個店主的目光已經被他衣服吸引住,哪裡會注意他的表情動作。他走近那個法師,道:「這位客人,您這件衣服是哪裡買的,我怎麼從來沒見過這種式樣啊。」
法師正為自己小命擔心,哪有空去睬他,只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他一眼,隨口道:「是我自己做的。」這話倒也非全是假話,因為對於魔法師來說,魔法袍算是隨身的魔導器之一,與戰鬥力息息相關,高級法師基本上都會在製作完後進行改造,這名法師已是九級,自然也有這個能力。
店主露出驚訝的神色,大聲叫嚷道:「哦,我的天哪——」
法師正在提心吊膽,被他在耳邊這麼大聲一叫,嚇了一大跳,怒道:「你幹什麼。」
店主道:「客人,我真沒想到在我面前的竟是一位設計大師,我真是太失敬了。請你原諒我吧。」
法師不耐煩的說道:「什麼設計大師,店主,你那邊客人在叫你了,還不快去招呼。」
店主回頭一看,一個男子抱著一個小女孩站在櫃檯前,小女孩向他招招手,他哦了一聲,回櫃檯招呼去了。
法師繼續向外觀望,心中不斷的念著:「快走,快走。」可葉楓偏偏沒有半點要離開的跡象,依舊在四面掃視,不停的那裡左右徘徊。
「大師……」店主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法師心中憤怒,道:「到底有什麼事,難道你這店裡只准人買不准人看嗎?」
「大師,看您這話說的,我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店主道,「我只是想仔細看看您的這件衣服……」
「想看就看吧,不要打擾我。」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說,您能不能脫下來讓我看看。」
法師頭上青筋暴起,大怒道:「你看我裡面還穿了幾件衣服,你想讓我打赤膊嗎?」
「不不不,」店主賠笑道,「您看看我這裡不是還有別的衣服嗎,您暫時換一換,讓我仔細瞧瞧就行。當然如果您願意換那就更好了,您看這些衣服怎麼樣,是我自己設計的,哦,您是大師,可能看不上眼,不過在我這裡還是很受歡迎的,如果您願意換的話你可以全部拿走,我再附送您那邊的寶寶熊大型布偶裝,當然,這是作宣傳用的,不過我這裡最貴的就是這個了,您看,還是全新的,您看看這布料,這做工……」
法師激怒,指著店主道:「我告訴你,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全都看不上眼,給我滾。」
店主也不生氣,他實在是愛極了那件魔法袍,道:「大師,您不要生氣嘛,條件我們可以再商量啊,您說……怎麼樣……」他的聲音慢慢低下去了,因為這位大師的眼神非常恐怖。他歎了一口氣,回頭向櫃檯走去。法師呼出一口氣,平靜一下,又向外看去,誰知立刻被嚇了一跳,葉楓竟然正好注視著這裡。他心臟狂跳,當時就想拼了,可馬上注意到葉楓的眼神並不是直接看他,而是望著外面的招牌,不過臉上的表情卻似乎很感興趣,好像就要過來的樣子。
法師心裡一急,腦筋急速轉動,望著牆腳那個寶寶熊,忽地想出一個主意來,叫了一聲:「喂,那邊的店主,剛才的交易還有效嗎?」
「大師,您回心轉意了。」店主驚喜的跑過來道,「當然有效,當然有效。來來來,我幫您把衣服脫下來……呀,您已經脫下來了,真是好快的速度,不愧是大師,脫衣服也能脫的這麼精彩,哦,好強健的肌肉,完美身材啊。」他接過衣服,又道:「大師,我這裡衣服全歸您了,您現在先穿哪一套?」
法師光了膀子,不理他,快步走到那個寶寶熊布偶裝邊上,正要穿,卻發現拉鏈有點問題,正焦急間,忽的瞥見葉楓已經走到門口了,好像三九天被澆了一盆涼水,心道:我命休矣。
誰曾想葉楓在門外站住了,頭向一邊轉去,目光投向遠方,接著身子也轉了過去,向遠處眺望,不知道是什麼節目吸引了他。
法師心中一喜,抓緊時間解決了拉鏈,飛快的往身上一套,搖搖擺擺的站起來。
店主一見,用一種欣賞的語氣道:「大師,您穿上這一身行頭,真是,真是……」
法師有了偽裝,又見葉楓還在駐足觀望,對店主道:「那些衣服我不要了,再免費幫你的店舖作個宣傳,有宣傳標語嗎?」
店主正想不出誇獎的言語,聞言驚喜道:「大師,您願意幫我做宣傳嗎,我這裡倒有幾條宣傳幅,您同意的話我就給您戴上。」
法師催促道:「快戴上快戴上,不不,先把我那件衣服收起來。」
「是是是,」店主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反正他說什麼就做什麼,把衣服放到櫃檯下方的一個外面看不見的格子裡。然後就在邊上拿出幾條宣傳幅,無非是「買布偶就來XX布偶店」,「XX布偶店,歡迎您的到來」之類。
等戴上標語,法師又望了外面一眼,然後道:「記著這件衣服暫時給我收好,不許隨便拿出來,知道了嗎,我家裡還有別的式樣,比這件還好,如果你能做到,下次再給你帶幾件來。」
店主笑著點頭道:「大師,您放心,您的要求就是命令,我晚上一個人的時候再看。」
法師送了口氣,向外走去,與葉楓擦肩而過。葉楓回頭,瞥見一個模樣可愛的宣傳佈偶搖搖擺擺的向外走去,接著引來幾個調皮的小孩圍著他轉,那個布偶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憨態可掬,他微微一笑,進到店裡。
等法師一離開,店主就立刻得了健忘症,正要拿出魔法袍細看,見客人到來,連忙上來招呼。葉楓朝他擺擺手,道:「我只是隨便看看。」接著他在店裡走了一圈,粗粗看了一遍,搖搖頭,正想離開。
店主鑒貌辨色,道:「客人,還有一些沒擺出來,你要看看嗎?」
葉楓道:「是嗎,那就拿出來看看。」
店主從門後拉出一輛大號鋼絲推車,裡面雜亂放著一些布偶。
葉楓眼睛一亮,從裡面抓起一個樣子非常特殊,準確的說,就是造型怪異到讓人很不舒服的等身長布偶,驚訝的說:「這不是我姐姐最想要的那個嗎,她找了好幾個城市都沒有發現,沒想到這裡就有,店主,這個布偶我買了,給我包一下。」
「哎呀,客人你真有眼光啊,這可是小店的珍藏,現在已經停產了,沒幾個地方買得到的。」
「確實是沒幾個地方買得到,」葉楓嗤笑道,「但也沒幾個人想買吧,這種貨色,喜歡的人根本是腦子有問題。」
店主尷尬的一笑:「是呀是呀,不過另類也是它的賣點哪。」他把布偶包了起來,見葉楓正在觀看櫃檯下面的幾個小玩意兒,就把布偶放到一邊,自己彎腰拿出那件魔法袍,展開看了起來,嘴裡發出嘖嘖的稱讚聲,好像觀音廟的老和尚得了唐僧的錦鑭袈裟。
葉楓挑了幾個小掛件,正要去結賬,忽見店主手中的魔法袍,便疾步走過去問道:「這件衣服是怎麼回事?」
「很漂亮吧,你有沒有感覺到這種獨特的文化氣息啊,這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只有剛才那位大師這等超凡脫俗的人物,才有這樣偉大的設計。」店主見葉楓一臉疑問,連忙解釋道,「你不知道啊,剛才來了一位非常好的服裝設計大師……他竟然選擇了寶寶熊,審美趣味已經到了超凡脫俗的境界了,我們常人是難以理解的……」他滔滔不絕,竟將剛才的事情完完整整說了一遍。
葉楓聽完,嘿嘿冷笑不止,反身便出了布偶店,只留下一句話:「那玩意兒給我留著,我過幾天來拿。」
這句話用了一種簡單的精神魔法,店主聽到後,只是道:「怎麼付了錢也不拿走呢,我總得給他留著才好。」
那個法師穿著那件布偶裝在步行街上走了一下午,始終感覺不到任何魔力波動,心中已然放心,回到那個布偶店中。店主見他再次到來,連忙把那件魔法袍藏到身後,臉上卻露出驚喜的笑容道:「大師,您回來了。」
「呵呵呵……」法師脫下那件布偶裝,走到他面前,冷笑道,「我今天碰到兩個非常討厭的人,店主,你就是其中之一。你知道我會怎麼報答你嗎,哼哼哼,我會把你送上天堂。去死吧——」他手一伸長,抓住正感覺有點不對的店主的脖子,然後用力一掐,便折成兩段,連叫都沒叫一聲。
店主一死,藏在背後的魔法袍便掉了下來,法師一愕,心中更是大怒,用力一甩,把店主的屍身重重甩到裡面的牆上。
他見店主沒聽他的話,心中有點擔心,連忙換上魔法袍,然後跑到門外,正好有一輛車駛近,他進了車,司機在操縱下自動離開,他獨自駕駛著向城外駛去。
葉楓見他離開,踏入布偶店,就見內側商品架下有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已經看不出是什麼了,只有一身衣服是那麼熟悉,先是一驚,然後便是大怒,立刻飛身追了出去。他之所以沒有直接殺那個法師,原是因為不清楚這些人是臨時組合,認為他是三人中最強的一個,其他兩人可能是他下屬,準備等三人集合再一網打盡,沒想到因此害了一條性命,如何不怒。
葉楓收起魔力波動,以這種情況下能夠達到的最高速度向那個方向追去,這時正值車流高峰,車子本來就多,速度很受影響,加上那輛車又是在葉楓的控制下來到那個法師面前的,他記得清清楚楚,所以很快就追上了。只是因為人太多,又在城裡,不好下手。
等車子駛到城外,天色較黑的時候,葉楓忽然放開魔力波動。
那個法師忽然感覺到葉楓的魔力波動在向他靠近,自知行蹤暴露,大驚失色,便跳出汽車奮力飛去。葉楓不想讓他死的太便宜了,加上全力飛行他也無法承受,所以一直保留著剛才的速度,只是用魔法把那個法師的速度限制在無法脫離自己的水平。
那個法師已經知道葉楓的用意,只是因為想要讓他充滿恐懼的死去,所以先前忽然施放出魔力波動,現在又沒有完全制止自己逃跑。他心中又是憤恨,又是惶恐,又是焦急,可就是想不出半個主意。這時,他忽然注意到前方有一道白光升起,心中一動,就加速飛去,接著,就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站在那裡,肩上放著一團白色的光芒。
葉楓也注意到前方的白光,雖然沒有魔法波動,但顯然就是魔法,那麼那個必然是導師階的魔法師,他不想節外生枝,忽然伸手一抓,手上閃現出淡淡的光芒,把前方的那名法師緊緊禁錮住。兩人越來越近,那個法師忽然高聲叫道:「美尼斯導師,我知道誰是殺死米爾巴導師的兇手。」
「遭了。」葉楓一聽,飛快的衝到那名法師身邊,月白長劍直刺他的頭顱,就在這時,忽有一柄長劍從旁邊伸出,兩相一交,便把葉楓彈得老遠。美尼斯把長劍重新化作魔杖,一手搭在那名法師的肩上,鄭重地對他問道:「究竟是誰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