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雲淺淡,清泠月色從窗紗的縫隙中斜透漫進,小小的房間裡蔓延著淡雅馨香。大床上卻是凌亂不齊,紊亂渾重的呼吸經久不定,伴隨著喋喋不休的小聲抱怨。
染上曖昧的絲被下,藏著吻跡斑斕的嬌軀及欲罷不能的男人。
剛剛是誰說只要一次就好的?!一臉不悅的小女人扁扁嘴,撩起絲被,苦歎地檢查著身上的清淺淤痕,默聲數著數,全身的酸痛感如同身子被拆成好幾截。
而後,她怨懟地抬眼對上筆直俯落的綠眸,縮縮腦袋,將自己往外挪去,遠離說話不算話的男人,深怕他再次侵犯。
「安?」見她一副遇見瘟神的模樣,他疑惑不解地喚著她,強健的長臂一探,便要將她撈回來。卻不料,她一怔,睜著驚恐的大眼瞪他。
「我又做錯什麼了嗎?」他低喃自問,只好將自己移到她身側,絲被下的臂膀一扯,她又回到他懷裡。「你在做甚麼?」
而她卻撇過臉,使著小性子不理他。
好歹也讓他死得明白點吧!他仍是不明所以,捧著她精緻的小臉,吻點著她泛著紅潮的雙頰。見她不言不語,跋扈的濃眉鎖得深緊。
她偷偷覷著他,見他緊張了起來。半晌,待她滿意了,才懶懶地開口。「你說會溫柔點的。」口氣不佳,看來她是在抱怨他的粗魯了。
這下,他總算明白了。
向後拂起垂落在額間的金髮,他挑眉,似在回憶。「我這麼說過嗎?」他只記得她讓他溫柔點。可是,他並沒有應諾啊!這不算說話不算話吧?
當然,他也很盡力地想溫柔點。但,劍拔弩張的身體並不配合,他也無可奈何。誰讓他渴望了她那麼久!情勢所迫。
如此一想,身下不免又蠢蠢欲動。
「你……」感應到風雨欲來的前兆,她驚悸住推離了他,羞赧地努努嘴。「不准了!我不要了。」天,即使她還能承受得住狂風暴雨,肚子裡的寶寶也不允許受他壓制吧?!
也許,下次她該要求換一下位置。
見她恐慌地僵直身體,他只好壓下再次狂捲而來的躁動,輕輕擁著她,安分守己,寬掌撫上她纖弱的肩頭。
既然如此,那麼,他們是否應該談談正事了?他暗忖,得到紆解後的男人可是分外清醒,哪能容許再次被糊。
正當他想開口詢問,卻聞見她輕聲咕噥。「丹尼爾,你真的相信我嗎?」纖手繞上堅實的胸膛,她仰首問道。
適才,他如此輕易相信她所言,令她覺得不可思議。她不認為當初一點解釋的機會都未給她的男人會輕易相信她的片面之詞。
也許,他嘴裡說著相信,心裡卻仍是不信任她呢?不免有這個可能。她忖著,他真的不是隨便應付她才這麼說?
「我相信,當然相信。」他吻著她的青絲,再次激動得整顆心都在顫抖。他的安並沒有背叛他!這對於一個愛她愛到深入骨髓的男人來說,是多大的驚喜。
「可是,你不懷疑我所說屬實?你甚至沒再問我為何會出現在雷伊的房間!」她戳他,不滿地叫嚷。「誰知道你說的『相信』是不是真的。」
「你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不容置疑地相信。」唇畔揚著淺笑,他深情凝望著她,舉著手。「我發誓!」
「可是……」她還是在介意當日他不給她解釋的機會。瞥了他一眼,她鼓著腮。而他卻似看出了她的疑慮,解釋道。
「如果當時你願意告訴我,我將深信不疑。」深邃的綠瞳中寫滿真誠。「我是氣瘋了才會出言不遜。但,只消你一句話,或者一個否認,我便不持懷疑。」
安可璃張著澄亮的美眸正視他,納納開口。「只要我一句話,你便相信……」天,難道他們竟是因這一個誤會而分隔如此之久,只因她未開口否認。
現在,她開始後悔當初不爭辯了。若非自己秉持那可惡的驕傲,他們無須搞成分隔兩地的相怨局面。
其實,她也錯了。
這男人不止無條件包容她的一切,亦願意無條件相信她。這個男人如此寵她愛她,而她竟然……
「我真該死!我好任性。」她斂下水眸,責怪自己,澄澈淚水順著眼瞼涓涓下淌。「對不起,我錯了。」驕傲的小女人心甘情願地道歉,不再趾高氣昂。
「嗚……我真的錯了……」雙臂緊緊鉗住他,她泛著淚花的臉頰埋在他胸前,浸濕了他的心,他不捨地俯首吻去她的淚。
「你沒錯!你永遠都是對的,好嗎?」他憐惜地安慰她,不加責備,只覺心疼她的驕傲被挫敗。雖他知道,她是甘願挫敗,但他還是不捨。
「嗚……」她還是不停地哽咽著,倏起拳頭,輕捶著他。「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對我這麼好?!你這個大笨蛋,大笨蛋……」
其實,該受罰的是她才對,而他卻無怨無悔地任她差遣。她真是壞透了!昨天不該為難他的!
「丹尼爾……」好一會兒,眼淚終於止住了。她仰起梨花帶雨的小臉,決定解釋。「其實,那天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用過晚餐……」她將事情前後闡述了一遍。
什麼?!她跟雷伊皆被下了藥?!這樣的事竟會發生在戒律森嚴的布萊恩特莊園?聞言,丹尼爾揪起了濃眉,綠眸沉得邪異,森冷得駭人。
看來,是有人故意這麼設計繼而讓他們產生誤會,迫使她不得不離開。他暗忖,他非揪出那個歹毒的作案者不可!
「丹尼爾……」她拉下他的脖頸,定直對上他駭人的眸光。「別追究了好嗎?我不希望因為我……」她看得出他藏在眸子裡的心思。
過去的事就算了,她並未想過報復誰。雖然她是有仇必報的安可璃,但她卻不願再糾纏在這件事上。
因為,她知道,若真要追究,以丹尼爾的脾性,是絕不可能輕易放過那個人。而她,最多只想小小施懲,並未想過置誰於萬劫不復之地。
但,他卻不待她說完,駭人的眸光倏然轉柔,吻著她的眉心。「什麼時候回去?」既然誤會已除,那麼她再無理由待在這裡。他認為,越早回去越早安心。
「我還有點事,也許沒這麼快就能回去。」她皺眉猶豫著,想起了與林莫森之間的約定,關於他的那個計劃。
「什麼事?」他問,伸手揉散她蹙緊的眉心。
「相信我,我能夠處理好這件事。但,我希望你別插手。」她認為,丹尼爾不該攪進這件事來。這是他們「兄妹倆」的事。且她也認為,若是知道莫森的計謀,丹尼爾絕不可能容許她那麼做。
但,她已經答應過莫森要配合了。她從不是個出爾反爾的人,答應過人家的事,就一定會努力做到。否則,她便不會應諾。
「你不回去沒事嗎?」見他探究盯著自己瞧,她趕緊轉移話題。「我是說公司的事務。」
而她急急扯開話題,令他不悅地倏起了眼。但,不一會兒,他還是鬆開了眉首。他深知,若她不願意告知,便不會讓任何人知道。而他,不願意逼迫她。
「你認為呢?」綠光深斂,他挑眉反問,霸道地翻身又壓住她,狂肆笑道。「助理告訴我,接下來,我將有半年的時間得不到工作。」他想起了前段時間的「拚命」。果然,派上了不少用場。至少,他有更閒暇的時間陪她待在中國,什麼事都撇開。
「什麼……」她錯愕。
「你不高興?因為我有很多時間耗在這裡?你不樂意身邊有我?」見她狀似煩惱,他不客氣地噬咬她微腫的紅唇。
「才不!」棄下驕傲,她柔膩在他懷裡。「除非我要死了,否則我絕對會纏你纏到你嫌煩了。相信我,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絕非我願意,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迫使我不得不這麼做。」她總算給了他承諾。
雖然,這個承諾聽來不那麼吉利。但,終究,她還是給了他承諾。
他深深地將這句話刻進了腦海裡,誓著終生不忘。
「那麼,我們現在該來談談『今天你去了哪裡』的話題了吧?」攬著她纖細的腰肢,感受到她幾近喘不過氣的慘狀,他連忙側身,不再壓制,解除了她的危機。
「丹尼爾,那個門到底可以賣多少錢?還有,上面那個標誌上好像有一顆硬幣大小的藍鑽,是真的還是假的?應該也可以賣不少錢吧?」她狡黠地眨著眼,企圖將話題又引開。
而他卻不中計,覷著她狡詐的眸光,輕輕抬起她的下頜。「可以賣很多很多錢。但,不賣的!我們該談的是『你今天為何撇下我』,而不是那道門。」
但,狡猾的小女人卻惺惺作態地沉了沉眼皮,推了推他,一邊打著呵欠,一邊往床畔縮去。「丹尼爾,好晚了。睡吧!我好累!」
而後,更是動作到位地拉起絲被,將自己整個人蒙了起來,繼續當鴕鳥了。
「你……」任他再怎麼喚她,她都沒聽到,氣息平穩地呼呼睡著她的大覺。最終,無能為力了,他只好拉開被子,將後腦勺對著他的小鴕鳥捲進懷裡。
但,沒關係,他總有時間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