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爾雙臂環抱,邪魅的綠眸冷然盯住趨行漸近的安可璃,唇畔邊習慣性的噙著一抹嘲,毫不客氣。
體高不及他腰際的小紳士則面帶燦爛的微笑,仿著他的挺拔站姿,側站在他身後,小手嚴謹不怠的別在身後。
她們走近,女僕對著冷然傲立的丹尼爾微微傾身行了個禮。而那倨傲的爵爺則點了個頭,皺著眉,目光緊揪住被寒氣侵襲而瑟瑟縮縮的東方小女人。
「不可一世!」安可璃小聲嘀咕,努努嘴,圓溜溜的眼睛轉向別處,似在避諱倨傲男人居高臨下的觀禮。
她的眸光佇在金髮小紳士身上,近距離的觀賞,眼底不掩驚歎,這小男孩長得如此精緻。
濃密的金髮熠熠發光,橫飛入鬢的劍眉下深藏著一雙冰魄般卓絕的綠眸,迸發出深邃的超齡睿智,眸子裡一閃一熙的光芒除卻調皮,有著洞悉一切的瞭然。薄薄的唇瓣嫣紅可愛,襯著粉嫩剔透的小臉,煞是迷人。
不可置否,長大後絕對是一個殺傷力十足的少女殺手,絕對會迷倒一大片懷春少女。
帥呆了!令人情不自禁,好想抱在懷裡疼一疼,捏一捏。可愛死了!神經大條的女人並未意識到令她芳心大震的小天使長得像誰。
她不由自主的朝他綻開一笑,發自內心。她一向喜歡美麗的人事物,無排異美美奐的人兒。
但她的友善似乎並未得到回應。「諂媚。」可愛的小紳士不屑的輕哼,氣息雖弱,但蚊般的哼聲還是經由潮冷的空氣傳入安可璃耳中。
又一個令人討厭的蠢女人!小紳士暗忖。
他將頭別過,面向女僕。「嗨,卡露。」純淨的小天使和善的跟女僕打招呼。「早上的餐點很好吃。」卡露負責廚房。
「很高興你能喜歡,尼凱少爺。」卡露笑得眉眼彎彎,俯下身子,平視尼凱的眼睛道,「明天我會做抹茶蛋糕當早點,希望你也會喜歡。現在我們去看看布魯斯的花園料理得怎麼樣了,如何?」她想丹尼爾跟安可璃有獨處的需要。
「我沒意見。」小尼凱歪著頭,天真可愛的模樣十分討喜。接著昂頭看向丹尼爾。「爸爸,如果您有時間的話,不妨去花園走走,您太久沒去過花園了,一定不知道布魯斯將花園照料得多麼棒。他在溫室裡繞滿了紫籐花,最近長滿了美麗的小花苞。」
他的眼神裡溢滿期待,看得出不稱職的父親有多久沒空出時間來陪他兒子了。尼凱是個聰明的孩子,他懂得用這種方式祈求父親的陪伴。
「抱歉,尼凱,我很忙。」丹尼爾將目光收回,投射在兒子身上,依舊峻冷,酷寒的俊顏上沒有半絲慈父的神情,一點都沒注意到對於一個小孩來講辛苦仰視會不會太難受。
一聽,燦爛微笑的小臉明顯一怔,但隨即很快的恢復陽光笑意。「沒關係,卡露會陪我,如果您不方便的話。」稚嫩的嗓音裡儘是失落。
「很好。」丹尼爾不帶情緒的答道。
卡露再度行了個禮,轉身繞到尼凱背後。「尼凱少爺。」她輕喚,提醒小紳士該離開了。
「對了,卡露做的三明治味道很好,如果您還沒用早餐的話,可以嘗嘗。」小尼凱頓了頓,似乎不打算放棄父子間難得的相處時間。
「我會的。」丹尼爾道,沙啞的嗓音透著不可抗拒的威嚴。「卡露,可以帶他離開了。」語罷,眼神又回定在安可璃身上。
「是。」卡*頭答道,保持著英國式溫溫的微笑,望著不肯走的小紳士。「尼凱少爺。」
尼凱最後望了父親一眼,失落的轉身,莞爾不悅的垮下臉。走了幾步又回頭深深的看了安可璃一眼,注滿厭惡,不露痕跡的指責安可璃奪走他與父親難得的相處機會。
安可璃顰著眉,直愣著,望著漸遠的小身影久久說不出話來。這孩子不簡單!作家的敏銳觀察力,讓她在初見的短短幾分鐘內做出了最直觀的判斷。
真是奇怪的大人,奇怪的小孩,奇怪的相處模式。對,奇怪。除了這個詞,她找不出任何來形容眼前這兩個無論從外貌還是氣質上都無比相仿的人。
這孩子就適合單純毫無心機的純真女孩來個速配。
她的發達神經急速運轉,腦中一個成形的羅曼史自睿智卓絕的孩子身上尋得靈感,此刻正無抑制的紛湧而出。
銳利的直覺被強烈衝擊導致失靈,絲毫未覺冷傲的布萊恩特爵爺終究受不住被忽視的鳥氣,薄慍逐漸在冰若寒霜的峻顏上乍現。
「你想保持這個見鬼的姿勢到什麼時候?」丹尼爾將她的身子轉過來,強硬地托起她的下巴面對著他,大掌霸佔性十足的環上她的腰。兩張臉幾乎貼到一塊兒了,她能清晰的聞到他身上好聞的麝香味以及口中噴薄出的淡淡咖啡香。
「我……我……」安可璃被他突臨的怒氣所震,往後一縮。陰晴不定說的就是這種人,眼前的這種男人。哦不,她錯了,這男人一直都處於陰冷狀態,從未放晴。
「你有暴力傾向嗎?」她忽然想到這個問題非常重要,考慮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
「我看起來像嗎?」他不悅道。
「是……不像啦!」雖然她很想說「你看起來就是那種會打女人,而且還是往死裡打的那一種。」
「很好。」口中簡短逼出一句,臉部依舊冷硬。
「是……很好……所以……你會打女人嗎?」如果說有一種人會被繁雜錯亂的神經害死,這個人絕對是安可璃。
當她處於過分緊張的狀態下,譬如站在老虎跟前,問了一句「可以在你嘴上拔毛嗎?」得到否定的答案後,她絕對還會再問一句「我可以開始拔了嗎?」
「你在開玩笑嗎?」丹尼爾嗤聲,冷笑。
「不,我很認真。」她嚥了嚥口水,決定鼓足勇氣,大膽發問。這關係到她之後的處事態度,她很有必要搞清楚敵情的「陣勢」,以便配合採取何種戰略。
「認真?」他仔細的盯著她的臉不住打量,似乎想找出笑話的紕漏。最終,看不出她嚴謹下的破綻,道了一句。「放心,我沒有虐待下人的*嗜好。」他說的是「下人」,意思很明確,她是「次等人種」。
厚,早說嘛!得到他的親口承應,她大大舒了一口氣,雖然「下人」不怎麼好聽。但,總歸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生命上的危機,也算大吉大利。
「所以,我在這裡的這段時間都會很安全,生命不會受到任何侵犯?」她忍不住再雞婆一句。
「是。」他看不出她在雀躍什麼。
「所以,我會活著走出這裡?」她還真是沒完沒了。
「是。」他冷聲道。
「所以……」
「所以你可以閉嘴了。」他出聲打斷,不想繼續聽她嘹燥。
「哦……」她聳聳肩,淺笑。「我說布萊恩特爵爺,為何總繃著個臉呢?偶爾笑一笑,十年少。難道你不知道整天繃著臉,臉部細胞會死得早嗎?」安可璃就是這種得寸進尺的女人,得知丹尼爾不是會欺侮女人的惡霸,言行也開始放肆了起來。
丹尼爾神色一斂,不悅,這個女人竟敢如此不敬。「不得無禮!」一語道出,說不出的莊嚴,彷彿偉大的領袖在訓斥以下犯上的手下。
「我……」安可璃又欲說些什麼,卻又被禁語。「現在,去看看你的寢室,勞拉會帶你去。」他把眼睛瞥向不知何時已佇立在一旁等候的年輕女僕,威嚴的話語不容拒絕。
「是。可是,能不能請你先把手拿開?」她低下頭,手指著他仍霸道的放在她腰際的大掌,無奈聳肩。「這樣讓我很難行動。」
只見他雙眸一瞇,迅速的鬆開她,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眼底藏著懊惱,似在惱怒自己的行為淨受大腦控制,毫無意識間竟又對她做出如此親暱的動作,明明很厭惡這種城府深的女人。
「不要期望過多,我可以保證,你絕不會從我身上得到任何好處。」他忽然又靠近,在她耳邊輕飄飄的道了一句。似在警告她,又似在為自己無端做出的曖昧舉動尋個台階下。
「這個你大可放心了,我現在已經非常後悔了。也許是眼睛被倫敦的濃霧醺蒙了,真是瞎了眼,竟會惹上你,就像難以甩掉的流行感冒,噁心透了。」她囂張的回以帶刺的挑釁,臉上卻堆滿甜蜜蜜的笑。
「很好。」他面無表情,但從齒縫間迸出的語氣卻充分透露出慍怒。
「非常好!希望我們相處愉快,親愛的布萊恩特爵爺。」她俏皮的對他拋了個媚眼,發現自己竟玩上了癮,似乎跟他作對是件令人賞心的事。
然而,她的俏皮舉動看在勞拉眼裡,卻是非常的刺眼。她不聲不響的暗自瞄了瞄此時已走在她前頭的安可璃,目光幽遠深諳。
這個女人,非常奇怪。前後反差太大,而這一切的發生,似乎就在他說不會「虐待下人」之後。丹尼爾望著纖細的背影,暗忖。「奇怪」,他們對彼此的二次印象,竟是不謀而合的「奇怪」。
沒錯,也許安可璃就是這麼奇怪。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獨具的東方神秘特質,迷般的難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