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然/著
寒冰醒來的時候,王老五已經從外面跑步回來,開始在廚房做著早餐了,她沖了個淋浴,用浴巾包著頭髮,穿著浴衣在餐桌的椅子上坐下。
「哥,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個光著身子的小男孩投入到我懷裡,還喊我媽媽呢。」寒冰用叉子叉了個小番茄,說完放進嘴裡嚼著。
王老五正把荷包蛋煎好,端到桌子上,聽寒冰這麼說,就笑了起來:「你是真的想當媽媽了。」轉身再把熱好的牛奶倒在杯子上端過來:「看來我們要有個男孩,這是人們常說的胎夢。」
「這麼說我這段時間不能亂吃東西了,為了寶寶的健康,我得小心點才是。」寒冰也覺得像胎夢。
「沒錯,最好不要感冒,也別做劇烈的運動,多吃點水果和含鈣高的食物,不要隨便吃藥。」王老五坐下來,喝著牛奶說。
「奇怪的是在夢裡沒有你,那小男孩叫我媽媽,我也不怎麼開心,這是為什麼呢?」寒冰用餐刀把荷包蛋切開,若有所思的說。
「不是說夢是反的嗎?別想太多,反正是個好夢,快吃吧,你不是還要上班的嗎。」王老五也沒往深處想這個夢的意義,催著寒冰吃早餐,在麵包上塗了層果醬後遞給寒冰。
吃完早餐,王老五要開車送寒冰上班,剛出門,一個郵差送來一封掛號信,王老五公寓的地址,知道的人不多,很少有郵件的,他有些納悶,接過信一看那筆跡,就知道是誰,沒拆就放手提包裡了。
「哥,誰來的信,你不看看嗎?」寒冰見他不看信裝了起來,隨口問了一句。
「是陝北干溝村來的,等送你到醫院後再看吧,不然你會遲到的。」王老五邊說邊按了電梯,因為郵差也在,所以兩人也沒拉著手或摟著腰。
在車上,王老五給寒冰說:「今天我還要去送銘川他們,然後直接回別墅,不來接你,沒關係吧?」
「你忙你的吧。」寒冰回答。
王老五把寒冰送到醫院,直接開車到賓館接陳銘川夫婦,段向東因為要到上海轉乘飛香港的飛機,所以一早就走了,只給王老五和陳銘川發了個道別的短信。
王老五到賓館後,給陳銘川的房間打了個電話,沒人,再打手機,才知道夫妻兩在餐廳吃早餐呢,於是王老五說在車上等他們。
他把包裡的信拿出來,正反面的看了看,就拆開來,拿出裡面寫滿字的信紙看。
哥:
你好!
見信如見面,回到干溝村已經十來天,我十分想念哥,就在燈下寫了這封信,本來想給你打電話來著,可長途很貴,又沒什麼緊要的事情,所以就寫了信。
有些話,我想給哥說,但又開不了口,這些天,我反覆的想了想,覺得應該給哥說,要不然,我會一直掛在心裡,總放不下,難受呢。
我是按你的吩咐,先去了娘那裡,由繼父送我回干溝村的。鄉親們看到我回來,都問起你,問你什麼時候再來呢。
水窖就快建完了,已經建好的都集滿了雨水,來年乾旱時,鄉親們就不會再渴了,你真為我們做了件大好事,我代鄉親們謝謝你。
小學的教室前天正式動工,鄉長來主持的開工儀式,很簡單的那種,沒花錢。孩子們在開工儀式上還高唱了心愛的祖國,他們的歌聲把我淚都唱出來了,其實他們應該歌唱的是你這個人才對。
陳老師也問起你,他希望在小學落成時,由你親自把小學的牌子掛上去呢。他說上次你來,也沒給你唱上首陝北民歌,等你下次來,他一定把村裡最能吼的人找齊,好好的給你唱上一整天。
叔叔嬸嬸在我們走後,看到你留的錢了,他們一分也沒花,說要等你來還給你,因為你是來幫助全村的,他門說什麼也不能收你的錢,剛才嬸嬸見我給你寫信,要我代他們問你好呢。
哥,我真的很想你,不管在哪裡,只要有你在,我就覺得很塌實。你不在這裡,我總擔心不能好好的監督好學校的施工,你說過要我聽陳老師和技術員的,可我還是有些擔心,也不知道自己擔心什麼,總是心裡空落落的,沒了主心骨般。
我每天都到工地裡,陳老師也去,偶爾村長也去看看,我們都怕施工隊偷工減料,不能按時完工。
曉芊姐姐那裡,我打了幾次電話,都是關機,過段日子,我要和陳老師去西安買些教學用具,那時侯我再去看她吧。
哥,我該怎麼給你說呢,寫了這麼多,我還是沒法寫出那三個字來。以前每到週二,我都能看到你留的字條,要是有一次沒看到,我心裡就會胡思亂想的,總是不安。開始我認為你會像其他有錢人一樣,不把咱們這些窮人當人看,那樣的人,我在打工的時候見的可多了,和你相處的時間長了,尤其是在和你一起回過干溝村後,我就覺得你和我們一樣,也同樣可以喝我們喝的水,吃我們吃的棒子麵饃饃,和鄉親們一樣的爬山走路。最關鍵的是你讓我懂得怎麼去理解原諒人,是你讓我重新找回自己的親娘。
哥,我愛你。我終於寫出來了,是的,我今天要寫的就是這三個字『我愛你』,你在笑吧?你肯定在笑我,笑我這個小丫頭片子,要是在你面前說出來,你肯定又要刮人家的鼻子了,是吧?可我是真的愛你,我想我應該有這樣的權利了,因為我已經21歲,已經到了愛一個男人的權利年齡了。你知道一個女孩子說出這三個字是多麼的難嗎?所以請你不要拒絕我愛你,好嗎?
我等著你的到來。
冬梅
某年年某月某日
王老五看完郝冬梅的來信,自言自語的說:『小丫頭片子!』正把信裝信封裡呢。
「誰是騙子?說誰哪?」陳銘川笑著把車門打開問。
「反正不是說你。都收拾好了嗎?」王老五下車來,幫陳銘川把行李箱放車後備箱裡。
「弟妹,昨晚睡得好嗎?」王老五說的是客套話,沒別的意思。
可陳銘川老婆沒這麼想,以為他拿她開玩笑呢,臉羞紅著回答:「可能玩了一天,累了,昨晚睡得很香。」說完看了陳銘川一眼。
陳銘川倒是很自在的說:「哎呀!那太陽真是狠毒,我現在背還辣疼著呢。」說著反手摸了摸後背:「武哥沒疼嗎?」
「我的又不是鋼筋鐵骨做的,不也和你一樣血肉之軀嘛,哪能不疼啊。」王老五等陳銘川和他老婆在後座坐好,發動了車子:「過兩天就好了,沒什麼的。幾點的飛機?銘川。」
「十點二十的。來得及,開慢點。」陳銘川回答王老五,拿出電話給李仕兵打了電話,告訴他到達北京的時間。
王老五等陳銘川打完電話,邊開車邊說:「銘川,最近很累吧?」
「是啊,為新項目的事情,我是真焦心啊,還好你出的主意為我解決了大難題。」陳銘川在後面靠著說。
「等這個項目上馬了,你就隱退吧,人不能總那麼拚命,找個合適的人,把總經理位子給他,你就做個甩手掌櫃,怎麼樣?」王老五昨晚就想好了要和陳銘川談這事。
「你和我想的一樣,我也覺得最近身體不大好,再這樣下去,我就要先你而去嘍!」陳銘川沒想到王老五也這麼想,真是英雄所見啊。
「瞎說什麼呀!好好的,別說喪氣話。」他老婆在他大腿上打了一巴掌說。
「哈哈!是啊,弟妹怎麼捨得你早走呢,我也捨不得,這輩子就你這麼一個知心的,咱說好了啊,以後你隱退了,就到島城來住,我哥倆天天打高爾夫,說不定哪天可以超過老虎呢,那可為咱國人掙了面子了。哈哈!」王老五一想到陳銘川退下來後要過的逍遙日子,心裡實在為他高興。
「老虎咱不敢比,我倒是有信心超過你的。」陳銘川在後面也笑著說:「你有合適的人選了嗎?」笑完他接著問。
「我想,你也有人選了!是不是?」王老五反問陳銘川。
「你說說是誰。」陳銘川欠起身子把頭湊上去。
「你先說。」王老五沒回頭的說。
「那這樣,看看我們想的是不是一個人,你用手機寫出你想的那個人的姓,我也寫出來,然後交換看一看,怎麼樣?」陳銘川給王老五說。
「好啊!就這樣辦。」王老五拿起手機,把車放慢速度,右手在手機鍵盤上按著。
「好了嗎?」陳銘川問。
「好了!」王老五回答著把手機遞給陳銘川,同時接過他的手機。
兩人看了後同時哈哈的大笑起來。
「沒錯,就是他了,這頭強驢。」陳銘川笑完後說。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頭強驢的。」王老五把手機還給陳銘川:「難得的穩重,但又不失機警,是個好CEO人選啊。」
「我很欣賞他的性格,海川需要這樣的人來領路。你現在先保密,我還要觀察他一段時間。」陳銘川給王老五最後叮囑著。
「那個你幫著找的職業經理人,聽說很不錯,已經上任了。」王老五說的是幫司馬文晴找的那個酒店管理人。
「我聽他給我說了,說那家叫海星的酒店老總是個女的,你怎麼會認識這麼一個女強人啊?以前可沒聽你提起過。」陳銘川隨口就問。
「你見過的,上次你來說要找個人去香港的時候,你不就住那家酒店嘛,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那個能記住人的領班,還記得嗎?」王老五給陳銘川說。
「你是說那個領班是老總?」陳銘川還真是吃了一驚。
「就是她,現在她的酒店要向南方發展,所以要找個人管現有的酒店,當時要請我去,我只好說幫她找一個。」王老五不快不慢的開著車。
「唉!看來咱們是老了,一個女人,還是老總,竟然能當服務員,這個女人不簡單啊!」能讓陳銘川誇的人很少,他接著問:「你和她認識就那麼幾次,人家憑什麼找你幫忙?是不是你追過人家啊?」
「沒有,是一般的朋友。沒你想的那麼複雜。」王老五真後悔自己不該提海星酒店的事。好在陳銘川沒再追問下去,否則自己還真不好應付。
「對了,仕兵要結婚了,日子定在國慶節。」陳銘川突然想起來似的說。
「是嗎?這麼大的事,他還沒給我提起過,這小子可終於要了卻她母親的心病了。」王老五回頭,笑著說。
「武哥,寒冰的事情你是怎麼想的?老夫人真的沒法說通嗎?」陳銘川問。
「再等等吧,我會讓媽同意的。現在寒冰還不知道母親反對呢,但遲早她會知道的。我擔心的是她知道了會如何反應,我真怕那樣的事情出現啊。」王老五的擔憂,不僅僅是為寒冰,也為自己。
「武哥,寒冰那姑娘是個好姑娘,你可要好好對人家哦。」陳銘川老婆插話進來說。
「這次別再錯過了,一旦錯過,遺憾終身吶!」陳銘川的話王老五能聽懂,他指的是自己過去錯過了江雪,可他老婆不知道,說明陳銘川這個人很可靠,王老五的這個終身朋友沒白交。
郝冬梅雖然把信發出去了,可心裡總是忐忑不安。那封信她是經過思想鬥爭才寫出來的,她還沒給哪個男人寫過信,雖然自己接到過很多男生的情書,可她根本就不知道愛情這個東西是什麼。那個時候她忙著為生活費和學費奔波,根本就不去多想情啊愛啊的,她雖然很窮,但心氣很高,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有氣質。氣質是華麗的衣裝包裝不出來的,它不會隨著財富的增加而增長,更不會因貧窮而衰退,它是一個人對自身的一種生活態度,在逆境中能不屈不媚。
郝冬梅不是因為王老五有錢才愛他的,她愛他那種豁達,愛他那種像父親一樣的安全依靠,愛他那種對人生的積極態度,總之,在郝冬梅的心裡,王老五就是個神,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困難,這種神話般的魅力深深吸引了她,所以她愛他。
她的感情表達方式,就如同她從小生活的土地一樣,是大膽外露的,那種西北女孩的奔放,讓她很難長時間的壓抑住自己的情感,可一個少女情懷的矜持又使她沒勇氣親口向王老五表露,所以只能寫信,似乎這種無聲的語言給了她力量,她終於說出了『我愛你』。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王老五現在只愛一個人,心裡連那個相思了十幾年的女人都拋開了,一心只愛著一個女人,怎麼又能裝得下她這個女人的心呢,所以郝冬梅說出來的三個字等於白說,還不如不說,或者說她說的不是時候。但這些她不知道,要是她知道王老五現在身邊有了女人,也許就不說了,因為她會考慮說出來可能給他帶來的心理負擔。
郝冬梅的信確實給王老五帶來了負擔,他在送完陳銘川夫婦後,在回家的路上,王老五才有時間好好考慮郝冬梅的信。他首先承認自己喜歡這個純樸的女孩,但他從沒對她有過邪念,不是她不美麗,沒吸引力,而是他壓根就沒把她當作女人看待過,他只把她看成是一個苦命的孩子,一個需要幫助的人。她和楊匯音不一樣,最起碼他對楊匯音還有那種原始的慾望,但對郝冬梅他沒有,從人的本性上講,這是男女結合的根本,要是連最基本的慾望都沒有,男女是不可能擦出火花來的,沒火花又怎麼能燃燒起來。但問題就在這裡,也是王老五煩惱的原因,他怕她像自己一樣,自己把自己耽誤了,自己是個男人,可以不在乎婚姻問題,可郝冬梅還是個很年輕的女孩,以後是要結婚成家的,要是因為自己,而讓她浪費了大好青春,那他就是個罪人。所以王老五要讓她死了那心思,但要怎麼做才能讓郝冬梅死心呢?這就是負擔,王老五十幾年來的教訓,不能再在這個苦命女子的身上重演,那種痛苦的滋味不是誰都能承受的。所以王老五要想辦法的把郝冬梅的火給滅了,要是等以後火苗越來越大,麻煩也就越大。可王老五也萬萬沒想到的是,此時的郝冬梅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郝冬梅了,她的火焰已經難以撲滅,愛火已經蔓延在她整個生命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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