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有一點讓那冰力說對了,紅杏這小子,光知道憑血氣之勇,怎麼就不能好好動動腦子?好在這次冰力舊病復,要是狀態仍好,這小子就得死在臨海關。」
依露恨恨地罵著,輕風滑過她的金,週身隱泛著明媚的光,哦……是陽光的問題,她正站在太陽底下。無語和幽嵐自是知道她的性子,明白她對夥伴的深刻情意,可他們也是第一回真切地看到依露因為擔心而動怒,感動之念隨即滿了心窩。
「他死就死了,岑岑怎麼辦?還沒過門就守活寡了,他就不能好好想想?」
無語和幽嵐又一次感動著,看著她的臉頰上竟似有了神聖的光,哦……還是陽光的問題,她正仰了臉對著太陽。
自打離了臨海關,三人找了這處林子,在溪邊空曠處搭了火堆,烤著剛打來的幾隻野雞,做著午餐。指望依露親自下廚,概率根本就是零,無語和幽嵐只能自己動手。身旁是小溪潺潺,林中枝葉迎春,這一片生機在悄悄地生著。
依露第六次將石塊砸進溪水中,似乎沒有平息怒火的意思,忽地轉身回來,劈手將無語手裡剛撕下的雞腿搶了,那度之快、身手之敏捷竟連無語也暗自汗顏不已。無語歎息著看她憤憤大嚼,已是沒了平日的淑女模樣,口裡仍在含糊地罵著,「岑岑守活寡也不是大問題,這小子要是掛了,他欠我的七百萬兩黃金誰來還?」
感動一絲一點地凝聚成渾厚的情意,著實花費了無語和幽嵐大量的心思,連想哭的心都有了,可隨著她這句話之後頓時如大壩洩洪,轉瞬奔騰到千里之外,又如濃雲被狂風攪破,飄渺於九天之上。無語和幽嵐一個遊俠一個弓箭手,向來以反應敏捷著稱,這時都覺得自己還是修行不夠,完全跟不上依露跳脫得越了常理的思維,當即*了又*,楞了又楞。
「唉,這雞腿不夠嫩,要是有碗燕窩就好了,我已經好幾天沒正經保養了。」
無語看著她一副癡怨的表情,心裡都快涼透了,從激憤到狡猾,從狡猾到可憐,這過程的交替竟是沒一點先兆可尋。無奈地搖著頭,他看向幽嵐,翻起白眼來,「看到沒?這女人不當演員就可惜了。」
說實話,幽嵐更是摸不透依露的脾性,對於無語這話倒是大有同感,忙不迭地點著頭。
「話說回來,幸好紅杏沒有刺殺成功,若是冰力一死,以我們西洲的性子,佔領區肯定是沒一個東洲人能活。可眼下紅杏這番舉動,已經足以點燃所有西洲將士的怒火了,以後兩洲之爭估計會更加慘烈,我們西洲,皇帝的威嚴是絕對不容外族欺侮的。」依露停了猛烈撕咬食物的動作,眼神飄到溪水上,一尾魚兒剛好歡快地撲騰出了水面,隨後歡快地游到遠處。
「你這女人到底想說什麼!一會說紅杏,一會說岑岑,一會又說西洲,你的思維能不能正常點啊?我這聽著很是辛苦啊!」無語實在忍受不了了,站了起來一個勁地跳腳。結果換來的是幽嵐的微笑以及……依露的微笑……「哦,我的意思就是說您能不能慢點說,您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幽嵐的微笑自是不可怕的,可依露的微笑卻是有毒的,無語看著依露純潔得如同天使一樣,心裡積蓄的恐懼也就越來越濃,說話的聲音在這種恐懼中也變得越來越小,沒了底氣。
依露這次倒沒有殘害他,使勁橫了他一眼,「就說一句話,紅杏這次的刺殺,會讓東西兩洲將士的血更加鮮紅。」
無語沉默了,轉到幽嵐身後去,仔細地將她剛洗過的長用絲帶纏了,然後默默走到溪邊,看著溪水流轉,聽著溪水傳響。黑色的眸子映出水的清冷,視線在波紋漣漪中游離了出去,彷彿看著漫無邊際的大地,看著那沒有盡頭的一片廣袤。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充滿了苦忍的不解,盈溢著憂鬱的困惑。這些安靜的動作調和在這迷茫的眼神裡,整個人竟有了詩人般的氣質,幽嵐固然迷惑於他這氣質的轉變,連依露也沒有明白自己的話竟會讓這夥伴產生了這般的轉變,然而這轉變的確生在了這男子的身上,自然而平靜,不著痕跡。
「這亂世……」紫飛揚,風刀高舉,這一剎的動作凝定在陽光裡,彷彿最高貴的塑像。
「靠!」沐浴了天上最溫暖之光的男子在大吼……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紅杏會突然出現在臨海關內,而且還帶領死神兵團的兩位領在街頭刺殺當代西洲主冰力?卡卡羅帝斯,但他的這一舉動顯然起到了「一石激起千層浪」的效果。東洲朝堂內一片嘩然,文官們都在頓足捶胸,「這只會激起西洲人的憤怒和他們最強烈的進攻」,此一論調幾乎已經在他們中間達成了共識,三位當朝皇叔甚至也開始懷疑借兵給這皇帝是不是太冒險了。而軍方之內不乏血氣沸騰的將領,他們都大讚這新皇的勇烈,「開我朝皇帝之盛威氣象」,這論調在軍方內廣泛蔓延,極大鼓舞著所有部隊的士氣。
「刺殺成功固然是好,刺殺不成功也可將西洲人的氣焰挑到一個新的高度。所謂『剛不持久』,讓西洲人從最高處摔下來吧。」身在泗水關的一字並肩王月光寒聽到這消息只是笑,紅杏的刺殺計策他不曾知曉,但他卻肯定了這一策略的正確性。
不管東洲內部的反響如何,有一點是可以肯定而且正在生的,那就是西洲軍的入侵更加地猛烈了。與東洲平和中庸的性格不同,西洲從來都認為自己的種族是最高貴的,如今有人敢於當街刺殺西洲之主,此一事實極大刺激了這種族的血性。
炎龍歷三八二四年三月八日,西洲主冰力頒下軍令,掃蕩南方大6的所有城鎮。
炎龍歷三八二四年四月,大蛇騎士天笑魄留下副將鎮守虎牢關,親自帶兵進攻江東丘陵,取下江東丘陵三座關隘。
炎龍歷三八二四年五月,男爵閃光放棄金花城,隱兵城外,盡殲趕赴金花城的三路諸侯,「智將」之名撼動東洲。
炎龍歷三八二四年九月,太子豪鬼連奪西南走廊六座城關,穩定西南。在進攻其中一座小鎮時,豪鬼付出上萬戰士的代價仍不能成功,此時當代祭祀行會「教皇」飛雨所部「一九一部隊」第一次登上戰爭舞台,大隊長艾絲琳帶本部二十一名祭祀,以大型祭祀技能「神之光芒」摧毀小鎮附近水壩,淹沒小鎮。這一役,飛雨的「一九一部隊」名鎮東洲,西洲祭祀行會所展現的實力令人嗔目。
西洲軍勢一時間風光大盛,創下西洲有史以來對東洲的最大成功,「魔王冰力」之名成為「無敵」的代名詞。而豪鬼、天笑魄、閃光、飛雨、艾絲琳等一系列的名字在東洲上空結成了巨大的陰雲,沉沉壓在了所有東洲人的心頭。從軍力的凶狠到祭祀的強悍,這一次的西洲軍已經看到了千百年來最光榮的驕傲。
戰火蔓延得很快,炎龍的南部漸漸在西洲軍的烈火中淪陷了。短短的一年,南部大6基本掌控於西洲軍之手,唯一倖免的,只有遠在東南兩洲邊境的重城——玄月關!沒有人敢去打這座雄關的主意,儘管此時的玄月關沒有軍神鎮守,可誰都知道,守備將軍月爾牙絕對是繼剪愛之後的另一名獅虎之將。也許取下剛經歷黑蠻戰火的雄關機會甚大,可沒有人能計算出破城所要花費的代價,西洲軍的統帥橘曾經為此計算過一夜,得出的結論令魔王本人也吃驚不已,結論是「我可以為陛下取下這城關,只需要三天,但陛下至少得給我二十萬大軍」,冰力終於還是放棄了。與其動員全軍去攻取這殘破的城,不如趁著玄月關元氣未復,用最短的時間、最有力的攻擊去取了天京城,這就是冰力的想法。
冰力的「屠城令」廢止了,但對於佔領區的東洲百姓來說,現狀依然很殘酷。成年的男子被刀槍逼上了前線,運輸著西洲大軍的輜重,做著最重的苦力;婦女們離開丈夫孩子,為西洲大軍趕製著軍衣、戰旗,還要忍受非人的**;老人孩子被趕到了田地中,用他們僅有的能量去耕種,而耕種出來的糧食絕大部分都送進了西洲大軍的軍營內。對於這些南部的百姓來說,已然就是「末日」景象,苦苦支撐著他們生命的東西愈見稀少了。
如火如荼的戰爭形勢在所有人的眼中都像是很明朗的事情,西洲軍的聲威已經到達了千百年來的最高點,東洲軍則是偏安固守,鬥志沮喪,兩者的高下太過分明。東洲之內,上至朝堂,下至黎民,漸漸生出了失望,新皇白紅杏的軟弱無力似乎是人所共知的了,至少西洲軍內都認同了這種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