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前寒風捲起,兩邊的陣營裡靜默下去,彷彿被風凍結了。城上守軍和城下叛軍都在等待,戰?還是和?沒有人知道答案,但他們都看到了紅甲的騎士緩緩策馬走到了那個大坑旁邊,那個以前被放逐的太子,如今成為了炎龍東洲的希望。
三王到底是見過世面的大人物,留了十餘家城守在後,驅馬上前,與紅杏隔坑而峙。
紅杏暗歎一聲,自當年父親寵信國師日明和飛**妃,弄得東洲政令晦澀、經濟蕭條,三位皇叔便大怒離京,至今數年過去,尚是次見面,卻沒想到會是這種兵戎相見的場面。
也許他們是在**,可這裡面多少也是因為目前炎龍真的缺了明主,但這種局面只能是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天下已亂,黑蠻南洲入侵玄月關,魔界西洲佔領臨海關,若此時炎龍內部再不團結,七百餘年的白氏江山只怕要陷落敵手,作為白氏子孫,他不得不站出來。
「三位叔叔是軍方的實權人物,眼下這情形應該看得清楚,再打已是多餘,只能是徒添人命,孩兒不才,還請三位叔叔給天下一個交代。」
以紅杏的豪俠氣概,能說出這種委婉的話來是極不容易的,無語、岑岑欣慰地點著頭,這前放逐太子終於成熟了,至少他能以大局為重。
三王心裡皆是苦楚,當初老大白盛世即位,的確是治國有方,他們沒有二話,及至後來種種作為才使得他們動了爭奪帝位之心。苦心經營多年,眼看帝位就在眼前卻偏偏觸之不到,那份辛酸實不足為外人道,可是又能如何?繼續作戰已不可能,惟有暫時隱忍罷了。
白琴煒皺眉擄須,緩緩點頭,「這一仗是我們輸了,可是憑了你這些人馬想消滅我們,你覺得可行麼?」
紅杏斷然道:「兩敗俱傷!」
「行,不愧是大將軍親傳的弟子,這份洞察力不錯。既如此,這帝位不爭也罷。」白琴煒歎口氣。
「當真?」紅杏跳了跳眉毛,心中微微鬆了。
白琴煒緩緩搖頭,「可是有兩個條件!」
「叔叔請說。」
「其一,交出日明!此人壞我炎龍政局,不可不除!」
「行!」
「其二,你必須擊敗西洲軍!成功後我們承認你是炎龍之主,若失敗,這炎龍之土我們必奪之後快!」
紅杏默然。
西洲不比黑蠻,與黑蠻一戰,倚靠的是大將軍剪愛的無敵軍威,憑借重甲騎兵和秘術師的攻擊能力,挫敗黑蠻不是難事,但也為此付出慘重代價。如今軍神已逝,秘術師陣亡,重甲騎兵只剩殘兵不足千人,如何再去對抗以「雄才大略、狠冷殺伐」著稱於世的西洲魔王冰力?卡卡羅帝斯?就算出動天京城的人馬,也不過六、七萬人,能和已經攻城掠地的四十萬西洲大軍抗衡麼?
白琴煒當然知道他的心思,問道:「紅杏孩兒是否擔心軍力的問題?」
紅杏點頭道:「叔叔該知道西洲主的實力,當世除了大將軍,能和他正面作戰的只怕再無一人。」
白琴煒淡淡笑道:「如果我們將軍士借於你,又該如何?」
紅杏一震抬頭,「若叔叔們肯借大軍於孩兒,孩兒有把握五年內將西洲人趕出炎龍!」
這次輪到三王默然了,平心而論,雖然他們掌握著極大的兵權,可本身並沒有特殊的軍事才華,讓他們去迎戰西洲軍,他們著實沒有幾分把握,可對面這男子竟然敢放言「五年」之期,真是讓人驚上加驚。
白旅者重重「哼」了一聲,「小鬼不知天高地厚,那西洲魔王是這麼容易對付的麼?」
白琴煒阻了他說話,低聲問白樂言,「二哥,你怎麼說?紅杏也許口氣是大,但我們兄弟不是西洲主的對手,我決定借兵於他。」
白樂言皺眉看著他,「老三,你向來計謀頗多,連你也覺得紅杏是這材料?」
白琴煒卻笑道:「這孩子是不是這塊材料我不敢說,可你看到了這孩子的實力,我不敢說他一定能擊敗西洲大軍,可我相信大將軍必有後策。」
白樂言舉目而望,看著虎虎生威的月光寒點了點頭,看著英姿颯爽的幽嵐點了點頭,看著聖潔如神的林嬋點了點頭,看著女王風範的依**了點頭,看著五百精悍的死神兵團點了點頭,看著五百人雄馬健的冰傲騎點了點頭,心裡忽然對紅杏信心百倍,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紫男子的身上……他輕輕歎了口氣……
「別以為我看不到啊,怎麼到了我這就歎氣……我真的是主角……」無語氣得咬牙。
幽嵐很關切地鑿了他一個爆栗,然後順手梳理起他的頭來。
白樂言收回目光,「事已至此,就先逐了西洲人再來爭吧,我白氏基業說什麼也不能讓外人奪了去。」說著話偏頭去看白旅者,「老四,你呢?」
白旅者恨聲道:「隨你們吧,我就看看這小子能做出什麼事來。」
三王的大軍後撤三十里重新紮營。史稱的「三王之亂」在白氏紅杏與其三位叔叔白樂言、白琴煒和白旅者的擊掌盟誓中暫時平定下來。
這到底是一場豪賭啊天下天下,我居然賭上了天下,真可笑吧。看著三王的軍陣離開,紅杏這才微微放鬆下來,怎麼說,眼前的血戰算是避開了。
這時無語靠過來低聲說:「依露走了。」
紅杏悵然若失,精神委頓,「唉,原以為她能留下來的。」
無語重重一拍他的肩頭,「別說喪氣話,依露到底是西洲人,你該明白的。」
「是啊,不說喪氣話,我的事還沒辦完呢。」
「走吧,進城去,做你該做的,等你拿下天京宮,我和幽嵐也該走了。」
「連你們也要離開我……」
「你和老鬼爭天下,我能幫哪邊?」
「說的是啊……」紅杏用雙手拍打著自己的臉龐,勉強振奮著精神,「這都***怎麼了?這天下有什麼好爭的?」
進城後才現,叛軍撤退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城中百姓早已跑出家門,歡呼聲、鞭炮聲震天響,綵帶鮮花漫空拋擲,頗像是在過年一般,冬天的寒冷似乎在這裡溫暖了。人們看著精壯的五百綠色鐵甲兵團興奮地滿臉通紅,看到雄武巨大的五百冰傲騎激動地拍手以慶,看到久別的太子回京更是吼聲雷動,然而這都不是他們最震驚的,最震驚的還是那個坐在藍將軍肩上的絕世紅顏——林嬋!
誰家女子能有這般容貌,誰家女子能有這般氣質,北洲殘酷的冰天雪地竟也生出這般**絕天下的美人麼?歡呼聲不絕,倒有一大半給林嬋喝彩的。嗯?到底是美女,人家帶的兩個跟班都不尋常啊。所有人都看到在那藍巨人馬後的一騎,一個紫男子驅馬緩行,一個綠女子在其身後站立,似是對所有的動靜都不在意。
「其實我是非常在意啊……怎麼我走到哪,人家看我的眼神都是很憐憫的樣子呢……」無語是非常討厭在大庭廣眾之下露面的,不是因為他低調,是因為他總覺得人家是把他當跟班的小廝看待。
幽嵐笑著按了按他的肩頭,他只好裝*,來個沉默式對抗,儘管對抗不了什麼。
「林妹妹算是毀了,跟著依露沒學著好東西,就學著怎麼炫耀了。我堂堂一個太子,單槍匹馬殺回來救全城的人,給我的鮮花比給林妹妹的少這麼多。」
紅杏感同身受的話,登時引起無語的共鳴,「是啊是啊,要不要我把這丫頭拉下來?」
「哥啊,我還沒過足癮呢。」林嬋側回頭來看著他們,露出個無辜得可以迷死一萬人的表情來。這個招數叫無語和紅杏徹底沒轍,這天下還有能對著林嬋脾氣的男人麼……於是林嬋更擺出禍國殃民的姿態來,顰笑之間幾乎將所有的目光**過來。
「行了啊,你再這麼搞,所有的焦點都給你了,咱們幾個可就真成了打醬油的了。」岑岑在紅杏懷裡靠著,這時倒是一副小女兒家情態。
四個人笑著吵作一團,其樂融融的樣子更添了所有軍民的信心。
「喂,你叫無語麼?」
無語偏了頭去,看到個銀的女子勒馬走在身邊,微微楞住了,「是我。有事麼?」嘴上說著話,心裡倒起了古怪,這人很像黑蠻那邊的素女啊。
白月月也不理其他人的反應,笑著勾起唇角,「我看上你了,你當我的駙馬吧。」
「咦」聲一片,既而安靜一片。
岑岑回頭去瞧紅杏,紅杏卻把個腦袋左搖右晃,想是在忍著笑。月光寒沒見過這麼離譜的場面,根本就不知道這銀女子想做什麼。林嬋用手摳著下巴笑嘻嘻的,很像吃著了葡萄的狐狸。剩下的主人公無語同志則是大感尷尬,搔了搔頭了楞,想想不對,又回頭去看身後的幽嵐。幽嵐揚了頭正在看天,那沒啥反應的表情更讓無語心下惴惴。
白月月微微皺了眉,「喂,說話啊。」
幽嵐猛地低下頭來,直盯了無語,在他忐忑的眼神中,她突然笑了。
「咯登」一下,無語立感殺機湧動,那瞇著眼睛在笑的臉讓他想起依露來,這種表情絕對是恐怖的。
他努力嚥下一口口水,囁嚅著問:「可以給個理由麼……」
「嘩」的一下,紅杏、岑岑、林嬋、月光寒全笑了,連幽嵐都忍不住輕顫了身體。
白月月哈哈一樂,「我覺得你挺好玩的。」
……真不愧是紅杏的妹子……紅杏當初也這麼說我來著……無語覺得有點無奈,頹喪地低頭,隨著隊伍繼續走,再不想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