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之上,少年將軍的身影如同標槍般挺立。
「末將玄月關守備將軍月爾牙之子,月光寒參見三位王爺!」
純粹的黑色,像是濃墨洗過,黑甲的將軍大喝聲中,猶帶了黑色的霸氣。三王凝定了他的臉龐,沉下了表情。
白樂言冷哼一聲,「你來此有何話說?」
月光寒面帶譏諷,拱手道:「末將一路過來,親見西洲部隊已經開拔,業已出了臨海關,聽逃亡的百姓所說,解甲關第一富商錢財神已經賣關而降,西洲軍佔領瞭解甲關,而且,解甲關附近三座重城——衛城、秋葉城和納蘭城同時告破,已陷西洲軍之手。末將不敢指責三位王爺來此的目的,但西洲軍全面入侵,還請三位王爺給個交代!」
寥寥數語,直如晴天霹靂也似,重重轟在三王頂門。衛城、秋葉城和納蘭城乃是三王的大本營,此番北上搶奪帝位,幾乎是傾巢而出,並未留多少軍力看家;況且解甲關乃炎龍第一富庶之地,又是白氏王朝開國之所,其重要更是不言而明。丟此四城,著實令三王魂飛魄散,彷彿天都要塌了,以他們的想法,就算攻不下天京城,回了大本營也仍是雄霸一方,損失的只是「皇帝」這個好聽的名號而已,可現在形勢突然惡劣得無以復加,猝不及防下竟是拿不定主意了。
月光寒帶了內勁的幾語,全場皆聞,叛軍陣內人人自危,引動無數*亂。數十萬大軍之中,幾乎過半軍士都是三王家底,此刻乍聞家鄉淪陷,由不得他們不擔心父母妻兒。天下誰不知道西洲號稱「魔界」?對付外族的手段向來毒辣,所過之處絕對是千里無人煙的,當時便有士兵的隱泣聲響起。
嘩然未休,軍陣內再掀波瀾。一聲聲怪異的號角狂鳴,東北角又撞出一彪人馬。三王都苦悶得說不出話來,五十萬大軍困城七日毫無進展,今日更是一波接一波地大出狀況,彷彿睡夢之中惡魘作,容不得他們有所反應便要狂叫驚醒。
抬眼處,藍汪汪一片刀光,一枝五百人的騎兵隊伍,個個身著藍色布衣,露出剛勁的肌肉,藍色的頭狂野地在風中狂拂,手中皆是一把大砍刀,那刀看著已是驚人,少說也有六十斤重,強健得如同猛虎般的戰馬更是暴烈奔騰,似野獸出籠一般攪入叛軍大陣,擋者披靡。
近了,愈加讓人魂靈出竅,馬上騎士皆是兩丈高的巨人,那刀在他們手中就和麥桿一般輕巧。這枝部隊,只一次衝擊便已造成巨大的恐慌,叛軍頓時大亂,直有世界末日之感。別說是人,就是久經戰陣的馬兒都驚了無數,到處奔逃,大陣內一時間竟集結不成。
天降殺神,還是五百殺神,如何能擋?幾次呼吸之後,這部隊已是衝過叛軍陣營,在五百「死神兵團」旁邊站住,高挑起十數面大旗來。這旗也威風,幾乎有半座城門高,忽啦啦一舉起來,登時遮了一片陽光去。站穩陣腳後的殺神們忽然長嘯嘶吼,連綿不絕,像是曠野中群狼傲月一般,這氣勢已不可描述,反正叛軍的士氣已經低得沒法再低了。
「冰原北洲林草族冰宇傲,參見東洲主紅杏殿下!」粗豪的漢子輕輕地請安,叉手抱拳隨意拱了拱,神態張狂。他站在紅杏面前,倒和馬上的紅杏一般高了。
他聲音倒不大,可陣前三王和十餘家城守聽得真真切切,心底冷透。竟是冰原的部隊?東北兩洲已經數百年沒有軍事交往了,結果這一次跑來還是幫助紅杏的,到底這紅杏還有多少家底沒拿出來呢?
論戰鬥力,四洲內以北洲最雄,一來冰原人高馬大,二來北洲軍備精良,這是其他三洲最不願意面對的對手,只看這區區五百騎兵闖聯營的氣勢,就知道人家個個都是以一擋百的漢子了。
城上守軍的震驚不比叛軍差,接連而至的衝擊讓所有人的思想空白一片,完全不能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實。若說「死神兵團」,他們還能接受,畢竟是炎龍一脈,可初見冰原戰士的刺激實在是太過劇烈,讓他們完全做不出什麼反應。
這幾年大哥到底做了什麼啊?怎麼是人是鬼都來幫他的呢?白月月徹底放鬆下來,兩手托腮支在城頭上,笑嘻嘻地看著下方。這時候要帶兵出城不是難事,不怕叛軍趁勢殺進來,可她就是想看看還能生什麼事?很久沒有這麼好玩的事了,就當看戲咯,估計還會生點什麼事吧,呵呵。這是她現在的想法。
「冰大叔有禮了。」紅杏、岑岑和無語笑著喊,幽嵐亦是含笑點。
冰宇傲哈哈一笑,「行,你們幾個有出息了。」微側了頭,突然伸手一拍,正拍在剛走回來的月光寒肩頭上。他身量太高,出手也加了力道,這一拍直如拍小孩子似的。可誰曾想月光寒只是微微晃了晃,竟然一步不退。
「嗯?炎龍果然高手倍出,這孩子相當了得。」
月光寒一陣氣悶,有心作,可他也知道紅杏他們和冰原的交情,只好忍了這氣。他仰頭看了看比高一半的冰宇傲,苦惱地搖頭走到另一邊去,甚是不爽的樣子。
「這娃子脾氣不小哈,是條漢子!乾脆抓回林草族配種吧。」冰宇傲也不以為意。
月光寒一張黑臉頓時漲得紫……
岑岑笑呵呵地問:「冰大叔,林妹妹來了麼?」
「呵呵。」這壯如山的漢子居然擠了個眼色出來,頗是滑稽。
「噹噹噹噹!」隨著這古怪的呼喊聲,一人從冰傲騎中飛出,腳尖連續點過幾名戰士肩頭,雙手背在身後,騰上半空。一個輕靈的折身,來人已是站在冰宇傲的右肩上。
幾乎是個人就沒有動作,*楞著呆。這世界真的有仙女的存在嗎?答案已出。
光潤嬌顏,白玉般的臉龐微微起光來,令人不敢直視。黃金比例般的身材出落得更是凡脫俗,挺拔修長,那紫色貂絨大氅也裹不住透體而出的熱烈青春氣息。修眉、瓊鼻、丹唇、皓齒,遠望時如朝霞流瀉,近觀處似芙蓉吐**,說不清道不明,恬淡丰神,天生一段神聖綽約,竟是如旭日初起,流風回雪,明麗得讓人想不出形容詞來。
可不就是林草族的族長、號稱「天下第一美人」的林嬋麼?
岑岑暗歎此女之美,嘴上卻在數落,「你這丫頭,沒事少學依露搞東搞西的。」
林嬋扮個俏皮的鬼臉,「你們知道什麼是『噹噹噹噹』嗎?噹噹噹噹就是……「「停!」紅杏、岑岑和無語同時大叫。
「難得有段台詞哩,我這麼久沒出場……」林嬋苦起臉來,可愛得天下無敵。
「少裝可憐啊……呀?你看我幹嗎?」無語剛說了半句話,就見林嬋不懷好意的目光衝著他殺來,不好的預感頓時升起。
叛軍光是看著她的背影已經如癡如醉,忽然間紫色揚起,那女子回過身來,居高臨下真如女神一般,更加惶惶了叛軍的心神。
林嬋的變臉功夫早已出神入化,出場時神聖恬靜,和紅杏他們說話時調皮可愛,轉過身來又是神聖恬靜,過渡得如行雲流水般自然。
快點起風快點起風!誰都不知道她在嘀咕什麼,卻正好有片風捲了過來,立刻將這少女滿頭紫交錯纏綿。嗯,剛剛好!這「天下第一美女」的信心立刻暴棚,眼睛冷冷瞥過叛軍,丹唇若明月殘鉤微綻,說出一段驚世之語來。
「亂世少年郎,武威不自知。天行非有道,下界戰八荒!」
「亂武在此!誰來戰我?」
戰場上突然靜默無聲,如死一般的沉寂了,人人張了嘴,不出聲音。叛軍陣內個個*眼,須臾間三王齊齊倒退數丈,軍士們更是後撤出十多丈去。
亂武之名,當真是驚天動地!
這一代的「亂武星」竟是控制了冰原麼?那紫色的頭!她就是「亂武星」啊!流傳千古的傳說此刻重現,叛軍心膽俱裂。那**光四射足可遮掩太陽輝澤的少女高傲地挺立在巨人肩頭,彷彿高天後仙女般不可仰視,聖潔而不可侵犯。
紅杏和岑岑已是笑得直不起腰了,幽嵐雙手撐在無語肩上顫抖不休,只餘個無語苦得比苦瓜還要苦。他極是鬱悶地仰了頭,幽嵐墨綠色的頭灑在了他的臉上,他看到了一張笑得變了形的臉。幽嵐軟了笑容,憐惜的目光迎上他自苦的臉,又輕輕吹了口氣。
無語翹起嘴角,低聲說:「看吧,搶戲的都來了。」
「那就幫幫這丫頭咯。」幽嵐迅打著手勢。
「就你好人了。」無語坐直身體,悄悄驅馬到了冰宇傲身側,肩頭輕震,一陣怪異的悲傷散出去,看似飄渺卻如實質般壓到叛軍陣前。
三王和十餘家城守上百員將領同時色變,誰都沒想到那傲立巨人肩頭的少女會有著這般恐怖的氣勢,悲傷得讓人心情煩悶,直讓人想放聲嘶吼。可是,滿場的人居然沒人現這氣勢的來源是在那藍巨人的旁邊。
幽嵐輕輕按了按無語的肩頭,無語順了她的手看去,林嬋負在身後的手豎起了大拇指,還在左右擺動。
「這妮子,真拿她沒辦法,給依露教壞了。」無語苦笑,鼻子卻被幽嵐刮了一下。
岑岑靠在紅杏懷裡,指了指林嬋,低聲說著,「你看,今天的風頭都讓林妹妹搶啦。」
紅杏眉頭大皺,「很慘哪,我還以為今天我才是主角的。」
岑岑忽的想了起來,問道:「哦?依露那傢伙沒來麼?這種場面她會捨得不來?」
紅杏怒吼一聲,「哼,老天開眼,她不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