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鬼狼狽地用衣袖擦抹臉龐,心裡著實有點意外的刺激,回頭招呼那個店裡的中年婦女,「麻煩你,把菜撤了,再加幾罈酒來。」
中年婦女有些恭敬地走過來,卻沒理他,只對著說:「小姐,要不要換個雅間?一會就是午飯時間了,這裡人多不方便。」
這姑娘原來是這裡的大人物呵,完了,不方便下手……面對美女的誘惑應該是沒有男人能抗得住的,即便是未來號稱魔王的豪鬼也不例外。在他的眼裡,無論對面女子的身份如何,始終就是女人而已,一個讓自己感興趣的女人。
沒說什麼,厭煩地揮了揮手,那名中年婦女收拾了桌子便退下了。
「你是黑蠻的貴族?」豪鬼隨便挑了個話題。
「黑蠻沒有貴族,頂多就是身份高點罷了,不說這個啦。你吧,你到底來黑蠻做什麼呢?」頗有興趣地問。
豪鬼笑了笑,想起那個人前尊貴人後乖張的「天下第一美女」,順口就答:「來找朋友的。」
這笑容讓產生了不爽的感覺,微皺了眉頭,「找女人?」
豪鬼笑著點點頭,隨即發覺她的表情,連忙解釋:「不是,是……」
突然就冷了,不屑地撇了嘴,「越描越黑。」
豪鬼知道她想什麼,可他天性倨傲,不再辯解,笑著不說話,只是玩味著她的表情。氣悶地再喝了一杯酒,狠狠瞪著他。
「怎麼了?我說錯話了?」豪鬼用手指撐著腦袋,做出個很無辜的樣子來。
登時火起,「我難道不夠漂亮?你對著我這樣的美女還去想別的女人?」
「哦」豪鬼表現出恍然的誇張姿態,蹦出一句讓天下女人都要抓狂的話來,「你是很漂亮,可我想的那個女人麼,別人都叫她『天下第一美女』。」
這才吃了一驚,「你說的是林嬋?她來了黑蠻?」
這才叫「人比人,氣死人」,「林嬋」二字四洲知名,少年之時已是美名轟傳,如今更是天下女人瘋狂嫉妒的對象,誰敢說自己比她還漂亮?這顆心當下就冷去半截,想像著這帥得不像男人的男人和那個美得如星辰般耀眼的女人在一起,真是絕配了,可心裡偏偏十分的反感,有心說點什麼,又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裝出個毫不在意的表情。
豪鬼看著她忽冷忽熱的表情真想大笑一場,於是下定了決心不去辯解,由得她瞎想。大約過了幾分鐘,豪鬼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對面那張臉上莫名其妙地笑了,似乎有種陰謀詭計的味道。
「林嬋的名頭可不小,她來這裡做什麼呢?」
豪鬼猶豫了,「這個我可不能說。」
卻笑道:「呵呵,南北兩洲素無瓜葛,如果說林嬋來這裡談國事應該是很離譜了,拋開這個原因的話,多半也是來旅遊的吧?我們這的人都不知道,那麼應該是微服出來的。傻看著我幹嗎?怕我去傷害她?我不會去動她的,說到底,南北兩洲也沒有什麼政治利益的衝突。」
豪鬼好笑地搖頭,「我不是怕你傷害她,如果你去惹她,吃虧的可能是你。」
的眼睛立時就圓了,身為一族之首的她,在黑蠻人中也是屬於強手的行列,心高氣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聽到他這話自然就動了火,「我可不知道這林嬋還是個高手,北洲的武士的確很強,可也沒聽說他們有什麼特殊的功夫,無非是憑了身高馬大。」
「黑蠻人裡是不是有個叫小可的?還有個叫星辰笑的?」
的眼睛瞇了起來,星辰笑和小可是烈火最親密的夥伴,已經是最高段的刺客了,可除了各家酋首和長老,其他的黑蠻人基本上都不知道他們的身份,豪鬼能提到這兩個人自然讓她吃驚非小。
「林嬋就是他們教出來的。」
「她也是刺客?」
「知道依露麼?」
「依露?『亂世四公子』裡的那個女人?獨自一人使用傳說中的『末日黃昏』技能殺出西洲的那個祭祀?」
「林嬋也是她教出來的。」
「那麼她是祭祀?」
「知道『天行騎士』鬼魅羅剎麼?」
「……」
「你的眼睛其實蠻大的……」
沒有理會豪鬼調侃她,已經被一連串的驚訝給震撼了,她深知星辰笑和小可的實力,也知道「亂世四公子」在東洲掀起的風雲,更敬佩號稱「七十年來第一強者」的鬼魅羅剎,能被這些人教出來的傢伙,那麼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冷汗不自覺地滲出,對林嬋開始了重新的評估。
事實上,豪鬼也是在提醒她,希望她打消不良的念頭。他是知道小丫頭的實力的,學什麼都是一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不過只要把小丫頭這些個老師的名字放出去,敢主動招惹她的估計也沒幾個。轉念一想,如果見了小丫頭那個德行,估計想招惹她的人也興不起刀兵了,「小丫頭是個尤物啊,男人女人都喜歡」,這是依露說的,豪鬼現在還清晰地記得依露說這話時咬牙切齒的表情。
可豪鬼沒有想到的是,雖然沒了去動林嬋的念頭,卻有了更加惱怒的心理。想一想瀟灑倜儻的男子和傾城絕世的女子這一對組合,她就覺得如芒在背,心裡酸了又苦,苦了又怒,怒了又酸,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受。感情這東西,一旦滋生,就根本是沒有理由可以遏止的。這話有點道理,至少目前的狀況就是這樣。
看著他那有點討打的笑容,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你到底是誰?」
其時正值黑蠻全族總動員的前夕,再過兩天便是出兵東洲之日,此時突然出現一個來歷神秘的外人,憑了女人特有的直覺隱約嗅到了不祥的氣味。
沒有正面回答的問題,豪鬼仰了頭去看房梁,沒有說話。
從的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的下巴和白皙的頸項,那圓潤的下巴和堪比女人的頸項讓迷戀不已,禁不住心裡癢了又癢,很想衝過去用手摸上一摸,再順便咬上一口。就在她心神蕩漾之際,一雙眼睛突然盯住了她,那眼神裡分明有了冰雪的冷,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神情忸怩,像是被人抓到的偷魚吃的小貓,她以為自己偷看他被發現了,一顆心登時撞得砰砰響。可就是這麼冰冷的眼神也很迷人呢,捨不得移開目光,這略帶殺氣的臉真是好看哪。
兩個人就這麼對視著,一個嚴肅一個驚艷,氣氛古怪了許多,旁邊幾桌客人被吸引了注意,偏了頭看著他們,看得滿頭霧水,可認識的他們誰也沒敢說話,這鐵族首領的脾氣他們可是久仰了的。為什麼他們會這麼曖昧地互相看著呢?這幾個人客人的心思都是一樣的,難道我們黑蠻的美女竟要被一個外鄉人搶走嗎?
本以為對面女子看穿了自己的身份,端詳良久才發現,那雙眸子裡只有驚疑和驚歎,豪鬼忽地笑了,這一笑真如春風解凍,暖雨消冰,燦爛得又讓心旌搖曳,同時這如陽光刺破烏雲的笑容也令旁邊的客人更加痛苦,該咬牙的在咬牙,該跺腳的在跺腳。
「我剛才說過啦,我叫豪鬼。」
「」
門外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砰」的一聲,店門被撞開,一股冷風順勢衝了進來,店裡的溫度立時下降了許多。卻是十幾個背弓提刀的少年郎,看模樣倒也是個個英偉不凡,服飾皆是名貴的皮毛,有些客人長居此地,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些年輕人俱是樂族裡各大長老的公子,也知道他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豪鬼挑了挑嘴角,這種混亂的殺氣對他來說根本不成氣候,眼睛瞥了一下即收了回來,「他們是來找你的吧?」
就那麼沒儀態地往桌上一趴,疲倦地說:「煩死人了,早知道就不定那規矩了。」
豪鬼不知道,十六歲時因提親的人太多,就定了婚嫁的規矩,「凡能將我擊敗者,以身相許」,從此後就開始了她的艱難奮鬥之旅。每每單身獨遊之時,總有一些年輕俊才會衝上前,至此也不知道打倒了多少個人了,真是不堪其煩,可她是一族之首,說出的話再不可更改,現在這場面無非是另一次翻版罷了。
「在這裡了!」
有人帶頭喊了一句,然後就是一片拔刀聲,這片不起眼的客棧裡於是有了熱鬧可瞧。這時正是午飯的時間,店裡的幾個客人也不敢再吃,悄悄溜去了角落,而外面更是圍了不少來吃飯的客人,看到裡面的情形一個個事不關己的樣子,只是笑。店裡的掌櫃夥計更不知去了何處,一早就藏了。
十幾個少年郎吶喊著想衝上前,卻被兩道逼人的目光止了步,背後脊樑突然躥起一股寒意,直滲進血液裡去,那目光射出的精芒彷彿利刃一般割在他們的臉上,令他們難做寸進,就像被山裡蟒蛇纏住了身體。和這些毛頭小子相比,豪鬼常年戰鬥的殺氣絕對要凝練得多,一眼瞪去已足以讓他們沒了鬥志,那霸王般的氣勢更是壓得他們抬不動腳步。
一聲輕笑,整了整風袍盈盈站起,扯了豪鬼的胳膊就朝外走,「好啦,你也吃過了,咱們出去玩吧。」
所有人都驚奇地看著這個女子,沒有人想到她竟然會挽著一個男人的手在眾人面前像驕傲的天鵝一樣遠遠離去。直到他們離開很久,店裡那十幾個少年郎才跌坐在地,猛喘粗氣,少不更事的他們終於知道了什麼才叫氣勢。
挽緊了他的手臂,像是怕他跑了一樣,撒嬌起來,「你剛才用眼瞪人的樣子很帥啊,我喜歡你好不好?」
「呃……」豪鬼啼笑皆非,這麼帥真的女子還真是頭一回見到,這任性的脾氣倒也很合他胃口,「也罷,先說好,兩天。」
「兩天就夠啦,可以干很多事的,我有把握。」
「把握?什麼意思?」
「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