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不是主角呢?都多久沒有出場了?最近玄月關那邊聽說很熱鬧哩,估計出風頭的都是紅杏、豪鬼他們了吧?紫發的男子傻傻地站在路邊,百無聊賴地望著天空。手機快速閱讀文字版〔>
雪後的天空是乾淨的,游雲飄蕩,清風過面,空氣裡傳來的是冷冽的味道,清新而愜意的感受一下子裹了身體,陽光就在這時灑了他一臉,暖洋洋的,無語突然覺得很平靜了,他自來便是喜歡這冰冷的天氣。貪婪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加快了腳步,因為在空氣裡,他聞到一股充斥著誘惑的味道,而這味道,讓他飢腸碌碌。
順了食物的香味鑽入一個小樹林,一個灰衣人正蹲在地上,身前架了一口小鍋,正在煮著什麼東西。不得不說,人在飢餓的時候是沒有什麼道德觀念的,至少無語本人就很沒道德地跑了過去,蹲在灰衣人身邊,緊張地看著鍋裡翻騰的蘑菇、黃精、土豆等物,以他不專業的遊俠認知來說,這鍋食物得過一會才能熟。無語隨便瞥了身邊灰衣人一眼,發現這人也正好瞥了他一眼。兩個人都沒說話,仍舊蹲著,就像兩個流浪的狗兒一樣。
「和尚麼?」無語順口問了一句,其實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他也就是隨便一問罷了。
頭上是乾淨的,臉也是乾淨的,身上也沒有什麼灰塵,即便是生起柴火也沒有煙氣在身上,相反的,這人身上有種很古怪的氣味。說老實話,無語還真沒少聞香氣,岑岑、依露、林嬋的身上都帶有讓人迷醉的香氣,卻沒有這人身上的味道好聞,說不清是什麼感受,他只覺得這人身上的香氣有點夢幻般的不真實,明明就在身邊,卻似乎隔開了很遠的距離,很是飄渺,讓人忍不住想去接近他。
「業餘遊俠麼?」和尚也順口問了一句,自然答案也是很明顯的,他也是隨便那麼一問。
武士是有盔甲包的,秘術師是穿長袍的,遊俠是身上掛滿零碎的,各類職業中,只有業餘遊俠是形象最差的,但這一身衣服雖然普通,卻掩蓋不了無語身上天生的氣質。而他也說不清是什麼感受,遊歷在東洲大地上,他見過各式各樣的人,沒一人像這紫發男子一樣,似乎總是收藏著什麼。
「不介意一起吃吧?」無語很沒臉皮地問。
「不介意。」和尚倒是很有風度地回答他。
「和尚從哪來?到哪去?」無語又問,很是好奇這個古怪的和尚。
「從來的地方來,到去的地方去。」和尚淡淡地回應他。
無語上了興頭,接著問道:「來處去處可有不同?」
和尚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沒有,意之所至,無處不為家。」
「那為何要分來處去處?」
「來處去處是你分的,於我卻是一樣。」
「既無來去之分,為何要來去亂走?」
「本無所謂來去之分,當然是任由我走。」
「如此可得正果?」
「正果是果,不成正果也是果,其實都是結果。」
「如此,原來是空到世間走一遭了。」
「未必,能找到自己的方向就沒白走。」
兩人連珠似的談話登時活潑了冬日的冰冷,彷彿身體也暖了許多。
「其實吧,你當和尚可惜了,這麼好口才可以去當律師。」
「其實吧,你當遊俠可惜了,這麼好資質可以去當和尚。」
兩人互相看了看,同時笑了出來。鍋裡的食物已然熟了,濃郁的香味灌了滿滿一鼻子,兩人不再客氣,從身上摸出小勺直接就到鍋裡開吃起來,時不時地發出「好吃」的讚歎聲。不多時,這鍋食物就見了底,和尚把火弄熄,取了鍋放在地上。
「好啦,多謝和尚的招待了,順便問一句,去玄月關可是走這邊?」無語指著右邊問。
「可以到的,不過時間要花很多。」和尚若有所思地點頭。
「為什麼?」
「地球是圓的,從那個方向到玄月關沒有問題。」
「……你直接告訴我走反了不就得了?」
「你領悟得很快。」
「……」
和尚笑了笑,用手擦了擦嘴,「道不同,不能陪你了,我正好從玄月關出來。」
無語這才想起自己的事來,忙問道:「那邊情況如何了?」
「黑蠻主烈火親征,已經到了玄月關外。」
「看來要加緊趕路了。和尚,以後再見啦。」無語笑了笑,朝左邊走了,揮了揮手表示感謝,「很高興和你說話,你是個有趣的和尚。」
「你也是個有趣的遊俠。」和尚也在笑著,看著無語走出林子後,從懷裡摸出個碎銀子來放在鍋邊,轉身洒然走了。
這人叫什麼名字呢?直到走出很久,這個懶散的遊俠和奇怪的和尚才想起了這個問題是他們忘記了問的,可是他們只是搔了搔頭,傻笑著又繼續上路了。
熄滅的柴火兀自有黑煙飄起,只是鍋子早已冷透。林外走進一個女子來,望著地上的鍋發起呆來,當她看到鍋邊的銀子時,又禁不住苦笑了一下。誰這麼無恥啊?居然偷人家東西吃!她很鬱悶地想著。
林中雪地白白的一片,乾枯的枝頭也墜著些冰凌,幾隻鳥兒收了翅落在枝頭上,雪兒簌簌地落了下來。冬天的林子蕭條得很,草兒還在雪地下潛伏著,放眼四周便是一片黑褐之色,沒有什麼生氣了。而當太陽照在林中這人的身上,頓時泛起了心暖的綠色,那綠色的長髮在陽光裡沐浴,那綠色的雙眸在熠熠閃爍,看上去是那麼舒服。她其實就是一個自然的孩子啊。
心頭突然猛跳了幾下,女子縱縱鼻子,透過一股仍舊未散的古怪香氣,她尋到了另一種氣味,熟悉而溫暖。四行腳印還在地上,分別朝向兩個方向,女子來到兩行腳印邊上,不知從哪摸出一把尺子來,對著一個腳印橫豎比量著,臉上浮起了笑容。她原本長得很普通,又不擅打扮,隨便扔到人群裡便再也找不著的,此刻的笑容盈盈竟讓她有了華采,突然間明媚了許多。
果然是這個傻小子呢,她笑著站了起來,眼望這行腳印的方向,朦朧中看到了一張愛笑不笑的臉,幸福感滿溢了全身。居然又和女人走在一起,這香氣倒也挺好聞的,好在他們又分開了,她又鬱悶地想著。
海風站在門口已經一個上午了,駿馬風靈很奇怪地瞅著他,口中低低地吼著什麼,一團團的白氣從它嘴裡冒了出來。它很是不爽,這個天氣裡,要是能出去跑跑該多好,我今天還想去花呢?那優美的身段、柔軟的鬃毛、優雅的步伐、結實的蹄子,小花妹妹可真漂亮啊。不耐煩地踢踏著地上的雪,風靈很想海風注意到自己的不滿,但它看到海風那傻掉的樣子就知道是沒什麼結果了。
沒人知道殿下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感覺就像是平空裡冒出來似的,海風看著院子裡面,封閉的門也封凍了他的心思。記得那天殿下突然出現在艾莫爾的城門外,依舊是聖潔無暇的樣兒,全城為之歡聲雷動,可為什麼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呢?面容依舊,可眉宇間的黯然鎖得太深了,像是被冰封的黑龍江。想了一會,海風發現自己實在是很蠢,完全理不出頭緒,只弄得自己的心在不停的抽搐,疼了又疼。
門開了,林嬋踏足院內,看著熟悉的景象,眼神飄忽了起來。沒有哥哥姐姐在身邊的日子,多少有些無趣了。她走到旁邊一個雪人邊上,看著雪人滑稽的樣子,心頭流過一片暖意,這個海風哪,總是在我不開心的時候搞這個出來逗我。
「海風,進來。」
聲音如同往常,海風卻覺得心內更加不安,忙緊張地跑了進來,正好看到雪人邊上一個側影。披了一襲紫貂風袍的林嬋靜靜站在那裡,左臉上帶著淺淺的笑,不帶一絲的煙火氣,如往日般恬靜優雅,海風暗暗皺了眉頭。自幼的青梅竹馬,熟悉如掌上之紋,他知道林嬋正竭力隱藏著心裡的苦悶,這情態,只是為了讓族人安心罷了。
「殿下,我在這裡。」他壓低了聲音應了一聲,惟恐聲音大了會驚碎了這夢一般的人,他已感受不到林嬋素日裡的調皮。
「陪我走走吧,我想去黑龍森林啦。」林嬋轉過身來,笑著看他。
海風的心陡然沉了下去,他恍然了一切。原來殿下還是去了黑蠻南洲了,殿下最近舉止失常,只怕是為了那小可吧,看情形,殿下是被傷著了。他的個性向來軟弱,沒什麼主見,活到這麼大眼裡心裡也就只有殿下一人而已,儘管想通了箇中原因,還是沒敢開口去問,咬咬牙忍了下來。
「殿下,黑龍森林是禁地,平日裡是不准進去的。」
林嬋更加大聲地笑了,「當年是誰陪我去的呢?說起來,咱們兩個早已犯了族規啦。」
「……」
兩匹馬在冰原大地上奔馳著,細碎的冰雪在蹄下飛濺,踏出的晶瑩。風靈跑開了性子,越發意氣縱橫,林嬋聽任迎面的風兒呼嘯,並不在意那割臉的痛楚,眼睛只是盯了前方似在尋找什麼,然而那前方除了更濃厚的風雪再無他物。她肆意地縱馬狂奔,苦了身後的海風,海風的馬不及她的風靈神駿,跟得異常吃力,連帶著他也灌了一口又一口的風雪。海風反常地沒有呼叫她放緩速度,默默地隨了她發洩心內的悲傷。
被風吹冷的臉上多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溫暖,海風順手摸了那溫暖,指上帶起一顆水珠,瞬間冷透,他的心也越發沉了。殿下哭了,這是他剎那之間醒悟的念頭,抬眼望了那紫色的背影,還是從前的背影,只是那份跳脫淘氣勁再也感受不到了,依稀充滿了哀愁。他暗自歎了口氣,開動腦筋想找點什麼話來說,可又一次發現不知該說什麼。風靈痛快地長嘶一聲,停了腳步。海風微微楞了一下,催馬趕上來,停在林嬋的側後方。
前方聳起一片黑綠之色,無數高壯的樹木沖天而起,枝葉繁密交疊,黑龍江蜿蜒著透入森林,延伸至背後的黑龍聖山。雄險的聖山在森林後的遠方清晰可見,那是林草族的發源地,而這黑龍森林就是這發源地的堅強守護,千年不易。
「殿下?」海風很擔心地問著。
「我不會再進去的,怎麼說我現在也是林草族的族長,該有所覺悟的。」林嬋看著長起半尺多長的野草,覺得這森林不再吸引她了,那兒時的夢想在這一刻片片碎裂,終於不能再完整地拼成一塊。耳畔處一個性感好聽的聲音迴盪開來,「丫頭,這是你的人生經歷!」言猶在耳,林嬋想起那個耀眼得像太陽一樣的女子,捏緊了拳。
「海風,回家吧。」良久之後,這紫發的少女才慢慢吐出了一句話,卻像是說得很費力。
海風惶惑不已,額頭滴汗,這時的他再也不能把握這女孩子的心思,彷彿轉眼之間自己就和她拉開了好長的一段距離。他囁嚅著問了一聲,「殿下?」
「我要召見滄海長老和冰宇傲將軍。」看到海風一臉的疑問,林嬋輕笑出聲,「外面的世界已經亂了,我要趁這個時機為冰原開出一條通天之路,讓外人再不敢小覷我北洲。」
她的話說得很堅決,臉上自然帶出身為族長的氣勢來,可海風卻感到心裡一陣冰涼,更加迷惑於她的心思,「殿下準備對外界用兵麼?」
「然也!」林嬋驕傲地挺起胸,想的卻是那個時不時冒出點文化的非典型遊俠來,「嘻嘻!」
這一笑當真是顛倒眾生,即便是從慣了的海風也抵擋不住。殿下畢竟還是長大了,海風放下了心,在這一笑裡,那個恬靜如女神,調皮如小貓的小女孩又回來了,讓他更欣慰的是,這個小女孩終於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