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走。」年輕的女醫生無奈地告訴身邊的工作人員。
幾個穿著白衣的工作人員打開小屋的門,用兩副擔架抬走了兩具屍體。
陽光照進了陰暗的小屋,小屋實在太小了,簡陋的環境表示這家只是社會最底層的住民。醫生轉身想離開這個小屋,卻發現有個小小的身影瑟縮在屋子的角落裡,抽泣聲傳進耳朵,有針扎似的疼痛。
「唉,大概只有七歲,這麼小就失去雙親,真不知道她以後還怎麼活下去。」
醫生是善良的,她蹲到那個小身影的前面,細細地打量著。
這其實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姑娘,可惜現在滿臉都是淚水,蜷縮成團的身子在顫抖著。當醫生看到她的眼睛時,卻楞住了。這是一雙孩子該有的眼睛麼?為什麼這眼神如此的堅定倔強呢?孩子的眼睛應該是清澈無邪的。唉,過早失去雙親,讓這孩子成長得超越了同齡人啊。醫生很心疼,伸手抱起了這個小女孩,「以後你就跟著我。」
小女孩明顯很吃驚,眼淚沒有再流,滿懷戒心地看著這個女人。這女醫生的臉很樸素,沒有化妝,清清淡淡的,卻有著一種難以描述的溫柔體貼,誰看了都會覺得很舒服。小女孩忽然覺得很安心,一直強撐的神經鬆懈下來,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帶走這個小女孩的女人在五年後成了祭祀行會的會長,見過她的人不敢擅自稱呼她的名諱,就連當今魔王也不敢,以至於人們都忘卻了她本來的名字。但她的所作所為讓整個西洲都為之驕傲,她所帶領的祭祀行會被稱頌為「西洲史最溫暖的殿堂」,人們帶著崇敬的心情稱這個女人為「祭祀公主」。
可祭祀公主並不知道,她今天帶走的小女孩,在日後卻被全大陸稱為「光明祭祀」,聲名之盛,甚至超越了她的妹妹,也就是後來被人稱為「教皇」的飛雨。
陽光照在平坦開闊的石板路,白亮亮的有些晃眼。夏天的午後,太陽很是毒辣,墨拉登城裡的大街小巷,行人很少,雖然是帝都,可這種天氣誰都懶得出門了。就連商店的夥計都沒了以往的精神,懶洋洋地趴在櫃檯打盹。
一個金髮的小姑娘順著街道邊的樹陰走著,頭髮扎出一個馬尾,跳脫地左右搖擺。也許是走累了,她非常不雅卻又非常靈活地爬一棵大樹,靠坐在樹枝,兩隻腳懸空晃著,一對慧黠的眼睛四處張望。
「真熱啊,找不到什麼好玩的。」她洩氣地翻個白眼,拿出一個蘋果忿忿地咬著。
「喂!」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響了起來。
小女孩小小地吃了一驚,左顧右盼,卻發現沒人,「見鬼了。」
「喂!」又是那個聲音在叫。
小女孩一股火沖腦門,「誰呀誰呀!大白天的裝什麼鬼啊?」
「喂!我在你下面呢。」
「呀!」小女孩低頭看去,只見一個穿著炎龍東洲服飾的傢伙正站在樹下仰頭看她,看樣子也就在十歲下。那也是一個小女孩子,蓬鬆著頭髮,穿著一件洗得發了白的粗布衣服,簡單地在腰間紮了一條藍色布帶,背後還背著一個小包袱,腳一雙麻鞋滿是塵土。看她滿頭大汗的樣子,似乎是趕了很久的路。
樹的女孩笑了,「你是誰?看樣子是炎龍那邊的人?」
「是啊,我叫岑岑。我想問個路。」樹下的女孩怯生生地說。
「我叫依露。你想問什麼,這裡的路我都熟的。」
「請問,帝國音樂學院在哪?」
「你去那幹什麼?」
「我是個吟遊歌手,特地來這裡靜修的。」樹下的女孩很驕傲地說。
「不簡單哦,你這麼小就有了吟遊歌手的職稱了?可惜你走錯地方啦。」
「啊?帝國音樂學院不是在墨拉登嗎?」
「呵呵,已經搬啦,搬到雷伊法城啦。」
「哎呀,這我可不知道,真是多謝你呢。」樹下的小女孩稍微想了想,朝著南邊的城門方向走了。雖然年紀很小,但臉的堅毅表情卻告訴別人,她是個不怕艱苦的女孩子。
看著那個遠去的小小背影,樹的女孩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呵呵,真好騙哪。」
岑岑不知道,帝國音樂學院沒有搬家,仍舊在這墨拉登城裡,等她花了五天時間辛苦趕到雷伊法城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人騙了,而當她重新回到墨拉登城的時候,學院的招生考試已經結束了。若不是她已經獲得了「吟遊歌手」這個職稱,就得多等一年才能進去。
這時的依露剛滿十三歲,卻已經是個人見人嫌的小魔頭了,每天從祭祀學校偷跑出來找樂子是她的必修課。像這樣騙外地人只是她的必修課裡最普通的事件而已,這對於她來說,實在沒有什麼成就感,而在這之前的幾天,她很成功地將一對戀人騙得分手了……
「依露,你又翹課啦,姐姐叫你回去啊。」又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響了起來,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小身影在不遠處晃著手。
「真麻煩,又要去學那什麼技能了,真是的,那麼簡單的技能需要翻來覆去地練麼?」樹的女孩嘴裡嘟噥著。「好啦,飛雨,走走。」
「真是沒用,五個人都打不過我一個,虧你們還是這麼大的人了,不如我這小孩子。」
就在兩個女孩子一起路過的一條小巷裡,五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子趴在地,一個大約十一歲的小男孩趾高氣揚地站著,滿臉都是蔑視。如果掛天真的笑容,穿著乾淨的話,這小男孩無疑是個人見人愛的洋娃娃,可現在臉青一塊腫一塊的,原本華麗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看去和小乞丐也差不多了。
當依露和飛雨路過巷口時,小男孩一眼就看個清楚,急忙追了出去。
「喂,飛雨,哪去啊,帶我啦。」
飛雨看也不看他,逕直往前走,「別煩我,我要去課。太子殿下還是回宮去,讓你父親知道你在這裡打架,你可少不了挨頓打。」
小男孩根本就沒打算回家,反而粘了來,「宮裡沒意思,父親出遠門了,沒人管我的。我跟你去祭祀學校課,帶我帶我。」
飛雨瞥了他一眼,「去去,你是騎士行會的,去祭祀學校幹什麼?」
「行會裡沒人敢跟我打架,沒勁呢,還是跟著你好玩些。」
依露看著這個受傷的小男孩,心裡一動,繞過飛雨走到小男孩的身邊,親熱地搭他的肩膀,「豪鬼殿下啊,我帶你去,正好我可以幫你治療一下。」
「你有這麼好心?」小男孩顯然知道她一向歪腦筋多,多少起了點戒心。
「呵呵,不來就不來,那可就見不著飛雨了哦。」
小男孩被她說中心事,又苦於找不著借口去祭祀學校,只好順桿爬,「哎喲,真疼啊,我是要好好治療一下的。走。」說著話,裝出個很難受的表情來。
依露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大步朝前走。
飛雨的直覺告訴她,依露這次又會惹出什麼麻煩,可實在是猜不透她的心思,再想到身邊這個愛打架的太子,鬱悶地不說話,低頭跟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