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沉浸在自然的祥瑞之中,久久不能自拔,那等候了一個輪迴的天神祝福盈滿了每一個人的心臆內,平靜、安寧、柔和而又激情澎湃——無人高聲語。
偏偏有一個不懂事的傢伙放開了歌喉吟誦清唱起來。
悲的是慘傷月光
愁的是良人他往
怨的是命運多舛
喜的是情思綿長
想那年少輕狂
凝出透明翅膀
回憶歡笑飛翔
誰料兒郎披甲征戰四方
輕攏寒霜
人間幾度蒼蒼
千秋功業拼卻了誰的餘香
怎比那家鄉姑娘
與萬古極光
溫柔輕盈的歌聲十分適景地飄了起來,悠悠地散播開去,漫捲入寂靜的艾莫爾城。琴聲琴聲徐徐響起,恰倒好處地襯托著,如石子投如靜水產生漣漪,將這一片清幽歌聲蕩漾了。輕靈的琴聲漸漸如潮水般四溢開去,如水銀般滲透到城裡每一處空間,彷彿有一個隱形的精靈在隨風而舞,優雅高貴;又好像有一朵朵耀目的玫瑰次第開放,飄逸出淺淡迷人的芳香。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琴聲?竟可載了人的靈魂,解了那榮辱憂樂。
偌大的城裡竟像是只有這兩種聲音在纏繞,深深地潛入人們的心靈裡,人們還未從極光的陶醉中甦醒,又再次陷入了另一個陶醉之中。
紅杏看著身邊的女子,看著她因為震撼而泣的淚水,心裡滿不是滋味。不是我不想放棄自己的目標,實在是我的身份就注定了我要去捍衛自己的國家啊。岑岑,對不起啊,冰原雖好,卻畢竟不是我的故鄉。他個性好強,雖然能領會岑岑的歌意,卻始終還是沒有放棄自己的信念。溫暖與自責衝突在心靈深處,讓他的面容呈現了蒼白之色。
一雙手纏了紅杏的左臂,抓得緊緊的,彷彿怕他跑了似的。
「無須擔心呢,你放心做你的事,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
岑岑低低的聲音鑽入了紅杏正在翻騰的心兒,將他的愁緒解了開來。紅杏笑了,真是善解人意啊。岑岑清麗的面容浮現出堅強的表情,讓他忍不住伸出手去,緊緊將身邊這個體貼的女孩子擁抱在懷裡。
希望殿下一切安好,海風跪在馬廄頂,默默地祈禱著。他偷眼看了看身邊同樣跪著的林嬋,這紫發飄揚的少女安靜地注視著天空無雙的美景,眸子裡透出了哀傷,淚珠在眼眶裡打著轉,卻沒有落下。殿下在許什麼願呢?她再不是小時候調皮的女孩子了。
無語靜靜地傾聽著琴聲,他知道這時候該說些什麼,卻怎麼都說不出來,平素裡那個放蕩不羈的他此刻卻靦腆得像個姑娘。現在該是表白的時候了?聽老鬼說,這場合該帶束花來的,該死,咋不記得找點花呢?下面咋整?說「我愛你」?呸呸,這話咋說的出口啊?要不就很深情很深情地看著她的眼睛?然後索個吻?怎麼回事?臉怎麼在發燙呢?死老鬼,這西洲的招術根本就是引人犯罪啊!
幽嵐側過頭來,看著這個臉漲得通紅的男子,心裡一陣高興。他在想什麼?多半在想什麼壞事?呵呵,還真的害羞了?真是個有趣的傢伙。手指在琴弦撥出一片清音,她微微側了側身,將頭靠在了無語的肩。
無語嗅著女子身傳來的幽香,忽然覺得有點暈。唉,老鬼教的愛情理論真是禁不起實踐呀,還是這樣最適合我。細雪毫無徵兆地飄了下來,輕快地飛舞著,在這盛世的極光下燦爛如花。他們彷彿回到了那相思山中的小竹屋,那時,也是這麼依偎地看著雪呵。同樣的幸福笑容在臉升起,兩雙明亮的眼睛滿足地看著那天空,心靈交匯。
「慘哪,這麼好的景色就該跟自己的女朋在一起的。我是該去找個女朋了。」豪鬼突然發起牢騷來,他鬱悶地看著身邊那個女人。
依露嗤笑一聲,拿拳去敲他的頭,「有我這麼個大美人陪你,你還不樂意了?再說了,你不是有老婆了麼?」
豪鬼苦笑道:「封建包辦婚姻啊,我才不要呢,我要自由戀愛呀。」
依露哈了一聲,冷笑,「我倒覺得你很難談什麼戀愛的,小鬼,你最看重的只是你自己。在西洲的時候,誰家女子能入您老人家的法眼了?據我所知,我們西洲可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姑娘都等著嫁給你哦,不巧的是,我就是那百分之一啦。」
豪鬼洩氣了,不滿地「哼」了一聲,卻沒再說什麼。
依露眼望天空,突然身軀一震。
那是什麼?北斗七星邊為什麼有兩顆小星?那紫色的是無語的星,那綠色的是什麼?難道是「亂武」的宿命之星嗎?它終於出現了?
極光從北斗七星裡傾瀉而出,然而那北斗的身邊卻多出一顆綠色的小星。這顆小星若即若離地圍繞著紫色的「亂武星」遊走不定,它的周圍還有一層淡淡雲氣遮掩著。片刻之後,這顆綠色的小星就消失在了紫色「亂武星」的陰影中去。
依露的眉頭皺了起來,她極力地思索著那顆綠色的小星,渾不在意雪花已在她發、衣染成了白色。原來如此呵,無語,真是要恭喜你呢,你的宿命之星還是出現了啊,這可是數千年都沒有的際遇啊。只不過你還是要小心些哦,現在誰都說不准將來會發生什麼了。
接受了極光洗禮與祝福的人們散去了,他們心滿意足地安寢了,這是一個美妙無比的夜晚,人們都相信,未來的生活一定會更好的。先是六個外來人的義助,然後是十二年一次的神聖之光,這本身就是一次完美的巧合呢。
除了依露,其他人都不知道,當代的林草族哈桑根本就沒有睡覺。她在馬廄和海風說完話以後就一直在自己的臥室裡奮筆疾,而且越寫越得意,時不時地還發出陰森的笑聲。那笑聲傳到外面,讓值班守衛的士兵也禁不住冒起冷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