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未歇止,漸漸細密起來,千絲萬線落進湖中,有霧氣慢慢升起。這鬧劇似的一場偷襲顯得荒謬而滑稽。
「哦?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才想起來,的確不是專業殺手。」無語慢慢走回了小亭中。
月光寒點了點頭,「是啊,殺手講究潛行、化裝、跟蹤、接近、一擊必中。這些人只以布巾蒙面,又是以人多採取包圍戰術,明顯不是正經殺手該有的作風。」
紅杏自小生在宮裡,出來闖蕩才幾個月,很多事情仍舊是一知半解的,聽不明白他們說什麼。現在看他們三個搖頭晃腦的,心裡極為苦惱,「喂喂,你們能不能說點我聽得懂的話啊?這些到底是什麼人呀?」
無語瞥了他一眼,「傭兵。」
「傭兵?」
月光寒跟著解釋:「應該不錯的。他們剛才衝來的時候用的便於突擊的陣勢,而且按他們進退的章法,和軍營裡的戰士很像,但從他們的氣勢和膽量來看,比正規戰士可差太多了。戰士沒收到命令之前是絕不可以後退一步的,退後一步,即是死地。」
岑岑舉手掠了掠被風吹散的青絲,「那個拿棍子的人我們都見過的,就是和錢虎比賽的那個龍跳,東城傭兵營的二當家哦。呵呵,好自大的傢伙,居然不蒙面。」
紅杏雖然江湖經驗少,可畢竟也是聰明人物,心裡猛地亮了起來,恨恨地說:「原來如此,就是那個錢財神派來的刺客。哼哼,果然卑鄙!收買不成就來殺人越貨!好,等著,我這就去找你算帳!」說完抬步就走。
「紅杏哥哥,別去啦。他們人多,你打不過的。」月光寒急忙叫他。
紅杏沒有理會他,自顧自地繼續走。
無語讓開了路,斜靠著亭柱,悠悠地問他,「紅杏,你放心地去,我就不陪你了,我得去趟棺材店,你覺得楠木的怎麼樣?」
紅杏停了腳步,站在那似乎在考慮什麼。
「到底是太子殿下,豪氣逼人。聽說錢財神家裡有三百多人的看家護院,他贊助的東城傭兵營裡還有三千人。請太子殿下小心點。明年今日,小女子一定去看您。我正好還會彈一首『葬禮鎮魂曲』。」岑岑靠了另一根亭柱,與無語一左一右跟門神似的,連表情都是一般的戲虐。
二話不說,紅杏馬就回到亭子裡來,在石凳坐了,一臉通紅,狠狠咬了咬牙,憋出話來。「好漢不吃眼前虧!」
三人哄然大笑。
「孺子可教呀紅杏。」
「呵呵,我還真怕紅杏哥哥去了。」
「我的太子爺,果然知時務。」
紅杏紅著臉瞪著這三個囂張的傢伙,「哼」了一聲。左想右想,心裡著實堵得慌,又站了起來,來回溜躂,好像被人放在火燒烤一樣。
月光寒奇怪地看著他,轉了頭去問無語「紅杏哥哥在想什麼?咱們不是打贏了麼?怎麼還愁眉苦臉的?」
無語愛笑不笑的表情浮了臉龐,看著就像在奚落紅杏一樣,用手指刮著下巴,擺出看透一切的高人模樣來,「還能想什麼?無非是想著要怎麼對付這個錢財神罷了。」
紅杏睨他一眼,還是沒說話,繼續來回踱步。
月光寒提議道:「要不今晚咱們潛入他家去,找個麻布袋子罩著他,然後暴打他一頓,如何?我在軍營裡面修煉的時候,這種事經常看到哩。」
岑岑慢慢走近他,咧開大嘴朝他笑,把個月光寒笑得心裡直發毛。然後他看到這姐姐優雅地擼起了左手的袖子,露出了白嫩的半截手臂來,雖然覺得很養眼,到底還是不踏實。
「岑岑姐姐,你要幹嘛呀?」
岑岑的笑臉忽的凶狠起來,左手食指曲了起來,冷不丁地連鑿他幾個爆栗,邊打邊罵:「臭小鬼,盡學些歪門邪道,那錢府裡面出了名的機關多,你想這兩個傻子死在裡面麼?」
光寒恍然,便由得這姐姐下狠手,他功力深厚不怕她的粉拳,倒是岑岑打了幾下手都疼了,逕自坐到一邊去呼呼直喘。
無語忽然笑了,「這傻小子就是想不開,我來勸他兩句。」
岑岑和月光寒就瞧著神神秘秘地把紅杏拉到亭外取,又在紅杏的耳邊嘀咕了些什麼,然後紅杏緊繃的表情開始鬆懈下來,再然後,一絲笑意從紅杏嘴邊漸漸擴展開來,到最後,紅杏似乎是連眼睛都在笑。這番詭異的舉動讓二人突然想起一個問題,這傢伙一定是出什麼餿主意了。
無語得意洋洋地走回小亭,只留個紅杏還在亭外淋著小雨,兀自樂個不停。
岑岑沒好氣地說:「我就問,你大概也不會告訴我。」
無語裝腔作勢地給她施禮,「呵呵,岑岑到底是冰雪聰明。」
岑岑白他一眼,咬牙發狠,「總有一天,你會把紅杏帶壞的。」
無語眼眉飛揚,嘻嘻笑道:「是麼?我倒是一直覺得他很壞的了。」
岑岑一擺手,「好啦,不跟你瞎鬧,咱們該回去了。你們淋了雨,好該去洗個熱水澡的,可別著涼了。咱們的太子爺明天還有比賽呢。」又朝亭外叫去,「你有完沒完?」
「來了來了。」紅杏急忙跑了過來。
四人撐起烏油的綢傘,沿著湖邊官道出發往城裡去。
雨還在下著,整個明雨湖更加迷濛了,隱約籠在輕紗之中,看不出一點剛才的盈空殺氣,明雨湖又回復了她那如少女般優雅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