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落魄還鄉
    世界是無情的、冷漠的,她不會因為誰的喜怒哀樂而改變什麼!也許是她老人家太忙了,顧不得去理會個人間的恩怨情仇,畢竟她有那麼多的孩子啊!人有時候渺小的如天地間的塵埃一樣,即使你痛徹心扉、受盡折磨也不會在芸芸眾生中引起一點漣漪。世界依然會按照亙古不變的程序繼續前進,不會因為你的阻攔而停下腳步!像塵埃也只有眾埃雲集才可以引發沙塵暴!

    這個沒有分化鮮明的季節已經讓人覺得有些熱有些煩躁了!你看,校園裡已經有不少女孩穿上裙子了。對於普通人群來說這個季節已經夠煩的了。對於即將畢業尋找工作的大四畢業生來說,她更像是一位處於更年期的大媽!

    本來就不景氣的就業市場加上今年的金融危機更是雪上加霜。同學們徹底領會了大一剛開學時領導在介紹各院系時大談的超過95%的就業率是多麼大的一個謊言啊!智做了100份簡歷在一個上午全都投了出去,等了一個星期只有一家小公司打來電話,智高興的驅車前去面試卻發現那竟是一個鎮上的賣電氣設備配件的門市,老闆給出的月薪是800元,但是住房和吃飯自己解決。智給老闆留下一句:你的公司太牛了!我需要再考慮考慮。就轉身倉惶逃走。這次「非同尋常」的求職經歷給智的心理帶來了巨大的陰影。害的他在兩個星期內都沒有投出一份簡歷,他有些放棄了!隔壁宿舍的肉丁已經找到了一份滿意的工作,在滬江市一家大型繼電保護公司做設備維護,那天肉丁在宿舍裡像眾舍友發誓,他要在5年內轉型做技術研發!而那個平時很低調的叫黃莉莉的女生也在本市的一個自動化研究所找到了合適的崗位。

    路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出過宿舍了!他發燒了,在床上躺了四天,每天的飯都是讓宇從食堂帶的。這個掛一瓶水90多元的小小的學校醫務室讓很多生病的學生望而卻步。失戀帶給路的打擊無疑是徹骨透心的,這個曾經很堅強的大男孩也會常常躲在被窩裡流淚,也會在半夜從夢中哭醒。那種想哭卻不能哭不出聲音而只能默默流淚的感覺是多麼的難受啊!他只要專注的看著某個地方,眼淚就會不由自主的順著眼角滑出,一陣熱湧伴隨著一陣心痛,緩緩的、默默的滑落…腦子裡揮之不去的都是和菁在一起快樂的日子,這個曾經如此愛他的漂亮女孩兒怎麼會就…怎麼會變得那樣的冷漠,怎麼會欺騙他離開他啊?路想起了那個寒假裡他們通電話時菁結結巴巴的說的那段話,她把它說成「喬叔叔和他的孩子的媽」,當時他覺得這個丫頭也有這幽默的一面,那時他是沉浸在愛情的蜜罐中當然覺察不出這句話有什麼異樣,現在想想會不會是菁在隱瞞什麼呢?那句話會不會是「喬叔叔和他的孩子」呢?如果是這句話的話那就是菁和他喬叔叔的兒子在一起玩,那菁在隱瞞什麼呢?她又為什麼要隱瞞呢?難道那時她的心就已經變了嗎?難道他們的愛情城堡那時就出現了細微裂痕?那為何寒假以後菁還會和他愛的如此纏綿如此的濃烈?女孩果真會把不愛隱藏的很深,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用不愛的心去愛面前那個傻傻的人嗎?分手的第二天菁就把一年多前在風車山路隨手在風裡夾住送給她的那片楓葉還給了他。當時是嬌滴滴的火紅,現在它卻是乾巴巴的枯黃!這片楓葉對於他們的愛情意味著什麼,路心裡清楚!他知道他們之間是再也不可能回去的了,也不可能做朋友的了。也許以後他們再也不會見面了!心像被抽空了一樣的路現在對什麼都不相信了,在他看來連這樣無比堅固的愛情堡壘都會被摧毀,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是堅強的是可以信任的?從那場大雨裡回來後,他就發燒了!

    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經發生了變化,同學們都為找工作而傷透了心!許多對就業不報任何希望的同學早已選擇了考研或者考公務員。目前他們班40個同學只有6個找到了比較中意的工作,有10名同學走上了艱苦的考研之路,還有8位同學則選擇了考公務員。剩下的一部分繼續掙扎在尋找工作的苦海中,一部分則遊魂般遊蕩於校園的每個角落,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彷徨!路的宿舍門前冷落,室內更是一片淒慘的景象:一個在監獄服刑,三個窩在宿舍沉默。

    在學校剩下的日子屈指可數了。很多畢業生已經離開了學校,宿管開始清理相關的宿舍了!這天晚上沉默了幾天的宿舍開始了他們的最後臥談會。

    「你們都有什麼打算嗎?我們不能就這樣呆下去啊!」宇的話很沉重,聲音壓得低低的。

    「我想好了!我打算回家去了,在附近找個小廠先幹幹應該很容易的。你呢?」智歎著氣說出了這番話,他的家是濱河市中心的!

    「我也打算回家去了,我爸說讓我到我們村大隊部裡先鍛煉鍛煉!哎,路,你呢?」宇頭靠著牆壁,抽著5元一包的劣質煙。

    「我…我也回家!」路說出了他心裡早已有了的想法,這些天他一直在想,他感到自己現在一無所有了,對愛情喪失了信心,未來也很渺茫,以後該做什麼該何去何從,他的心裡沒底。他覺得從某個時刻起,他的心裡像被打了一個結似的,那樣沉重。

    ……

    「然後呢?怎麼不說了?」智和宇同時發問道。

    「沒有然後。」

    「就只是回家?」

    「嗯,只是回家!」

    告別了同學,告別了朋友,告別了老師,告別了那生活了四年的美麗的如童話中古堡般的大學校園,沒有帶一點曾經的物品,只拎著那台陪伴了他三年的電腦路懷著一顆無比失落的心情回到了家鄉!這裡除了多了些生氣外,其他的沒有一點變化,依然是那樣的安靜祥和甚至有些寂寞!樓房依舊是那樣低矮,街道也沒有改變它骯髒的面孔。如大漠般荒涼,如戈壁般蒼涼…但是路知道許多事情原地不動沒有變化其實是一種退步,對於一個區域來說這就意味著是一種落後。已經有一些頑皮的孩子光著身子在洪河裡玩水了,歡快的笑聲激盪起的水花沒有給路帶來一絲的欣喜,要知道他小時候是多麼的愛在洪河裡玩水了!

    「呦,路啊!怎麼現在就回來了?回來也不先跟我們說一下!」剛進門媽媽就親切的說道。

    路沒有說話,簡單的看了看四下就栽進自己的房間,但是他的心在抽動著。

    「這是怎麼了?這孩子,連話都不說一下!」媽媽有些著急了!

    「準是關於工作的,看來工作是沒有找好啊!」果然知子莫若父啊,爸爸小聲的對媽媽說道!

    一個人在房間裡沉默了很久,路就一直的坐在窗前的桌子前看著窗外發呆,眼角有些濕潤,微風吹過窗戶,吹在臉上,淚痕把眼角漬的涼涼的癢癢的。想想四年前去學校報道的時候,爸爸和他大包小包的帶了很多,他稚嫩的臉上蕩漾著欣喜與希望。可是四年後返回家時,他卻是兩手空空,顯得是那樣的落魄與失敗,簡直就像是逃回來似的,那些本來可以帶回來的東西被他原封不動的留在了宿舍,這些什物都帶著回憶,每一個都足以讓他回想起過去的種種,它們都是屬於過去的,過去美好過也痛苦過,但是失戀帶給他的傷痛是莫大的是刻骨銘心的,所以他的大學四年痛苦大於美好。

    窗外的那顆小白楊如今已經長大了,一團墨綠色在這盛夏多情的微風中沙沙作響!窗台上的那盆老仙人掌也鼓了勁兒的長,在滿盆的吊蘭簇擁下更像個飽經世事滄桑的老者一樣。

    路覺得他不該再向父母隱瞞什麼了,他決定告訴父母他所發生的一切!但僅僅是告訴,他不想在這些事情上多說什麼,也不準備解釋什麼!

    「我和菁分手了!」晚飯的時候路沉沉的說出這句話,然後低著頭巴拉著碗裡的飯。

    …

    「怎麼回事?你們怎麼了?前一陣子不是還好好的嗎?」廚房裡靜默了好久,媽媽才發出驚訝的聲音。她神情凝滯,碗筷都停在了手裡,爸爸也是一樣。

    「你們不要問的太多,分手就是分手了!爸媽,我不想讓你們擔心,我會忘記她的,希望你們也要忘記她。我們之間結束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誰都不要再提起了!」路抬起頭看著對面有些斑白的牆壁,然後結結實實的吃了一口飯,狠狠的嚼著!

    「這就是你回來的原因嗎?」爸爸放下手裡的碗,點燃了一根煙。透過屢屢青煙,可以看到他略帶皺紋的褐色額頭和並不暗淡的目光。

    路沉默一下沒有說話。他和父親之間一直都有些隔閡!

    「人這一生會遇到很多挫折,失戀、背棄、工作受阻甚至是失去至親等等,這些都是無法預知的,你不知道它會在什麼時候出現,你也無從防備,你腳下的路其實並沒有想像的那樣平坦,面對這些困難我們該如何選擇呢?逃避還是積極面對?你要知道你這一生要走的路還有很長,逃避困難就像是被困難堵在了路途中,你無法再繼續前進。我不大懂你們年輕人的愛與不愛,但爸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你要記住你是個男人!」爸爸深沉的說出這番話,扔掉手裡的煙蒂,慢慢的站起身離開了廚房。

    爸爸說的話迴響在廚房裡,迴盪在路的耳邊,扎進他的心裡!

    許久,路抬起頭,他看見媽媽用圍裙的一角輕輕的拭去眼角的淚水!他的心裡一酸,眼淚就從心頭泛了上來,他忍住了沒有讓它流出眼眶。

    爸爸說過,他是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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