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官場打交道,弄得我和棣遍體鱗傷,更不小心聽到爹爹和娘說的話,對官場中爭鬥的黑暗也略有瞭解,可是叫我和棣為避災禍不和李千山接觸,那絕對不行。我忘不了當我們落難時他是怎麼救我們,為此又被皇帝削了權。
爹爹經此一事,也感激泰王對我們的愛護,不再禁止和他接觸。
皇宮裡,御醫診斷棣至少要躺百日,我也要休息一個多月。他們不知道是誰為我們接的骨治的傷。棣只躺了一個來月就能起來四處跑,只是還不能太用力。而我,不到半個月就能來回轉著玩了。顏箴後來叫我自己配藥治我們的傷,我開始還不敢,生怕棣留下疤痕,棣倒不在意,說男子漢身上留點疤有男人味。反過來叫我把腳上的燙傷治得好好的,說什麼不喜歡看到我身上有疤。
這分明是把我當女人看,只有女人身上才不要留疤的。
我一氣,在他的藥裡加上了珍珠粉,把他滿身的傷消得乾乾淨淨,而且保養得滋潤光滑,連娘看了都羨慕,時不時就讓我也幫她磨點珍珠粉。
一百兩金子很快就花完了,珍珠粉買不起了。
我有點後悔把前來求我買香膏香油的達官貴人的僕人們都趕跑了,這下從哪弄錢啊?爹爹一年俸祿二百八十兩,養一大家子人,容不得這樣花銷。
我開始發愁。
顏箴知道了,笑我守著寶山不知取寶。我納悶,為什麼要這樣說。
顏箴指著我的額頭說:「現在京中哪個達官貴人的妻妾不想求你的香膏香什麼的,就連宮中的嬪妃也恨不得把你調配的東西全都收到宮裡用。我偶爾去宮裡為她們瞧病,聽出她們話中的意思,聽太監說,有人還求皇上把你弄到太醫院去,好天天為她們調這個。你爹爹拒絕了。現在京裡所有的人都盼著你重拾舊好,再做香膏。」
我被他最後兩句話弄得笑起來,撲過去鬧他,什麼叫重拾舊好,再做香膏啊。
「你的醫術比我好得那麼多,你怎麼不做這個,我這還是跟你學的呢。」
顏箴笑:「你叫我給一群女人做這些?你顏大哥是什麼人啊,堂堂御封神醫,非疑難雜症顏神醫一概不瞧。而且,我要是給那些女人獻這慇勤,你李大哥不得活剝了我。」
我先是笑,笑完了再歎口氣。
顏箴看我一眼,也不說話,扔給我一把鑰匙,說:「那間院子我已經賣了。重新在城外買了一個莊子。有時間和我跟你李大哥私服出城,就住在那裡吧。」
我的臉上有點發燒。
顏箴又說:「京裡人多眼多嘴也雜,還是小心點。別再出個什麼事,惹出什麼是非,讓你爹娘跟著受累。大不了以後經常和我們出城散散心。」
聽從顏箴的話,我重拾舊好,再做香膏。只是不再像以前什麼人都給做的,每個月只做香油香膏香粉只做一種,想要的話就花大價錢來買。有皮膚不適想求我去醫治的,拿著一百兩銀子,自己到我家前院的一間小屋裡等,我心情若好便去瞧瞧,心情若不好那就白等。
這一點是趙伯教我的,他說這人就是這麼怪,你態度越好,他們越覺得你好不值錢,你架子越大,越不肯輕易給人瞧病,別人越要花錢捧著你求著你。
聽從趙伯話的結果是,想到我家為僕的人越來越多,捧著銀子排隊買東西的人也越來越多,求我看病的人也越來越多。
現在不光是給女人保養皮膚了,生別的病也會來讓我幫著看。都怪上次幫某家尚書大人的愛妾手指被蠟燭灼傷時,棣覺得無聊,跑到院子裡和尚書的家人聊天,那家僕對著棣好一頓恭維,拍馬屁拍得棣高興了,求著棣想法子讓我幫他娘治病。
棣答應了,纏著我去那個僕人家裡幫他娘看病,把那僕人的娘頭疼病治好了,再順道把他爺爺的胃脹氣也治了。
爹爹本來不想讓我這麼鬧下去,在我和棣用看病賣藥得來的錢給他和娘一人買了一件狐裘後也不開口了。
趙伯張伯李叔他們天天樂得合不攏嘴,見了我就誇我有出息,讓他們也跟著沾光,每人月錢現在已經漲到二十兩了,逢年過節還有紅包。
現在全府只有棣一個人不開心。他的傷還沒完全好利索,就想著怎麼把我再拐到床上去。我一直不肯,上一次闖了那麼大的禍遭了那麼大的罪讓我害怕了。
棣就天天給我臉色看,我無論說什麼他都要唱反調,我也不讓他,就跟他吵,弄得全府雞飛狗跳,全家上下隔三差五的就得想辦法把我倆哄好。
本來娘把我們當賊一樣防著,不讓我們單獨在一起,這下又怕我們傷了兄弟感情,吩咐家人好生看著,別讓我們再打起來。
十月初九就已經下了第一場大雪。
我好幾年沒見過雪了,一見下雪就纏著娘叫我們出去玩。棣的傷還沒全好,他不樂意,非得讓我等他好了一起去。
在娘面前我倆又吵成一堆,娘這次不幫我,叫我等著棣好了再出門。
十一月十一是泰王李千山的二十八歲生日,因為被皇上免了戶部官職,閒時頗多,一大早來我家把我挖出被子,帶著早就起床練功完畢的棣,騎馬飛奔出城,到顏箴的莊子玩了半個月。
後來回家時聽爹說起,李千山出城誰也不知道,皇上那也沒請假,只有管家在家接待前來祝賀的王公大臣,到了晚上皇上派人問泰王爺的下落,這才知道李千山早已離城的消息。氣得皇上摔碎了一柄玉如意。
顏箴早已在莊子裡買來了山雞等野味等著我們來一起烤著吃。
到了晚上,第二場大雪紛紛揚揚下起來,我和棣都說這是老天爺給泰王千歲賀壽,拚命給他灌酒,灌來灌去也灌不醉他,只是讓他的臉色變得稍稍有點紅。
顏箴笑著勸,說李千山喝酒不變色,但若一變色就是不能再喝了,不准我們再胡鬧。
我們才不聽他的,一直把李千山灌得酩酊大醉。
我和棣也好不到哪裡去,搖搖晃晃地回到給我們備下的住處。
棣進了屋,點亮了蠟燭,斜著眼看我,說:「你今天還想逃嗎?」
我身上寒毛全立起來,這個傢伙分明不懷好意,酒桌上怎麼忘了給他也灌幾杯了。
眨了半天眼,也沒想起怎麼才能逃過此劫,那邊棣已經把指關節捏得叭叭直響地走過來…
第二天棣神清氣爽,我咬牙苦臉趴在床上起不來。
顏箴拉著李千山來找我們。
顏箴還好,李千山皺著眉,扶著頭,走起路來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棣趴在我耳邊悄笑:「看來李大哥又被顏大哥佔便宜了。嘻嘻。」
李千山癱坐在一張椅子上埋怨:「阿箴你這是什麼地方,連個使喚丫環僕人也沒有,老子夜裡想喝杯熱茶也沒有,早上洗臉也沒有熱水,你就是這樣接待客人的?哎喲我的頭,快去給我弄點醒酒茶來。」
顏箴微笑不語,轉身出去了。
李千山看著我直皺眉:「你倆怎麼還不起床?快起來,一會咱們上山賞雪去。」
我才不要去,後面疼得很。昨天我倆都帶著醉意,做完了就悶頭大睡,也沒有熱水清洗,現在身上一片狼籍,怎麼起來啊。
棣好奇地問:「李大哥,你不疼嗎?」
李千山沒好氣地說:「怎麼不疼,疼死我了。都怪你們兩個小鬼,害得我現在這樣。」???
棣和我咬耳朵:「他幹嗎怪咱倆啊?又不是咱倆對他那個啥?」
我小聲說:「是不是怪咱倆把他灌醉了,沒法子反抗,所以才怪咱倆啊?」
「你們倆嘀咕什麼呢,怎麼還不起床?」
李千山把胳膊支在桌子上,用手托著頭,臉色有點蒼白,神情委頓,漆黑的眼睛掃了我們一眼,然後疲憊地合上。
他本來相貌就出眾,英挺秀逸,見慣了他神采奕奕的樣子,此時突然顯出這疲憊乏倦的樣子,颯颯英風中帶了點軟弱的意態,樣子說不出的~嗯~魅惑。
我看得好半天挪不了眼睛。轉頭看看棣,也是不錯眼珠地看直了眼。
顏箴帶了一身的寒氣走進來,手裡端個托盤,托盤裡三杯茶。
「咦?你倆真是越來越懶了,怎麼還不起?快起來。」
顏箴不分由說,過來就要掀我們的被子。
我和棣臉都急得紅了,四手四腳把被子抓得牢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又是驚慌又是害臊。
顏箴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似笑非笑,盯了我一眼,退了後,端著茶拉著睜不開眼睛的李千山說:「走,咱們到外面看雪去。這兩個小鬼起床還有陣功夫呢。」
李千山說:「這雪有什麼好看的,早幾年打仗時一下雪我就恨不得把老天爺給宰了,偏你就看不夠,這種天不拿來睡覺簡直是糟蹋。」
顏箴說:「行行行,看完了就讓你睡。」
「都怪你,從哪找的劣酒,讓我喝了這麼頭疼。」
「好了,昨天不讓你喝,你非得喝,現在又吵著頭疼,昨天夜裡鬧我一晚上了,現在還鬧不夠?」
「你還敢說,你是什麼庸醫,連個醉酒也治不好嗎?」
「好好,我是庸醫,你回去睡覺吧。」
回過頭來又說:「小棣,前院廚房裡僕人已經燒了一鍋熱水,一會我叫他們提來,浴桶就在屏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