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小寒躺在黑衣人的懷裡,身上沒有一絲力氣,段七的七把不僅僅刺在他身上,同時,天深深刺進他的心裡,將他的心刺碎。
哀大莫過於心死。韓小寒此時雖然沒達到這樣的地步,但至親至愛的爺爺變成吸血鬼,視他如仇敵,這讓他心如刀絞一般,那種難以形容的痛楚並不次於他剛剛脫胎換骨時的痛苦。他之所以還沒有絕望,因為他知道段七被天帝抹殺了記憶,只要還有一線恢復的希望,他絕對不會放棄。血,已經停止外流,傷口,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癒合,力量,一點點回歸他的身體,但是現在,他卻不想動。他抬起頭,看向黑衣人的面孔,那是一張平凡無奇的男人臉,三十多歲,淡眉小眼,鼻樑扁平,嘴唇長而薄,這樣的人,即使讓人看過無數次,也回轉瞬即忘。很奇怪,韓小寒對這張陌生的臉並沒有什麼印象,但是在他身上,他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你……是誰?」不管這個人的是誰,他的武功卻覺得可讓人驚歎,只少他的輕功讓韓小寒佩服不已。躺在他懷中,耳邊儘是風的呼嘯聲,根本無法看清周圍的景物,所有東西都是一閃而過,那種速度,即使是韓小寒,也沒有體驗過。
「很好,你還可以說話!」那人雖在急行,後面有天帝及三大天王追殺,仍面不紅,氣不喘,話說時絲毫不見勉強。他的聲音低沉又沙啞,像是用石塊摩擦玻璃,讓人聽後,從心裡感到不舒服。「既然能說話,說明你已經沒有大礙了。」
「哦!」韓小寒輕輕答應一聲,再無其他的反應。那人氣笑了,說道:「既然沒有大礙,我似乎也沒有抱著你的必要了。」
「啊,」韓小寒閉上了眼睛,伸手攬住那人的腰身,低聲說道:「我,有些累了……」
「嗯?」那人愕然,接著,淡笑地搖搖頭,韓小寒一直都很強,強到人們甚至忽視了他的年紀,其實,他還只是個不到二十的半大孩子,但他所背負的卻是與整個天庭抗衡的命運。無論是誰,在那樣強大的壓力下都會累的。他柔聲道:「累了,就睡一會吧!」
韓小寒睡了,躺在那人的懷中睡著了,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這個青年人會給自己一種溫暖而又值得信賴的感覺。
很奇妙,在他身邊,自然而然地生出安全感,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不會傷害自己。韓小寒在熟睡中,嘴角卻挑了起來,潛意識中覺得自己很可笑,竟然會對一個陌生人產生信任,難道,只因為他救了自己嗎?自己不是一向討厭和人過於親近的接觸嗎?但為什麼不討厭他呢?他想不明白,所以他聰明的不再去想,讓自己徹徹底底的放鬆下來,進入深層睡眠。
那人懷中雖然抱著韓小寒,但速度依然快得可怕,簡直似一道閃電,即使天帝使盡全力,仍難以拉近彼此距離的一分一毫。
眨眼工夫,那人來到電梯口處,不等電梯門打開,他如一條泥鰍,順著裂開的圓洞飛身鑽了進去。
當他按動電梯上升時,天帝也到了,距離電梯足有十米開外時,他凌空拍出一掌。「轟隆」一聲巨響,半扇電梯門被震個粉碎,他一晃身形,向那黑衣青年急射而來。後者一手抱住韓小寒,另只手一抖,一把三尺刃身漆黑的墨劍出現在掌中,他低喝一聲:「離魂!」他的劍罩太快,快到生出漫天殘象,無法分辨哪是真,哪是假,霎時間,黑霧重疊,鋪天蓋地,向天帝籠罩過去。
「哼!」天帝冷哼道:「凡兵俗器,也想傷我?」說著話,雙指連揮,毫無畏懼,迎著對方鋒芒衝了上去。
「叮叮噹噹!」半空中響起連成一片的金鳴聲,天帝進得快,退得也快。
當段英傑等人趕到時,天帝與黑衣青年已過完一招,前者站在大廳中,臉色陰沉,而電梯此時開始上升。
「天帝,怎……怎麼放他走了?」段英傑見他站在大廳內一動不動,即不解又焦急地問道。
天帝輕歎口氣,低頭看了看漲紅的手指,幽幽道:「離魂劍,離魂招,他是望月閣的人。」
「啊?」段英傑驚得張大嘴巴,木然道:「不……不可能,望月閣的人怎麼可能混在我們當中,還沒有人知情呢?」
「天……天帝!」一位天庭弟子滿帶難色,怯生生說道:「那……那人確是我們自己人,他叫張海,是金牌天兵第三隊的成員!」
「呀!」若說是望月閣的人已經夠讓人驚訝的了,但是,這天庭弟子的話則讓人感到恐懼。六十四金牌天兵在天庭內雖然算不上什麼厲害的角色,可也是通過精挑細選出來的,功夫是次要,但忠誠度絕對可以保證。
難道,望月閣已將他們的人滲透到天庭內部了?段英傑背後生寒,流出冷汗。
天帝垂下頭,過了一會,他仰面大笑,自語道:「離魂劍,原來是這樣……看來,望月閣的主力已經距離我們不遠了!」
「嚇?」眾人被他說得一楞,皆未聽懂他話中的意思。
那黑衣青年抱著韓小寒出了電梯,輕車熟路,在玩玩繞繞的走廊七拐八轉,幾下找到出口,衝出大樓。
這時候,大樓外早已聽到樓內混入外敵的消息,天庭無數幫眾將各路出口封鎖地嚴嚴實實。
對方雖然人多,但黑衣青年卻視若無物,依仗過人的身法,在對方連刀劍都未來得及把拔出的情況下,人以飄出十數米開外。
頓時間,天王藥業大院內亂成一片,叫喊聲,口哨聲,警報聲,以及槍聲響成一團。
黑衣青年並不戀戰,越人則避,碰人就躲,時間不長,已衝到大門口。門口處,天庭已經有五十號真槍實彈的人在看守,其中長槍短槍,應有盡有,並且子彈上膛,拉開保險,作好準備,就等一聲令下,將來敵打成馬蜂窩。黑衣青年看罷一震,在五十支槍口下,即使自己身法再高強、玄妙,他也沒有信心可以全身而退。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大亂,天庭眾人一愣,沒等弄清楚怎麼回事,大門被人從外面劈開,轟的一聲,空中傳來訊雷般的轟鳴聲,從外面衝近一群滿身血跡的黑衣人。
黑衣青年見狀大喜,將速度施展到極限,幾個飛躍,便到了天庭眾人近前。
不等他們有開槍的機會,訊雷聲又起,接著夜空中數道閃出利電,只是瞬間,已有十數被利電劈成兩截。
好霸道的奔雷刀法!黑衣青年心中暗讚一聲,來到黑衣人當中,喝道:「走!」
一位二十多歲的青年手持一把長刀,看清黑衣青年懷中的韓小寒後,哈哈一聲,將手中戰刀一掄,伴隨轟鳴聲,數明追上前來的天庭弟子人首異處,無頭的屍體直至衝到他近前後,方跌倒在地,血箭噴了他滿臉滿身。「呵呵!」血腥的場面未讓他有絲毫的噁心,而反笑了出來,高高挑起的嘴角露出駭人的白牙。天庭眾人見狀,無不心驚膽寒,哪敢再上前,紛紛舉起手中槍,準備開火。
這時,又有數名黑衣人雙手連抖,袖口中射出無數細小鋼針,勁道十足,刺穿人皮肉,深深扎進骨頭內。
「啊——」漫天鋼針過後,那些準備開槍的天庭幫眾已無一人還能站立,身上刺滿鋼針,倒地後翻滾嘶叫,慘不忍睹。
持刀青年嘴角掛笑,冷哼一聲,與其他人撤出廠院。這些人來得快,去得更快,眨眼工夫,消失在夜幕之中。
黑衣青年一直奔出大禿山之後,方長長鬆了口氣,慢慢放緩速度。他面不更色,可其他人隨他一路急奔下來,皆氣喘吁吁,累得眼前只冒金星。持刀青年將戰刀往後腰一別,走上前,目光盯著雙眼緊閉的韓小寒,關切問道:「閣主,他……沒事吧!」
黑衣青年微微一笑,低頭看了看,淡然道:「他睡著了。」
「哦?」其他黑衣人聽後,無不愣然。持刀青年卻仰面大笑,搖頭感歎,道:「小寒……」
黑衣青年眼中突然閃過一道精光,舉目看向身後的方向,笑道:「閣下,跟了我這麼久,也該出來了。」
「啊,有敵人?」眾人聽了他的話,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紛紛抽出兵器,戒備地向四處黑漆漆的樹林巡視。
「嘩啦——」樹枝搖晃響動,從樹林中路出兩位蒙面黑衣人。衣著打扮一模一樣,連身高體形也相差無幾,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什麼人?」持刀青年一橫手中戰刀,等在黑衣青年身前,並沒有馬上出手,憑直覺,他感到這兩人不像天庭的爪牙。
兩位蒙面黑衣人沒有說話,幽深陰沉的眼神好像尖刀一樣,直接穿過青年的身體,看向他身後的韓小寒。
接著,眾人四周又傳來一陣沙沙聲,從各個不同的方向前後走出十一位黑衣蒙面人。同樣的打扮,同樣體形,手中提著同樣狹長的戰刀,冷眼看去,這十三個人好像是同一個人。其中一位站在樹下的黑衣蒙面人用生硬的語氣說道:「我們,找人。」
對方的語氣令持刀青年覺得萬分不舒服,心中不爽,冷笑道:「朋友,我們這裡似乎沒有你要找的人吧?」
那黑衣蒙面人斷斷續續地說道:「把,韓小寒,交給我,不然,殺!」
持刀青年仰面大笑,雙眼瞇縫著兩條黑線,手中戰刀慢慢下落,刀尖垂於地面,他笑呵呵道:「閣下打招呼的方式還真是特殊啊。韓小寒,我們不會交給你的,至於你想殺誰,現在可以開始了。」
黑衣蒙面人不再說話,十三個人,像十三隻幽靈,從陰暗的樹林中緩緩走出來,他們的行動一致,甚至每個人出腳的方向都是一樣的,不過,場中的人都感受到他們身上傳來的那股可怕而又野性的殺氣,人們反射性地提起真氣,作好與對方展開激戰的準備。
黑衣青年低聲歎了口氣,將手一擺,喝道:「等一下!」他這話,即是向自己人說的,也是向那十三蒙面黑衣人說的。
十三蒙面黑衣人停住前進的腳步,彷彿釘子一般,站直在原地,陰森的目光在他身上游動。
「你們,先回去吧!」黑衣青年平淡地說道。
「閣主……」黑衣人中一位粗壯的中年漢子驚訝道:「他們……」
「他們是朋友。」黑衣青年打斷他的話,充滿自信地笑吟吟道:「回去後通知大家,行事務必小心,盡量隱蔽行蹤,不可單獨行動,更不可莽撞衝動,我想,天帝已經對我們的行動有所察覺,定會大規模搜查我們的安身之地,暫時,我們還不可與他們硬碰硬!」
「哦……明白!」眾人對他的話不敢有所違背,雖然怕那十三個神秘人傷害到他,但也沒再說什麼,紛紛縱入樹林中。
持刀青年是最後一個離開的,深深看眼韓小寒,嘴角動了動,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幾個跳躍,消失在黑幕。
「呵呵,你們,應該認出我了吧?!」黑衣青年露出自信的笑容,環視一圈十三蒙面黑衣人,道:「不然,憑血狼團的冷酷,絕對不會忍到現在還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