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小寒回頭而笑,那瞬間的光彩奪目讓第七長風為之一呆,現在他知道回眸一笑百媚生究竟是什麼意思了。韓小寒見他直楞楞的盯著自己猛看,走上前去,彎腰貼近他,笑呵呵道:「走吧,老人家,我送你到我家療傷。」
第七長風老臉一紅,暗自苦笑,自己將近五十歲的人,竟然被一個少年迷惑住了,若是傳出去不得讓笑掉大牙。他一扶韓小寒的手臂,艱難站起身,嘟囔道:「如果我有個女兒,一定不會讓他嫁給你。」沒想到這時候他能說出這樣的話,韓小寒聳聳肩,問道:「為什麼?」「你長得這麼……哦,啊!誰家姑娘要是和你走在一起,再漂亮也黯然失色了。」
「如果你的話不是那麼多的話,我們很快就能到家!」韓小寒板著臉,面色不善的說道。
韓小寒是一個人出去的,回來時卻變成兩個人。
剛進院子,段七光著膀子,打裡屋走出來,別看是快八十歲的老人,身上的肌肉一點沒鬆懈,古銅色的皮膚黝黑放亮,他睡眼朦朧的打個呵欠,問道:「小寒,這麼晚你去哪了?」抬頭一看,只見韓小寒身上還背著一位,整條左褲腿已快被血液凝固,眉頭微皺,頓時精神起來,警惕問道:「他是誰?」
韓小寒笑道:「他是在北林裡讓我撿到的。」說著話,與段七進了屋。這時,韓長春也醒了,長起油燈,仔細端相了第七長風一番,問道:「小寒,究竟是怎麼回事?」韓小寒不再隱瞞,將林中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講了一遍。韓長春認真聆聽,時而點頭,時而搖首,面色有些許凝重。他說完之後,見爺爺板著臉,不明原由,小心問道:「那個人我不應該殺?」
段七接道:「不是不應該殺,而是不應該放。黑龍會是日本最強的帶有國家性質的幫會組織,實力雄厚,高手如雲,你留下活口,以後少不了麻煩。」段爺爺講的和第七長風一樣,韓小寒自己也後悔了,懊惱道:「段爺爺,這事是我做錯了。」韓小寒脾氣倔強,但他若是知道自己有不對的地方,馬上會主動承擔,不會找這些那些的理由為自己開脫,這一點最讓段七欣賞,那是一種內在含蓄的勇氣,他呵呵一笑道:「我不是在怪你,只是讓你記住這個教訓,做人處事,該絕情的時候絕對不可手軟,該留情的時候也一定不可將事情做絕。」韓小寒銘記於胸,頷首道:「段爺爺,我記得了。」
韓長春一直在打量著第七長風,沒有放過一絲細節,韓小寒剛說完話,他便開口問道:「你姓第七?」
第七長風苦笑默認道:「我的姓氏比較奇怪是嗎?!」
韓長春點點頭,伸手道:「把你那張『有極諭』給我看看。」
第七長風連猶豫都沒猶豫,從懷中小心的取出那張土黃的絲布,恭恭敬敬放在韓長春的手中。他可一點不傻,韓小寒的功夫如何,在林中已經見識過了,眼前這兩位身體健朗,精神爍爍的結實老人,顯然亦是高手,很有可能少年的武藝就是他二人傳授的,徒弟都那麼厲害,師傅更不用說,別說他身上有傷,即使沒有,這三個人隨便拿出一個也不是他能應付得了的,所以他很聰明的選擇不抵抗,不排斥,如果人家真想佔為己有,他也只好認倒霉了。
韓長春將絲布拿到燈下,細細觀察一番,沒看出個所以然,狀似無意的問道:「你是如何來到東林山脈的?」
第七長風一震,知道對方開始問到正題上了。「我是從外蒙邊界過來的。」「去外蒙幹什麼?」「拿這張『有極諭』?」「你要去哪?」「南方,江南。」「如果我沒有記錯,現在有一種很發達的交通工具,叫做飛機。」第七長風低頭苦笑,這位老人可是厲害得緊啊!話說出來,一針見血,讓你難以左右而言他。「做飛機太招搖,現在,想得到八諭圖的人實在不少,我必須掩人耳目。」「可是,黑龍會的人還是發現你的行跡。」「唉!」他歎了口氣,道:「這正是黑龍會的可怕之處,耳目眼線,遍佈世界各地。」「你有什麼打算?」「盡快趕回江南。」韓長春一掃他腿上的傷,不用細看已然知道傷得不輕,說道:「你腿上的傷口,至少需要兩個月的調養時間才能恢復自如。」第七長風低頭看了看,苦道:「我想您老人家不會允許我在這裡住兩個月吧?」
韓長春笑道:「招惹麻煩的人,我一天都不想留。」
第七長風眨巴兩下眼睛,看看窗外漆黑的夜空,愁眉苦臉地說道:「那好,我就不老繞您老人家了。」話是這麼說,腳可沒動地方,一個勁的向韓小寒拋來求助的眼神。他的鬼心眼哪會瞞過韓長春的眼睛,將有極圖讓他手中一塞,冷冷道:「這裡你可以住三天,等你傷口穩定下來,馬上就走。當然,如果你害怕半路被黑龍會劫殺,我可以讓小寒送你。」
「啊?」此言一出,不僅第七長風暗吃一驚,連韓小寒與段氣也楞了神,後者走上前道:「我說韓老大,你怎麼……?」
韓長春暗中使個眼色,然後說道:「小寒,將幫這位第七老弟清理一下傷口,今兒太晚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等二老走後,韓小寒還處於震驚之中,好一會,才喃喃問道:「剛才爺爺說讓我送你到江南?」
第七長風小心翼翼道:「好像是的。」
韓小寒鳳目一瞇,寒光如同實體的刀子一般在他臉上劃過,握了握拳頭,冷冷問道:「你會同意嗎?」
第七長風嚥下一口吐沫,假裝糊塗道:「決絕別人的好意,特別是老人家的好意,會折壽的。」
韓小寒強忍著做了兩次深呼吸,一把將他推倒在炕上,「嘶啦」一聲,不由分說的將他那條受傷右腿的褲筒子撕下來,布料早被鮮血凝固在傷口上,被他猛一拉,傷口頓時又裂開,痛得第七長風悶哼一聲,眼淚差點掉出來,叫嚷著:「你幹什麼?」
韓小寒嘴角一挑,聲音異常平靜淡雅的說道:「我在幫你處理傷口,別反抗,你剛才說了,拒絕老人家的好意會折壽的。」
「你……我……哎呀哎呀,小兄弟,你輕點……」碰上韓小寒這麼精明的人,想白白佔便宜根本不可能。
當天清晨,天剛濛濛亮,韓小寒就從炕上爬起來,正確來說,他整晚都沒睡。再看看睡在另一邊炕頭的第七長風,正呼嚕呼嚕睡得香甜。連日來的勞累逃命,早讓這位貴族後裔筋疲力盡了。
韓小寒輕聲下了炕,直奔韓段二老的房間。人老了都有早起的毛病,韓長春與段七皆為習武之人,起來更比平常人早一些。因為只有在清晨的時候,山中的日月精氣最濃最重,是練武修行的最佳時機。小寒進屋時,二老剛剛洗過臉,準備打坐調吸。見他急沖沖的進來,二人似乎早有預想,和藹的看著他,笑而不語。
韓小寒激動道:「爺爺,我不能跟第七長風一同去江南。」
「為什麼?」韓長春和段七很有默契的異口同聲道。
「因為黑龍會。」韓小寒多聰明,經過段七與第七長風出奇一致的提醒,料想黑龍會對此時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十有八九會回來報復,自己若一走,兩位老人能抵擋得住嗎?!
看出他的心思,韓長春說道:「黑龍會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當年打仗的時候,我與你段爺爺沒少與黑龍會明爭暗鬥,結果我倆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現在國家強盛穩定,黑龍會即使來到中華,也不敢太過張揚,搞不出什麼大動作出來。我讓你保護第七長風一同前往江南,一是可以增長你的見識,二是想讓你多學一些東西,第七長風這人不簡單,言吐舉止,心計頭腦,都非常人可比,不過,心術還算正派,應該是一個值得深交的人。」
韓小寒倒是沒看出第七長風正派到哪,只覺得此人是根老油條。他不放心,小聲說道:「我還是擔心您二老……」
段七道:「擔心什麼?即使我倆這兩個三流高手年歲大了,保護自己的能力還是有的,若真打不過,跑還是能跑得了的吧。」
他這麼講,韓小寒也無話可說了,韓長春與段七都會『天機步』,他自己學得更精,深知這種步法的玄妙,正如段七所說,即使打不過,自保絕對沒問題。韓小寒輕輕一歎,傷感道:「那我不在的時候,您二老多保重身體,我一把他送到江南,馬上回來。」段七一聽,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連連道:「別,別別,你若是想回來,至少先在外面鍛煉個一兩年。」
「一兩年?」韓小寒嘴巴張得快塞進一隻雞蛋。
韓長春一扶他的腦袋,哈哈大笑,說道:「一兩年還是往少了說呢!我和你段爺爺不是一定要看到你在外面取得多麼大的成就,只要能安身,有塊立足之地,過得開心幸福,我們也就知足了。」
韓小寒眼圈一紅,低頭不語。段七上前拍拍他肩膀,叮囑道:「世道奸險,人心叵測,不管對誰,都要保留三分,哪怕是你最信任的朋友。你的武藝我們很放心,但在社會上,智慧往往比功夫厲害十倍百倍,時刻保持一顆清醒的頭腦,至關重要。」
「嗯,小寒記得了。」韓小寒頷首道。
段七笑道:「開心點,江南比咱們北方熱鬧得多,到了那裡,有很多精彩的事物等著你。好了,出去打些獵物回來,咱們可別慢待了客人。」韓小寒答應一聲,看看二老,默默的走出房間。他走之後,段七伸展一下筋骨,問道:「我說韓老大,你認為黑龍會會找上來嗎?」「一定會。」韓長春道。「我們能抵擋得住嗎?」「一定不會。」段七笑道:「你說得還真乾脆啊!」「我說實話一向很乾脆。」韓長春微微笑道:「看來,也是時候和我們這塊住了數十年的地方說再見了。」「江南!」段七嚼著這兩個字,思緒飄忽,喃喃說道:「好久沒有回去了,不知道那些老朋友還有幾個健在,是該回去看看了。」
原來韓長春與段七早已經商量好了,二人決定暗中隨小寒一起去趟江南。韓小寒經驗淺薄,根本未與真正的社會接觸過,兩個視他如心頭至寶,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輕易讓他一人出去闖蕩。再則,麒麟八諭的再次出現也是引他兩人出山的主要原因。建國前十年間,只為了一張八諭圖,江湖上已掀起過一陣腥風血雨,那場動亂,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有多少人死於爭奪之戰,無從驗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動盪過後,整個江湖元氣大傷,即使現在也未恢復到當初的全盛時期。可笑的是,最後誰都沒得到那張八諭圖,反落到黑龍會的手裡,再後來,日本投降,黑龍會隨之銷聲匿跡,那張八諭圖也不知了去向。
歡迎光臨夢想文學網,如果您在閱讀作品的過程有任問題,請與本站客服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