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加是個並不起眼的海邊小鎮,位於首都魯普奈爾西北六十公里。
雖然是小鎮,從面積上來說卻絕對不算小,沿著山坡到處可以看到房子,零零落落地延伸開去有好幾公里。
山腳下有一條數十米長的街道,兩邊是凌亂的商舖,街道的一頭是一家旅店,兩層樓的房子,顯得有些破舊,街尾是一家鐵匠鋪,叮叮噹噹地發出刺耳的噪音。
此刻一輛馬車正沿著那唯一的一條街道緩緩而行,馬車上坐著的卜哥心頭充滿了鬱悶。
這裡真是一個破地方。
更令人感到鬱悶的是,他要在這個破地方擔任鎮長。
這就是芭瓦德維伯爵幫他謀得的公職。
還沒有到這裡來之前,他就已經聽伯爵提到,這個小鎮很不「太平」。所以他在正式任命下來之前,先到這裡看看情況。
小鎮的風光倒是頗為綺麗優雅,背後是起伏的山巒,山坡上星星點點到處可以看到紅色和灰色的房頂。月牙形的海灘碧波蕩漾,透過清澈的海水可以看到水底的白色細沙。
看了一眼海灘,卜哥就明白了,為什麼這樣一個難得的海邊小鎮居然會如此破敗。
就是因為海床太淺,所以沒有辦法成為一個真正的海港,即便漲潮的時候,海水也不會太深。
卜哥在南方的港口城市紐斯住了整整五年,那五年之中,他最喜歡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跑到碼頭上看來來往往的海船,所以他對船非常瞭解。
在這樣淺的海灘,大部分船隻都沒有辦法靠岸,只有舢板可以隨意進出。如果想要讓這裡成為一個港口的話,船只能夠停泊在外海,用舢板來回載貨。
雖然也是可行的,不過一般沒有人會那麼做。
看了一眼山坡上的那些房子,卜哥皺了皺眉頭,如果把這裡當作是窮鄉僻壤,那就大錯特錯了,那個山坡上不知道住著多少位貴族。
這個破敗的小鎮,居然是貴族聚居區,實在讓人有點難以置信。
住在這種鬼地方的貴族,當然不可能是什麼大富大貴之輩。全都是貴族裡面的窮光蛋,這些人大多數只能仰仗祖先的福蔭,靠著微薄的津貼活著。以這樣的收入在首都那個寸土寸金的地方,當然不可能長住下去,只能夠躲到這個荒僻的角落來。
天知道在法克這樣的貴族到底有多少?
以前他四處流浪的時候並沒有在意這些,在那時候的他看來,貴族全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沒有想到居然也有混得這樣淒慘的。卜哥甚至懷疑,他要是把這一切說給他以前的那些同伴聽,同伴們未必能夠相信。
因為好奇,想要弄明白怎麼會這樣,他還專門找了一些相關的書籍研究了一下,擁有貴族身份最大的好處就是什麼書都能夠弄到。
翻閱了十幾本有關社會學的書,他才隱約找到了答案,這一切是從百年大戰開始,在那之前貴族稀少而又珍貴,每一個貴族都擁有領地,領地上的居民也屬於貴族私產,那個時候的貴族,手中的權力是非常龐大的。
擁有自己的軍隊,擁有自己的法庭,甚至連領地內的官員也自行任命,每一個貴族領地都可以看作是微縮的王國。
權力太過龐大,就導致不受控制,最終導致了那持續百年的戰爭。
也正是這場戰爭改變了一切,勝利者成為了新的君王,用武力獲得權力的君王,同樣也用武力消除一切反對的聲音。
百年大戰之後,諸般權力都收歸君王所有。從那個時候開始,只有軍功可以獲得領地,而且領地上的居民不再屬於貴族私有,領地內也不允許擁有獨立的法庭。
除了軍功之外,以其他方式獲得的爵位都不附帶領地,只是給予微薄的津貼。
因為不需要給予領地,所以君王可以隨意賜予貴族頭銜,這也造成了貴族頭銜的氾濫。
沒有領地,只有微薄的津貼,如果不懂得如何經營的話,最多只要兩三代,一個曾經顯赫的家族就會徹底沒落,那就是為數眾多的破落貴族存在的原因。
破落貴族並非只能永遠沒落下去,突然間東山再起的並非少數。龐大的貴族體系同樣也是王國的人才倉庫和兵營。
這絕對是一個非常穩固的架構。自從百年大戰以來,法克經歷了風風雨雨,卻沒有過翻天覆地的動盪,不能不說這個穩固的架構確實起到了作用。
但是卜哥也從中也看到了一絲悲哀——不是貴族的人想要飛黃騰達幾乎不可能。歷史上著名的傳奇人物大部分出現在百年大戰以前,百年戰爭之後,能夠稱得上傳奇的人很少。
繞著小鎮轉了一圈,看了一個大概,卜哥把馬車停在了旅店的門前。
旅店很小,裡面靜悄悄的,門前的地面上連一個腳印都找不到,看得出最近這段時間根本就沒有什麼人入住。
卜哥叫了幾次門,才跑出來一個睡眼朦朧的壯漢。那個壯漢四十多歲的年紀,臉膛黑黝黝的,穿著扎腰的布衫,身形顯得異常魁梧。讓卜哥非常在意的是,那個壯漢的右側臉頰上有一道刀疤。
「你來得太早了。」那個壯漢看了卜哥一眼,用很粗的聲音說道。
卜哥知道壯漢是自己人,同樣也是在為芭瓦德維伯爵做事。
「伯爵讓我向你問好。」卜哥說道,這當然不會是真話,以芭瓦德維伯爵的地位不可能說這種話,這句話只不過是表明各自的身份。
那個壯漢微微一愣,他知道卜哥要來,幾天前上面就有消息過來,只不過他沒有想到,人會來得這麼快。更沒有想到,來的人會這樣年輕。
好在卜哥的身上帶著證明身份的東西。一封證明信,那上面蓋著芭瓦德維伯爵的印章。
看到壯漢讓開,卜哥信步走進旅店,他隨口說道:「給我三間房間,後面還有兩個人,可能會在傍晚時分到達這裡。」
那兩個人是伯爵派給他的助手,對這件事情,他並不是很高興。他相信那兩個人除了幫他做事之外,肯定還負責監視他。正因為這樣,他沒有和那兩個人同行。
壯漢叫安德魯,是這家旅店的老闆,同樣也是伯爵安插在這個小鎮的代理人。和他那粗魯而又凶悍的外表完全不同,他的心思其實很細膩,而且見識過不少事情,所以很清楚地感覺到那絲不和諧的味道,不過他並不打算參與進去,這和他無關。
「你的馬很不錯。」壯漢上上下下打量著卜哥身後的那輛馬車,他盡量讓話題遠離那即將到達的另外兩個人。
「是戰場上淘汰下來受過傷的。」卜哥說道,這件事情用不著隱瞞。
話音剛落,他就注意到壯漢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失落的神情。
「車也不錯。」壯漢有些言不由衷地說道。他似乎在掩飾些什麼,不過當他將那輛輕便馬車卸下來的時候,他微微吃了一驚。
車很輕,甚至可以說實在太輕了,用一隻手都能夠拎得起來,壯漢這時候才仔細打量這輛外表並不突出的輕便馬車。
馬車看上去非常簡單,兩個輪子上頂著一個座椅,座椅下伸出一根套馬的轅。這是競速比賽用的馬車,只是在座椅腳蹬的四周加了一圈擋板,車輪的上方也加了兩塊弧形擋板,用來阻擋泥水塵埃的飛濺,此外座椅的後面多了一個小小的掛斗,可以用來盛放東西。
仔細看卻可以看得出這輛馬車造得非常精細,車轅是用一根百年老籐做的,結實而又堅韌,不過更重要的是輕盈,輪子是櫻桃木和柚木拼接而成,周圍包了一圈鐵皮。這樣的輪子用上十幾年也不會損壞。
突然間壯漢的目光落在了車軸中央的一個標記上,那個標記是個王冠後面跟著一串編號。
這東西是宮廷御用的。
壯漢暗自嚇了一跳。
芭瓦德維伯爵的手下也是分等級的,他在伯爵的諸多手下之中級別算是滿高的,所以剛剛看到卜哥的時候,心裡多多少少有些不以為然,但是現在那一絲不以為然早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作為一個跟著伯爵很長時間的人,他很清楚,伯爵的手下裡面不少人擁有著多重的身份,甚至有些人名義上是伯爵的手下,其實是更上面的人派下來的。
眼前這位十有八九也是這樣。
想明白這些,壯漢安德魯倒也不打算去拍馬屁獻慇勤,他有他的價值,能夠坐這個位置靠的是實力。不過搞好關係卻是必須的。
房間早已經準備好了,反正這個季節也沒有人會來,房間多得是。給卜哥準備的那間靠著海邊,推開窗看過去風景相當優美。
這種廉價的旅店自然沒有什麼佈置,除了一張床之外,只有衣櫥,連椅子都沒有。
好在卜哥也不在乎,他到這裡來並不是為了享受。而且他也不可能長住,等到對他的任命正式下來,這裡的人自然會給他騰出一個住的地方。
卜哥沒有什麼行李,以前是因為太窮,沒有什麼值得帶的,現在則是因為不習慣,帶著東西讓他感到礙手礙腳的。
他四處流浪慣了,睡過草地住過馬棚,所以不管在什麼地方,他都能夠住得很舒服,也就用不著多餘的東西。
「說說這裡的情況吧。我只是從伯爵那裡聽說,這裡不大太平。」卜哥一進入自己的房間就直指話題。
「是有些麻煩。」安德魯板著那張黑臉點了點頭:「你應該看到了,這裡住著不少破落貴族,這幫人無權無勢,卻仗著貴族的身份經常沒事找事,最讓人討厭不過,你想要在這裡站穩腳跟,首先要把他們擺平。」
「還有其他麻煩嗎?」卜哥不會認為事情有這麼簡單。
「當然還有,只不過多多少少和那些破落貴族都有些關係,對你來說,最大的麻煩可能是小鎮原來的那個鎮長斯賓塞子爵。
「老傢伙今年五十多了,在鎮長這個位置上坐了二十幾年,早已經把這個位置當作是自己的私產了,聽說他原本打算讓自己的兒子接替他的位置,卻被你給替代了。」
安德魯說這番話的時候,多多少少有點看好戲的味道。
卜哥當作沒有察覺,仍舊直接地問道:「你對這裡很熟,你猜他會怎麼對付我。」
「老傢伙肯定會想辦法架空你,他在那個位置上坐了二十年,根基深著呢,鎮上每一個人都聽他的,只要他暗中發一句話,你恐怕連一個麵包都別想買到。還有最厲害的一招,老傢伙可以煽動那些破落貴族聯合對你發難。」安德魯也不打算隱瞞,他把能夠想到的全都說了出來。
「那些破落貴族也全都聽他的?」卜哥有些不太相信。
「不可能所有人都聽他的,但是他做鎮長畢竟二十多年,在這個小鎮上很有些勢力,再加上他的家世世代代都居住在這裡,這裡的人互相之間都有一些親戚關係,你則完全是一個外來者,你說那些破落貴族會怎麼選擇?」安德魯說道。
卜哥沉默了半晌,他在思考對策,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來問道:「還有其他的麻煩嗎?」
德魯說道:「你是否看到了北面山頭上的那個要塞?那裡駐紮著一隊士兵,雖然只有幾百個人,卻是這裡的一個大麻煩。」
「住在這裡的貴族就算再破敗,難道會被一群士兵欺負?」卜哥有些難以想像。
「得罪貴族當然是不敢的,但是小鎮上住著的並非全都是貴族,而且那些破落貴族日子雖然過得不怎麼樣,僕人總是會有那麼一兩個,那些士兵想要和哪個貴族過不去,他們就拿那個貴族的僕人出氣,必定要弄得那些僕人幹不下去而辭職。
「這招從來沒有失手過,那些破落貴族裡面很多人都吃過苦頭,卻都只能夠忍氣吞聲。」安德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再告訴你一件事情,斯賓塞家的那個小的,和要塞裡面的幾個軍官的關係非常密切。」
「這個要塞設置在那裡是幹什麼的?」卜哥暗自思量,能不能請芭瓦德維伯爵想辦法,將這個要塞撤銷掉,麻煩自然也就消失了。
「你過來的一路之上沒有碰到土匪嗎?這一路上的土匪挺多的。那些士兵雖然令人討厭,不過有他們在,土匪倒是不敢靠近。」安德魯說道。
「土匪?這恐怕也是麻煩之一吧?」卜哥開始有些頭痛起來了。
「不但有土匪還有黑幫呢。」安德魯說道:「這條街看上去不太起眼吧,你肯定想不到,兩邊的每一家店舖全都有特殊的背景。」
「這個地方到底有些什麼,居然吸引那麼多黑幫的關注?」卜哥疑惑不解的問道。他還有另一個疑惑沒問出來,芭瓦德維伯爵讓他到這裡來擔任鎮長,到底是為了什麼。他絕對不會認為,伯爵只是為了幫他安排一個公職。
雖然接觸的時間還不長,但是他深深的感覺到伯爵做什麼事情都以利益為目標,沒有利益的事情,伯爵絕對不會去做。
「走私。」安德魯的回答非常簡單。
卜哥恍然大悟,他不由自主地翻出了隨身帶著的地圖。
從地圖上看,納加鎮是距離首都魯普奈爾最近的港口之一,這個地方大船確實進不來,但是小船卻可以趁著漲潮的時候駛入。
不過很快另外一個疑惑湧上他的心頭,卜哥問道:「用不著這樣麻煩吧,以伯爵在財政署的位置,想要走私只要在票據上面做點手腳就可以了。有必要冒這樣的風險嗎?」
「有些事情,你還看不明白。」安德魯笑了起來,笑容中多少帶著一些得意:「伯爵從來不做違法的事情,他能夠安穩地坐在那個位置上,並非沒有道理。
「盯著他那個位置的人很多,無數雙眼睛都在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違法的事情就算做得再隱秘,總是會露出破綻,雖然伯爵的位置很高,卻仍舊會有位置比他更高的人存在,這些破綻如果落在那些人手裡就完了。」
「你剛才還在說走私。」卜哥說道。
「我在這裡只是幫伯爵收一些價格比較便宜的商品。並沒有哪一條法律說,便宜的商品不能夠買賣。」安德魯的話異常隱晦:「至於這些商品到底是走私來的還是從正當途徑而來,我就不太清楚了。」
卜哥此時才發現,這個外表粗壯的漢子,居然有如此油滑的一面。
「還有一個傢伙,你可能需要注意。」安德魯的神情突然間變得凝重起來:「鎮上教堂裡面的那個神父恐怕是這裡最高深莫測的人物,到現在為止我都摸不到他的底。別看他平時很少走動,整天都待在教堂裡面,但不管是外面的土匪還是小鎮上的黑幫,都聽從他的號令。」
「他靠什麼震懾土匪和黑幫?」卜哥立刻問道。
「不知道,至少可以肯定,不會是神的意志。」安德魯開了句玩笑,這句玩笑足以證明他不是一個虔誠的信徒。
「這個人有什麼缺點嗎?」卜哥問道。
「貪婪,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缺點,那個傢伙非常貪婪。」安德魯想了想說道:「每一個月,我們都要繳納一筆錢給這個傢伙,這筆錢差不多相當於各家所得利潤的三成。」
「難道少繳一些不可以嗎?」卜哥問道。
「我剛才之所以說那個傢伙高深莫測,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也曾經有人試圖隱瞞真實的收入,可從來沒有人成功過,那樣做的人雖然當時並不會有什麼事情,但是過了不久,全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從此消失。」
安德魯這番話,讓整個房間頓時變得陰森了許多。
卜哥沉默了許久。和安德魯比起來,他對於教會的認知當然要深刻得多。雖然如今的教會已經沒有全盛時期的輝煌,卻仍舊有著翻雲覆雨的手段。維持這一切的既不是強悍的武力,也不是為數眾多的信徒,而是不為世人所知的神力。
教會確實掌握著神力。卜哥清楚地記得,小時候在修道院的時候,每到月圓的那天,就會舉行一場特殊的彌撒,主持彌撒的大多是老頭,每一個小孩都要走到老頭面前讓老頭摸一下頭頂,經常會有小孩在這之後被帶走。
卜哥當時並不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直到這一次重新見到英勃瑞修女,在顛倒纏綿之際,英勃瑞修女無意間透露出,那些被帶走的,全都是擁有潛質有可能修煉出神力的孩子,教會有專門的地方訓練他們。
對於神力他確實非常好奇,不過他不敢隨意打聽,那是教會守衛得最嚴密的秘密。
「既然得到了好處,那位神父總要做些什麼吧。」卜哥思索了半天之後問道。
「對這件事情我不是很清楚,或許正是因為有這個神父的緣故,這個小鎮才能夠一直維持著現在這個狀態,據我所知,其實很多人都知道這裡的情況,也不是沒有人下來查過,只是最後全都不了了之。」安德魯說道。
聽到這樣一說,卜哥的心裡對那位神父已經有了一個輪廓,那位的背景十有八九和自己差不多,甚至有可能,他就是教會在這裡的代理人。
不過,按照他對教會的所見所聞,那位神父絕對不可能代表整個教會,教會內部的勢力構成之錯綜複雜,絕對稱得上無與倫比,那位神父只可能代表教會的某一方勢力。
正當卜哥思索著對策的時候,突然間他看到窗外遠處的海面之上,有一艘快船飛駛而來,這是一條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的船,船身扁平如同一張闊葉,這樣的船應該非常笨重遲緩,但是它卻跑的飛快。
「這是鎮上另一個讓我感到高深莫測的傢伙的船。」安德魯也看到了即將靠岸的那艘快船:「街另一頭的鐵匠叫巴米爾,除了他的船之外,別人的船隻也能夠在漲潮落潮的時候進出,而且沒有哪條船像那條船一樣快。」
「難道從來沒有人試圖從那位鐵匠口中得到答案?」卜哥問道。
「不隨意探聽別人的秘密,是這裡不成文的規矩,包括神父和老斯賓塞在內,從來沒有人打破過這個規矩。破壞規矩的人將會成為這裡所有的人的公敵,這同樣也意味著那個人會死得不明不白。」安德魯齜著牙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我同樣也不能夠打破這個規矩?不管是那個老斯賓塞想要對付我,還是我暗中對付他,都只能夠在規矩允許的範圍之內進行?」
卜哥完全聽得出安德魯的意思,他甚至可以肯定,自己一旦破壞了規矩,不僅得不到眼前這位的幫助,反倒需要擔心從背後刺來的匕首。
「如果你有本事,能夠這些人身後所有的勢力全都壓服下去,隨便你怎麼幹都可以。」安德魯說得非常輕鬆。
卜哥輕輕一笑,這句話只能夠當作是玩笑,他絕對有自知之明的,就算擁有了貴族的頭銜,他仍舊只是一個小人物。
知道繼續問下去也不會得到更多的東西,卜哥看了一眼窗外,他打算出去看看情況:「我打算在四周逛逛,這裡的治安怎麼樣?獨自一個人的話能夠保證安全嗎?」
「如果你沒有招致一些人的敵意的話,絕對是安全的,除了喝醉酒打架,小鎮上很少出事,不過如果你得罪了誰,對你來說,小鎮上的任何地方都不會安全。」安德魯說道。
離開旅店,卜哥先是沿著那條數十米長的街道走了一遍,剛才他駕著馬車的時候,已經看過這條算不上繁華的街道,只是那個時候他並不知道隱藏在這條長街的簡陋寒酸面貌之下的隱秘。
此刻帶著目的而來,在卜哥眼裡,這些破敗的店舖全都顯得如此陰森。
快要走到另一端的時候,他恰好看到幾個人正拖著一輛橇車而來,地上留下的那兩條清晰的拖痕一直延伸到海邊那艘樣子奇特的快船旁邊。
橇車上的東西並不是很多,擺放得像是一根長條,外面用黑色的油布包裹著。
卜哥還沒有靠得太近,就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敵意,原本在拖撬車的那幾個人,此刻全都停了下來,朝著他怒目而視。
退避並不是一種恥辱,卜哥非常清楚什麼時候應該退避。
很多事情只要一方選擇退避,衝突就不會發生,那幾個人看著卜哥慢慢遠去,等到卜哥退出二十米外之後,他們立刻收回了剛才的敵意,重新幹起自己的活來。
卜哥雖然不停的後退,眼睛卻始終緊盯著那幾個人。他看著那幾個人將撬車拖進鐵匠鋪,看著鐵匠鋪裡面的一個大塊頭將油布包著的東西扛在肩上,往店舖後面走去。
進了鐵匠鋪之後會發生什麼就不得而知了,卜哥畢竟沒有一雙能夠透視的眼睛,不過他猜想那座鐵匠鋪裡面肯定也會有一個非常隱秘的地下室。
這場意外讓卜哥明白小鎮確實不大「太平」。
因為那條船的緣故,海邊也成為了禁區,船邊上有人看守著,雖然卜哥沒有靠近只是遠遠的眺望著,那個看守仍舊顯得異常警惕。在那個看守的手裡拎著一把十字弓,這可不是玩具,從海邊到這裡的距離,沒有人能夠從十字弓的瞄準之下逃生。
轉過頭朝著遠處的山頭看了一眼,安德魯提到過的要塞,因為海霧的緣故顯得朦朦朧朧的,不過就算天氣好,他也不可能到那裡去,那只會讓當地人起疑心。
小鎮的教堂並不在這條街上,而是坐落在身後那道山坡的半腰。這座小鎮其實分成兩部分,腳下的這條街和兩邊的店舖是一部分,建造在山坡上的房子是另外一部分。教堂旁邊的房子聚攏成一堆,雖然一條沒有明顯的街道,那裡仍舊顯得更像是一個小鎮。
一條曲折的小徑蜿蜒於山坡之上,路面是用鵝卵石和細沙鋪成,這兩種材料肯定是從海灘上弄來的。
還沒有走出十米,就聽到山坡之上四處都是犬吠之聲,隨著犬吠聲響起,周圍的那些房子的窗口和院子裡面有人影晃動。
卜哥現在總算明白了,為什麼這麼混亂的一個地方,那些破落貴族還能夠住得如此安逸。
這裡家家養狗。
以前在巡迴劇團的時候,他總是以為那些貴族個個都是草包,完全是靠吸平民的血生活的寄生蟲,但是這段時間以來,他發現貴族並非一無是處,哪怕是貴族中的破落戶也都有兩手,比如養狗和訓狗就是貴族的拿手好戲。
這些精心訓練的狗,有的時候比高價聘請的保鏢都厲害。在芭瓦德維伯爵那裡,他就看到過一條獅獒,那頭畜生比牛犢還大,制式的重騎兵鎧甲居然被它一口咬穿。
聽到狗叫聲卜哥有些提心吊膽,以前四處流浪的時候,他經常看到被貴族豢養的狗咬得死去活來的人。他暗自打定主意,回去之後一定要去弄幾條更凶的惡狗來,看看誰更厲害。
一邊心中忐忑,卜哥一邊拚命地釋放著「貴族氣質」,因為他聽說,貴族家馴養的狗並不會亂咬人,這些畜生甚至比人更擅長識別陌生人的身份。
也許這個傳聞確有其事,嘈雜的犬吠之聲竟然真的漸漸平靜了下來。
房前屋後那些監視的人仍舊還在,不過沒有一個人走過來。
這就是貴族圈子的規矩,沒有受到邀請互相之間絕對不會擅自來往。
漸漸接近半山腰,房子變得密集起來,小路兩旁終於可以看到人影了,礙於貴族圈子的規矩,卜哥同樣不能夠隨意上去打招呼,只有在別人盯著他看的時候,他才偶爾輕輕抬高禮帽或者點點頭以示問候。真正的貴族必須懂得保持距離。
走著走著,突然間卜哥的眼睛被路旁的一簇小花吸引住了,那簇小花很不起眼,針眼大的細碎花瓣散落在青綠色的葉子中間,談不上好看,更談不上吸引人。花開在一個院子裡,院子被一圈木籬笆圍著。
卜哥之所以會注意這簇花,是因為這簇花很像那幾本圖監裡面記錄的一種植物,這種植物叫碎星草。
圖監上按照物品的稀少程度分成絕跡、稀有、罕見、珍貴和普通五等,碎星草是稀有等級的材料。
看了一眼木籬笆,只要伸手進去,這株稀有植物就屬於他的了,他的心裡頗有些意動。不過那道木籬笆意味著這株稀有植物是某個人的私產。
如果是在幾個月之前,他肯定毫不猶豫地伸手去摘,可惜現在頭上頂著一個貴族頭銜的同時,身上也多了好幾道枷鎖。面對這株不起眼的小花,他只能夠在一旁「欣賞」。
好不容易讓心平靜下來,他掃了一眼這個院子。
驟然間他的心跳加快了。
這看上去根本就是一個非常平凡普通的院子,似乎主人懶得打理所以到處長滿了雜草。但是卜哥一眼就認出,那些雜草十有八九是圖監上面記錄著的,雖然沒有碎星草那樣珍稀,好東西卻也不少。
這個院子根本就是一個植物園。
「閣下好像對植物很有研究。」背後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卜哥一跳。
轉身回頭一看,就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白髮老頭,手裡挽著一個妙齡少女,少女的手裡撐著遮陽傘。
老頭的衣服做工精細不過顯得有些舊了,腳上的靴子同樣有些磨損,只有帽子是嶄新的。所有這一切都非常符合一個近況不佳的破落貴族形象。
卜哥猜不出旁邊那個少女到底是老頭的女兒還是妻子,在貴族圈子裡面老夫少妻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雖然貴族的婚姻講求門當戶對,不過鰥夫續絃的話就沒有那麼多限制了,娶一個漂亮的平民女孩很常見。
「這是您的庭院嗎?簡直就是一個植物寶庫。」卜哥連忙恭維道,他其實已經確定老頭是這家的主人,因為按照這個圈子裡面的規則,不認識的人互相不會打招呼,只有他一直盯著的這個院子的主人,有權開口和他說話。
「你是一個植物學家?」老頭問道。
「不完全是,我對各種東西都很感興趣。」卜哥說道。
有共同的話題,自然而然地就能夠攀談了起來。
卜哥的學問並不深,不過他死記硬背的東西卻不少。七歲以前他在教會之中接受教會的教育,之後在養母身邊也學了一些東西,十二歲離開家四處流浪,四年的時間他走的地方多,看到的東西也多,最近這段時間更是拚命填充了很多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如果讓卜哥系統地書寫一篇論文,他肯定不行,但是隨意閒聊起來,他甚至不輸給任何一個博學家。
閒聊了半個小時之後,卜哥終於等到他所需要的。
「有興趣進來坐坐嗎?」那個老頭邀請道。
受到邀請就意味著得到了承認,卜哥當然欣然答允,搭上這個老頭的關係,很容易就可以認識其他人。
卜哥並不打算等任命下來之後,再以鎮長的身份和這裡的破落貴族認識,那會讓他顯得高高在上,十有八九會受到當地人的排斥,他更希望的是,能夠慢慢融入這群人中間。
老頭的房子非常簡單,從房子的狀況來看絕對不是新造的,卜哥暗自竊喜,他猜測,老頭正是他要找的土生土長的本鎮人。
一進門老頭身邊的少女就走開去忙自己的事情,從兩個人親暱的神情之中,可以看得出絕對不會是父女關係。
當然卜哥對這種事情並不太感興趣,他在意的是房間裡面的佈置。
和大多數破落貴族一樣,房間裡面有些古老卻並不昂貴的陳設,值錢的東西肯定早已經被變賣了。
不過仍舊有些地方引起了卜哥的注意,房間的四周的牆壁上釘著一些木架,那上面放著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有幾根樣子奇特的翎毛,一堆顏色不一的寶石,更多的是各種礦石。這些東西在圖監上大多數有記錄。
卜哥的眼睛猛地一亮,一個念頭從他的腦子裡面迅速劃過。
他記憶在腦子裡面的那幾本圖監,並不是博物學方面的專著,圖監裡面記錄的物品,全都是煉金術上有可能用到的材料,按照煉金術的理論,這些材料之所以有用,是因為材料裡面蘊藏著某種特殊的能量或者元素。
老頭收集的物品,大部分屬於這種類型,難道這只是一個巧合?如果不是巧合,那麼老頭就不可能是一個博物學家,而是一個沉溺於煉金術的人。
既然有所猜測,卜哥一邊和老頭閒聊,一邊打量起這幢房子來。
老頭如果真的在研究煉金術的話,肯定會有一個進行研究的實驗室。
不是隨便哪個房間都可以用來作為實驗室,作為實驗室的地方首先必須安靜和隱秘,此外還必須有一根煙囪。
他家的煉金實驗室就在廚房的正下方,用的也就是廚房的那根煙囪,而這裡符合條件的除了廚房,就只有客廳裡的壁爐了。不過一般來說壁爐不是好選擇,因為沒有人會在夏天使用壁爐。
有了這個發現,卜哥早已經忘記了原本的意圖,剛才他還想著用這個老頭作為跳板,進入這裡的貴族圈子,現在他已經有了一個更好的辦法。
任何一個貴族圈子裡面肯定有更小的圈子,維繫這些圈子的有可能是利益,有可能是愛好,同樣也有可能是某個秘密。
從甹浦男爵留下的筆記本裡面,卜哥知道在魯普奈爾,有一個研究煉金術的人組成的圈子,或許這個小鎮也有類似的圈子。進入這樣的圈子,絕對比千方百計取得當地人的認同要有用得多。
一想到這些,卜哥已經不想繼續多待了。雖然和老頭聊得很開心,不過老頭顯然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招待他。因為太貴的東西老頭請不起,太寒酸的東西拿出來又丟面子。
又交談了半個小時,卜哥告辭離開,離開之前兩個人通了一下姓名。
老頭姓馬爾海姆,擁有男爵頭銜。先祖靠軍功獲得爵位,這個家族也曾經有過輝煌的歲月,只是現在輝煌已逝。
從閒聊之中卜哥已經知道老頭確實是土生土長的本鎮人,年輕的時候在魯普奈爾的某個部門擔任過一段時間的公職,可惜老頭屬於那種不得志的人,直到辭職離去他都沒有得到過一次陞遷的機會。
從老頭的嘴裡,卜哥還知道了鎮上另外幾個人的情況,這幾個人都是在魯普奈爾供過職的,這又是一個可以進入的圈子。
讓他感到高興的是,這些在魯普奈爾待過的人,似乎多多少少有些看不起鎮長斯賓塞一家。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同樣也是可以利用的。
從老頭家出來,卜哥立刻感覺到四周的人的眼神變得和善了許多,雖然他仍舊是陌生人,不過已經算是一個可以被接受的陌生人了。
沿著小徑一路而行,卜哥觀察的東西比剛才多了許多,現在他的眼睛連院子裡面的一根雜草也不肯放過。
剛才他看到的是房屋、院子、草地、樹木,但是現在一下子多了許多東西,籬笆上的油漆和牆壁上的白灰可以說明房屋主人的近況,院子的佈置和整理可以看出房屋主人的性情,不過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很多圖監上有的東西。
和老頭的院子一樣,這裡很多人家的院子就像是一個植物園,偶爾還可以在牆角邊上或者雜草叢中看到一些礦石。
這些植物或者礦石絕對不可能天然聚攏在這裡。
卜哥隱約感覺到,這個小鎮煉金的風氣很濃,很多人在研究煉金術,而且這裡的人似乎不太擔心有人會告發,所以不像其他地方研究煉金術的人那樣遮遮掩掩。
同樣的,正因為研究煉金術的人很多,所以這裡的材料頗為齊全。卜哥甚至覺得有些齊全得過分了,很多稀有的植物在這裡都可以看到,而且還不止一兩棵。
回到旅店,卜哥讓安德魯又幫他安排了一個朝著山坡的房間,他需要進一步的觀察。
傍晚時分又有一輛馬車遠遠而來,從馬車上下來兩個人,這兩個人都有了點年紀,一個花白頭髮,另外一個看上去更老一些。花白頭髮的那個叫凱斯,顯得更老的那個叫埃德,都是芭瓦德維伯爵手下的執事。
兩個執事和旅店老闆安德魯看上去很熟,稍微打了招呼,就被領進了各自的房間。
卜哥到這裡的時候只是光身一個人,什麼東西都沒有帶,這兩個人卻各帶著一個頗大的行李箱。
半個小時之後,兩個人終於佈置停當。
卜哥、安德魯還有兩個執事聚攏在朝著山坡的那個房間裡面。安德魯忙忙碌碌地搬了一些桌椅上來,他順便將晚餐備妥,一起端了上來。
卜哥看了一眼窗外,天色確實已經不早了,乾脆吃完東西之後再開會。
兩片火腿、一個煎蛋配上幾片綠葉菜,主食是煮豆子,晚餐的內容不算豐富,但對卜哥來說已經不錯了,不久前他還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
一邊吃,卜哥一邊將今天的收穫說了一遍,只是隱瞞了和煉金術有關的那部分,雖然不怕被兩個執事告發,這種事情卻也沒有必要四處宣揚。
等卜哥說完,眾人沉默不語,安德魯是沒有什麼東西可說,卜哥則是在等那兩個執事思索完畢。
他並不敢小看兩個執事,能夠在芭瓦德維伯爵手底下幹事的人,肯定有一技之長,更別說是執事了。
在首都魯普奈爾的時候,他就打聽清楚了,伯爵的手下之中地位最高的有兩種人,一類叫管事,那是跟在伯爵身邊做事的親信,相當於內閣重臣。
另外一類就是執事,那是被伯爵常年派駐在外面的負責人,相當於各省高官。能夠混到這兩個位置之中的任何一個,都絕對不會是簡單人物。
吃完的餐盤被扔在了一邊,安德魯並不打算現在就收拾,他坐在旁邊一副看戲的模樣。那兩個執事始終沉默不語,兩個人思考的樣子完全不同,凱斯皺著眉頭坐在那裡,埃德則不停地在紙上畫來畫去。
過了至少一個小時,凱斯睜開了眼睛,他抓了抓花白的頭髮看著卜哥。
「想要在這裡站穩腳跟,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凱斯不緊不慢地說道:「如果要打打殺殺的,我們肯定不行,伯爵也不會派我們到這裡來,武力方面,連伯爵大人自己也有所欠缺……
「至於耍手段,至少我是不在乎,而且伯爵大人那邊也可以提供我們很多方便。現在的問題是怎麼利用好這裡的規則。先從最容易的說吧……」
老執事用眼睛看著卜哥。
卜哥當然知道,老傢伙是要摸他的底,看看他是否能夠回答得出。這個問題,他確實也想過,只是不清楚對不對。
他其實可以裝傻保持沉默,讓老傢伙自己說出答案,不過猶豫了一下,卜哥仍舊還是開口說道:「以我的看法,想要得到本地那些貴族的認同,可能比較容易。」
聽到這話,兩個執事顯得有些錯愕,過了好一會兒,凱斯點了點頭說道:「對您這樣身份的人或許如此。」
「凱斯,大人既然這樣說,肯定是已經有了對策。」始終沉默的老埃德插了一句嘴。
兩個執事裡面埃德沉默寡語,不過說話的份量似乎更有力一些。
「看來還有另外一個容易突破的方向。」卜哥看著兩個執事說道,凱斯的話等於說,還有另外一個答案。
這一次凱斯沒有在推脫,逕直說道:「那個要塞的士兵其實並不難對付。這些武夫雖然讓人討厭,不過他們有一點非常可愛,那就是只要有一個級別比他們高一點的人在場,他們就不敢亂說亂動。」
「沒有那麼簡單吧?」安德魯有些不以為然:「就算在軍隊裡面,互相並不統屬的情況下,士兵也未必會聽從士官的命令。更何況那個要塞裡面有一個一等士官,三個二等士官,想壓倒他們可不容易。」
對卜哥凱斯有所忌憚,對安德魯就不那麼在乎了,他同樣用不以為然的語氣說道:「如果他們面對的是騎士呢?」
「這怎麼可能。」安德魯差一點笑起來,誰都知道伯爵所屬的派系和軍方是死對頭:「你不可能不知道,法克的騎士全都是伯爵的敵人。」
「你忘了一件事情。」凱斯並不退讓:「教會。」
一句話就把安德魯的嘴巴給封上了。
卜哥當然很清楚,教會的護衛騎士是怎麼回事,那是他的童年夢想。
護衛騎士曾經是教會的鐵拳,一度所向披靡,護衛騎士裡面出過許多赫赫有名的人物,十字軍時代護衛騎士的威名達到了巔峰。可惜現在護衛騎士已經名不副實,成了一個漂亮的空頭銜。
想要成為護衛騎士根本不需要武技出眾,事實上現在的護衛騎士十之八九是沒有任何戰鬥力的人,不過想要成為護衛騎士也不容易,第一條就是申請人必須是貴族。第二條是必須有強有力的人物提名,所謂強有力的人物,在法克也只有兩個,一個是大主教,另外一個就是國王陛下。
「這件事情只有請伯爵幫忙。」老埃德說道。
「其他麻煩怎麼對付?」卜哥問道:「那個鎮長試圖架空我怎麼辦?」
「很簡單,我們反過來架空他就可以了,管理一個小鎮又用不著多少人,一個鎮長、一個副鎮長、一個管財務的再加上一個治安官,足夠了。
更何況一個人還可以兼幾個職位,我們三個人綽綽有餘,重要的是我們要多招一些手下,造成人多勢眾的樣子。」凱斯說道。
「那麼黑幫呢?」卜哥問道:「怎麼對付黑幫?」
「他們未必會惹我們,我們何必去惹他們呢?」凱斯說道。
這時候,一直很少說話的埃德突然說道:「我們不惹他們,並不意味著怕他們,事先準備還是必要的,只要讓他們感覺到我們不好惹就足夠了。」
「什麼樣的人是那些黑幫不敢惹的呢?芭瓦德維伯爵的名頭還不夠嗎?」卜哥覺得埃德還有話沒說出來。
老埃德並沒有回答,而是看著安德魯。
「用不著看我,我不知道那群人到底怕什麼人,和他們打了那多時間的交道,我只知道那些人只看重利益,為了利益他們什麼事都敢幹。」安德魯不停地搖著頭:「他們唯一不敢碰的好像就是教堂裡面的那個神父。」
老埃德不再故作深沉,歎了一口氣說道:「有一種人黑幫不大會去碰,那就是密偵處的那些探子。」
眾人一愣,不過轉念一想,還真是這樣。
密偵處權力不大,卻是一個讓所有人感到頭痛的地方,誰動了密偵處的人,很容易被認為是和國家為敵,所以密偵處的探子有一個臭鼬的外號,意思是他們和臭鼬一樣讓人聞風而逃。
另一個讓黑幫畏懼的是,密偵處的探子無處不在,隱藏得比他們還隱秘,所以這些黑幫的老底,或許治安署並不知道,但是密偵處肯定一清二楚。真的惹惱了密偵處,很容易被連根拔起。
最終誰也沒有提起那個神父,並不是想不出對策,而是他們之中沒有一個知道,這裡面的水到底有多深。
在不知道那個神父背後是哪一位的時候,任何對策都是毫無意義的。
請繼續期待小人物續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