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和阿啞早上果真安然醒了過來,阿啞立即叫道:「小姐,你沒事吧,昨夜……」
「昨夜什麼事都沒有。」正在洗漱的雪真立即道,既然那瘋子不想人知道,她便給他個面子,不道破來救人的事,因為早上她一醒來就看了沈沐陽的傷口,紅腫的仍然很厲害,但卻沒有潰爛的跡象。
沈老爺連夜找了外城的名大夫過來,也直說傷情穩住了,沒有潰爛的跡象,開了單子給了藥,喜得沈夫人連連默念著:「阿彌托福,幸虧老天保佑我兒,祖宗蔭德,信女莫齒難忘……」最後對兒媳吩咐道:「雪真呀,你今天陪著婆婆一起到庵裡念佛拜神,咱們叩謝神恩,快快佑我沐陽清醒康健……」
雪真乖巧的答了個是,一身輕鬆,心裡默著,找個時間一定要好生謝謝那個花師傅還是瘋師傅的人。沈先生直呼道:「就愛大呼小叫,還沒弄清楚兒子的病情,就哭天抹淚的,也不怕晦氣!」哼了一聲,嚷嚷道再也不叫昨日那個老大夫給人看診了,直說是庸醫。不過神色上卻是透著欣喜,底氣也十足了。
聞聲而來的其餘沈家人,各人臉色不一,沈先生煩著眼,喝著所有人都離了去,顧雪晴走過雪真跟前道:「還真是世事難料,你果真好命。」過了身又哼了一句,「只是可惜人還是沒醒,世事難料嗎……你我都是凡人,未來如何還得看天意呀雪真。」
顧雪真聽命婆婆一起拜神到很晚,再回房的時候正聽到良辰在喝人,一進門就聽良辰喊道:「少奶奶,紅葉這丫頭越來越大膽了,竟然敢趁你不在時,就爬上了少爺的床……」
紅葉臉上異常蒼白,卻仍道:「沒有,少奶奶,婢子決對不會爬上姑爺的床,請你相信婢子……」眼裡亂動,總是往內屋裡打看。
良辰一激再道:「你還敢狡辯,是阿啞親眼所見,你本是出了房,卻看到阿啞過來,盡又神色慌張的跑進房裡,而我們進房的時候,你正爬在昏迷的少爺身上,紅葉…證據確鑿,任你這次再也辯不出個天吧。」
「少奶奶,婢子沒有,真沒有呀……就算婢子有這個心思,也不會對昏迷不醒的姑爺做什麼呀,小姐你相信婢子呀……小姐……」慌亂解釋。
顧雪真當然知道她不會這麼糊塗去引you昏迷不醒的男人,正疑惑著,只聽裡屋阿啞喚了聲,「少奶奶,這丫頭不是勾姑爺,是想害死姑爺。」
顧雪真臉上一白,急身就走到內房裡,阿啞一直站大床邊上,成保護之姿,卻突然聽g上之人急喘著氣,這才現昏迷中的人爬g上太不妥,竟有窒息現象,邊翻過人身ti,便稟了顧雪真。
「紅葉……」顧雪真一聲猛喝,良辰揪著紅葉丟進房裡,她慘白了臉色,亂道:「沒有……沒有……婢子不敢,紅葉不敢的少奶奶……嗚嗚……」抖了眼,亂了神,哭如殺豬。
顧雪真坐在床邊上,雙手若不是撐著床榻,都會被這惡奴氣得背過氣去,突然只覺手上有東西一mo,暖干的觸感,想著什麼眼裡一驚,就聽到一聲撕啞的破聲,「這…這是哪裡……咳咳……」
「天……天呀,二……二少爺醒了……二少爺醒了……」
沈府大院小院全傳遍了這呼喚,所有人都聞聲而來,沈氏夫婦雙雙抹著淚喚著沈沐陽,丫頭下人們一波進去,一波出來,全被姨夫人招呼著備著備那,似乎所有人都在等著人清醒一樣,可是剛剛所生的事情,顧雪真又豈能相信這些明看是再親不過的人,其實是各情鬼胎自私自利的偽君子呢!
暗吩咐了阿啞把紅葉帶到下人房守起來,她和良辰則坐院裡的小石桌前,看著房裡來來往往的各色「親人」。直到一聲大嘶喊,「啊……我怎麼了……我腿怎麼了,啊……不能動了……不能動了……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
顧雪真與良辰進得房來,兩位姨夫人臉色不太好,沈先生先呵著她二人出房,顧雪晴與楊氏也嚇得跟了出去。
「沐陽,你聽爹說……」
「我不要聽,你們都走開,走開……」沈沐陽捂著耳朵,蒼白無血色的臉儘是恐慌,拖著兩隻完全沒有知覺的腿,直往床裡面縮。
「兒子,我是娘呀,是娘呀嗚嗚……」被兒子推開了手,沈夫人忍不住又哭了出來,其實誰也有心理準備,沈沐陽就算醒過來,這兩條腿肯定也會留下殘疾,只是不想竟然連一點也動不了。
顧雪真立即道:「良辰快去喚大夫過府來…呃…不,阿啞你去找大夫人,良辰你去廚房裡先給二少爺弄些容易消化的細粥,春兒你去……」看顧雪真有條不紊的吩咐這些被他們忽略的事,沈先生暗暗點了頭,對直哭的沈夫人道:「又哭什麼,兒子醒過來了就應該高興,他現在需要的是清靜的環境去整理這突然的變故,你和我都到外廳候著,這裡由兒媳照看著就行。」
看公公著重的看著自己,顧雪真恭敬的行了禮,兩個長輩出現房,吩咐完下人們辦理的事,此刻她才正視床的人。
沈沐陽眼裡透著驚慌,再不像往日的灑tuo與慵懶,俊美的臉頰因數日昏迷,消瘦而蒼白,深陷的眼睛裡滿是紅血絲,雙手還捂著耳朵,看顧雪真靜靜的打量著他,黑眸裡閃過茫然。
「不認得我了麼?」顧雪真笑了下,走近床,伸著臉讓他看得清楚,「不要驚慌,你的雙腿還在,只是一時不能動彈而已,不過……」又笑了下眼,「不過應該讓你更驚恐的事還是我……」她指著自己,「怎麼辦?你最討厭的顧雪真成了你媳婦哎……會不會再把你嚇暈過去呀?」
沈沐陽呆若木雞,直直看著顧雪真,從茫然,慌亂,驚訝,恐慌失措,乾涸的唇張開,「你你……你是……」她一把拉下他的手,「別你你的,你沒看錯,我是顧雪真,顧雪真,你聽到了嗎,我現在是你沈沐陽的妻子,妻子……」
吼了出來,又澀又喜,一團濕氣此時才集上眼睛,顆顆淚珠兒叭叭的往下掉,原來她會如此的期望他醒過來,自己男人半死不活的日子裡,她想得很多,但最多的惡夢還是成了寡婦,無兒無女,孤苦伶仃,比顧府的大夫人都還要慘。每天清晨醒來,她是要集多大的勇氣,對能安然無事的面對這一切,以及各色嘴臉的親人們。
「顧雪真,你是我妻子……」呆呆的語氣,透滿疑惑,聲音驀的拔高,「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