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的月光灑滿大地,拂來暖風陣陣,這樣寧靜而安祥的月夜,卻是幾家歡喜幾家愁。蕭氏夫婦自從那日回府就開始吵吵鬧鬧,蕭雨笙這才明白為何顧二爺要萬般拒絕他,顧雪真會突然變成那樣,這才算找到根本原因,可是又怎麼樣,除了眼睜睜看著她出嫁,他對這可笑的命運卻是無可耐何。
看了沈府送上的喜貼子,蕭夫人萬丈憤火湧動在心間,譏諷的道:「你自己去吧,那不是你們親女兒出嫁麼,做為她的爹,相公此時肯定甚了激動和感概吧!」
拿了貼子來,兩夫婦便背著兒子回了房,蕭老爺立即駁道:「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不願意去就呆在府裡,哼。」他要走,她豈能由他離開,一把抓了人,吼道:「蕭孟山你到是說說,是什麼時候和顧妍然那個不要臉的勾搭上的,連孩子都有了,就在我眼皮底下,哼,你越是能幹了啊!」話生硬不已,眼裡卻滿是淚紅。
「瘋婦,不得抵毀妍然,她一根指頭你都不配。」他甩開她,臉上第一次這般火起,蕭夫人知道要忍,畢竟那人已經沒了,這事也是事過境遷,但是她卻壓不下心中火焰,急步擋住了人,「不行,今ri你不說清楚,我就死在這裡,你是說不說!」
蕭雨笙正睡不著,園裡走了走,又聽到父母的吵鬧聲傳了來,臉上蒼白無力,慘慘的閉上了眼,為何命運要跟他開這麼個大玩笑,妹妹……雪真啊,明ri你就要成親嫁人,可是我卻說不出一句恭賀的話。
蕭氏夫婦爭論不休,吵得耳紅臉漲,蕭夫人憤喝斷語道:「蕭孟山你走,你大可以走,但我保證明ri你看到的就是我的屍體,告訴你,就算是下陰朝地府,我也要把顧妍然翻出來,問問她,我與她姐妹情誼到是真是假,她竟要這樣待我,嗚嗚……你走吧,快走吧,我這就去死。」
只聽房時急步聲,娘聲音裡透著果絕和哀痛,蕭雨聲暗叫了聲不好,拔身就朝房裡去。
「哎呀……夫人,你這是在做什麼呀!」蕭老爺還好急時拉住了人,不然就真撞上石柱上了,他悲悲的道:「罷了,罷了,我就實話告訴你吧,妍然……我確實愛著她,但早與你定了親,所以這份心意卻是一直都沒有向她表露過。」
「可是我們成親後,你們卻勾搭在一起,這樣更可恨!」
「不是,你莫要這般說妍然,她不是你講的那種女子,你們都誤會她了。」
蕭夫人眼一動,小心道:「你是說,沒與她……那顧雪真呢,為何顧二爺又會說是你的孩子?到這個時候你還想騙我不成。」
被這話激得不輕,豈是太看低他的人格,蕭老爺立即鄭重的道:「我蕭孟山向天誓,與妍我之間清清白白,顧雪真確實不是我的孩子……」
「什麼,爹你說雪真不是……她不是……」不是他的妹妹,蕭雨笙從門口走進,恰巧聽到這一句話,「那她的父親是誰,不是你麼?真的不是你嗎父親?」
蕭老爺臉上蒼白,似有大難處般痛語道:「不是,不是,她不是我女兒,她的親生父親……卻是因我而死啊……老天啊……我對不起妍然,對不起她愛的人,那個人曾是那般信任我,卻因我自私由愛生恨間接殺了他啊……對不起妍然啊……」泣不成聲的聲聲自責,插xiong哀痛萬分。
顧二爺慘敗淒然,神情波動,眼裡紅傷而自責,卻又有往事揭露的難堪,這模樣由不得人不相信他的話。
蕭雨笙喜開了顏,吶吶的道:「不是,我們不是兄妹,雪真不是我妹妹,那我們就能在一起,就能在一起了……我要去找雪真,明天才是成親,我現在就要去找她,和她一起離開,隨便天崖海角……」他激動的朝門口奔去,卻不想剛才出了門,頭上硬物相撞,痛感襲來暈過去前,竟看著娘親手拿著木椅子,是一臉擔憂害怕的神色。
「夫…夫人,你這是做什麼啊……」
蕭夫人悲慘的臉上作狠,如刀割了眼蕭老爺,「我不能讓他去找那女人,她不配我兒子,顧妍然生的女兒不配我的兒子,蕭孟山我到今日才知道你愛的人竟是別人,難怪對我一直都那麼冷淡,哈哈……可惜哦,你再愛她又怎麼樣,她生了別人的孩子,你呢,你又得什麼,比我還可憐的可憐蟲哈哈……」
悲涼入骨的大笑,傳遍蕭府,只是一段苦情竟終是這般落幕。
月華如水,輕盈悄無聲息地滑落,灑滿大地每個角落,暖風拂過是帶走了誰人的哀戀苦情,靜靜的夜裡,他從此走出她的生命……
而她的命運卻才真正開始。
迎親日,兩座八抬大轎圍城繞滿三圈,炮仗響徹雲霄,沉途吹吹打打鼓樂齊奏,顧府府門外圍滿裡三層外三層的民眾看熱鬧,一看大小姐顧雪晴竟真嫁於一個半死之人,二看二小姐竟嫁人作妾,兩個所有霧城公子期盼的世家小姐,今日卻齊齊落進沈府這個大火坑之中,兩個被命運捉弄的女子的悲和喜,似乎正娛樂到了所有圍觀的人,望著緊閉的大府門期盼以待,兩個新嫁娘為何還不出來?
驀得顧府裡鞭炮連天響,女家放炮仗迎轎,旋即虛掩「攔轎門」(府門),沈家機靈的迎親喜娘立即塞入紅包,府門打開,裡面走出兩個紅艷婆子,手持紅燭和鏡子,向兩坐轎內照一下,謂稱「搜轎」,意為驅逐藏於轎內的冤鬼。
禮儀畢下,轟隆的炮花滿天齊放,兩個錦繡大紅新娘,鳳冠霞帔,盈盈從府裡走出來,歡快的喜炮聲遮掩了所有哀和悲,也許有喜,只是未來如何,兩個新嫁娘豈能知道。
圍觀的眾人沒有如看別人家嫁娶那般轟笑祝賀,一切都透著壓抑和沉靜,沈府兩個喜娘,一對眼,立即機靈的喊道:「迎新娘上轎嘍!」
轟隆隆,震天徹地的花炮響動,喜娘摻住新娘,只看兩個新娘同樣遲疑,卻同樣半拖著步入花轎之中。
「起轎!」又是一聲急切的喊聲傳來,重重的花炮掩了顧二夫悲悲的連聲呼喚,「女兒……女兒啊……」
顧雪真聞聲歪了頭,娘……這是娘的呼喚,她想著娘在天上送她出閣,娘……女兒嫁人了,你高興麼?一行清澀的淚水滑頭臉頰,外面歡天喜地,鼓樂震天,可她心裡卻是這般晃然不安。
沈沐風共只見過兩面,他給她的印象溫和而正直,也許嫁他也不錯,也許他就是她的命定良人……太多也許,一直這樣安慰著自己,可是真步上花轎這一刻,茫然,無助,害怕……團團的圍住了她。
起轎時,顧府花炮連天,送出兩個女兒,卻只能顧家唯一少爺,新娘們的兄弟顧雪辰隨轎而行,五歲的顧雪辰被管家抱在馬背上,花炮作響,鼓樂齊聲,他顯得尤為歡快,怕這場婚禮也只有愛熱鬧的小孩子才會露出歡樂的笑臉吧。
迎親的新郎沈沐風,長身玉立,溫聞爾雅,只是直皺的眉頭顯得那麼絲絲不如意,替二哥迎親的沈沐霖,俊雅與大哥不相上下,一臉淡漠,事不關已,當真可以執身事外。
顧雪晨行至半途即回,管家包了火熜灰放進他手裡,並從火種中點燃香,是要帶回新娘娘家置於火缸,俗稱「倒火熜灰」,亦稱「接火種」。
而兩座大紅的喜轎,正歡快的朝她們的命運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