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城堡」的生活是張海諾此前從未經歷過的,這國軍界高層的各色人等,可謂是「將星璀璨」。時值法蘭西戰役初期,從前線傳到這裡來的幾乎都是好消息:裝甲部隊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前進,步兵每天都要收容大批俘虜,空軍無情蹂躪著敵人的防線和撤退部隊,法國人的防線脆若紙糊,就連驕傲的英國皇家空軍在法蘭西上空也只能作無力掙扎……
來到這裡的頭兩天,張海諾見到了陸空軍高層中一半以上的重要人物,他們中有的是作為最高統帥部的一員緊隨德國元首,有的只是不定期從前線返回向上級匯報戰況,而張海諾最想見到的人在德軍攻佔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的第二天也回到了「山崖城堡」——作為黨衛隊全國領袖,埃德文必須將相當一部分精力花在參戰的武裝黨衛師以及「領袖警衛」旗隊上。
「海諾,你可知道這段時間我有多擔心你!我想我也許不會有膽量率領一支僅有兩艘戰列艦的艦隊去和整個英國海軍對抗!」一身黑色黨衛隊制服的埃德文用充滿感慨的語調說著。從前的時候,張海諾很不喜歡這種代表死神和暴力的制服,但如今穿在他的摯友身上,顯然少了許多令人憎惡的氣息。
張海諾笑著回應他:「不,我的兄弟,我帶領4000名眾志成城的官兵去對抗一群習慣於墨守成規地敵人。最終的結果如千百年來的歷史所展現的那樣,戰術的合理性是可以彌補實力上的差距地!只是必須承認,這樣的作戰存在相當大的運氣成份,而這次英國人顯然不太走運!」
埃德文盯著他瞧了好一會兒,眼神中流露出一種由衷的喜悅,他說道:「當你一直以來所期盼的機會出現時。你很好的把握住了它!作為你最忠誠的夥伴,我為你而驕傲!」
「謝謝!」張海諾拉著他在沙發上坐下來,「說說前線的情況吧,我這幾天在最高統帥部總是聽到武裝黨衛隊部隊以無比迅猛之勢突破敵人防線地消息!」
「呃……」埃德文有些不置可否的回答說:「戰績看起來是不錯,但傷亡也不小啊!我這次視察了在荷蘭和比利時作戰的幾支部隊,許多團的損失都超過了百分之十五,而相鄰的國防軍部隊損失都在百分之十以下!不過元首倒是對幾支黨衛隊部隊的表現非常滿意,他已經同意在法國戰役結束後組建更多的武裝黨衛師!」
歷史上的武裝黨衛隊就是以狂熱而著稱。所以不俗戰績的背後往往是超乎人們想像的傷亡,這點張海諾早已知曉,但如今埃德文是個冷靜、理智地領導者,這方面和希萊姆又是截然不同的,按常理說他麾下的部隊也應該有所區別才對。對此張海諾一時間也有些不知所以然——近年來他將大多數時間投入到海軍建設上,對武裝黨衛隊及其前身黨衛隊特別行動部隊的情況其實並不瞭解。
於是,張海諾期待的問:「那麼你通過這次視察找到部隊損失較大的原因嗎?」
埃德文放緩了語氣,「我地參謀們認為兩個武裝黨衛師和黨衛隊旗隊雖然在訓練上不遜於國防軍,但營連指揮官們的素質卻不能和國防軍的軍官團媲美,這一點應該會隨著戰鬥經驗的積累而得到改觀!不過就我個人的看法。軍官和士兵都還沒有完全從衝鋒隊那種拼狠的角色轉變為職業軍人,這才是傷亡偏大的真正原因!」
張海諾坦然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我地觀點和你一樣,軍官和士兵的心態和信仰決定了他們的進攻方式。如果確實是這樣的話,你地部隊在作戰中損失偏大的情況並不會因為戰爭的進行而有所改觀,尤其是在遭遇強敵時!」
埃德文不無憂慮的贊同道:「這也是我所擔心的!事實上,統帥部已經有一些將軍在批評武裝黨衛隊的作戰方式了。他們覺得軍官應該重視士兵的生命而不是純粹的勝利,但武裝黨衛隊偏偏是相反的!」
「國防軍有國防軍的準則!」張海諾開解道:「那並不是任何部隊任何情形都適合的!將軍們的看法只是一種參考,我想武裝黨衛隊堅持目前的特色也未必就是一件無可挽救的事情,畢竟,在充當尖刀部隊時,官兵們就需要視死如歸的勇氣和精神!」
埃德文友善的笑著說:「雖然將軍們不願承認,但事實上我們已經是戰線上的尖刀部隊了!」
「給你看一樣東西!」張海諾從自己的文件包裡掏出一份地圖,「這件事情非常重要。但因為沒有時間收集充分的證據,我只能找你幫忙了
「儘管說!」埃德文坦然說到。
張海諾一邊展開地圖,一邊介紹說:「此事關係到整個戰爭的形勢,老朋友。我需要你的充分信任和支持!」
基於張海諾的認真表情,埃德文十分期待的看著那份地圖,這是一份目前各級指揮部通用的西線作戰地圖,且用不同的線條清楚標示出雙方最新的兵力部署和作戰態勢。在德國統帥部以及各級偵察部隊的努力下,這份地圖已經盡可能真實和詳細的描繪了目前的戰爭形勢,但受限於技術條件,它與現實之間存在一定的差異也是必然的。
「今天是518,最多再有兩天,我們的裝甲部隊就能看見大海了!」張海諾指著地圖上的一根紅色箭頭,它是由阿登山區出發直插法軍要害,如今其先頭部隊距離英吉利海峽僅有一步之遙。按照箭頭的方向,加萊將很快成為德國裝甲部隊地盤中餐。而英法聯軍主力將因此被隔斷退路並被包圍在法國北部和比利時之間狹小區域,這便是「鐮割計劃」的精華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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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先頭部隊是古德裡安將軍指揮的第19裝甲軍,嗎?」埃德文兩眼緊盯著地圖,這表情唯恐漏掉什麼重要軍情似的。
張海諾從桌上撿起一支鉛筆,用一個大大的圓圈將英法聯軍主力所在區域標示出來。然後說道:「問題在於我們地這個包圍圈,它有個很大的漏洞!」
「漏洞?」埃德文對著地圖研究了好一會兒,目前德軍各部正按照計劃部署完成這個重要的包圍圈,而且部隊的行進速度只快不慢,第6集團軍的裝甲部隊和步兵師之間看似有些空當,但由龍德施泰特將軍所指揮集團軍群完全有時間在英法聯軍突圍之前利用空中和地面的雙重優勢將它填補上。包圍圈的東面是從比利時方向進攻的第6集團軍,其中霍普那將軍所指揮地第16裝甲軍更是一路勢如破竹;在包圍圈盧格將軍實力不俗的4團軍也在快速攻擊前進。
「是的。漏洞!」張海諾用鉛筆尖點點那片淡藍色,「這裡!」
「英吉利海峽?」埃德文很輕易的辨認出那顏色所指之物。
對於這條世人皆知的海峽,張海諾已經仔細研究了許久,他告訴自己的摯友:「沒錯,英吉利海峽!這在普通人看來也許很瘋狂,但我相信在情勢最危急的時候,英國人會動用一切能否漂浮的艦船來撤離受困部隊,軍艦、貨輪、駁船、漁船甚至是風帆木船,而我們最高統帥部的將軍們似乎並沒有充分意識到這點!」
埃德文地反應顯得非常平靜,「海諾。其實在制定作戰計劃時我們就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在我軍握有制空權的情況下,英國人不可能在我們轟炸機的眼皮底下通過海路進行大規模撤退,這點你也許是過於擔心了!」
「理論上看起來不可能,但任何時候都不要低估我們的敵人!別忘了,英國人還在本土保留著一支規模相當龐大的空軍部隊。天氣則是另一個不可預測的工具!」張海諾嚴肅而認真說道:「相信我,我們必須提前做好應對準備,否則當英國人成功組織起一支由軍艦和各種民船組成地龐大運輸船隊時,我們再作出反應就來不及了!」
埃德文盯著地圖思考了半晌,「這些你對元首說過了嗎?」
張海諾搖搖頭:「其一,我是海軍將領,應該避免直接對統帥部的策略計劃指手畫腳;其二,元首對英國的態度想必你也清楚。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要徹底消滅英國遠征軍!」
埃德文依然顯得不解,「元首確實不希望和英國人為敵,他相信英國人不會在法國敗局已定的情況下繼續和德國對抗,這點我覺得是無可非議的!」
「如果法國投降了英國人還是不肯妥協呢?」張海諾反問到。
「英國人為什麼不妥協?如果我是英國首腦。絕不會以為在這個時代還能以區區英倫三島和大半個歐洲對抗!」埃德文轉過頭看著張海諾,「如果他們不妥協,我們就用強大的武力壓垮他們!」
張海諾無奈的搖搖頭,老友的思路和阿道夫.希特勒出奇地一致,也不知道是原本如此還是受到了元首的影響,但他必須承認,這個想法在敦科爾克大撤退之前在德國統帥部得到了多數人的支持,這也就是他為什麼急於向埃德文求助的原因了。
「想想吧,我地朋友!」張海諾雙手扶在埃德文的臂膀上,「英國人,尤其是英國統治階層,數百年來已經逐漸形成了一種高傲的心態,他們絕
於向任何一個國家屈服,包括德國在內!同樣的,他放棄他們數百年來逐漸鞏固的世界地位,而一旦整個歐洲為德國所控制,英國艦隊的優勢將逐漸縮小直至被反超!」
埃德文盯著張海諾的臉,他思考了好一會兒,卻依然堅持自己的看法:「海諾,你也許高估了英國人的決心!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可以長久不衰。德國的工業實力早在上一次戰爭以前就超過了英國。只不過我們地運氣不好,輸掉了那場戰爭,不然英國人早已成為德國的附庸了!」
張海諾歎了口氣,「好吧,我們就說眼前吧!如果英國海軍準備通過海路撤走我們包圍圈中的大部分英法軍隊,我們應不應該全力阻止!」
埃德文想了想。「當然,現在每一個仍在戰鬥的英國或者法國士兵都是我們的敵人,是我們要消滅或者俘獲的對象!但是按照目前地形勢,我們很快就可以佔領法國北部的加萊,在只剩下區區一個敦科爾克的情況下,我想英法聯軍應該會想辦法向南突圍而不是走海路逃回英國本土吧!」
張海諾適時的說道:「向南突圍便落入了我們另一個圈套,不是嗎?」
埃德文點點頭,「所以。這些英法部隊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被我們全部殲滅!」
「雖然我不是丘吉爾,但我相信他會作出在目前形勢下最有可能挽救英法軍隊的決定!」
張海諾點到了英國新任戰時首相的名字,儘管有這樣那樣叫人不齒的地方,這個人地毅力和決心確實非同一般,敦科爾克這樣的大手筆在軍事和政治上的意義都堪比後來的諾曼底登陸,丘吉爾此舉也成了當時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丘吉爾……」埃德文重新坐了下來,好幾分鐘的沉思之後,他仰起頭,「好吧。海諾,我們確實應該好好探討一下這個問題!你剛剛是說英國人有可能從海路撤退?」
「是的!」張海諾不知道這個名字為什麼會令埃德文發生如此改變,但他還是興致勃勃的對他講起自己的見解,接下來兩人一邊結合手裡的情報進行研究一邊討論,甚至因此而錯過了晚飯時間,在續了不知道第幾杯咖啡之後。兩人終於得出了一個較為一致地結論:英國人確實有能力進行一次表面上看起來難以完成的大規模撤退行動。
此時雖然已是深夜,但埃德文還是帶著匆匆總結好的報告草稿前去覲見阿道夫.希特勒。半個小時之後,張海諾也被召進了元首辦公室。戰爭的發起者之一這時正身穿一件睡袍坐在他的椅子上,儘管被人從睡夢中叫醒絕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但希特勒顯然更為關注眼下地戰局——根據元首的貼身侍衛人員透露,西線戰事開打之後,由於局勢發展超出了統帥部的預計,元首整個人顯得非常敏感。甚至被私下裡看作是神經質。對於這些情況,張海諾並不意外,不過在和埃德文一道陳述了有關英法軍隊可能利用海路進行大撤退的推測後,這位德國元首的反應卻讓他很是無奈:雖然利用法國北部為數不多的幾個海港進行大規模撤退在理論上被證明是存在一定成功幾率的。但希特勒仍舊為他的寶貝坦克而擔憂。他拒絕讓古德裡安地第19裝甲軍不顧一切的迅速攻佔包括加萊和敦科爾克的法國北部沿海重要港口,因為他擔心南面的法軍可能對暫時缺乏步兵掩護地第19裝甲軍發動致命的進攻,接著他又談甲部隊在華沙郊區的遭遇,他認為裝甲部隊並不適合進攻對方有重兵把守的城市——坦克在大街上行動時很容易被隱藏在角落裡的敵方反坦克炮甚至是一些簡單的步兵武器打成廢鐵。到最後,德國元首只下令讓空軍部隊加緊對法國北部以及英格蘭南部沿海地區的偵察,並盡可能抽調轟炸機部隊對法國北部諸港的港口設施進行轟炸,以減小英法軍隊利用它們撤退的可能性。
張海諾和埃德文的據理力爭,並沒有因為他們的受重視程度而改變元首的想法,阿道夫.希特勒堅持相信擺在自己眼前的證據而不是純粹理論上的推測。於是,在離開元首辦公室時張海諾的臉上寫著巨大的失望,好在埃德文決定在自己的權職範圍內幫助他,兩人商量好第二天一早就飛往最靠近法國北部海岸線的黨衛軍部隊——骷髏師,這個機械化師目前正協同隆美爾指揮的第7裝甲師向阿拉斯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