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虛驚就好似鬧劇一樣收場了,赫蓮淼將黑衣人的屍體給處理掉了,而赫蓮火和仇皓繼續睡。
其實,在死過人的林中,根本就睡不著,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可是不行,他們都強迫自己一定要好好睡,明日一早還要趕路,還指不定又有幾日不能再合眼了。
翌日清晨,早早他們便起身了,再一次騎上馬兒策馬馳騁,一路上,已經不止一次的遭到阻擊,每一次的嗾使她或者皓皓被抓作人質,誰讓他們是三人之中看起來比較弱的呢,可每一次死的都是別人,原因無他,娘兒倆早就練就了下毒不著痕跡的本領,誰也沒看見他們是如何下毒的,等反應過來之時,人都倒地不起了,他們死得很莫名其妙,連反應都來不及做。
這一次次的化險為夷,使得原本擔憂娘兒倆安全的赫蓮淼放下心來。
越接近京城,阻擊就越來越多,搞夜襲的也不少,這一路上的艱辛是想像不出的。
這一路上,能看見赫蓮火合眼的機會幾乎少之又少,赫蓮淼差一點以為她是鐵打的,可是仔細看她的眼就能知道,那一雙閃亮的大眼睛如今都直了,原來她也是平凡的人。
「火兒,停下來休息一下吧。」雙眼都直了,這樣下去會不會出問題啊,就怕她摔下馬。
赫蓮火輕搖著頭:「不用了,還有一天的路程,我想說,再堅持一下吧,沒多少路了。」時間拖得越久就會越危險,同理可證,越早結束,危險越少。
「可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的眼睛,都直了,怎可能讓你騎在馬背上,那樣很危險的。」赫蓮淼堅持要休息,「而且不止你需要休息,我和皓皓都需要能休息一晚啊。」火兒也太倔了,她是個女人啊,還真當自己是鐵打的身子嗎,不錯,揚風鏢局的人向來認真負責,她這樣的做法確實沒錯,可是情理上,她該心疼一下自己,不要總把自己弄得那麼辛苦,他們這些親人都會看著心疼的。
赫蓮火可以不顧自己,卻不能不顧他們,一聽他們需要休息,她無奈只能點頭了,可是對於她個人而言,仍然認為只有早日將赤煉珠送到,他們才能真正地解脫,才能閒閒地喝上一杯好茶,吃上一頓好飯,才能睡上安穩覺。
「好吧,休息就休息吧,這一路上,我們已經殺了不少人了,也不在乎多幾個。」聳聳肩,她無奈地說道。
別以為她真的不在意,她日夜趕路不就是為了少殺幾個人嗎,這些人為了赤煉珠而瘋狂,爭奪,而她卻是為了完成托鏢之人的臨終囑托而選擇殺戮。
越接近京城阻擊的人越多,難怪這一顆赤煉珠會引起江湖紛爭,讓脩哥哥頭痛,事實上,她也挺頭痛的,一批一批,不曾消停下來,她好想大聲吼一句,還有完沒完!
站在太師府的門前,心都飛揚了起來,終於可以好好睡上一覺了,似乎人也變得精神起來。
拍響門扣,開門的是個中年奴僕:「請問公子小姐是要找誰?」
「我們是揚風鏢局的,是來找封太師的,將名稱凌府所托的鏢物親自交給他。」赫蓮淼低聲回道。
「揚風鏢局啊……請稍等。」奴僕匆匆關上了門。
好半晌,門開了。「裡面請。」奴僕的態度非常恭敬將他們迎了進去,原來只要將馬匹交給奴僕就好了,偏偏黑沙是不讓除了赫蓮火以外的人碰觸的,無奈之下赫蓮火也只得親自將黑沙牽進了馬廄,餵了些乾草,才隨著奴僕離開。
跟著奴僕走了很久,他們被帶進了偏僻卻又清靜的幽竹園,很奇怪為什麼把他們帶到如此偏僻的院落,也不清楚怎麼回事,可是既然托鏢人讓他們把赤煉珠送到這裡,他們也只要完成托付就行了。
到了一個房間的門外,帶路的奴僕敲了敲門,從門內傳出滄桑的聲音,「是誰?」
「老爺,揚風鏢局的人來了。」奴僕恭敬地應道。
「揚風鏢局……」房門迅被打開,憔悴的老者從房間裡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某種期待,激動地大聲喊著:「是不是凌家托揚風鏢局送那東西來的?」他就是封太師吧,可是太師位高權重,吃好,穿好的,怎麼會把自己弄到這樣的地步呢?
赫蓮火看著皓皓,不需要言語,皓皓就已經會意了她眼神的涵義,朝她搖搖頭,拉下她,在耳邊輕語:「營養不良而已。」
赫蓮淼微微頷:「是,我們是受名城的凌府侍衛之托將那東西送到太師府的。」
聞言封太師讓開一條道,將他們請進了房間:「各位先房裡請吧。」
步入房間後,封太師逕自朝房間的內室走去,他們跟上,只見那床榻之上躺著位中年女子,看上去大約四五十歲左右吧,面色慘白,奄奄一息,怕是風一吹,就能將那中年女子的命給吹沒了一般。
仇皓一眼望去,搖了搖頭,在赫蓮火耳邊低語道:「娘親,她病入膏肓了,怕是沒有幾天好活了。」
雖然小聲,卻也傳入了眾人的耳中,封太師臉色煞青地衝了過來,狠狠地瞪視著仇皓,「不許你胡說,素秋會長命百歲的。」
「我沒有胡說,只是看,我就知道,這位夫人的氣息微弱,必活不過一月。」他說真話還沒人相信了。
「不,和碩,素秋不會……素秋會活得好好的。」他使勁地搖頭,不願接受,他告訴自己,這根本是個孩子在胡言亂語,無須在意,可卻又明白這孩子說的確實是實情,這孩子說的和御醫說的沒差。
「封太師,我們今日的目的就是把名城凌府所托的鏢物赤煉珠交給你。」她從袖中拿出赤煉珠,交到封太師的手上,同時,他們此行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赤煉珠,對,赤煉珠可以救素秋,眼看著封太師就要將赤煉珠喂床榻上的病人兒吃下,稚嫩的聲音卻讓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你若就這麼餵她吃下,她的命就真的不保了。」
「此話何意?」告訴自己不要在意這孩子的話,可是這畢竟關係著素秋的命,他不得不慎重。
仇皓看向赫蓮火,見她點頭,便如實說道:「赤煉珠對於練武者而言確實能救命,而且也可以增加功力,可是對於不會武功之人,特別是身體狀況那麼弱的情況下吃下,藥性太烈必須靠內力深厚之人來化解,否則只會適得其反。」
「你怎麼知道的?」不是他不相信仇皓的話,實在是年幼孩童所說的話令人難以信服。
「赤煉珠是由一種叫赤血的聖果的果肉中提煉而制的,這種果實,百年難得一見,屬於熱性,吃下後會有烈火焚心的感覺,內力深厚的可以化解其熱性,可是不會武的服下後就必須讓內力深厚之人輸入真氣,以化解其藥性,或許是赤血太罕見,因此無人知曉吃下後的後果。」他也是偶爾從老頭那裡的一本書上看到過,否則也只是看著人死後才知道吧。
聽著仇皓說的頭頭是道,卻讓封太師聽得心驚膽顫,素秋的命差一點就毀在他的手上:「那,老夫該如何而為呢,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素秋死嗎?」他這一生欠素秋的實在太多了,上天卻不給他補償的機會。
「這倒是不用,服下赤煉珠後,請將病人置身冰窟中,然後找一個內力深厚之人中真氣替她促散體內的強烈藥性就好了。」
封太師聞言大喜,為了以防萬一,他將他們三人留於太師府內,說是等他的夫人醒來後,定要重謝。
雖然重謝對他們來說並不是很重要,可最重要的是,他們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覺,因此也就接受了封太師的好意。
太師府待他們猶如上賓,帶他們去了各自的房間,同時也準備好了洗澡水。
真的很累了,累得不想動,可這一路上,都沒有洗澡,想一想十六天不洗澡,好可怕呀,她都不敢相信,從前只要方便,每天洗澡是必須的,就算是冬天都一樣。
丫鬟恭敬地提議道:「小姐,奴婢替您洗吧。」丫鬟看著她累得好像就要死掉一樣,連脫下衣物的氣力都沒有,說完還欲上前替她褪下身上的衣物。
赫蓮火躲開丫鬟的手,搖頭說道:「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你們出去吧。」她可不喜歡把自己的身體展示給別人看,就算是女人也一樣。
丫鬟退了出去,她才慢慢地褪下身上的衣物,坐進橢圓形的浴桶中,費了很大的氣力,洗掉了一身的塵埃,才爬出浴桶,擦乾淨自己,整個人都感覺清爽了起來,穿上一套睡衣,倒床就睡。
赫蓮火這一睡,就睡了整整三天,還真的挺長的,赫蓮淼睡一天就恢復過來了,仇皓也只睡了一天,
醒來後,讓人準備了洗澡水,這一會她可以舒舒服服地泡在熱水裡了。
輕鬆地趴在桶邊上,閉上眼輕唱著:「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在哪裡,在哪裡見過你……」好懷念現代的浴室哦,唱歌有回音,不用音箱都能有很好的音效,可是在這裡也就只有這種程度的效果,而且她這個身體本來的聲音很好聽,感恩啦。
是誰在唱歌,好奇怪的曲調,從沒有聽過,卻又很甜蜜,他朝著客居走去,歌聲越來越近,卻又越來越輕,直至沒了聲響,推開門,慢慢走向內室,映入眼簾卻令他一怔。
女子趴在桶邊,雙目緊閉,似乎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本想轉身離開,可不經意的一瞥,那張稚嫩的臉卻讓他停住了腳步……是她。
那個竟然將他迷暈後丟在破巷裡的女子,當他醒來之時,現自己竟然被丟在破巷裡,氣得想找她算賬,找遍了整個霞城,卻找不到她的人影,後又想到,她帶著她的兒子到霞城,或許會從霞城回道她離開的地方,心底有著氣憤,氣她怎麼可以捉弄完了他之後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心底又一絲失望。
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可以在這裡又見到了她,是訝異,是興奮,也是竊喜,他終於可以找她算賬了。
被人偷窺卻毫無所覺的赫蓮火,被一陣冷風吹的輕顫了一下,揉了揉酸澀的眼睛:「靠,又睡著了。」水都已經涼了,希望明天不要感冒就好。
半瞇著眼,起身擦拭著身子上的水滴,隱隱聽見抽氣聲,赫蓮火這才感覺到一樣的氣氛,將視線飄向四十五度角的方向,一個男子正呆愣地站立在那裡,一秒,兩秒,三秒……
男子雙目直勾勾地盯著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說出一句話:「沒想到有料。」
赫蓮火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啊……」一聲尖叫,她拿起丟在地上的睡衣,罩在身上,此時她已經完全無法估計身上的衣物是原本打算換下來洗的髒衣服,對她來說只要能蔽體就行。
赫蓮淼聞聲趕來,現房間門是敞開著的,推門而入,只見赫蓮火一身狼狽,衣帶鬆垮垮的還未繫好,雙手緊抓著衣襟,渾身顫抖著。
而呆愣著站立的男子,赫蓮淼脫口而出:「采玉公子,封冶。」采玉公子,誓采天下「美玉」,當然次玉非彼玉,長得倒是風流倜儻,英俊不凡,可說的好聽一點是博愛,難聽一點就是風流花心。
看離床不遠處一個浴桶,而火兒又是赤著腳,衣物凌亂,身子還不住的顫動著,她一定很害怕吧。
「揚風鏢局,赫蓮淼?」在幾年前曾有過一面之緣,雖然不太熟悉,卻也在江湖中聽聞了許多揚風鏢局的事情。
對於赫蓮淼會在這裡,他倒是不意外,事實上他會在這個時候回太師府,正是為了此事。
近月來,赤煉珠所引起的江湖動盪他也有所耳聞,而名城凌府也死光了,聽聞凌府的侍衛將赤煉珠當做鏢物托給了揚風鏢局,這些禍端全是因為那個女人,如若不是為了凌素秋,赤煉珠根本就不會重現世間。而凌府也不會遭遇此等禍事。
封冶還未回過神來,赫蓮淼一個拳頭已然落在了臉上,唇邊滲出血絲:「我不管你是太師之子還是采玉公子,只要欺負我妹妹,我定不會讓你好過。」他才不怕得罪太師呢,就算是皇帝也一樣。
封冶捂著左邊臉頰,歉意的說道:「我,赫蓮兄,你誤解我了我只是誤闖而已,並不是有意輕薄令妹。」原來她就是揚風鏢局進來剛找回來的小妹。
雖然他很風流卻也不是下流,和他在一起的女孩子,哪一個不是心甘情願,他可不曾強迫過任何一人,這一次確實是意外,他原本是尋著歌聲而來,只是沒有想到會看見這一幕啊。
他還真的沒想到,看起來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卻有著女人般成熟的身材,在陽光的照耀下白皙的雪膚晶瑩剔透,散著誘惑,此刻她雖顫抖著拉攏衣襟,卻仍然遮不住那若隱若現的春光,引人無限遐思。
「五姐,我還六姐呢,我才不信,我警告你,你不許靠近她,否則我可就不客氣了。」采玉公子風流成性,要是相信他對火兒沒有邪念,還不如相信豬生下隻狗來得可信。
全身顫抖著,眾人以為她是驚魂未定,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是氣得抖,眼底透出絲絲怒意,忍不住指著封冶鼻樑大聲怒罵道:「靠的,你睜著眼睛說瞎話嗎》還誤闖,一般人誤闖會像你一樣厚顏無恥的待下去嗎?不是有意,我看你是看上癮了吧,別以為我是個弱女子就任由你欺負了,沒那麼容易,管你是誰,討厭你,你這樣的人少靠近我。」從他的那張臉她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而她的脾性向來是有話直說,因此對於沒有好感的人,她亦不會給予好臉色看。
「娘親,醒了嗎?」仇皓正想去看看睡了三天三夜的娘親,卻看見房門打開,他便猜想娘親已經醒來了,可是房間裡怎麼會那麼的嘈雜?來不及細想,他踏入房中,走進內室,現在一旁剛指著別人鼻樑大罵完的赫蓮火,還有完全被她的怒火驚呆的赫蓮淼,還有一個是……
仇皓驚叫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來報復娘親把他扔在破巷裡的?
「這裡是我家,我當然會在這裡。」封冶順口回道。
赫蓮火一臉茫然地看著皓皓:「皓皓,這個人,你認識?」
翻了翻白眼,這種情形他已經司空見慣了,娘親對不在意的人,似乎能選擇性地遺忘,看來這個曾經見過兩面的人,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每一次的見面,都是以這種形式來作為開頭。「娘親,不止我見過他,您也見過他兩次了。」無奈地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