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啊,兄弟姐妹的支持,終於在榜上站穩了.)
樂兒從鎮上回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黃狗聽見聲音,汪汪叫著迎了到了竹林裡,羅銀香也從院子裡迎出來。木匠篾匠都回家了,只有她如一個主婦似的等著男主人的歸來。
「你怎麼還不回去?」
樂兒很高興,滿身酒氣,臉紅得如關公。
「你沒有回來,我怎麼好回去,要是家裡少了么子東西,還以為是我偷了回去呢。」羅銀香笑著,「你怎麼喝這麼多酒?剛才是車子送你回家的麼?」
「是啊是啊,給我倒點水來喝,渴死我了。」
羅銀香屁顛屁顛地去泉水桶裡舀了一大竹勺子水。樂兒笑著接過仰頭全灌下肚子去。羅銀香又給他把竹勺子放回廚房。
「今天這麼高興,撿到錢包了?」
「比撿到錢包還高興呢。」樂兒眉飛色舞,「嘿嘿,我也當官了呢。」
「當官,當么子官?刀把子光(官)還是鋤把子光(這地方的官與光同音)?」羅銀香還以為他喝醉了呢,「快去睡吧,別說酒話了。」
「你個死女人,量死我做了光麼?」樂兒怒氣沖沖的。
「真的當官了?」羅銀香看他不像是說酒話,「在鎮裡做官?」
「還縣裡官喔,我有那命嗎?」樂兒白了她一眼,「當然是我們村裡的官了。」
「真的……」羅銀香有些信了,「么子官?支書還是主任?」
「助理。」
樂兒神氣地說。
「助理是么子官?沒有聽說過呢。」
「以前是沒有過,是黃書記親自封的官兒呢。」樂兒仰在竹躺椅上,啪的一聲打死了一隻蚊子,「明天他就通知陶支書,我在村委會有辦公的位置了。」
「真的啊……」羅銀香笑得如狐狸精似的,走到樂兒的身邊,壓低了聲音,「我的樂兒老公就是有本事,以後……我就再也不受人欺侮了。」
「誰是你的老公了,快回去吧,別人又要嚼舌頭了。」
「野老公不也是老公麼?」
羅銀香輕輕地甜蜜蜜地說,倒是沒有糾纏他,乖巧地走了。她心中真是甜蜜呢,樂兒雖然不是她的真正的老公,但在她心中,那是比真正的老公還親的,她不只是將自己的交給了他,心與靈魂也一起交給了他。現在樂兒當了村官,能不喜麼?
樂兒沖了涼,躺在涼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沒有職位的村官,但總算是起步了。想以前的歲月,一個孤兒般的少年,哪個看得起他?特別在十四歲左右的時候,先是爺爺年老體衰還有病在身,除了大伯來幫幫他們,從來沒有人上門看過他們,不到十四歲不到的他就自己犁田種田。爺爺死的時候更是淒涼,大伯請了道士草草做了場法事,守夜的人也只有剛猛子與幾個姐姐家的人,出喪上山的時候,上村的男人來了些,下村人幾乎沒有一個男人到場,樂兒一家家下拜跪求才勉強將爺爺的棺材抬上了山。
想到這些往事,他就淚如泉湧。
不過,他從來沒有恨過別人,只是從小看慣了世態炎涼的他,比一般的少年更懂事而已,也更渴望自己能在村裡出人頭地。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才迷迷糊糊睡過去。當他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老高,外面有吵鬧聲。他趕緊起床,穿了衣服就衝了出去。
院子外面,兩個女人正在對峙。一個是羅銀香,另一個是陶海英。陶海英一見他,就指著他大罵起來。
「沙樂兒,你就曉得當縮頭王八,喊個野女人擋住我,我看你縮進這個野女人的褲襠裡去好了!」
沙樂兒一聽,臉色鐵青。正要發火,羅銀香發潑了。
「小騷母狗,你說么子?」羅銀香也是臉色鐵青,「你是哪裡來的母狗,發情了去找公狗啊,來這裡撒潑……」
「你……你是哪裡的爛貨……你才是母狗,你才發情了找公狗哩……母狗……」
陶海英也是個潑辣貨,但是終究年齡小,罵起人來哪是羅銀香的對手。羅銀香以前很少罵人,但現在完全變了樣兒,罵人撒潑,一套一套的,陶海英被罵得哭起來,但也不示弱,一邊罵還一邊罵。
「小騷母狗,下面的爛螃蟹還沒有長毛吧,這麼小就發情了,發情了找我們樂兒有么子用?找公狗才有用囉。」羅銀香一邊罵一邊向前走,「你到這裡來撒潑,是被公狗搞爛了搞破了發癢了忍不住了還中怎麼的……你再敢在這裡撒潑,我就撕了你。」
「你才是騷母狗爛母狗發騷了發癢了發霉了……嗚嗚……沙樂兒,你不得好死……」
陶海英一邊哭一邊罵著。沙樂兒忍住氣,走了過去。
「銀香嫂,你先停一停。」他怒氣沖沖地望著陶海英,伸手指著她的臉,「陶海英,我惹你了還是搞了你沒數錢,到我這裡來鬧,真以為我好欺侮?」
他氣極了,話也說得很惡毒。
「沙樂兒,你不得好死……嗚嗚……你對我哥做了么子事,你心裡不明白?你狼心狗肺,爛心爛肺爛肚子爛腸子……你還讓這個女人來罵我,好,你有種,看我們陶家人是好欺侮的麼?你們姓沙的敢欺侮我們陶家人,等著吧,還有你這個千人騎萬人日的女人……我就要看看……」
「小騷母狗,你敢罵樂兒,還敢罵我……我撕了你!」羅銀香本就見不得人罵樂兒,陶海英不但罵了樂兒還罵了她,「你們陶家人是土皇帝呢,就是土皇帝我也要撕了你這個不知道羞恥的爛貨。」
兩個女人瞬間就打在了一起。陶海英哪裡是羅銀香的對被羅銀香壓在下面,兩人臉上都抓出了道道血痕,衣服也撕開了。羅銀香啪啪啪的連打了陶海英幾個耳光。
沙樂兒終於知道陶海英來幹麼來了,肯定是陶高龍那個壞坯子回來了。他聽說陶高龍在廣州公安局受了不少苦,關了十多天,出來後又大病了一場,這回是陶海英來為他找場子了。樂兒看著兩個女人打著,也不去管。羅銀香肯定吃不了虧,正好讓她教訓教訓這個姓陶的女人。
剛才陶海英那句陶家人怎麼怎麼的,沙家人怎麼怎麼的,惹火了他。上陶村是個大村,也是個大姓,八個村民組,一千多人呢。沙家人一直被陶家人壓著,上百年了。壓了上百年了,還想再壓上千年麼?
木匠與篾匠開始一直在看熱鬧,這時圍了過來,但他們是男人,兩個女人打架不好去拉。又看到樂兒無事人一樣站在旁邊,只好喊幾句。
這時候,突然幾個人從竹林裡走了出來。當先一個正是陶支書,緊跟著他的是村主任陶世文。而下沙村的人也聽見了這邊的吵鬧聲,好些人過來了。
「銀香嫂子,不要打了,你們快點放開。」
樂兒趕緊大聲喊了起來。
「陶支書,你們來得正好,她們兩個發瘋了……你看……我也不敢拉她們。」
看著兩個在地上撕打的女人,陶支書氣得臉色鐵青。
「你們還要打嗎?」
還是陶支書的面子大,兩個女人放了手,不過嘴巴裡還在不乾不淨地罵著。陶海英一見陶支書,罵得更傷心了。
「大伯,他們欺侮我……嗚嗚……」
陶海英是陶世仁的遠房侄女,雖然隔了幾代,終究有些血脈關係。
「你在這裡丟人現眼,給我滾回去!」
陶海英睜大了眼睛,看著發怒的大伯,也不敢哭了,然後扭頭就走,一邊走還在一邊發狠。
「沙樂兒,你給我記著,我們姓陶的不會這麼給你欺侮。」
「陶海英,我敢欺侮你們姓陶的嗎?」沙樂兒真的生氣了,「我今天說了一句話了嗎?你打上我的門來,罵得我狗血淋頭了,還想怎麼的?要把我吃了嗎?想吃了我,去燒火燒水啊!」
陶支書真是氣死了,指著陶海英的背影咬牙切齒。
「你……你這個該死的女子,我要打死你!」
「支書大伯,你也看到了,我不知道她為么子要來我這裡鬧,大清早的我還沒起床呢,真是的……這些師傅們都可以作證的。」
沙樂兒滿臉委屈。幾個師傅一致說陶海英不像話,一點道理都不講。
「樂兒,你不要跟她做一樣見識,她個瘋女子,發瘋了呢,回去後我要好好地讓她的父母教訓她,真是沒家教啊!」然後,他臉上浮起了笑意,「我們來是有好事通知你呢,剛才黃書記打電話來了,告訴我們,你以後就是我們村的助理了。你年輕有為,黃書記說了要好好用你,讓你在村裡發揮作用。走,我老頭子今天給你擺酒,慶祝慶祝。」
「大伯,不有主任,這怎麼要得,還是在我這裡,你對我比親侄子還好,該我孝敬你們才是。」沙樂兒一臉致誠,「我這就去賣幾隻雞來,才砍點豬肉來……大伯,走,上屋裡坐著。」
「樂兒,你有這份心,還怕以後不來吃你的?」陶支書笑瞇瞇的,「今天你一定得聽我的,給我這個面子,還有把你大伯也喊上,那個老倌,多少年沒有上我那裡去坐坐了。」
樂兒只好順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