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天,上午還下著小雨,過晌就晴,出了太陽,漫著蒸的水汽,讓人多少有些不舒服封悅坐在私人座機的沙上,透過撥開的舷窗,正能看見康慶跟阿寬說著話,他現在對那「恨不得親自上陣」的控制欲,是連掩飾都懶得去做。這會兒故意背對著他,讓他無法從口型上猜測他們的對話。
起風了,阿昆站在風口,幫康慶擋著,時不時會朝封悅的方向瞅過來,沒有表情,也是無言。遠遠地,張文卓的車朝停機坪這裡開過來,康慶這才拍了拍阿寬的肩,放他登機。阿昆轉身招手,車子隨即開過來,停在身邊,他打開車門,但康慶沒上車,孤身站在破雲而出的陽光裡,看著舷窗處露出的封悅的身影,卻沒有揮手道別。
封悅的食指和中指合併著,放在唇邊,親了一下,輕輕地按在舷窗外康慶的身影上。
這個細微的細節,正好被進入機艙的阿寬看見,他楞了下,轉身跟機長說話,假裝沒有瞅見。心裡卻琢磨起來,封雷情不自禁的時候,偶爾也會有同樣的小動作。
出前的一晚,康慶和他,徹夜纏綿,直到外頭天亮,才放他睡了一會兒。這會兒封悅恨不得誰把他的腰擰折算了,就再不用忍受下身傳來的,讓他坐立不安的酸疼。飛機起飛以後,他就陷在沙裡閉目養神,實則是不想自己不小心洩漏出忍痛的表情,讓張文卓看了去。然而,不管他多麼淡定自然,歡愛那些個事,又怎能瞞得過張文卓的眼睛?
封悅以為哮喘,平時幾乎不用香水,在他身邊的人,也照應他的狀況,少用或不用。但今天張文卓一買進機艙,就嗅到空氣中漂浮的,淡淡草香的古龍水味道。這種私家座機,從機長,到服務人員,是必須遵從主人地喜好,以康慶的個性,恐怕是早就讓手下過注意事項,他們的一舉一動,都不能隨心所欲。
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封悅自己,噴了古龍水。也許他還沒有覺自己這個下意識的動作,每當他想掩蓋身上氣味的時候,就會用古龍水。做賊心虛了吧?張文卓暗自琢磨,封悅體不剩衣,微皺眉頭斜躺在那兒的模樣,讓他心裡格外不是個滋味。歡愛的味道,外人又哪裡聞得出來?只唯獨你自己捕風捉影而已,感情康慶是怕你在外頭活得太自在,狠狠在你身上留些記號吧?越想越覺得妒火中燒,恨不得衝過去,把他衣裳剝光,看他身上是什麼一副光景。
阿寬故意坐得很遠,但其實封悅任何動作,都在他餘光能夠捕捉的範圍之內,像這會兒手裡的雜誌滑到身邊,可能是真睡過去,頭歪了下,阿寬終是坐不住,走到跟前,扶住他地頭,把枕頭墊過去。封悅並沒睡深,睜眼迷濛地看了看他。
「躺下睡吧,」阿寬在他耳邊小聲兒地說,「待會兒醒來,你得吃點兒東西。」
拿來毯子給他蓋上,關了旁邊的舷窗,又把隔離地簾子給他拉好,阿寬這才退身,回到吧檯那裡,想問空服準備了什麼食物。恰好張文卓拿了酒走過來,碰面的時候,說:「你對他,可比對大少用心多了。」
阿寬沒有回答。只是禮貌地點了點頭。
「阿寬。」張文卓卻沒放過他。再問。「該不會封悅走哪兒。你都緊跟著吧?」
「不會。你們有什麼公事。我都不會干涉。只是負責他地安全而已。」
「那就好。」張文卓假作放心地樣子。實則繼續提點。「有些地方。有些人。就是封悅夜。人家也未必肯見。到時候不帶你。你可別壞事兒。」
「這你放心。我絕對遵從二少地想法和意見。」
張文卓走會主艙。坐在沙上。大屏幕上播著電影。眾星雲集。全是大牌。據說喬伊在這裡也軋上個配角。憑地全是封悅在導演那裡地人情。不過他看了會兒。也沒見他露面。說不定上映以後給剪掉了?這個倒霉孩子!
封悅就在角落裡地沙上淺眠,雖然隔著簾子,仍能感覺淡淡的古龍水,被他溫暖的體溫揮著,像呼吸噴在他的臉上,張文卓心猿意馬,恨不得伸手過去扯了那層礙眼的帆布。但他直覺阿寬這會兒正躲在一邊盯著自己,也只能強行忍了。
封悅沒有白天睡覺的習慣,加上高空飛行始終會有噪音,不過合眼躺會兒就醒過來,起身去洗手間擦了把臉,走出來地時候,張文卓正站在門口,像是在等他。
「七哥要用洗手間?另一頭還有,不用等的。」
「怎麼?這個是你專用地,外人不能碰?」張文卓故意挑釁地問。
封悅並不客氣,直接承認:「我不習慣跟人分著用。」
「哦?康慶也不行?」
他的變本加厲,惹得封悅不痛快,冷冷地說:「七哥跟他不一樣。」
這話大家心知肚明,不過說出來,就讓張文卓面子掛不住了,藉著跟封悅之間短暫得幾算親近地距離,他小聲地報復說:「哼,還以為只有我對你不夠溫柔,他也好不到哪兒去麼!」
封悅擰身擺脫他,眉頭皺著,默不吭聲地走開。
張文卓偷偷地咬住自己的舌頭,才剛剛開始,何苦弄得這麼難堪?本來自己心情多好,總算把康慶那個大尾巴甩了,可以跟封悅單獨在一起,結果給封悅身上散出地那股激情過後的疲憊給氣到,才這麼出言不遜。
封悅走回餐廳附近,靠吧檯站著,跟阿寬說話,空服送來溫水,問他打算什麼時候用餐,封悅搖頭拒絕。
「吃點兒吧,」阿寬勸說,「你總不能全程都不跟他同桌吃飯。」
封悅回身,見張文卓還沒過來,低聲問阿寬:「你帶藥了嗎?」
阿寬點點頭,將兩顆小小的白色藥片,放在他水杯旁邊。
算是為了彌補剛剛的莽撞,張文卓見封悅和阿寬說完話,分開一段距離,才走過來跟他搭訕:「一起吃飯吧,」他說,「順便把行程介紹給你聽。」
「不是已經傳真給我了嗎?」封悅指了指打印出的文件。
「能寫出來給人看的,自然不是最緊要的,這個還用我跟二少明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