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道風雲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下)
    阿寬幫他們訂的位,封悅和康慶剛到餐廳門口,經理已經等在那兒,寒暄著把他們迎進去,侍者過來接過他們的外套,掛到一邊的衣帽室,這才有人領著,朝裡面餐廳走去。這會兒正是晚飯時間,但寬敞巨大的空間,即便是用餐的高峰,也從不會覺得擁擠。承襲的歐洲廣場用餐的風格,這裡不設包間,全部的桌子都擺在大廳,頭頂是兩層樓高的拱形屋頂,窗外則是海天相連。

    封悅看見坐在那裡的張文卓,想要返回已經來不及,因為張文卓那一雙眼,從他身影在門邊兒一閃的光景兒,已經第一時間,準確無誤地捕捉到。康慶順著封悅的視線看去,心中更是一愣,喬伊什麼時候和他混到一起的?最坦然的還是張文卓,他與喬伊低聲說了什麼,就站起身朝他們走過來。

    「夠巧的,」他今年來似乎越發自來熟,「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要不要拼一桌算了?」

    他含笑看了眼封悅,這人是隨隨便便都搶眼,只是看他神色倦怠,該不是剛剛滾過床單,又出來消遣吧?看來二少體力恢復得卓見成效。心裡琢磨著,他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一隻手禮貌探到封悅後身,並沒真的碰著,康慶的眼光已經殺過來。真他媽地跟小狗叼著骨頭似的,別人一靠近,就齜牙咧嘴地示威,張文卓在心中暗罵。

    「下回吧,今晚就不打擾七哥雅興了,」康慶態度自然地靠近封悅,我們訂的位子在另一邊。」說完,手輕輕叩了叩他的腰。封悅會意,施施然跟他朝訂的座位而去。

    張文卓卻不以為忤,聳聳肩膀走了回去。康慶一邊坐下,一邊朝不遠處的喬伊看上一眼。不得不說,心裡很有些不高興。Joey當年出事,家裡並不知情,只當他出了意外。不過,就算喬伊不知道張文卓是殺害他哥哥地兇手,也不至於急功近利地湊上去吧?他難道缺錢嗎?本來覺得這小子挺懂事的,原來也不過是見錢眼開的庸脂俗粉而已。

    封悅看得出他的不痛快,故意專注地看著菜單:「要不要點些酒?」

    「來點兒吧。」康慶收拾心情。不再去想那個與自己不相關地小明星,「你也少喝一點兒,助助興。」

    「助什麼興?」

    封悅眼中噙著滿滿的笑意,瞅過來就像溢水的池中捧著驛動的月光,康慶怦然心動。

    「那就當紀念今天下午的美好時光……」說完。他心滿意足地看著對面的封悅,緋紅起來的臉。

    隔著寥落地幾桌。他倆之間親暱而隱蔽地互動。看在張文卓眼中。無論表面裝得如何淡定。內心裡卻已經忍不住妒火中燒。他這幾年槍林彈雨地挺過來。可不是為了回到柏林道看他們親熱。每當這個時候。他就無法把持自己對封悅愛恨交織地矛盾感情。想把他緊緊捏進手裡。哪怕破了。碎了。也只能是自己地。

    他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猜想這會兒喬伊肯定是如坐針氈。從康慶走進來看見他和自己坐在一起。喬伊臉色不知多難看。他現在肯定悔得腸子都青了。就不該跟自己出來吃頓飯。結果打碎了他在康慶心目中乾淨地形象。

    「吃好了嗎?」張文卓看了看喬伊半天也沒怎麼動地盤子。「我晚上還有事。讓司機送你回去。」

    「好了。」喬伊恨不得立刻就能消失。如果可以穿越時空。他寧願下午做完就走。或者根本就沒去找過張文卓……又或者。當初根本就沒有衝動。跟他上了床。「不用你送。我自己叫車就行。」

    「那我哪能放心?」張文卓話中有話。讓人捉摸不透:「我已經叫另外地司機來了。就在外頭等你。」

    「嗯。」喬伊一推盤子。「我也想早點兒回去。明早還得去公司開會。」

    張文卓點頭,伸手招侍者結賬。到了門口,他先看喬伊上了車離開,這時另一個司機從車裡走下來,把鑰匙交給他,張文卓自己開車,朝著相反地方向駛去,不久消失在山頂斑駁的夜色中。

    餐廳裡,鋼琴聲停止,空中洋溢著小提琴地低吟,在時而傳進破碎而洶湧的海濤聲裡,像孤帆努力破風而立。因為喝了點酒,封悅臉頰飛起兩片淺淺的嫣紅,當康慶抱怨也沒覺得怎麼好吃,怎麼柏林道的白癡們卻趨之若鶩的時候,他抿嘴一笑:「吃什麼不是重點,主要是看在哪兒吃,跟誰吃。」

    「哦?你的意思,跟我一起,吃糠都高興,是吧?」

    「吃什麼糠?你不就是康?」封悅笑話他,示意侍者過來結賬。

    「張先生已經結過,」侍者過來恭敬地跟封悅說:「他還給您留了話,祝您晚上愉快。」

    康慶沒說話,拿出錢夾,抽出一張大鈔,壓在酒杯下面,跟封悅走出餐廳。見他酸溜溜的不吭聲,封悅只好安慰說:「他請咱倆的麼,該不是這也算我頭上吧?」

    「請我?哼,我看他恨不得請我吃幾斤砒霜呢!」

    康慶忿忿地上了車,張文卓這只綠頭蒼蠅,總是知道怎麼噁心他。

    不過,他可不想讓這個小人得逞,好不容易跟封悅消磨這麼個平靜無波的下午,不能前功盡棄。車子滑行春夜溫潤的晚風中,封悅把車窗降了些,透進帶著海味地空氣,和最後一聲教堂鐘鳴地餘韻,讓他想起午睡時的短夢。

    「封悅,這些年關於你哥,我可都任你來去,沒管過什麼。今年別去了,跟我出門打球散心吧,這麼長時間,怎地也不能老是關在裡頭,人得往前看吧?過去的事兒,該忘就忘,你看遲艾過得多開心?」

    封悅扭頭看他,不見惱色,依舊愉快:「這話憋了好些天吧?可惜找不見機會說,今兒個是不是特意的陰謀啊?就為這段鋪墊呢吧!」

    康慶輕輕咳嗽,當做自我解嘲,又突然反應過來:「看出來我憋著話,也不給個台階下,真忍心啊你!」

    「有什麼不忍心?說不定哪天給你氣瘋,一覺醒來,就成遲艾那樣兒了。」

    他們在後座上你一句我一句地逗扯起來,康慶踩住按鈕,將隔離板升了起來。

    張文卓的車,沿著盤旋的山路而下,森林公園的牌子很快閃進他的視線,他左轉進了門,沿著樹木濃密的小路朝前開,直到前方出現寬敞的空地,是一片水邊的礁石,那裡已經停著一輛黑色房車,見他熄火下了車,對方也從車裡走了出來,正是田鳳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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