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道風雲 正文 第十八章 (下)
    「問這些做什麼?」康慶訕訕地打算敷衍過去,「就那麼回事兒唄,沒啥特別的。】」

    「哦?你對喬伊,不覺得愧疚?」見他不認賬,封悅接著說,「看你說話,幹嘛防得滴水不漏?我又不是旁敲側擊你。」

    「嘖,」康慶抬頭,咧嘴笑了,那股孩子氣又跳躍在他雙眼之中:「可別,你要是敲起來,真是要人命的!」

    封悅橫他一眼,不再說話,阿寬敲門進來,送了他晚上得吃的藥,見康慶坐在那裡,順便匯報說:「阿昆還在樓下呢,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和你說?」

    看看時間,已經不早,康慶升了他的職以後,因為主管到波蘭街的生意,他都住在自己家裡,少有呆到這麼晚的時候。忽然留戀著不肯走,可能是有心事,剛剛因為封悅在場,才不好意思多說的。

    「讓他去書房等我吧,」康慶說,「我一會兒就下去。」

    封悅吃過藥,上床躺著準備睡覺,他現在的作息在幾個人嚴格的監控之下,不能任性。康慶湊上去,緊貼他坐著,說:「阿昆這人看起來粗,心裡還挺細的,他估摸著就是想跟我說喬伊的事,雖說Joey和他家裡人並不親近,但阿昆這些年一直明裡暗裡地照顧他,說不清是什麼……這是不是所謂的鐵漢柔情?」

    「我看你才鐵漢柔情呢!」封悅給他認真想詞兒的神態逗笑,「下去問問吧!我看會書就睡了。」

    看著康慶出去,輕輕帶上門,他的目光停留在門邊暈黃的燈光那兒,許久也轉過回來。康慶在感情上,不是敏感的人,當年小發對他依賴的情懷,已經那麼嚴重,他都不會往那個方向去想,他只對自己想要的動心,這點上,和封雷其實很像。當年Joey或許對他有感覺,才會答應送死的任務,可是以康慶的性格,真的未必體會得到Joey對他的一片心。

    書房裡,康慶嘴裡習慣性地叼著一根煙,但並沒有怎麼吸,煙灰越來越長,青煙幾乎垂直地朝上升去,他似乎失神,醒悟過來,趕緊把煙灰磕在水晶煙缸裡:「怎麼哪兒也缺不了他?」康慶聽起來極不耐煩。

    「前段時間的服裝秀上,喬伊弄髒了他的衣服,說後來張文卓因此聯繫過他幾次,兩人吃過飯。你知道他混娛樂圈,不能隨便得罪人,張文卓現在也牛得很,喬伊當時不知道,後來查過,約他也不敢推的。」

    「那今天這麼快就知道消息,也太懸了吧?誰告訴他的?」

    「這我不清楚,那個『娘娘腔』經紀人接電話的神態很怪,我就覺得可能是他搞的鬼。」

    康慶瞅著快要熄滅的煙頭,沉默地抿了抿嘴,問他:「你說話,他聽得進去嗎?」

    「還行吧,他挺懂事,就是上來一陣比較倔,那時候就覺得像他哥。」

    「讓他換了經紀人,你和六叔交待一聲,喬伊的包裝和管理,和其他藝人分開策劃,給他單獨找個經紀人,大事小情,你多監督點兒,六叔有時候也鬼著呢。」

    「哦,好,那我明天就和六叔,喬伊分別談談。」

    阿昆走後,康慶沒有立刻上樓,坐在書房裡,再點了一支煙,仰躺在椅子裡,閉目凝神。剛剛封悅問他的話,像梵音似的,層層包圍上來,這個人吶,一身的脾氣,也改不到哪裡去。在感情上,總是敏感得跟個雷達一樣,誰要是稍微表現出什麼,他立馬就能體會到。有時候康慶就不懂了,人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喜歡上誰呢?看一眼,說兩句話,就泥足深陷,不可自拔,那不是扯淡麼?康慶不怎麼花時間去研究感情,他認準了誰,那個人,就只能是他的!

    封悅在辦公室撥打康慶私人的手機,響了幾聲也沒人接,剛想要換個號碼,內線響了起來,他按過來,問什麼事,傳來秘書平靜的聲音:「封先生,張文卓先生的電話在二線,要接嗎?」他想不出張文卓找自己為的什麼事,難不成對康慶開價不滿意,就要從我這裡下手突破?

    「接進來吧!」他說完,按掉了康慶的手機。

    「康慶直接讓我去他公司談,所以我也撥你公司的電話,看你會不會公然讓秘書和我約時間見面呢。」

    「這樁買賣裡,我和你沒什麼利益交集的吧?」

    「這可不好說哦!」張文卓語鋒一轉:「生意都是談的麼,哪有不可能的事?二少應該最瞭解經過五年前那些往事,這會我們幾個還能坐下來談,也算是商場的奇跡了吧?這也沒有什麼讓人吃驚的,誰讓我們都是唯利是圖的人呢!」

    「七哥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怎麼,真的不堂而皇之地約我去公司和你見面?」

    「不太方便,『雷悅集團』和你又沒有業務往來。」

    「唉,別把話說死麼,」張文卓不再跟他捉迷藏:「好,出來吃個飯吧!有些事需要你自己來定奪,為了康慶將來的帝國,你也不應該拒絕我的邀請,老地方等吧!」

    張文卓說的「老地方」,就是山頂的茶室,封悅的車停在門前的空地,想起的還是五年前Joey被肢解的身體,和那張年輕的,視死如歸的面目容顏,便忍不住胃裡一陣難受的翻滾,他轉過身體,背對著茶室,反覆壓了好半天,才沒有吐出來。

    他倒不知這裡什麼時候恢復營業,裝修風格和以前幾乎如出一轍,張文卓依舊坐在靠窗的位子,窗外風景如舊,面對面的兩個人,卻是糾纏了這麼多血債仇恨,和相互的利用,簡單的愛和恨,已經無法界定他們的立場和關係。

    張文卓目不轉睛地盯著封悅,五年過去,他為什麼好似沒有一點兒變化?疏離的眼神,冷淡的樣子,彷彿他們之間如同路人一般陌生,自己對他言,是最微不足道的存在?

    「我剛回來的時候,這裡竟然開成中東餐廳,真是暴殄天物。」張文卓伸手招呼侍者過來,又湊近了才說:「我和二少約會的地方,怎麼能讓他們這麼糟蹋?所以,我買了回來,裝成和以前一模一樣,是不是走進來,就有時光倒流的感覺?」他停頓著,似有深意地問:「你應該很懷念五年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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