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的上午,康慶約了人打球,九點多就出門了。封悅不肯去,一個人往山上散步,想想事情。阿寬跟著他,也正好趁著周圍無人,和他匯報這段時間封悅囑咐他查找的線索。張文卓入境,用的是本美國護照,換了個極不相關的英文名,但他本人的國籍護照都沒有註銷,也就是說,理論上,張文卓這個人還是存在的,並且這幾年來,他在瑞士銀行的賬戶據說一直都有大規模的進賬,只是查不出人具體在哪兒。
「他入境有四個多月,很小心,極可能用了好幾個身份和信用卡,追蹤不到具體的信息,」阿寬最後說,「那本美國護照的記錄,是五天前處境的,飛往倫敦。」
「護照處境,不代表人也出境,」封悅說,「他很可能還在這裡埋伏著,等著有人幫他把『張文卓』這個身份帶回來。」
「二少有什麼打算嗎?」
「我沒法有打算,只能看他想幹什麼……」封悅說到這裡,身後不遠處響起腳步聲,兩人立刻停止了這個話題。
天氣晴好,空氣清新,不時有人跑步而過,大部分都認識,偶爾會含笑打個招呼。
「封悅!」身後跑來的人,到了他身邊,放慢腳步,拍住他的肩膀,「從後面看就像你了。」
原來是那天碰過的田鳳宇。
「你也住在附近?」
「剛搬過來,柏林道三百六十號。」田鳳宇停下來,跑得熱了,額頭上亮晶晶的都是汗,「離你家不算太遠。」
「原來那是你家,」封悅想起來,「前段時間倒是聽他們說,新鄰居排場很大,一天多少輛卡車進來。」
「不是,不是,」田鳳宇謙虛地笑了,「他們太誇張,家裡特殊情況,需要多弄弄。」
封悅見他沒有具體說,也不好問什麼情況那麼特殊,於是主動換了話題:「你們以前住在哪兒?」
「美國,」田鳳宇說,「最近公司合併,重點轉移到這裡,所以搬過來住。」田鳳宇為人熱情,邀請封悅到家裡做客,「你和我朋友長得很像,不知道的話,還以為是兄弟呢!」
「哦?」封悅笑了,「至於嗎?我跟我自己的親大哥長得都不像。」
「真的,不信你哪天到我家裡來。」田鳳宇摸了摸兜,「糟糕,我又忘記帶名片了,你有時間嗎?去我家坐坐?」
「改天吧!」封悅委婉推辭,「我還得有點事。」
田鳳宇一點都不介意,親暱地拍了拍封悅的肩膀:「那也行,你隨便什麼時候來都可以,我朋友天天都在家,他叫遲艾,遲到的遲,艾草的艾。」
說完,他又跑起來,身高腿長,似乎體力也格外地好,轉眼就跑遠了。
封悅說不出自己心裡的感受,這個叫田鳳宇的人,讓他倍覺親切和氣,兩人就算不怎麼熟,說起話來也不生分,重要的是,封悅喜歡他和自己說話的口氣,自然而親近,尤其他拍肩膀的小動作,帶著疼愛和讚許,讓封悅舒服而溫暖。他回頭要和阿寬說什麼,卻發現阿寬的眼睛,緊緊盯著田鳳宇遠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小路的盡頭。
「怎麼了?」封悅問他。
「我總覺得,」阿寬猶豫著說,「好像在哪裡見過他。」
「雷悅集團」是封雷生前創建的公司之一,旗下管理全球各地統共十一家賭場。自從封雷意外,封悅親自打理這裡的業務。有時候坐在辦公室,看著窗外車水馬龍,金堆玉砌的城市,便覺得封雷還活著,坐在這裡,像自己這樣冷冷看著外面的世界。這樣的時候,封悅總是難免要走神……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將他從沉思裡推醒,習慣性地去按免提鍵,卻發現響的是手機,康慶的電話。
「什麼事?」
「等下我去接你。」康慶直接地說,「今天早點回去,我有話和你說。」
封悅直覺會和張文卓有關,不禁有些緊張:「晚上回去再說不行?」
「你現在很忙嗎?」康慶語氣有些不耐,「公司的事拿回家裡做不是有一樣?」
封悅不想和他爭辯,是說:「你到了給我電話吧!」
康慶這幾年脾氣收斂不少,這麼毛躁心煩的時候不多,只有一個名字能如此輕易地左右他的情緒,張文卓。他們一路無話,到了家一起進了書房。康慶拿出個文件夾,推到封悅面前,裡面是份入境登記,上面的名字就是張文卓。還有幾張模糊的照片,雖然不清晰,但依稀可辨,確實是張文卓本人。
「這上面的字跡明顯是模仿的,估計人早就入境。」康慶看來已經調查了不少,「他找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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