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扣弦而歌
「開船了！」
樓下傳來渾厚的開船聲，洪塵休一聽，連忙望著我和王孫雄作了一揖，匆匆下樓，從側面跳了下去，只見碼頭上跪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江邊停滿了車，一個五短身材的船夫取下掛在碼頭上的一根粗木頭上的繩索，拿一根齊頭高的漿，抵在一塊大青石上，船緩緩的移動起來，在望後*，微微的晃動著。
「大王保重！」碼頭上群臣齊聲高喊。
勾踐仰天長歎道：「死者，人之所畏，若孤之聞死，胸中絕無怵惕。」
說罷，望船後走去，定定的立在弦邊，不再回頭，岸邊的哭聲延續很久很久，船行了半個時辰，還可以隱約聽見風吹過來的哭泣聲。
船行到江心，四面空蕩蕩的，只見太陽照在水面上，反射出道道銀光，像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微微的波浪，像魚鱗般，在水裡蕩漾。遠處幾條小漁船，上面魚人的歌聲悠閒傳過來，穿梭在江心，極為閒適，江面上的鷗鳥看準了水裡的魚蝦，俯衝下去，啄起一條白肚皮的小魚，吞進肚裡，在水面飛一會，然後高唱一聲，接著又一次開始它的捕食遊戲，如此這般，飛來復去，悠閒無比。
「仰飛鳥兮烏鳶，
凌玄虛兮翩翩；
集洲渚兮憂恣，
奮健翮兮雲間；
啄素蝦兮飲水，
任厥性兮往返。
妾無罪兮負地，
有何辜兮譴天？
風飄飄兮西往，
知再返兮何年？
心輟輟兮著割，
淚泫泫兮雙懸！」
勾踐夫人伏在船舷上，迷濛雙眼而唱，清音驚起鷗鳥，望著船狂叫幾聲飛去，接著夫人嚎啕大哭，肩膀在風中顫抖，頭上的金釵在搖晃著。勾踐走過來撫著她的背強顏歡笑道：「夫人歌中，唱了六次高飛，我們一定能夠再次展翅高飛，夫人不要傷心！」
夫人聽勾踐所言，立起身子*在勾踐胸前，神情肅穆的望著前方，兩人相依相偎無比恩愛，溫情中帶有無限哀愁，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麼。
第一次看見國君夫人，嫵媚中帶一份高貴，只見她一對初春柳葉眉，常含著雨恨雲愁；臉如三月桃花，暗藏著風情月意。纖腰裊娜，拘束的燕懶鶯慵；檀口輕盈，勾引得蜂狂蝶亂。玉貌妖冶花解語，芳容窈窕玉生香。
王孫雄坐在珠寶堆裡，感受瞬間榮華，無暇顧及勾踐和夫人的心情，看著面前珠光寶氣，不知道自己身在哪。我看在眼裡喜在心頭，這樣的財色兼收之徒，正好被我們利用。眉頭一皺，計上心頭。我推門走進去。
只見王孫雄躺在珠寶堆裡，手上拿著一隻秋水般透明的蝴蝶形玉，顫抖著，眼裡露出無比的崇拜，看著我說：
「范大夫！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什麼？不就是一個蝴蝶石頭嗎？能值什麼錢？」
「非也，非也！」媽的，還飛起來了，躺珠寶堆裡能不飛嗎？還咬文嚼字起來。
「請王孫大夫指教！」
「我小時候就聽我奶奶說過，盤古開天闢地時飛出了一隻蝴蝶，這蝴蝶所到的地方春夏，花草會變得更加嬌艷，秋冬，枯枝立刻發新芽，花朵瞬間開繁花。那裡的土壤就會無比肥沃，種什麼什麼豐收，養什麼興旺什麼，人民無病無災，百姓安居樂業。」
「哦？聽著像神話，太美！」我看他沉醉得一塌糊塗，像魂飛到神仙國度，讚了句。
「人們知道這個訣竅後，就到處尋找蝴蝶，希望能抓住她，讓她到他們的家園，給他們也帶去富裕和幸福。很多人為了得到蝴蝶放棄了地裡的莊稼，丟開自己的家，一窩蜂的去追逐，盤古見了，很生氣，就捉住了蝴蝶，把她變成了一塊透明的石頭，埋在土裡，讓她永遠都不能到處惹事。」
「你不會告訴我，這就是那個石頭吧？」
「就是，一定是！我敢發誓！這就是那個蝴蝶石！」
「是又怎麼樣？她又不能再飛起來給你帶來幸福！」
「即使她不能再飛起來，可是能得到她的人，也會一輩子無病無災，一生榮華不盡！」
「呵呵，那是我們大王的，我們大王現在可是沒有一絲榮華了，連性命都悠關呢！要麼她不靈，或者壓根就不是你說的幸運蝴蝶。」我看著王孫雄手裡的玉蝴蝶，是栩栩如生，但不過是一塊普通石頭。
「范大夫！」王孫雄眼睛裡面清純清純的，如同嬰孩般純淨，閃著眸子渴望著什麼。
「什麼？大人不妨明說！」心想，就怕你看不中，既然能看中就有魚餌餵你這只魚了。
「不知道范大夫能不能請求越王把這個奉送給在下！」
「不行不行！這裡面的所有東西都有清單的，直接呈給你們吳王，禮單已經寫好，想改都改不了！你要我范蠡的東西，我什麼都可以奉送，可是這裡的東西不行。不如您回去面見吳王，找你們大王討！我想這點面子你們大王還是要給的。」
「大王會給嗎？大王會把吞進去的財寶吐出來嗎？如果我指定要什麼，他肯定不會給的，但凡知道了這東西的價值的都不會放過！如果我找大王點名要這個，那不是提醒大王這東西價值連城嗎？到時候恐怕他會用一大堆沒用的東西來堵我的嘴！」王孫雄激動得語無倫次。
「求你了，讓越王把這玉蝴蝶送給下官吧！」
「這要是私下剋扣了吳王的供奉，吳王知道了，你我脖子上的這兩顆頭不是都得搬家？我看大人還是等著吳王分給你吧！」我把撒開，讓他可著勁自己望裡面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