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日春秋 第二部 擊壤奮歌 第三十一章 九五之尊踐寶座,兵勢失利遣疆臣(48)
    費青妲到軒敞的歌舞堂上見那一位陳公子說話間陸陸續續來了好幾個公子哥兒個個兒帶著兵器雖然錦袍玉帶爽爽朗朗卻改了平日嘻嘻哈哈的模樣來到樹下一塊牌子上頭寫著五個大字「玄霸講武堂」。

    話一說起來費青妲聽出味道來了原來是兩撥講武堂的人鬥氣要在這兒擺擺道其中陳公子陳敬業打算用一個倭族部曲會一會對方煞煞對方的氣焰。她不由擔心起來本以為他們先把場子定下來幾天後再趕過來到時大可藉故推諉高高在上地說「小女虛長兩歲那是萬萬不允許你們鬧出事要是比武都得答應我點到為止。」卻不料雙方早已訂了日子前天已經幹過一仗當時是在一家酒樓其中一個少年舉著幾十斤重的大刀瘋了一場鬥得人怕說什麼也不許他們再去這次碰面地址只是要挪一挪。

    大伙答應下來。

    高老闆高夫人已藉機出來接茬透露出索要錢財的話意他們也不好厚著臉皮裝沒聽見反正去酒樓也要包場湊了一半的錢交到櫃上。

    他們交了錢心裡放得寬立刻在裡面般樂鼓旗排擺開場子等待對方的到來有的少年好動不知輕重就把劍往木頭地板上插去。

    高老闆忙上忙下簡直焦頭爛額。

    褚怡在一旁忍不住仗義執言竟惹毛了他們換來幾聲罵氣得淚汪汪的。

    費青妲要仰賴陳公子給自己說話倒不計較看了些茶請陳公子到一旁坐。說一說自家的事兒。

    陳敬業正是陳元龍的第四個兒子修身猿臂面容俊朗。

    他對費青妲有著一種近似癡狂的迷戀兩眼盯著就不丟雖然隔著面紗還是炙熱得讓人難受簡直失態之極讓人有種色迷迷的嫌疑。正是這一緣故費青妲有點兒不太待見他高夫人也才認為他要在這兒跟人比武。不過是在費青妲跟前顯擺、顯擺。他此刻唯唯諾諾說「姐姐的事兒算不得什麼。您儘管放心我爹他提前跟我說了這個事兒經過上面批示是要由專人來查肯定是委任我爹地副將。到時我為你說話他不敢不買賬!」

    費青妲也知道陳公子已經成年在老子面前撂不響但放在副將、司馬面前卻是有著一定面子兩感激一番正要借「想休息一會兒」脫身出來另一撥人也陸續往這兒趕。過了一會兒竟來了五、六十個。

    其中有位少年粉頭粉腦模樣十三、四人細瘦一條。臉上長著沒有化開的細碎淺麻點兒一來到就帶著幾個娘娘腔衝到她跟前意氣風發地問「你是不是費姑娘?!聽說你人漂亮歌也唱得好琴棋書畫。比得過州郡保舉的秀才(沒有科考前。地方大員推薦的英才)那好。我今天帶我的姐姐跟你比一比你敢麼?!」

    費青妲看向陳敬業陳敬業也有點茫然竟發覺憑借自己的廣闊交遊竟不認得連忙叱喝道「哪有像你這樣無禮的小孩子?!快快給仙子賠罪」

    少年背負著手抬著兩條細腿大嚷「要你管我又不是你們一派的我是為劉大麻子的寶貝兒子捧場的要是不敢比我以後就看扁你們。」

    她說完哼著小曲橫行無忌掃過全場帶上來一位少女大聲道「我四哥去看他姥爺去了我代我四哥來捧場要你們先比琴曲再比武哪一個不願意跳出來讓我瞧瞧告訴你們今天我是特意來物色人才地那一個小孩你過來——」

    場中的人都還來不及罵他見他朝褚怡勾一勾手指頭大叫「你去。替我叫一叫博格阿巴特小爺今天要選出一個少年英雄和他打一架。」

    褚怡以為她知道自己認得狄阿鳥大大愕然卻笑一笑說「你這小孩真可笑讓博格阿巴特來他就來——?!」

    椅子上坐著地少女扯一扯那少年。

    那少年猶豫了一下摔一摔過大的袖子大聲說「其實我認得他。」

    滿堂的人哈哈大笑倒覺得他可笑也就修了口德沒有羞辱他可是少年的一張臉兒還是漲了個通紅大聲地叫嚷「笑。笑。笑什麼呀?!好笑嗎你們就在這兒看誰笑到最後吧。」裡外又是一場笑。

    劉季方左右一看跳起腳來大聲吆喝「笑什麼笑?!小公子人最好。」

    他舉起手來大肆奉承「千萬不要惹小公子生氣都跟我一起喊小公子人最好。小公子人最好。」

    費青妲覺得這少年像一張白紙不通人情世故而為之吶喊的劉季方沖淡之舉更顯得萬分可笑不由釋懷笑道「恕小女子冒犯敢問令尊名諱是……?!」

    少年望天抬頭念叨說「我爹爹。我爹爹。我爹爹。我姐姐的爹爹叫陳元龍。」

    陳敬業猛地站起來瞪大眼睛冷笑「撒謊也不看人?!陳元龍若是你爹我豈不是不認得你這個兄弟。」少年前言不照後語抵口否認針鋒相對地說「我什麼時候說陳元龍是我爹了?!我沒有說姐姐你看他就是陳元龍地兒子。」

    坐在他身邊的少女站起來鞠了一躬說「公子見諒萬萬不要和舍弟計較他不過是一些小孩兒心切不願意報父諱說不定一嚷起來還能說自己的父親是國王陛下呢。大夥兒當他不懂事把他當成自家弟弟好了——」

    少年哼哼幾個歌音悠閒自得沖陳敬業道「我怎麼看都覺得你不如那一個博格阿巴特順眼那傢伙雖然是草莽卻很知道理要是我。我姐姐冒認他的爹他肯定不和我計較心裡反而大大高興。」

    說了不過幾句話他已兩次提到博格阿巴特眾人就是再傻也覺得她和那一個博格阿巴特有淵源。

    陳敬業常聽父親提到今兒又經一個小孩比較心裡有點兒不是滋味冷冷哼了哼。一旁進退兩難的費青妲只想早點送走這些瘟神即便不能早早送走。也需要他們把這股勁兒折騰下去看一看歌舞。眼看天色不早席也列了酒也準備上了就說「今天到這兒來我怎麼說也是東道主各位還是趕快入席吧。」

    劉季方早早搶了一席。卻是等著要那少年入座大伙也紛紛入席剛剛開席幾個氣喘吁吁的漢子趕了過來看年歲和稱呼都是講武堂裡的教官。費青妲只看了一下兒立刻放了心暗道「既然他們趕過來那就不會三言兩語鬧個興起。打起群架兩撥人到處亂砸……」

    她既然放了心就想再一次告一聲歉早早退卻。

    那少年卻記得自己的要求大聲說「先比琴曲。快。快。小德子。把我的琴取過來我就要看看她姓費地姑娘有什麼本事連我地哥哥們也說她的好話。」

    一個有了年歲的娘娘腔連忙躬著身兒到費青妲的面前小聲道」小姐還是答應我們家公子一回不然他萬萬不會罷休。他不願干休。小姐也不好看——」

    費青妲剛才從陳敬業那兒得知劉季方的來路不由為劉季方地體貼照料生疑。覺得這一位少年極有來頭本想拒絕冷冷地回幾句話卻還是算了只禮貌性地推辭「先生有所不知我遇著些爛事兒乏透了再說我都是借些兒琴棋抒情寄意生性不喜較真更不會借來討好誰還請見諒。」

    這「娘娘腔」想想也是卻還是說「還請小姐特例獻藝不然……」他歎了一口氣。

    一個年齡尚輕的「娘娘腔」低著頭從外面捧來一把琴琴袋五色錦繡不乏明黃色的線。少年看琴都送來了大大聲兒誹謗說「你不敢了心虛了?!要是怕了那就回去躲起來去呀。」

    陳敬業大怒說「比就比輸了你給我滾回去。」

    他那邊的人說話這邊地人也跟著說話。為表現出沒有對費青妲有什麼不敬乾脆把矛頭直接對準陳敬業有的說他臉長得不好看有地要再看看他那張臉有地說他前日比武嚇跑了。

    費青妲眼看陳敬業出來為自己架茬再不好推托想一個養在官宦家的女子年齡亦不大未必有什麼別緻地琴功只好說「那好吧。褚兒。去把我的焦尾琴取過來我今日就獻一獻醜。」

    她說要褚怡取琴不過是通知褚怡兩個人這就一前一後走去樂場上空開出的小閣子裡半路上給一個服侍左右地歌姬說了句話過來帶那一個女子上對面的小閣子。那個女子沒有直接去客客氣氣地往費青妲那兒去了等費青妲站到上面她就在下面鞠躬說「蒲柳時常仰慕姐姐今日獻一曲《有所思》敬請指教一二。」說完才回頭隨著歌姬厭厭往對面兒走。

    場下不少的人本來因為那少年的緣故看著她不順見她竟然注意這些個細節就像是男人中的君子惺惺相惜都大為改觀。

    這麼一說費青妲心裡卻咯登一聲知道對方透來的那份兒自信和修養只有高手才有有點兒擔心地看向褚怡。

    褚怡沒什麼顧慮小聲說「高山流水。」

    費青妲愣了一愣倒覺得是個好主意不彈同一首曲過後對對方的琴藝大加讚賞說不定能讓對方當眾折服點了點頭輕輕道「那不才就獻上一首高山流水藉以奉送諸位少年英雄惺惺相惜。」

    褚怡微笑著先行捧琴進去。

    她倒不是拐了道彎兒只是出於自己的心境。

    試想一介女子什麼時候能與同性彬彬切磋《高山流水》正是應了意境表現出她不經意間流露的豁達。

    琴與心通一個善彈之人彈什麼曲兒往往是抒發心中所想這其中心聲、樂聲交於一起方是一種人格的展示譬如那狄阿鳥按樂理而論琴聲實不登大雅之堂就像有地男人寫字就喜歡大大歪歪頂著格兒一樣聽過的人都會留下特別的印象說他豁達好鬥透著一種古拙……

    而這一時刻那一女子要彈傾慕之曲《有所思》也不會沒有一些感情寄托。

    兩個人有主有客自然是主讓客先。

    那女子就在閣中操起琴琴聲絮絮娓娓婉轉纏綿聽得讓人如癡如醉跌坐失身兩眼飽淚。

    費青妲從來沒有想過哪一個人能有如此爐火純青的造詣在對面兒驚得發呆。

    她眼看琴聲漸漸渺去該自己這兒了不由著急連忙問褚怡「怎麼樣?!能不能旗鼓相當?!」

    褚怡點了點頭調一調弦正要試一個下人不動聲色上來到了跟前小聲說「小姐。博格阿巴特來了。已經快到大廳了說是要找……」

    他抬了抬下頜點示褚怡。

    褚怡面露喜色費青妲卻有點兒驚慌連忙說「攔住他千萬不要讓他上來你就說我彈完琴就下去……」說到這兒她遲疑了因為自己彈琴礙不得褚怡什麼若是褚怡不出去見他……是不是?!她敏感想多了只好徵求褚怡的意見「是不是告訴他你已經回去了。」

    褚怡搖一搖頭著急地說「要是那樣他一定跑去告訴我母親。」

    費青妲想了想回頭說「那樣吧。你去告訴他褚怡在我這兒正在睡覺等我彈完琴帶他過去。」

    下人點了點頭扭頭往外走。

    褚怡從閣上地竹簾往下看看著看著發覺狄阿鳥一頭是汗地邁進來一到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大喊「褚怡。你給老子出來。老子是一夜沒有睡上覺褚怡費青妲費……」當即心裡一樂要求說「我們也彈《有所思》吧。」

    費青妲大大吃驚連聲說「這怎麼成剛剛那女的琴藝如此境界彈同一首高下立判。」

    褚怡微笑說「論指頭我不比她可要是就曲韻而言未必輸於她。」

    費青妲急急搖頭道「你胡鬧剛剛說了高山流水!」

    褚怡撇了撇嘴只好調了琴兒試音慢慢拈了起來透透徹徹地送出聲彈了一會兒倒不知道狄阿鳥在下頭怎麼樣無端端走神竟曲調一變不知不覺撥了《有所思》的調調比剛剛那女要慢要鬆散卻沒有她的細膩時而錚錚朗朗好像百花競妍時而叮叮咚咚好似魚出水面時而透著一股憂傷好似孤雁哀鳴落日滾圓……

    費青妲很快聽了出來發覺下面亂哄哄的頭都炸了恨不得掐過褚怡地脖子連忙碰一碰她不碰倒好碰了之後褚怡恍然手忙腳亂地換曲把一曲《高山流水》糟蹋了半截旋即才恢復過來好像看到狄阿鳥和李思廣並肩馳騁戰場地場面霎那一刻感情放肆到極點根本沒有山水之徜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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