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裡是什麼大嬸不正是楊小玲嗎?!她趁著晨風顛簸為不讓土灰沾身罩著身灰青色大衫褂用寬布帶攢著腰頭上還繫著一道重棗色布巾自後面看完全是四、五十歲婦女模樣此時轉過臉來密密的汗珠爬滿整個月牙形的臉龐掛著灰塵和細小的麥糠……狄阿鳥驚喜中略顯緊張情不自禁地叫道「阿玲姐?!」
楊小玲也在吃著驚連忙抬了胳膊攢一攢汗退了一步眼睛大睜。
狄阿鳥瞅著歡喜頂著阿狗一踏到跟前只見她飛快地轉了個身兒心不由得咯登一響暗道她難道不想見到我?!他心裡大酸眼神往下一移見到兩隻抖動的肩膀方知道是自己誤會了於是迫不及待躍到前面俯身一看果真看到楊小玲揩眼角心裡很是不忍心。
楊小玲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見狄阿鳥從前面露面頭上頂著的一個小孩「唔、唔」抬起頭來呻吟道「天哪。」她往四處一張望顧不得去瞅晾在一旁的王春蘭把兩隻手搭進狄阿鳥的手掌裡一邊帶了往家走一邊顫抖說「這些天你躲在哪?」
她在娘家住只能是住父母家。現在楊錦毛老兩口住到村東二兒子家弟弟也賴了去只有狄阿鳥的乾兒子許小虎在柴房燒鍋可楊小玲把狄阿鳥他們帶進半磚半泥的正屋卻仍有點兒不安全的感覺恨不得把兩大一小團成一團塞床底下。狄阿鳥早早安她的心說「我沒什麼事了——」他把楊小玲括在肩膀低下很想一把抱起來聽她往下說「許小虎在燒鍋……就是你那乾兒子。」暗怪朱蛋他們把孩子扔給楊小玲問「朱蛋呢?」
楊小玲也就告訴他「都去雕陰當兵了!」
他們到屋裡說好一陣狄阿鳥才知道楊小玲家倒欠董雲兒的父親董荊江不少房租。他再問董老漢方知那老兒手裡很有門路。前年暗裡保護過自己家現在還剛剛把朱蛋送走一時之間還真有點不相信。
楊小玲也問了一大場子的事只知道狄阿鳥現在沒了事對其餘一概事情迷迷糊糊。她氣也來顧不得喘一口地問「這兩年你都去了哪?得沒得你母親的信兒?!」
她說話間細細打量一番當桌前閃疑雲的王春蘭懷疑王春蘭和狄阿鳥是那一種關係。王春蘭不好說話只想等她離開一步問一問借聽不進大人說話地阿狗打瞌睡嚷「大姐。」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阿狗看到一個紮著布巾的男孩子眼睛豁然一亮。
來到的是狄阿鳥的乾兒子許小虎。楊小玲並沒有喊他他自己聽著動靜跑來跟前。他今年九歲卻看起來倒有十多歲大。皮膚黑黝黝的渾身鼓嘟嘟的顯得身子有點兒短心裡什麼都知道僅僅認了一認生就哭了起來。連聲說「爹再不要走了吧?!」
狄阿鳥卻是要走的——吃上幾口早飯就得趕回去也沒有說話。
十來歲的小子叫狄阿鳥爹太不像話楊小玲覺得旁邊坐的王春蘭不定是狄阿鳥從哪拐來的媳婦比著阿狗叫阿鳥「阿哥」忙不迭地更正「叫哥。」
狄阿鳥不樂意「怎能弄亂輩份?!」
他放出阿狗跟許小虎說「哄你小叔玩去!」害得楊小玲只好跟王春蘭直接解釋說明「這是他乾兒子——」她再次打量王春蘭居高臨下地問「你哪一年地人?!」狄阿鳥哪裡知道她操著長輩的心思叫嚷說「管她呢?!我餓了……吃一些東西得趕緊回去。」
楊小玲連忙拾掇飯來歉意地給王春蘭說「是些棒硬地窩頭。你吃些?!」
狄阿鳥到底也弄不明白她怎麼就這麼在乎王春蘭只是信手發去一個窩頭。回頭攘出一塊填到阿狗說「好吃。」
阿狗不過三、四歲經不起慫聽他說好吃也當好吃。許小虎給他送來個甜瓜。阿狗左手囡吃窩頭。右手抱甜瓜洗臉吃得兩眼閃光一通蹦叫……狄阿鳥因而問「這個阿媽好不好?!」阿狗連連點腦袋。狄阿鳥連忙操起小盤算哄「願不願意在這兒玩幾天?!」許小虎也在一旁勸「小叔玩幾天吧。有甜瓜還有西瓜。」阿狗大為高興「玩幾天。」
楊小玲把阿狗抓到身邊餵吃的看著阿鳥幸慶「雕陰是北面的兵鎮鐵匠過去有生意董太爺活動我二哥去了兩個月。回信兒說忙不過來。這一家子準備都過去要你晚來一個月半個月。一准見不著我們。」
狄阿鳥心裡笑嚷「長生天送我能送不准?!」
他突然聽到外面有動靜跟楊小玲說「有人來啦。」
剛說完話先進來的人就站在堂屋門口問「玲子呀外面是咱家的麥嗎?!」他這一話說大不大許小虎卻提個掃把到門口。楊小玲也怒氣沖沖地問「我家來了客你少在這兒胡鬧!」
這會兒外頭跟著進來一人。
狄阿鳥只聽得他賴糊糊的扁鴨嗓「咦?!姐。
咱家啥時候來地客?!我咋不知道——?!」
楊小玲頗有些有氣沒處發的滋味一步緊跨出了門檻話響在外面「楊小三你還是個人嗎?!天天跟這無賴一起欺負你親姐?!」
外頭的笑鴨音再次撒歡「咱爹都說了得給你找人家?!」他嚷著「川子哥好著呢?!」繼而變得驚喜「還真有客?!誰騎來一匹這麼駿的馬?!」旋即卻緊張起來「董小姐騎來的吧?!」最後放心地說「肯定不是她的。馬肚子上還掛著箭——川子哥箭啥來著?!」
進來的男人叫起來「箭籠子!讓我來看看。」
楊小玲叫道「別逗人家的馬!」
說完她的腳步變得急促。
兩個傢伙被她一攆跺得聲音很響笑得醜態百出都有些回不過來氣。他們見王春蘭先露面捏著腔怪叫「好男不跟女鬥——」
許小虎大為氣惱。氣粗粗地喊「我乾爹回來了!」
楊小玲那兄弟叫囂說「野蛋子吃我們家住我們家還認乾爹?!你喊他出來見一次我們打他一次……」另一人則說「我不是你乾爹麼?!我娶完……」話沒能說完狄阿鳥就已經信步走到院子。
那人看狄阿鳥模樣不善改口結交「這位兄弟打哪來?!哥看你不錯今兒好好跟你喝一壺?!你等著哥去弄兩個菜來!」
狄阿鳥看清了他的模樣見他年齡三十上下。寬臉大馬眼歪腮亂胡。有幾分彪悍樣兒卻學人紮起馬尾巴小襟涼衫收拾得挺整潔卻偏偏歪挽一疙瘩露著黑實地胸膛擠著幾分賴不拉嘰的笑容。想也是當地流氓和氣地說「阿虎。你喊阿狗喊什麼?!我剛才怎麼說地?!」
男男女女一發愣許小虎已經想到那一句話兒笑吟吟地說「我叫阿狗叫小叔。輩分不能弄錯——」
楊小玲怕他們打架連忙說「好啦。好啦。他是跟小三在一塊兒玩的成天稱兄道弟——」狄阿鳥朝楊小玲的弟弟看去見他跟自己地年齡差不多倒也配了出身壯壯實實每一下腳都要聳起一肩大骨。像半大牛犢譏諷說「他是你弟弟?!你問他看一看?!」
楊小玲這就說「小三你聽一聽……」
楊三小張口就罵「娘裡個屎!」
狄阿鳥大怒指了說「你再罵一句看我不打爛你的嘴?!」
「哎!老弟。」跟他一起的那大漢從中嚷一嗓「跟這狗三見識什麼?!既然來咱家。就跟大哥好好喝兩盅酒!」狄阿鳥最冒火的就是他辱罵道「你叫老子啥?!老弟是你叫的什麼?!輩分能弄錯麼?!你今兒不喊一聲爺爺。我打斷你的兩條腿……」
那大漢火起來「玲子。啥人欺負到咱家門裡?!」
他端著兩隻胳膊往跟前去「要是不會一會我郭川還不讓人看扁了?!」
王春蘭想想博格好壞也是有著身份不好親自教訓一個鄉間無賴踏了兩步上前照面就是一腳。
這一腳極為漂亮。翠色裙褲一卷。腳尖直朝大漢胸口踢去。大漢穩住身悶叫楂手去撈腿。狄阿鳥有點兒不忍心看下去他分明見謝小婉比劃過這一腳。知道一腳穿胸不是殺招而是在掩飾已經離地地另一腳。另一腳將騰起直撼耳門順勢借腰力再拔高身體落下來時在空中劈掛下來謝小婉說這一招叫羚羊掛角。
當初要狄阿鳥看這一招根本沒有什麼意義。穿胸一腳很難踢到人胸前騰空側踢近似沒有意義要沒藉著穿胸拔身就已經不上不下站在那兒等死了藉著了第二腳也踢實在了再凌空劈腿動作太誇張太慢中間夠被人摁下來殺幾次。
然而今天他才知道江湖上地這些殺招還是很具有威力的。
王春蘭第一腳平穿一點自然踢不退重心前移地大漢她只是致使自己借騰躍之勢斜飛在半空中慢慢地、慢慢地升高起來迅即地屈起前腳突然側踢。
這一腳「呱」地一聲脆響已經夠慘不忍睹的卻偏偏靠這踢出去的勁道提供了新力。
王春蘭像是一撥稜狼尾巴逆方向迴旋突然擰轉回來把前腿掛了下來。
劈掛腿一定要神速無比而且一定要判斷準確要下腳的部位。然而那大漢懵了頭白白等著原地使得王春蘭什麼也不需要。周圍只聽得「崩」地一聲爆豆響再一看王春蘭一腳踏地一腳高舉卓然如鶴立。
幾人回頭追看那大漢只見他那兩腿似乎矮了半截整人搖晃後退最後轟地躺倒在地。楊三小驚乍縮立須仰視王春蘭收回的腿半天也沒有說出話更沒有管同伴的死活。還是狄阿鳥上前看一看看到眨來眨去、應該是正看天上星星地兩隻失神大眼說「這聲爺爺今兒免了?!」
楊小玲來看王春蘭的腳問她腳疼不疼許小虎也奔來就拜大叫道「師傅在上請收我做徒弟吧?!」王春蘭志得意滿神采照人。狄阿鳥見楊三小扶起自己的同伴溜走扭臉找到她「你和阿狗在這兒住著——」他順勢講起另一件事問「花山遠不遠?!」
王春蘭還沒來得及說楊小玲替王香蘭拍著衣裳代為回答「遠。」
狄阿鳥說「快馬一來一回七、八天?!」他回頭拿了兩個窩頭再次叮囑王春蘭說「你先和阿狗住小玲姐這兒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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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營裡國王還沒有來。他雖不知國王的車程到哪卻也感到越來越近找到狄阿孝吩咐「阿狗被他們帶往花山了!你阿嫂也不知道怎麼樣真讓人放心不下。我現在走不開。
你跟梁大壯立刻去花山找阿過、路勃勃聯絡上你阿嫂裡應外合尋機偷阿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