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日春秋 第二部 擊壤奮歌 第三十章 濤聲潮汛千浪折,帝都雲集眾英雄(3)
    堂上靜了片刻無主意的人心尖兒還在打顫自幕僚群中走出一名幕僚。他相貌儒雅身上穿了件淡色絲綢袍面向西門霸長揖朗朗說「目前的博格已經不是說穩住就能穩住的為穩妥起見將軍需連夜發兵圍虢縣;其二早論其罪曉明諸縣;其三……」

    西門霸再也等不及此人的侃侃而談揮斷傾身盯住了問「連夜發兵發多少兵?」

    六千生龍活虎的官兵吃了敗仗使在座官員有種先入為主的困惑。他們覺得再用兵起碼也要等同此數。而以現在的守備情況朝廷不動用國王身邊的禁軍怕不足以圍城與國王討要勢必要先給國王一個交代。

    呂經覺得西門霸給的這個難堪給的太實在實有打消大伙積極性的嫌疑。他不動聲色地縮縮肩膀暗自揶徐瞟了這幕僚一眼大吃一驚。

    那幕僚竟當眾舉起兩根手指頭大聲叫道「兩萬!」

    兩根手指頭代表多少且不論此舉在天差地別的西門霸面前就已經顯得無比放曠。好在西門霸過於吃驚只顧戲虐地反問「你給我兩萬人?!」

    那幕僚自袖中抽出自己折疊好的本章低著頭一步步遞上去。

    眾人群起騷動不知道哪來個人拿捏出撒豆成兵的本領呂經只聽得有人小聲傳告說「這就是陳子嘉!」不禁替博格擔心起來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事到如今自己還向著博格行為像極了奸臣因而連忙甩開念頭……

    西門霸並沒有要只是噴著粗氣哂笑。

    附議呂宮的那官員代為接過迫不及待地打開。手自右拆向左頭目移動一目十行間漸漸露出驚駭之色還沒看完已讚不絕口地嚷「好!」西門霸再吃一驚自一旁問「幸宣君?!」問的自然是書中內容。那名叫幸宣的官員沒顧得回答當即持書於頭頂抖了幾抖說「這位兄台要借傳檄博格起兵之事集結關中私兵……」

    呂經立刻把頭扭到一邊覺得並無稀奇。正要小瞧一番那官員停頓片刻。說「別的尚需聖裁本官不便在此言及。」他揣下書信興奮地說「博格乃小患今國家用人之際陛下求賢似渴諸君勿需藏私。吾自薦之……」

    西門霸再受不了他突然而來的求才似渴連聲咳嗽。

    堂上卻因而活躍久久不止。西門霸拍幾下桌案極為不快地說「不要忘了戰事博格還在虢縣喝酒吃肉。」話音落地一名年輕將領起身說「末將願兵三百一舉破賊!」

    他的勇氣引發好幾名將校地鬥志。

    將尉各個當仁不讓接連和他站並齊激越求戰。其中一人頭上還包著白布應該是和飛鳥交過手。他捧著兩隻手求乞大喝「兄弟們心裡窩囊啊。要是再不出這口氣什麼時候也抬不起頭西門將軍您就給小的一個機會吧?」

    呂經看這些活躍的文武見他們的地位不高。年齡偏青想他們是被陳子嘉遞書被上官轉呈國王刺激到覺得自己年輕沒得到這樣的機會酸酸地想要是小宮和博格現在在這裡多好……

    但博格既然起兵怕是永遠再沒這個機會。

    他正暗自磋歎。被西門霸身邊的那官員打斷。

    那官員竟已上前許多步。快走到呂經跟前。他看呂經從沉思中反應過來笑吟吟地問「呂大人。你有沒有熟悉博格。而深知戰事的人選在周圍?」

    呂經點了點頭說「原隴道參軍馮山虢、曾陽縣長韓復都是合適人選。」

    韓復就在人群裡。呂經遙遙把他招出來。那官員問明馮山虢的居處連忙派人去請。西門霸雖反感他插手卻也醒悟到自己忘了這一辦法當即問韓復「你有什麼看法?」韓復欣挺身軀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我認為博格是被迫起兵招之即降!」

    呂經也難肯定連忙朝他看去假意責備「沒有依據可不要亂說。」

    韓復說「我清楚博格的為人。他不會做這樣的傻事他也不會和胡賊勾結當初我們從曾陽撤退就是他率將士捨身阻擊掩護我軍民撤如「」

    呂經暗自愧歎覺得自己也知道這件事卻沒有勇氣拿出來供人參詳著實對不住博格但同時他也覺得光靠這些不足以說服大伙尤其是在別人握有纍纍證據博格勢必再難回頭地現在。

    他朝這個看看朝那個看看想通過別人的臉色看他們是不是相信。韓復卻繼續往下說「苦戰數日眼看所部將士矢盡糧絕傷亡慘重。他地確想用投降保全將士姓名但拓跋巍巍說博格曾經攆著他跑射傷他的兒子拒降之……」

    當即有人提出疑問「你怎麼知道?」

    韓復高聲回答「自有人生還請來詢問便知。」他冷冷地看過去嘲諷說「幾萬軍民接二連三地委託請命已經多方呈奏朝廷想必還在現在某位上官手中。你們可以不加理睬可以扣押甚至也能懷疑我也和他通好。懷疑是對的。最好現在就把我拉出去斬立決!」

    西門霸大怒問「你當我不敢?」

    韓復目不避視迎上說「博格在曾陽受推舉而主兵將士們與之相約同擔罪共生死。現在你們說博格謀反若問與誰合謀豈不殃及幾萬軍民?!即便是事後赦免從犯豈不是置幾萬軍民於不義?」

    呂經連忙牽到韓復跟前驚問「以你的意思呢?」

    韓復拱手說「請陛下聖裁若能遣一股腦詳斷此案則隴民幸甚天下幸甚!」

    西門霸把手背扔出去哭笑不得地罵「書生書獃子。廢物!你們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罪是你們定的現在說博格事前可能沒有謀反來得及嗎?屋裡起了火苗主人驚慌打水把水打回來火勢已大這桶水還要不要澆上去?」

    他拿手指頭往外一勾氣勢洶洶地說「現在不是跟你們談論這些的時候覺得博格沒有造反地都跟我出去。」他把指頭收回來使勁地戳點桌案。咆哮說「現在是論戰!是論戰!」韓復二話不說拉著呂經就走。

    呂經回頭一看。只有他們兩個往外走生怕西門霸說的是反話連忙「哎」、「哎」地責備韓復。韓復卻還是把他拱了出去。呂經出衙站住教導說「你好好改改脾氣?!硬來於事無補。」韓復回頭望了一眼見已經離衙很遠這才緊張地說「胡賊在朝廷安插了不少的奸細。是他們要置博格於死地禍亂關中……」

    呂經一把摀住他的嘴往兩路看去厲聲說「沒有證據不要亂說。」

    韓復點了點頭說「有證據。博格有位部下喝醉酒無意中當著幾位官員地面說胡話那些官員當即引誘他說些實質點的……」

    呂經打斷說「就這些?」

    韓復激動地說「你聽我說。博格那弟兄當晚不是住到別館裡?胡賊的奸細提著黃金過去收買他拉他入伙……他感到事情不同尋常。假意與之勾搭因而得知許多官員都被他們買通第二天正想去告訴博格聽說官兵率攻博格你也被抓起來。到處找官告狀卻不知道找誰。跑去找我。我告訴他讓他凡事答應著那幫人方便朝廷一網打盡。」

    呂經汗涔涔地說「太可怕了!胡賊的細作簡直無孔不入嘛你剛才……」

    韓復說「我剛才說的也都是真的現在朝廷盯從隴上進關中地軍民不讓外出。不讓走動。博格打了虢城在那裡鏖戰幾天。

    往後補給難運再少給糧食事情一發不可收拾我今天提這個頭就是誰也不信任因而要重斷博格案以免釀成大禍。」

    呂經眨了幾眨眼睛木呆呆地問「如此一說博格不打近而打遠倒不是胡亂遊蕩而是在掐朝廷的喉嚨兼顧擾亂民心逼鄉親們跟他起事?」

    韓復無可奈何地點頭張皇地問「怎麼辦?朝廷能一舉奪回虢縣嗎?」

    呂經頭暈暈地說「他們一定不肯放鬆隴郡百姓難以得到足夠的兵力。而說是聚攏私兵連夜圍縣不過是那叫陳子嘉的幕僚地逢迎話?我看起碼也要兩天到時再行軍半天圍城攻打不知多久加起來很可能會使隴郡軍民響應。」

    他卜愣、卜愣頭臉讓自己清醒、清醒最終決定說「只要博格不想造反只需要國王地一句話啊。我現在得去雍縣面見國王沖行宮也在所不惜。你去找馬。」

    韓復連忙說「我記得你不會騎馬!」

    呂經說「那找輛馬車。他們不放心我肯定不讓我走遠。再找幾匹馬找幾位壯士。半路上誰攔殺誰。什麼都顧不上了存亡在此一舉。」韓複眼看也只能這麼辦立刻疾步狂奔。呂經跟著跑歪歪扭扭四步三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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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虢縣近武縣遠兩縣相距百里恰恰坐落於歧山與江水支流相望地狹長平原兩端之間的陸路相對狹長可謂當道傍水次序接向接近京輔扶風所在郡槐裡。從古自今不知曾經折殺多少搶破玉門西望長月的大人物。

    幾年的戰亂使關中乃至直州的形式和別地地方差不多戶室崩壞百姓流離豪族膨脹匪患橫生與某些地方相比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從秦綱登基到曾陽被拔這段人心尚未安定地時間裡朝廷沒顧得未雨綢繆也沒想到拓跋巍巍還有再戰之力;而曾陽被拔到現在為止不過剛過一個月朝廷先師出玉門再殫盡所有安撫隴民仍然準備倉猝。

    目前幾萬大軍和數萬難民的口糧很大一部分是從從秦台橫徵暴斂而裝滿地畿輔大倉源源不斷地往上輸送此時真能詐佔兩縣並成功固守前方大軍和後方京城的交通不暢拓跋巍巍只要呼應靖康朝廷剛剛露出來的一點欣欣向榮的氣象就會被晦氣衝跑。

    然而要詐占要堅守也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首先雖然來往人馬調動頻繁以五百、三百這樣的小部隊持著官文冒充席超的敗兵都能以假亂真但作為重要後方兩縣少不得負責調度軍需的朝廷要員坐鎮;其次兩縣都是畿縣規格地超級大縣儘管戶數嚴重減少仍然難以控制難以扼守;再次少數豪強的私人武裝可以在數量上壓倒飛鳥眼看反賊肆虐怎麼也要表示、表示;最後朝廷仍然擁有不少騎兵足可以快速反應。

    走投無路的飛鳥並沒有足夠的時間猶豫。

    他率領著自己的馬隊奔縱用不到二個時辰地時間走完一百二十多里只默默求夠漫天神佛的保佑就直接衝了進去。

    騎兵們困餓難忍更被和隴上郡城差不多大的武縣縣城嚇倒僅憑實力萬萬不可能佔領武縣。賴上天保佑賴軍文齊全詐他們詐個實在硬是把軍壯驅趕了個乾淨才掛起自己的大旗。

    而大旗遠比上千兵馬更可怕更讓人摸不到虛實。

    武縣都不知道來了多少青牛兵家家閉門富戶外奔飛鳥硬是禁錮十幾名朝廷命官幾名尉官化腐朽為神奇。就在呂經往雍縣出發的時候他驅使丁壯用石木和土沙堵死多餘的城門住到了東外城地城門樓裡。

    疲憊而恐懼地弟兄吃吃不香睡不敢睡也許來自對司長官大人的一貫信任也許相信對國王公證地形象也許緣於剛打完勝仗也許因為在關中人生地不熟很難亡命逃匿再沒有選擇出逃即便是掉隊的十幾名騎兵還是奔了上來。

    飛鳥為減少自己的內疚鼓勵他們出來為他們警戒鬧完別人眼裡的笑話逼官敲戶只為酒肉和包下妓院仍感到不安因而把自己最後的底線放到國王來為止。

    他相信國王一定能來帶著良好的意願想玉門關一帶有多少兵馬?!我這麼快打敗朝廷五、六千人聲威大震。他們要守關要疑神疑鬼地防備隴民而玉門縣及玉門關上的官兵會以為虢縣是我的斷後部隊。倘若他們手裡只有幾千作戰部隊再見牛六斤襲雍縣怕是在摸到我主力前連虢縣都不敢碰。

    京城方面也差不多也會把襲擊武縣的三百騎兵當成我的先頭部隊……內不知我虛實外不知拓跋老狼呼不呼應倘若還不赦豈不是沒有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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