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曠野上不斷冒出騎兵背後也有人越過席超拉來人馬。
幾名衛士背靠背地圍著席超打轉因不肯讓任何人靠近而殺傷過多引發那些悍兵的瘋狂報復致使廝殺陡然猛烈。一時間步兵魚躍持擊悍不可擋騎兵反覆俯衝來往馳騁僅存晦澀星光的黑夜裡存在著錯綜複雜的關係時而伴隨兵刃上的寒光時而伴隨暗吐的血柱閃逝徹耳響聞著幾句話「還不住手?!」「老子拼啦。」「我是自己人!」「憑什麼要抓我們?」「保護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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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他們六百步外的樹林邊露出十數名水磨山騎兵。他們特意從七、八里外一邊倒的另一戰場趕來這裡趁亂尋找謝先令和常子龍並收集、引導官軍潰兵自己隔岸觀火。為首的狄阿鳥眼看敵兵果真陷入廝殺。低沉地嘮叨用眼睛和耳朵觀察到情景說「白日敗退夜晚收攏士氣退潮軍輜大量丟失官兵之間已經是牛馬不對臉而今火具奇缺偏偏急急求戰在出營陣兵的當口被披著羊皮的狼亂鑽肯定要炸營!」
幾名騎兵馳來稟報說「敵軍潰兵敗逃來到現已收攏一百多人趕進去讓他們喝一壺吧?」飛鳥想想自己的安排就覺得好笑揮手告訴說「把他們投進去先告訴說博格阿巴特的人馬胳膊上紮著白布夜襲我軍主力;而後再下令讓他們前後夾擊大破敵軍。」
騎兵們在黑夜對視大笑只有飛鳥保持著嚴肅。
飛鳥很不滿地問「笑什麼?把老子的二十面埋伏嚇跑了呢?密切留意敵情以免自己人發動過早!」他在「得令」聲中走到一旁的驢車鼓邊哈哈大笑笑完下馬登車。朝黑壓壓奔上來的步兵匯合上去。
匯合官兵前進到自相殘殺的戰場前只有一百多步飛鳥方在兩百多人的陣營裡拿鼓槌向前長指咆哮說「弓弩手前進!」兩隊弓弩手飛奔上前八十部外開始射箭一直推進到離敵人只有五十步的地方。
背後因為窩囊而不能發洩地步兵排著整齊的隊伍迫不及待振兵猛吼「中軍」轉達的衝殺口號齊齊彙集成驚天動地的氣勢「破。破。」
兩隻鼓槌先輕後重旋即成拍帶著狄阿鳥滿腔的憤恨和怒火。「彭、彭」傾瀉。
此時朝廷的主陣營中尚有幾名素質超群的軍官不為亂象動搖。
也不知他們這些下級軍官怎麼在各營叫囂「賊軍混入」的驚亂中整齊隊伍的卻可見這起朝廷精銳並非浪得虛名。他們牢牢掌握住自己的百人小陣。使士兵不驚不逃不亂執戈以嚴卻不敢妄自後撤。
幾名騎士率先脫離戰場馳過野地。越過席超找他們要援緊張無比地要求說「快而氣急敗壞地解釋「敵我之間可以分清地。」他們無論如何卻不肯給兵只是說「恕難從命!」
前方響起隆隆的戰鼓敵軍突然開始一場大張旗鼓地進攻。
誰還能無動於衷嗎?誰還按兵不動?軍官們的頭腦已經不堪負荷他們苦笑地看著從身邊逃跑的戰友聽著他們以要不到援才逃跑的借口再次證實敵人的確沒有裹白布只好揮軍前迎。
將士們對卑劣奸計充滿仇恨覺得那樣很不光明磊落。就連不少正要逃走的士兵也匆匆回身誓要教訓、教訓這些狡猾之輩實在教訓不來再逃跑。
黑夜裡地星光更加黯淡兩流人馬驟喊狂御掀風撞擊。辟里啪啦的砍砸聲。巨大的怒喝聲碧血殘肢的拋撒沒有人不是在爆發自己滿腔的熱血。主營兵馬終究佔據上風將外來敵兵團團圍住。然而雙方幾翻幾轉雜處一起漸漸難以辨認。大伙的神經都很脆弱。來往磕碰。免不得發生自相殘殺的悲劇。殺來殺去越來越多的敵兵為求自保。匆匆抽身退避。
外面多是步兵他們既怕敵人擴散又怕騎兵趟走傷人吃過少許暗虧對頭合計紛紛大喊「往外逃是賊軍。」數百騎兵不得不受他們脅迫再不敢亂散。
而他們不逃依然一緊張就自戕。
眼看敵人後續投入不大戰場逐漸稀疏有人為求辨清敵我急中生智喊道「對口令。」將士你問我我問你高一聲低一聲卻時而有人掄刀殺得冤枉。席超也得到前營回報的口令並不覺得敵人敢如影形隨做那跗骨之蛆當即半身冰涼驚悚怒呼「無故枉殺者是賊軍!」
將士再不敢妄動刀槍。
過不多久有人或出於搗亂或本身就是奸細或因為不滿這種壓抑難受的場面大聲胡喊「大聲喊叫地是賊軍可以殺。」
將士也生怕身邊有人按這個標準砍殺能不出聲就不出聲。他們不敢猛烈地砍殺不敢喧嘩有時僅僅喘著粗氣相互環顧提防。整個陣地因而籠罩著更可怕的氣氛惟見得無數盔甲和兵刃閃耀、反射著星光。人人頭臉盡汗在所處的無太大聲息的透著藍光的不知何時得解此困地環境中難受此刻他們寧願拋棄性命也不願意再僵持在這可怕的夢魘中驚悚淌汗被偷殺再也不顧相約的「逃散是賊兵」。
後到的前營潰兵已經稀疏再沒有得到水磨山司的敵人誘騙。他們經過時見面前盤裹一團森森粼粼的無聲巨蛇喊過、愣過皆以為冥冥中有神靈降世鎮魘了這群戰友奔繞時盡皆哭嚎恨不得爹媽多給兩條腿。
營內遠遠近近兵馬一層層一陣陣地崩潰更多人跟著跑。
突然後方火光處傳來陣陣殺聲。眼看往後跑不行。士兵們草草掉頭經過營地向前跑跑半晌再次遇到敵軍。奔跑地人再也弄不清水磨山地兵力怎麼這麼多。只顧往四面八方逃竄。可不管他們逃到哪裡逃幾里前方都會擂鼓鳴角傳來隱約大喊「我們只給沒兵器沒盔甲沒馬騎的放行!」士兵們並不覺得那樣地條件苛刻忙著丟盔棄甲掄著兩條腿打著屁股蛋兒飛奔。
席超開想也是博格阿巴特趁自己的兵馬無心作戰伏擊剽掠。
他在混戰中開幾次口挨幾刀。到底也不知道是敵人幹的還是自己人干地。眼看自己的身份都難以證明更不要說勒住如鳥獸散的士兵只能無能為力地在步騎往來奔走沉痛地面對如此悲劇。
一霎那星月攢動不休令人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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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鳥帶著的騎兵奔走。連刀都不動到處安撫那些笨得逃不掉的不捨得捨棄兵器衣甲的時而奉勸說「都逃啦。你們不逃白送死隨便丟兩件東西走吧。」時而告訴說「都不要怕。我們只要馬、盔甲和兵器。你們把該留下的留下走吧!」前幾次遇敵還有不少官兵不肯就犯。
而後他們眼看打到這份兒上拚命是在白白送命倒也肯委曲求全。
在他們當中。有些人狡猾地脫掉盔甲打成包裹用兵器挑在肩膀上能騙過去就騙過去騙不過方再說;有些人為避免懷疑專門到水磨山司的百姓面前捨甲棄馬。而後低頭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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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席超身邊只剩五、六步騎時水磨山司的馬蹄踏到跟前。
狄阿鳥、牛六斤都在這支馬隊中。混過敵營的牛六斤顯然再也分辨不出敵將地模樣堅持讓在場所有官兵都脫甲棄馬而後儘管走。席超雖非赫赫之輩卻也想不到自己會被一群土匪土司打得如此狼狽枯槁的心中只記得對博格地憤懣。因而緩緩地拔出長劍。平靜地要求「你們的首領博格來了沒有?何不出來給見一面讓本將瞑目?」
飛鳥不知道這臉不凶。身不壯的甲士幹嘛垂死掙扎狐疑地伸出頭連忙把手舉過頭頂也好在弓箭手準備好揮手讓他變刺蝟。他見對方的樣子不像是胡亂拚命「比然暗說「莫不是尋我單挑?!土匪打劫靠單挑兩軍對陣也靠單挑打到這份上還要單挑?」
他不顧集中到自己臉上的目光厚著臉皮順口撒謊說「他沒能來生了病!你這不知好歹的傢伙不走幹嘛?那誰那誰……」他伸出指頭本想指人去拿也好嚇唬嚇唬這位不知好歹地傢伙突然摳住「本將」字眼陰晴不定地問「『笨將』也是將。等等。你說自己是『本將』?這軍之將?來打我的不來打我們的。
這一將?」
席超冷冷地說「沒錯。就是我。速讓博格來見我。」
不管是什麼原因敵將都是直接面對的膾子手。
飛鳥整個肚子都充滿熊熊怒火且說鼓漲起來就大肆鼓漲。他這鼓氣來不及發洩已經有位弟兄已經佔先。這是個土匪出身的大漢聲音洪亮嘶吼道「你為什麼要來打我們?啊?為什麼呀?殺人不過頭點地可你也要講個道理吧?你說為什麼平白無故帶那麼多兵來打我們?我們招你惹你啦?」
這位兄弟突然委屈、難過得想掉眼淚雖然極力抑制說到最後仍顯吞嚥。
別的弟兄們更加怒不可遏怒喊「對!讓他說!不說出個道理不讓他走!」
席超威嚴虎視打鼻孔爆出一團不屑氣卻想不到竟有兩隻憤怒的火把「嗖」、「嗖」擲到一轉臉前後左右都是舉著兵器的獰臉不禁在咆哮中稍稍心虛略有些慌亂地說「你們密謀起事卻不知天地難欺到現在這個時候還叫冤!只恨……」
胸中燃火的水磨山人都恨不得上去扯住他的脖子先啪啪打兩個耳光而後再對準他地耳朵怒吼攢亂不休聲討震耳發聵。有的說「你胡說八道!」有的說「你哪只眼睛看見的!」有的傷心流涕地低沉地嚷「我們已經準備投國王地!」他們紅著眼睛辨理辨得渾身發熱恨說惱話不來就遠遠裡往前揮舞火把接二連三地要求「殺了他!」
有人已經抖馬上到跟前欲扯欲執。飛鳥怕他們太過激動。大喝幾聲奚落道「我們頭天晚上要撤藩歸籍你夜裡領兵上來你想讓關中大亂?那好你現在如意了吧?!還有什麼資格腆著臉吆喝。你到底是領了國王陛下的旨意?還是你有顆賤亂邀功的噁心?!狗他娘地也知道認客聞完就不亂咬;豬也知道除了吃喝拉撒睡覺不能蠻幹;毛驢拉磨時不蒙眼也不干……怎你生生長了顆連豬狗驢馬羊螞蜍都不如的糞球心。」
他把大小畜牲謅得飛快氣得席超差點吐血。
席超沉默半晌固執地說「你於隴上時就有意投敵而後被北胡俘虜。和胡賊相約欲得兵甲馬匹而居關中呼應。前天晚上還派人聯絡官棚邀人畫押。後來跟部眾聚首說「『倘天不予棄願同得富貴。』」
飛鳥猛然醒悟五內俱焚地說「果然是他!」
席超冷笑「你還有什麼可狡辯嗎?!你回來那天關卡上就搜出了拓跋巍巍親手所寫手書問你到關中了沒有?而你那同黨呂滿腹。一見你就迫不及待讓你夜訪官棚。當晚你是沒去他也沒去但就是有官吏舉報說你派兩名手下到各官棚找人簽押明裡是為你脫罪暗中為起兵謀劃……」
飛鳥看他說得有鼻子有眼想不信也不行耐心地說「這是拓跋巍巍的反間計他忌憚我。」
席超兀自冷哼。反駁說「你逼死夏景棠致使隴上陷落若非別有用心有幾個腦袋敢來關中?區區土司名不見經傳。朝中文武大臣權重位高地多了為何獨忌憚你?據說明天還會運到兩車兵甲、三百匹戰馬倘若拓跋巍巍在你一個二十來歲地小子身上扎此大本你的身價未免也太高了吧?」
飛鳥朝牛六斤看一眼克制地說「拓跋巍巍為什麼肯扎本。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也許這三百匹馬兩車兵甲。是補償你現在地損失。我用十人潰你千軍該不是自己吹的吧?」
席超被點中了死穴他低頭看看自己手裡的長劍臉色在一剎那間轉青轉紫最終把劍反轉似瘋似傻地笑笑喃喃地說「十個人?!不可能!怎麼可能呢?!呵。呵。區區博格之流竟只用十人……。實乃亙古未聞之笑柄!讓我以何面目再……」
他並不說完後面的「白讓人貽笑」或「丟人現眼」將劍橫過肩膀使另一手捂上腦門哽咽流涕而後不顧飛鳥馳來阻攔猛地用力一抹讓碧血沿著劍身淅淅汩汩流成一條歡快起伏地蚯蚓。
飛鳥對敵將因自己是「名不見經傳」、「區區博格之流」而自殺無奈打發幾名不肯脫甲的俘虜給席超收斂屍體。看完這幾名有著某種榮譽感地甲士他帶著對拓跋巍巍的仇恨恨不得立刻就從玉門關溜走回隴上決一雌雄因而半路回頭站在牛六斤面前大吼道「是呀。這龜兒子怎麼就纏上我了呢?朝中文武大臣權重位高的多了為什麼偏偏——和我過不去?」
牛六斤撲簌、撲簌眼皮用充滿誘惑力的聲音告訴說「阿鳥你自己沒這麼覺得嗎?」他以沒覺得太惋惜了的語氣問「誰能短短數日就能在異國他鄉擁有忠於自己的地盤?雖然我們剛剛失去。誰能到別人地軍隊裡登高一呼從者如雲?誰能只用十個人就能潰敵精銳千軍?」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有點兒激動嚷道「難道你自己還沒有明白嗎?!你狡猾過狼勇猛過虎有顆比藍寶石更高貴的品質乃丁零人之主阿馬拉爾草原圖庫拉雍民之驕傲。他拓跋巍巍縱橫草原幾十年卻偏偏和你過不去。你應該高興才是……」
飛鳥向來沒有謙虛的習慣只是略有點兒心虛地說「這倒也是——」
他不再往拓跋巍巍身上糾纏就地找到一個合適的土坡點燃火把鋪設繳獲的地圖讓牛六斤等人夥同蹲下開口詢問「現在才剛剛開始而後更馬虎不得你們覺得我們下一步怎麼辦?」幾名兄弟們看也不看異口同聲地說「這還用看?」飛鳥聽他們個個都說「連夜把咱們數萬父老鄉親聚起來!」眉頭不由一攢問「誰有不同意見?!」
問幾問都聽不到別的看法飛鳥只好滿懷期望地看向牛六斤。
他發覺牛六斤裝作看地圖出神卻戀戀不捨地用指頭肚揉動周圍設官棚的地方失聲訓斥「隴上百姓現在還吃著國王的窩頭再不敢恩不念德也不會餓著肚皮跟咱們起來造反吧?!即便被我們脅迫起事……能打仗嗎?啊?!你們別一廂情願啦?!」
他並不放過幾位芒刺在背的弟兄近一步鞭策說「玉門關駐有重兵且離我們幾里之遙。在周圍收攏百姓不是在老虎嘴上拔牙嗎?」他眼看大伙都傻愣愣地看著自己只好說「你們都沒有看法?就就聽我地吧。」
他指出玉門縣東北四十五里的田家莊讓牛六斤看說「我們現在處在玉門縣東北這片林子背後應該叫營口再往西北就是支山。你們抓個嚮導帶男女老少撤往支山。到了支山如果覺得很安全回頭詐開西面的雍縣抄些糧食以備百姓結寨……」牛六斤連忙問「那你呢?」飛鳥自玉門縣摸到北原邑再敲敲北原背後的虢縣和武縣正要說給大伙看到常子龍和謝先令急急趕到起身讓兩人給自己作參謀輕輕地問「長月到玉門縣來回六百多里而今已過兩夜一天消息應該已經傳到我帶人輕裝趕往虢縣、武縣詐占如何?」
常子龍想也沒想就說「還是退往歧山往北進山避過此難。」飛鳥心情愈發沉重輕聲說「我也往北?!那官兵們就會緊追不捨大伙只能死無葬身之地。如果我率三百騎詐占武縣五百步兵詐占虢縣遇赦則免倘若不得赦只需堅守幾日定能逼迫朝廷妥協。」
謝先令說「怎麼既占虢縣還占武縣?豈不是要分兵?」
牛六斤「噌」地起身要求說「還是讓我去武縣吧。」
飛鳥與謝先令耳語兩句把他推到牛六斤身邊苦笑說「你能代替我和國王陛下見面嗎?」繼而按住牛六斤的肩膀鄭重地說「牛六斤。以後地事誰也無法預料。你把咱們的人都照顧好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多和謝先令商量!」
眾人均覺得這番話不同尋常連忙起身一致看往飛鳥。
軍情雖然不是十萬緊急卻也不容遲疑飛鳥一一下令大聲鼓勵說「存亡在此一舉真正考驗咱們的時刻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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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這裡與中國地圖大相逕庭。你們可以把玉門關看作今天的寶雞。可以把玉門縣看成寶雞縣。可以把支山可以看作歧山。只是陳倉在玉門關外。別的不多作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