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日春秋 第二部 擊壤奮歌 第二十九章 墨鉅西發齊家門,帝以碧血書國恨(5)
    馬小寶回趟家後又來了正在圍著高德福和兩個孩子轉飛鳥大老遠裡看到他就向他勾手指頭等他走到身邊問「有筆買賣讓你幫忙你幹不幹?」馬小寶連忙問「什麼買賣?」飛鳥罵道「你狗日的幹不幹吧?」馬小寶諛笑說「成。爺還虧了我?!」謝先令沒想到他這麼爽快連忙朝飛鳥看去感覺飛鳥示意讓自己說話就笑著說「這位兄弟。你幫著收些棗核有多少要多少。」馬小寶大吃一驚說「要那玩意幹嘛?」謝先令不知該不該把用棗核煮臘的說法告訴他剛猶豫了一下便聽飛鳥說「棗核可以煮蠟。蠟多少錢?」他抬頭看看馬小寶只見這鄉下小販已埋頭念叨「棗核幾乎不算錢。蠟多貴?」

    馬小寶抬頭就問「蠟多少錢斤?」謝先令說「有的大戶人家婚喪嫁娶光堂上幾根紅白蠟就得花好些兩銀。要我說一斤蠟得要半兩銀子!」說完他發覺飛鳥瞪住自己眼比銅鈴連忙問「不是嗎?」

    飛鳥怒不可遏地大叫「蠟燭是摻了蠟的皮油。」

    馬小寶沒捨得買過蠟燭更不要說蠟急不可耐地問「一百斤棗核能煮多少蠟?」

    飛鳥也不是很清楚躊躇片刻說「七、八斤吧?」

    馬小寶連忙往低裡算說「那不是一百斤棗核能賺三、四兩?我的乖乖。一百斤棗才要多少錢?那不可比啥都賺錢?我咋就不知道呢?乾脆等棗下來咱把棗買光除了棗核啥也不要。」飛鳥給謝先令說「這小子腦子不大清醒啦。一百斤棗要是能出一百斤棗核還是一百斤嗎?加起來不是將近兩百斤?」

    馬小寶真被刺激糊塗了大聲說「那也划算哪。兩百斤棗也能賺死人。」

    高德福也糊塗了不敢相信地說「那棗不比錢還貴?我咋就沒聽說過呢?人家都傻?」

    飛鳥心底發了愁給謝先令說「你來給他們算算。免得他們做白日夢。」

    謝先令笑道「馬小哥。這位老哥。多少斤棗能出一百斤棗核呀?要是一百斤出一百斤那棗樹上不盡掛棗核?」他猛一嚴肅沉聲說「別讓棗核的價格漲上去。」

    馬小寶連連點頭說「小的明白。」

    飛鳥黑著臉嚇唬說「你明白的不夠。這可不是玩的將來就是一年上千兩銀子的進項嘴把不嚴實你損失是小我的損失可就大了。到時拿你開刀把你的小命加上去也不夠。」馬小寶點頭如啄。說「就是對小人的老婆也不說。」飛鳥悠悠如觀山望景口氣一轉。漫不經心地「我回頭要在這設櫃掌櫃一職還不是你小子的?」接著往下收買說「第一筆生意就算你跟我合夥啦得三成等你跟我去趟關中回來拿這筆錢入份子。」

    馬小寶更是樂開了花連聲說「小的。小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啦。將軍你吩咐。」

    謝先令沒想到飛鳥身上沒一分錢。卻好像萬貫在手胸中頓時湧升滾滾波濤。他見馬小寶已經要做牛做馬推波助瀾說「還叫將軍。還不見過主公。」馬小寶心說不是東家嗎?但他也顧不得了立馬向地上趴去大叫「主公在上請受小的一拜。」

    飛鳥問「我給你三天時間你覺著能收上來多少?」

    馬小寶來不及打算只好木木地嚷「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得上來。」

    謝先令已經想過一陣脫口說道「貴值選買。」他解釋說「就說關中的某個地方想種棗樹派商人來採購棗核育種。等他們帶著棗核過來嘩嘩過一遍篩子選出來的給高價沒選出來的給饒頭。」

    飛鳥拍案叫絕說「有你的。這個辦法好!」他當即打了個口哨。把弟兄們召集起來說「拉上馬跟上阿寶敲鑼打鼓去吹牛。就說後天和大後天咱們在當街」花「字下買棗種價格貴棗五、六倍。請想賺錢的背上棗核到地方等著。過期不候。」

    謝先令連忙補充說「也要告訴他們來到之後要過一遍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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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打發走兄弟們。要為錢發愁了。謝先令把自己的積蓄都找出來數目足夠買匹馬。飛鳥相信這已是傾他所有很想告訴他自己並不知道一百斤棗核能出多少蠟。他前後霍霍跺腳卻也不知道自己的兩匹馬賣掉了沒有就罵罵咧咧地嚷著「錢」字。高德福不知怎麼望著長月方向流淚突然在飛鳥從臉前晃過去的時候「撲通」倒地。飛鳥前腳還看著是他站得挺正後腳再平視就找不著正要問問他這是怎麼了就見高德福一邊磕頭一邊大哭嘴巴裡念叨說「奴才罪該萬死不能再侍奉主子啦。」

    飛鳥愕然問「你咋的啦?」

    高德福哭道「我把自己輸啦。」

    飛鳥一琢磨才知道馬小寶喊自己的那聲「主公」讓他棄局認輸他已經不抱希望這就來到他面前裝腔作勢地說「這都是天意。沒辦法呀。」

    高德福倒知道這不是什麼天意「恢」地一笑摟上飛鳥的腿嚷「可你不能讓我干殺人放火的事!」飛鳥忍不住用腿甩他的摟抱罵道「你也撒泡尿照照你他娘的有殺人放火的本事嗎?」高德福泣笑幾聲先鬆開一隻手先用另一隻手慌慌忙忙地揩著眼淚接著鬆了褲帶往裡撈摸很快又鬆開摟腿的手一塊掏。

    正是飛鳥都感到既噁心又不理解的時候他從裡頭掏出一把捆著油布的銀票連聲說「這是奴才奴才攢的錢。主人拿去用吧。」

    飛鳥不知道該感動好還是該罵人好發了半天愣。

    高德福用膝蓋吃力站身起來蔫聲蔫氣說「這都是人家巴結奴才送的還有金銀呢。可惜沒帶出來。」

    飛鳥也沒謙讓只是接到手裡問「有多少?」

    高德福連忙說「有上千兩呢。」

    飛鳥給他打打灰瞅著十多步外往這兒看的倆小孩低聲說「別動不動就哭讓孩子學會了看你怎麼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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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鳥得了高德福的一筆錢倒也不在乎馬商的那筆生意。

    只是他沒有想到地是馬商掌櫃第二天一大早會和李甫虎一起登門。也不知道晚上刮了什麼風掌櫃一見著他就恭恭敬敬地請求說「請大人原諒小的一回。這筆生意就拜託大人啦。」飛鳥反愛理不理了。獅子大張口地說「我要四成利你給不?」

    馬商掌櫃連聲說「四成不是小的命嗎?那邊大掌櫃的還不用大嘴巴抽我。您沒做過生意。不知道走鏢的趟子局都是提半成我給您老抽一層行不?」飛鳥倒還不知道太平年月走鏢的拿整個貨物保價的半成而不是利潤的半成只是順嘴駁了回去。說「那要是看什麼貨什麼年月。你這百十匹馬出門就變成一支馬隊佔山為王的好漢哪個不眼紅?」馬商只是連聲說「您就饒了小地吧。天底下哪有要四成地趟子局?」飛鳥也不知道有沒有去一成說「三成。不能再少了。」馬商大叫「兩成不能再多了。」飛鳥倒惦記著他的馬「你得讓我用你的馬帶批貨還得等我辦完事。」馬商得知飛鳥沒有符傳(軍官通行證)不能挾帶走私就說「百十匹馬呢。要帶一人帶一半貨吧。」

    成交之後。兩個人立刻下保狀讓李甫虎蓋章。

    李甫虎要趕去衙門裡頭辦過所匆匆告辭。

    飛鳥和掌櫃都有心採購就喊上常子龍、謝先令一起出門。飛鳥知道自己沒有掌櫃的看帶什麼賺錢看得準一味跟著買。掌櫃心裡有數。卻想到長月後替飛鳥賣東西提成一個勁地問「你銷貨有門路嗎?」飛鳥不知怎麼想到黃皎皎的父親勉強湊得一處門路嚷道「說起來。我岳父也是買馬賣馬的。好幾年不見也不知道關門了沒有。」

    掌櫃非要他說是誰說「同行我基本上都認得。大人說說看。」

    飛鳥倒頗為猶豫。笑道「小人物。」

    掌櫃的感歎說「前些年關中馬閥就數我們東家。那時候出手的可都是口外駿馬。不但不烈還通人意。有長性用鞭梢打下去」嗖「地就跑幾十里跑出去也不見喘口氣。現在不行嘍!」

    飛鳥笑道「說起這些個馬老子興致就起來了。此進關中我也有養馬的打算到時尚需多多仰仗。」他看看日近晌午拉住掌櫃的去酒樓吃飯偽稱「我是個粗人性子直有得罪的地方咱們用酒解決。」

    掌櫃的掙了半天掙不脫就隨他們進去。

    上了酒席飛鳥就把自己想不明白的地方說出來「據說此鎮是新鎮怎麼一眨眼功夫就商賈如雲了呢?你們都是怎麼知道此地的?」

    掌櫃的笑道「倉中還有比此鎮更紅火的地方呢。它們可都是州里的富人們出錢出糧建起來的。官府給他們產業允許他們通過采課擴大規模給地方便多。」他又說「別地方的錢都讓行會賺啦你不通過當地行會購買你買不到足夠的量。這裡不然行會在衙門裡頭不幹別的只是協助官府收稅不讓人欺市罷市登記當地商舖、商行的采狀財力信譽。都不是行會了。是啥我也不知道。」

    飛鳥笑道「有意思那他們有沒有官銜?」

    掌櫃地搖了搖頭說「李甫虎行櫃就歸官府管每月領例錢。別的地方牲口行的行櫃在生意成交之後要提錢的吧?可在這裡錢是官府的稅他敢提?如果他們辦得好官府提成發他們錢。辦不好只能得例錢。他這個行櫃他的行櫃文書都不參予生意只為官府跑腿。你信不信?要是咱倆今兒去告他一狀明兒衙門就查他手腳還適不適合幹下去。」

    飛鳥問「就沒有人反對嗎?」

    掌櫃連忙說「京城裡也有專門管市場的小吏。他們也收稅呀。沒有不對的地方。只是這兒把行會給滅了。也不能說被滅了反正是行會變成為政府收稅的了輕來小去他們不管你價格一樣不一樣不管你會不會把人家擠破產就給你跑腿。」他興致勃勃地說「咱還拿李甫虎說咱們談成生意官府的事用不著咱們了吧。可在別的地方呢你好不容易收足貨物心裡鬆了一口氣。卻發現過所還沒辦好怎麼辦?趕快托人。找關係塞錢要是還辦不下來你就等著被貨窩死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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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酒樓。飛鳥不得不從另一個角度看自己的父親他發現父親骨子裡跟自己一個顏色根本不適合居於人下。這把軍糧省下來給百姓。首先就是御史奏折要找的茬御史會問你朝廷給你的軍糧是讓你養士卒的你幹嘛用啦?你說你沒招募那麼多兵那好你幹嘛還多要軍糧?這在自己屯墾的地方另搞一套又是不得了的忌諱官體是人隨便動的嗎?天子可以增設你算老幾?這無形中把行會給勾決了專門去收稅。很像是多出來一種稅人家豈不說你巧立名目橫徵暴斂?

    從這種種角度上說阿爸和自己一樣天生就是個悍臣。他決定讓謝先令評價自己的父親。問「你來說說在這兒屯田的那位上將軍有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謝先令歎道「每每從枝末處抬頭都生出螢火之蟲安敢與日月爭輝之感。」

    常子龍卻大聲說「也有不是的地方。」

    飛鳥朝他看去要求說「你說說看。」

    常子龍嚷道「軍屯不能佔沃土不能通商不能設官。不能比地方更誘人。更不能讓屯戶把屯墾之田買去做富家翁有自己的房子和農具;要有嚴格的體統。要經常訓練讓他們靠戰功、武藝和晉陞得到富足。不然的話軍屯就成了民墾讓地方官府成了空殼。」

    謝先令苦笑挖苦說「你看看。人家常子龍怎麼屯墾?」

    飛鳥卻連連點頭說「常子龍的墾法也有道理卻只適合太平年間。當今朝廷的兵戶在短短的時間裡不知去了何處豈不是屯墾不得法?」

    常子龍得到肯定臉漲得紅紅的又扯開嗓門吼「中原的軍隊應該比遊牧人更精良。因為遊牧人要為吃穿忙碌而官府的武士卻應該日夜磨礪。」

    飛鳥忍不住拉住他的胳膊贊同說「此消彼長。中原更有精良的武器統一的調度文字記錄的戰例戰法練兵方式打不過遊牧人主要因文恬武嬉自恃天朝不思進取只求芶安的太平。」

    常子龍繃緊嘴巴用力地點頭激動地說「馬匹。朝廷還不會養馬。你說你入關養馬帶上我吧。」

    飛鳥驚訝地問「你會養馬?」

    常子龍說「我想你也不會我們雖然還不會但一定能學會。」

    飛鳥惡狠狠地說「中原人豈是光不會養馬?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對待馬。他們以為馬是畜牲。他們以為馬只比豬羊跑得快。他們要馬少吃快長好賣錢。他們要馬不踢嬌貴的人。他們要馬拉重車只有死力。」他大笑說「馬是什麼?馬就是長生天降臨給男人的一部分是主人的血肉。只有堅強勇敢地主人才配擁有桀驁不馴的戰馬。只有寬廣的世界才能給馬馳騁……」

    謝先令說「馬豈不成了一切?」

    飛鳥說「當然。沒有馬你的一生只能活三十歲。」

    謝先令笑道「這是怎麼算的?我沒有馬卻已經活到四十來歲啦。」

    飛鳥說「你想想看你沒有馬從東部邊陲走到西部邊陲要長時間?你其它的歲月豈不是在打磨腳底板?」

    謝先令悚然說「若不是主公提到我還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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