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馬所設冬營北勾士護真納蘭諸部西臨潢水實乃倒戈之後就地取便並無什麼深意。可這一放到福祿、福堂眼裡就沒有這麼簡單了他們自認識破萬馬在此地紮營機玄出兵之前就準備先掐斷高顯和萬馬的聯繫。因而襲擊的第一仗捨近取遠奪取樞連河谷的營地;而戰鬥結束也要把那兒當成宿營之所。
萬馬既然判斷不出敵人的兵力自然也判斷不出敵人的作戰意圖而判斷不出敵人的作戰意圖那便是突然失去了敵人的蹤跡。
敵人不知去向。
打著打著敵人不知去向。
這終於促使一干內訌的頭領們暫時放下爭端。他們比戰士要深沉得多嘴裡絕不發出「咦」地聲音只是把有點驚詫有點喜色的眼睛往昏黑的遠處瞄。只見夭夭灼灼的火點隨處散佈它們活躍著黑色、白色、灰色的廣袤中錐得人的肺腑劇疼。
在膽氣越洩越少最後若有若無的時候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碎這團靜簇拋到人們的耳朵邊。魚木疙瘩喃喃地說「敵人怎麼會白放我們一馬這不又來討首領的話了!」
一個大膽的十夫長提了把猴頭斧一腳踏到圖裡圖利和趙過的面前怒睜雙眼大聲喝道「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說狄飛鳥呢?」
圖裡圖利和趙過恨得要碰塊豆腐就死相互看了一眼鼻子噴出幾絲不屑。那百夫長大怒說舉斧頭就舉。幾個武士死死扭住趙過狠狠地這個外人送到前面抬著頭目送斧頭下落。
突然。他們感覺到寒光一閃在倏地一瞬看到的不是斧頭而是那百夫長人頭。
一個武士傻了一樣怔住大呼一聲「你?!」
圖裡圖利驚喜地看過去才知道是萬馬的巴牙站在身邊手裡的彎刀上殘留著幾道欲滴的血痕。那人並不管圖裡圖利在不在看自己渾然不懼地一掃冷硬地說「放開他們!首領還沒有要殺他二人你們這要幹什麼?不該死嗎?!」
幾個武士不自覺地鬆開雙手讓圖裡圖利和趙過重獲自由。
趙過為死裡逃生驚喜。抬頭也看到這個巴牙大哥瘦瘦的臉頰。兩道細細的鬍子絨不由感激一笑並認出他傻氣地說「你是接我們回來地大哥!」
周圍的人開始醒悟。不是誰呼了一句「你個奴隸犯上了!」兩名須毛大漢拔了刀。一個眥目來殺剁在鹿巴格擋的刀背。另一個直接把刀逼到他的胸口。
魚木疙瘩看到一團騷亂連忙走到跟前。他知道此時是萬馬威信大失的時候一不小心就出大事只想直接替萬馬出這個頭便大聲喝問「鹿巴你瘋了不是?」
趙過哼了一聲指著倒下的屍體嚷「阿鳥讓我和圖裡圖利告訴萬馬首領敵人不多找準就打一打就贏。可他。可你們倒要找到阿鳥獻給敵人可恥之極。」圖裡圖利也早就騰了真火端著兩個拳頭喝「敵人不滿五百。
入營分兵一舉可破。卻驚了你們這些騷山羊的魂魄有膽子就打退敵人。殺了我們倆也顯不出什麼本事!」
魚木疙瘩哼了一聲說「倒是沒讓你們去打!」
鹿巴看著胸前的刀尖說「我要帶他們去見首領。要殺。要剮都是首領的事!誰阻攔。我就該殺誰。有膽子就殺了我也好在沒有敵人的時候自己先打上一仗。」
魚木疙瘩也知道是這麼個道理就說「那好帶上他們倆跟我去見首領。我讓你主人處置你!」
剛說完轉臉魚木疙瘩便聽到幾聲大喊「萬馬首領安好?!魚木疙瘩首領安好!阿鳥寶特請你們出兵作戰和我大軍一起敗敵!」他猛地一哆嗦便腿腳發軟地想他到底在哪找來一路地援軍?豈不是長生天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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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馬心裡懶。他在雪地上坐了半晌終於在兄弟們地請求下臉色發青地走向黃英妞面前站住咬了咬牙狠狠地說「什麼事都依你。你就不能依我一次嗎?跟我來有些事我也不想再瞞你!」
黃英妞躲在娘家兄弟中喘氣不肯嘿嘿冷笑「我知道你想找個沒人的地方一刀把我殺了!我憑什麼跟你走?憑什麼?既然不想瞞我就當面說給大伙聽……讓他們也聽聽。你這個沒良心的你有今天靠得是誰?瞞我我知道你瞞我的多了!說你為什麼說阿虎和狄飛田好就是要**?當我不知道你和她母親好過!」
「你?!」萬馬臉漲得發紫他猛地大喝「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我是他庶出的親叔叔你是她嬸母!我知道你不怕丟人我也不怕了不怕人在背後戳我的骨頭說我強賴夏侯這個姓氏。
「還想知道什麼你還想知道什麼?去把你娘家地侄子也送給福祿讓人拌了下酒?!」
他七歲喪母十五歲出門闖蕩不到二十歲擊殺索必隆用一身功夫贏得花容餘孽——馬幫頭子黃成蛟的厚待入贅黃家為婿。原本他以為再不會孤苦卻不想得的是悍如母虎的老婆和強橫的外戚毫無幸福可言。
黃成蛟死馬幫煙消雲散。他這便領兄弟大鬧馬踏鎮連環截貨被不願看馬踏鎮被青虎商會養肥的龍百川看中牽了他阿舅這條線。此後剛剛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謎龍百川就為防止狄南堂坐大投了他這顆暗釘。他怕龍百川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後不加信任只好眼睜睜地看著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親兄弟飽受煎熬。
直到此時——自家女人攜眾追迫非要交出親生侄子熄滅敵人的怒火任口說無憑也要捅破這一層在自己女人面前撂個響。出口就是淚花閃爍的雙眼和像潮水一樣在腦海裡狂湧不止地往事。
這一下不但黃英妞家的兄弟就連剛剛走到跟前的魚木疙瘩也驚立不安。魚木疙瘩心念連轉。想起自己往日的狂悖之言渾身驚出冷汗便連忙朝黃英妞看去。黃英妞地聲音卻一下輕了去又疑惑又驚喜地呼「這麼說你也可以繼承汗統?!咱家兒子也可以?你怎麼不早說呢?這下可有功了等敵人退走我好好地待你聽你地。」
萬馬「嘿」地吐一口又濃又長的哈氣想不到自己寄予親情的肺腑竟換來這般自私的想法。可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就地一抽刀。煢煢孑立地站著遙遙向眾人指去。喝道「你等都是什麼人?哪個沒有受到先可汗的厚恩?我看你們哪個來要我的命?萬武萬虎你們也不過來!」
萬虎不管看著母親地大哥面色雖然沮喪卻是一溜煙地奔到萬馬身旁。魚木疙瘩是一名合格地悍將不願放過克敵的機會。走到萬馬身邊捅了捅帶他去到遠處說「還跟嫂子在這吵什麼?阿鳥不知道從哪帶回一支援軍——要我們一起出兵克敵制勝。」
萬馬驚訝地看著他問「他哪來地援軍?」
魚木疙瘩搖搖頭說「我問來人他們不說阿鳥不讓說。
只一味催促我們合兵擊敵!」
萬馬糊里糊塗地問「去哪?你知道敵人退到哪了歇到哪了?」
魚木疙瘩向東南一指。自己也猶豫了訥訥笑道「他們說阿鳥知道直撲東南的營地去了!以我看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眼下。戰士們飢腸轆轆一擊不中反有可能身陷敵圍還是派人跟去看看為好。」
萬馬哼了一聲說「就是沒有陷入敵伏地凶險也得派人看看再說。倘若他真一擊而中。打退敵人。一回來。我就把部眾交給他再不用給家裡的黃臉婆吵鬧!」接著。他指派萬武去察看情況自己聽魚木疙瘩講鹿巴、圖裡圖利和趙過的事。
趙過也聽到萬馬的大吼了見萬馬要問話就鄙夷地說「你真是阿鳥的親阿叔?我看不像。哪有你這樣的阿叔把阿鳥都逼瘋了!你兒子、老婆沒一個好貨都惡毒得很。要我是阿鳥就一刀一個殺個精光!」
再怎麼說這邊是自己地妻女兒子萬馬心裡打個寒蟬一邊惡狠狠地打量趙過一邊把剛剛對阿鳥浮露的期望掐滅幾分。
圖裡圖利也等不及了這把飛鳥讓自己遞的話兒說給萬馬聽。萬馬收回心神看著魚木疙瘩苦笑搖搖頭說「打退敵人就那麼容易?你們沒見到敵人的厲害要不是我在這扼守哪還有咱們站著說話的可能?圖裡你是老武士了早就有做十夫長的資格怎還信他的話?你不知道他想法古怪?說讓老弱翻過潢水去那裡尋安全。說讓青壯鑽風口子」
圖裡圖利也不知道飛鳥這麼說過沒有乾脆直截了當地說「敵人是從哪來的?為什麼突然冒出來?凡是打過獵的獵手都知道敵人是伏在我們不遠的地方。他們藏在哪了能藏多少人?」
魚木疙瘩也是百戰餘生點點頭說「一點也沒錯。可敵人從何而來?那是從河對岸!躲在那裡。有龍姓人掩護多少人藏不了?那情報根本就是糊弄我們地!」
萬馬還有另一個鮮為人知的身份此刻不禁陷入到沉思當中連連自問「他們為什麼會送假情報呢?沒有理由呀?」
趙過輕蔑地一笑說「想去吧。真不知道阿鳥讓我們來告訴你幹嘛?」他立刻便要自己的馬兵刃說「跟你們說不了話。圖裡圖利咱們走跟阿鳥打仗去!」
圖裡圖利卻覺得自己沒有完成任務粗聲大氣地說「為什麼你們總覺得阿鳥四肢不勤六畜不辨?可你們知不知道?阿鳥……」他說不來可以表達的話只好硬頂著腦門甕出一句「我從來也沒有見過像他這樣的少年巴特爾!」
萬馬歎了口氣一說就想多講講心裡地委屈這就絮絮叨叨地找了個開頭「圖裡我也想讓他好!他——嗨!小時候既不好好讀書也不好好習武。每當他阿弟練武他都是在一旁玩。有一次。我就見他拿那個石頭鎖從背後扔到前面的手裡幾次都砸到帽子。你說他要沒帶帽子呢?他阿爸阿媽慣著他不管呀!自五歲去高顯上學他沒去聽過課到處賭博鬥狗打獵實在沒事幹跟女人一樣上山采蘑菇。摘松子摘草葉子……
「他的事。你也聽過一些可你聽的都是傳玄乎了地。他又不是沒讓你穿著薄袍子去打獵?不是沒有讓你吃苦頭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希望你呆在他身邊規勸他指出他不對的地方。讓他改正。
「……」
趙過找來自己和圖裡圖利地兩匹馬再回來見他們還在說個不停就把韁繩扔出去大聲責問「他兒子又去害阿鳥去了越是阿叔越害你還不肯走?」
圖裡圖利連忙給萬馬和魚木疙瘩告辭翻上馬匹就走!
萬馬看著他們兩個地背影給魚木疙瘩說「敵人不可能藏在河對岸。情報也不可能假。萬武就要回來了。只要他回來我們就知道誰對誰錯可此時我還是想問問你。你說把部落交到阿鳥手裡你放心嗎?」
魚木疙瘩道「我還不是全聽您和嫂子的?不過要我說我還是那麼說。他把部眾。牛羊散了個精光寒了眾人地心。你既然和——可汗是兄弟何不做這個可汗恩養阿鳥?我看萬彪的才能是他的十倍不能厚此薄彼。」
萬馬搖了搖頭。說「名不正呀。知情的人死得死。誰來認我?再說了我是庶出。為家業出的力也少也沒有這個才能。要是你們都不肯那就再放一放。
那你看先給阿鳥一些部眾怎樣?」
魚木疙瘩問「那阿鳥會不會覺得你在打發他?」
萬馬一想又歎了一口氣說「算了!也放一放吧!你看看萬武回來了沒有?」
魚木疙瘩感覺一下差不多已有四分之一個時辰便說「遇著阿鳥和敵人打仗幾里外便可吹號?看來是沒看到敵人地蹤跡。你看是不是讓戰士休息休息想法睡個覺?這樣硬扛說不准就睡過去了?!」
萬馬不肯這就要再等等。他倆說完就往人多的地方走等看踮了腳又踮。
忽然又有戰士到他們地帽子早不見了渾身浴血舞了馬鞭衝進牲畜陣中抽打大呼大泣「你們這些被敵人嚇破膽的混蛋龜在這裡下蛋嗎?」
萬馬、魚木疙瘩都起了身冷汗心想中敵人的埋伏了?
他們這就呼喊上馬驅散牲畜前去接應。旋風般走出十多里東南營地火光可見隱隱傳出喊殺聲。萬馬卻又生出想法問魚木疙瘩「倘若敵人勢大接應不成把我們也陷進去呢?要不要再派人看看?」
求援的人見他們又要不走抱面大哭「阿鳥寶特率眾勇士三馳敵陣渾身早與刺蝟無二可等你們合兵作戰你們不到等你們救援接應又不到。怎麼?馬腿又軟了嗎?非要眼看婦孺老幼屍骨相連?」
黃英妞大怒伸手就是一鞭問「你是誰家的人?!是誰教你這樣說話的?他就不能等著我們嗎?」
魚木疙瘩咬咬牙大聲給萬馬說「只有直撲方能不陷既然出了陣不向前不成!」
「好!」萬馬抽出刀來這便向前一指大吼出去。
上千隻馬蹄蜂擁而踏帶著雷霆萬鈞地聲勢衝向前去片刻後到達一片屍骨相疊的戰場。只見戰場上到處都是翻倒的平板車到處都是燃燒的帳篷和屍體空馬、傷馬、傷狗的哀吟中夾雜著婦孺老弱相哭相告的乞語數十傷殘的健婦、戰士在薩滿的哀呼聲中呆滯地站著移動著。
萬馬下馬看了兩處就喃喃說道「不是一支援軍嗎?怎麼會有老人和婦女?阿鳥這個混蛋他怎麼不等我們來就朝敵人進攻呢?」
魚木疙瘩仍有點兒不敢相信地問「竟打贏了?阿鳥呢。」
他這就和幾個戰士一起大呼「阿鳥!」
戰場上的百姓回頭望著他們個個無什麼話說。終於有個額頭還在冒血的中年男人狠狠地往地下唾一口粗聲粗氣地回答他剛才那一問「打贏你娘地熊!敵人撤了!」
巴牙一下抽了刀。魚木疙瘩心裡倒明白他們是藏了怨的要是因為衝撞自己被殺。怕是要遭眾怒這就制止住巴牙們踏著斷兵箭桿呼找阿鳥。
在幾個燃著的帳包旁牛丘般的圓脊緩坡下還泊了輛車圍了幾十地婦孺。剛被朱玥碧包過頭地飛鳥頂著白布鑽出馬車站到光華的坡上就一個趔趄。趙過挽住他往下走而張鐵頭則捧著他白色的爛盔緊隨。飛鳥走到眾人面前熄滅眼睛燃著的火苗在他們反過來的責問中奮生大呼「被激勵起來的戰士不容三鼓久候豈不洩氣?!再說敵人強悍。勝就勝在他們難寢難食毫無提防上。等一等?!也虧誰想得出來!」他又說「我不說大軍地來歷。就是怕你們不敢出陣卻想不到你們竟怕到這種程度!」
萬馬和魚木疙瘩都頗不是滋味正要申辯卻又聽他要求「現在敵人逃遁冰雪中無處可躲阿叔若肯派兵追趕。必有斬獲!」
萬馬回頭看看披冰掛霜地戰士搖頭歎息「敵人沒有體力戰士們又哪來體力?眼下已無對敵的必要我們還是趁機收拾一空向西移營吧。」
趙過立刻就說「你不是說找到敵人就讓阿鳥做可汗嗎?」
萬馬正要答應一扭頭看到咬牙拔刀地妻子又記得和魚木疙瘩沒商量出結果這就搖了搖頭笑道「稱汗豈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飛鳥呵地一哂。那又說「跟我作戰地百姓們願意尊我為主又有奪回營地所得的繳獲你就讓我有自己的營地吧?這也是說好了的說我一成家你就給我牛羊部眾。而今。我有了只要你答應一聲。」
萬馬見眼前這些百姓、俘獲各有所屬怕百夫長們心有不服這就又說「你急什麼?他們遲早都是你的人無需從百夫長那裡奪走。營地也一樣!再說了這一仗打過之後。哪還站得住腳。目前最迫切的是移營西行!」
飛鳥笑出眼淚才說「阿叔。我不需從你那裡拿到一子!可這些部眾、俘獲都是我從戰場上奪回來地你要的話說一句我拿去。我就給你!」
萬馬長歎一聲說「你是體我到我的心呀。說什麼賭氣話我說我拿去你就不要了?」
飛鳥點點頭目視他身後的眾人掀著嘴唇許諾「你們哪個想要也說句給我。我便給你們!」
眾百夫長想要走原來的百姓已難張開口的個個不肯張口。黃英妞卻渾無顧慮也半點不信想也不想就嚷「給我。給我吧!」
飛鳥眉頭都不皺上一皺立刻兌現說「好!都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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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家的帳篷眾人就在周圍尋找飛鳥的伯爺爺老圖裡夫婦一直找到天亮拖回來的死馬、死牛死羊胡亂一垛這才傷心欲絕地睡了一覺。
醒來時天已經黑了。飛鳥在帳篷裡掌上燈給大伙說「你們心裡也別捨不得。我把繳獲給那個凶悍地婆娘那是還他家的情!多準備準備這不要移營走到半路咱就和他們分開到別處設營!」
圖裡圖利一刻也不想在岳父、岳母、侄子、妹子喪命的傷心地久留說了句「早該這樣」就去拆帳篷。飛鳥又讓人去找平板車馬車牛車只等第二天趕回自己的牲畜說走就走!他們反正也瞌睡一直忙碌到夜深把什麼都收拾了個乾淨。
而這時百姓們已經拉著長長的隊伍西遷。
天亮後主人家宿到高車裡奴隸們就捲著厚厚地牛皮袋睡到平板車上雪窩裡。醒了又一次上路。不知多少人就這樣一伸腿僵在雪地裡。他們的親人都是邊哭邊拔下衣裳留下死的顧生的。聽到哭聲的人頭也不回看也不看只是仰天歎息「又有人死了!」
刺裸的屍體留在雪地被遙跟不捨地狼群吞到肚裡嚥下去拉成羌
而仇恨猙獰地狼神在甦醒。在被雪靈呼喚。
薩滿一路搖著手鼓跳過去就連那些剛剛懂事地孩子們都相互傳誦說「是中原王族殺死了我們地可汗使我們受人欺凌;是長河的福氏父子迫使我們披雪冒霜地遷徙讓我們流著血淚送走親人。牢牢記住我們的血海深仇!」
飛鳥感同身受幾乎再也不想離開這些百姓。
可該來的還是來了。
夜深時分大雪正緊。渾身是雪的鹿巴不知道怎麼辨認出飛鳥的馬車摸到近前把眾人從睡夢中驚醒。飛鳥幫他打了幾下雪就發覺他身上的袍子沾了血跡而神情激動。連忙問他怎麼回事。
鹿巴嘴巴都木了好久才回過魂一樣說「百姓傳言。只有你才能帶他們返回大安餘脈只有你才能為先可汗報仇……萬馬又一次告訴他的部下兄弟你是你父親唯一的兒子他要將你養大——」
飛鳥打了一下岔笑著說「我已經長大了呀。」
鹿巴又說「萬武和萬彪心懷妒忌正和母親、魚木疙瘩等人在商量。準備向你下手!」
飛鳥點了點頭給胡言亂語地兄弟們擺了擺手又問「那你身上的血是怎麼回事?」
「我要跟你走就把那個騷貨野種一起殺了!」鹿巴從喉嚨中咆哮臉上抽搐幾下眼睛深寒怕人。
牛六斤和石春生也不是沒有見過死人地人了可依然為他的舉動打寒蟬。
飛鳥摟住他情不自禁地呼他問他「為什麼要這樣?」
「阿鳥。我已經受夠了!」鹿巴有點兒底歇裡斯激動地說。「受夠了!我心裡只剩你一個親人。黃英妞給我的女人不要萬武給我的兒子不要!咱們快走吧!」
飛鳥歎息說「想不到魚木疙瘩也想我的命。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一點不想走!」
正說著。紛亂的馬蹄聲傳來驚醒一片百姓。有人剛罵了聲後半句就啞巴了想必是被人殺掉!趙過不敢怠慢也不管飛鳥答應不答應立刻把他塞回馬車。
隨著駕車地圖裡圖利一揚韁繩。幾馬幾車向遠處逃去。幾十騎從遠攆到近。真追到了背後。北風呼呼作響飛鳥不敢讓己方往不能回頭放箭的南方去。只好逆行向東。就這樣走了幾十里也沒怎麼交戰已走脫敵人的追擊。
突然之間前路又冒出幾十人馬紛紛大喊「只需狄飛鳥受死!」
大伙只好改為北行走上數里才遇到一坡這就爬上頑抗。
朱玥碧見飛鳥也摸了一把弓便一把抓住他提醒說「你身上有傷!」可飛鳥嚴厲地哼了一聲還是出了去。沒有辦法她只好抱著阿狗擁著褥子哆嗦。這樣坐了一陣子馬車突然移動些許傳來用力丟東西的異響她只感覺到幾隻手臂塞過一條冰涼的人兒就急切地呼問。
飛鳥焦急地給她說「快把我的繩子解掉他們要把我送給敵人!」
立刻圖裡圖利反駁一聲「別信他」這就駕車下坡。馬車劇烈地搖晃著朱玥碧丟了阿狗阿狗便哭怕上去解卻又摸不到解哪。她一陣心慌意亂拽了一把切肉短刀摸著皮繩割開。
飛鳥爬起來立刻大吼「圖裡圖利你給我停車!」
圖裡圖利生硬地回答「誰也別想停下咱這幾輛車!楊林說得對天下可以沒有他楊林可以沒有我圖裡圖利但沒有少主。也只有讓敵人獲了少主而去咱才能擺得脫!」
朱玥碧聽得明白毫不猶豫地抱住飛鳥焦急地喊「阿狗阿狗。攀著你阿哥他敢跳車就讓他摔死咱娘倆!」
阿狗果然趴去他身上。
飛鳥怕了又勸她說「別信他。你知道你姨母去哪了不?被楊林殺了!」
圖裡圖利又說「趙過他們很快就會跟上來你便是回頭那也晚了!」接著他一邊流眼淚一邊說「都說楊林說惱就惱可他卻忠實於自己的主人是個了不起的巴特爾。阿鳥你女人的姨母想害你他這才殺人的他讓你原諒他你就原諒他吧。」
飛鳥冷靜了冷冷地說「我不是他主人!你也不知道他讓我原諒他什麼別唧唧歪歪了!他不去送死我也同樣原諒他!」
朱玥碧感覺到一滴水滴沾濕自己箍住飛鳥地手卻不確定是阿狗的還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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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巴、趙過、張奮青……等攆上幾輛奔行的馬車一起飛馳。
幾天之後他們來到一泊彎入月兒的小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