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日春秋 第二部 擊壤奮歌 第二章 楚弓楚得(中)
    塞外九月已遙遙銜冬夜裡降霜下霧和關內寒冬無二趙過厚厚實實地捂了幾層毛氈到寒煙籠罩的清晨來臨探出頭但見飛鳥披在身上的皮裘灰白一片連面孔上也是白眉鎖愁真不知他保持自己說最後一句話時的姿勢未變還是一見自己爬起來又立刻坐成端莊相。

    東奔西走了大半年趙過在山窩子裡圈就的混沌深受衝擊反更難捉摸世間百態他也只有立在飛鳥身邊這一刻被沉重和肅然逼迫不得不去感覺。

    衰草連成大片的黃灰天低地近遠處傳來哀婉的歌聲令人蕩氣迴腸沉凝靜氣。他唏噓踱腳熱身扶握大劍柄部往遠看破天荒地說了幾句深思熟慮的話「阿鳥。夜裡有神靈來過?!光想也沒用!做了才知道!」

    這句話對飛鳥並沒半點用。飛鳥豈是光想不做?而是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做好!夜間他阿爸的神靈乘寒風出現但只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就隨風飄散。到這一會他頭腦正被寒風刮得發緊隱疼覺得自己到了最通靈時天明大為懊惱。

    萬事紛沓來如椽愁腸百結奈何舒?想及腦海中那道若隱若現的光亮他沉吟不語只是琢磨那某個瞬間閃過腦海、不太透徹的想法回答趙過說「讓我再呆一會你先去舞劍!」

    說完他就站起身像株壯實的山樹立在那裡抬起雙手。

    十餘位薩滿不知是以為這等虔誠可以感召長生天;是覺得自己修煉時試過可以忍受;還是事不關己己不過問只時時在飛鳥身邊吼跳灑清水灑奶子。不斷有激動的大呼迴盪請求長生天騰格裡請求草原狼神草鄰阿黑和蘇魯錠請求山林虎神請求地神風神火神……請他們降臨這裡給英雄的後人賜福。

    黎明前的薄霧黑夜降臨時的淒寂朝升夕陽之氣象。

    開闊漠野之黛色粗埂歲終而後的蓬蓬枯草。飄忽在天壤的緋雲萬象萬物流轉於他的身畔時而輝煌時而敗落。星斗在輾動中移轉晝夜交織而過。這「再呆一會」便是兩天兩夜。

    飛田他們到來時已經是第三天。遠一些的親族兄弟都已經來到。但還沒有人注意到為什麼巴牙和武士突然反常增加到前所未有的數量。

    當日白玎沙一憋怒就更怒眼看飛田暗有喜色一回去就去餵大鐵鏈拴了的狼就讓人射殺去而後拿她狠狠出氣不但責了個「養你這麼大有什麼用養狗也能看家」。還給她一頓馬鞭和牙韃。

    狼是飛田磨破了牙才央求阿爸要來的一隻——雨蝶眼看成了待嫁之人身邊不能狼前狼後的養父余山漢說什麼也讓放生。她雖只是為了虛好而要卻深知阿爸對自己的溺愛此時不但覺得是被傷害。還更為阿爸傷心幾天都不再理人一路哭得像淚人。

    除了一個還半事不懂沒來的小阿弟飛豆飛翎都被壞消息浸透、嚇到心裡脆弱得很。一被她這個阿姐感染。也是「哩哩啦啦」下雨一樣。他們例行公事一樣來到被風一吹個個春了臉。

    張鐵頭見到他們的大四輪車停滯就躬著腰跑來接人抬頭見過就把眼睛落到飛翎身上感受寒風的程度看看年齡小的孩子能不能受得了這天氣。

    飛鳥的伯爺爺管束家族少年要求他們到風馬下去守候但飛田幾個人年齡都太小飛翎才五歲怎麼能長時間站到冷地裡呢。一時間他不知道怎麼安排。剛一遲疑飛田就綿綿地叫他「那個阿哥的醜巴牙你怎麼不給我行禮呢?」

    張鐵頭一愣正要照做。就見飛田吸吸鼻子克制地一抹揮動小手罷休哎怨說「算了……也不指望你我阿哥呢?」

    帶她過來的武士長留下飛豆、飛翎由嬤嬤照料和飛田一起上去。走到靈壇那裡已經圍滿武士和親戚。飛鳥臉色青冷積毀銷骨卻旁若無人嘴角升凝一絲淡淡的微笑似乎已經超脫凡物。

    不得不留著這兒的人早看得不耐煩心底咕噥著他怎麼還不下來但也卻不得不縮著身子保持肅穆直到剛上來的武士長魚裡阿黑打破沉默。魚裡阿黑是魚木黎的堂弟剛被白玎沙提拔不久。

    他一眼看下來突然發覺一個鐵青臉的漢子不禁急到跟前用大手拉上不顧對方疼跳一步喜形於色地問「是逢術大爺。你怎麼回來的?其它人呢?」

    逢術身上還有大小傷口幾處一看到魚裡阿黑這樣認識的年輕人就因激動掉淚。他難制止亢而顫抖的聲音聲色俱下地說「汗主完了三爺也在戰場上亡故。我不願意投靠龍擺尾就帶著殘兵混在我族人沒明沒夜地回來!我對不起主公!對不起主公!怎讓我活著回來送兩位主子爺長生天哪。」

    見他捧著臉嗚嗚大哭仰首頓足。魚裡阿黑拉了幾下勸了幾勸突然不清楚白玎沙接沒接到稟報想問他為什麼不直接回牧場。但他並沒有直接問而是一下驚覺對這個猛漢來說這個讓自己看不好的小主子遠比牧場裡的任何人都有意義。

    他留下心見飛鳥被逢術的大叫分神一些巴牙都往這裡看呵了一口熱氣帶逢術去一邊說話問「你是哪一天回來的?!聽說阿鳥不吃不喝向長生天祈求了三天三夜。你總是大主公身邊的老人論資格他得叫你叔叔眼睜睜看他這般祈悼?!」

    「我前天夜裡到這一來就去見小主。」逢術帶著一絲欣喜稍稍透露說「他已經遠不是當年的他了。有主公的智慧在他身上復甦有長生天賜予的氣力和堅強若再得到長生天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能違抗!」

    魚裡阿黑一想到長生天的旨意就覺得白玎沙也會束手無策。但想到來之前白玎沙最親信的謀士給自己的提點就引開話題向他詢問自己的親人暗自迎逢掏尋他話。逢術沒有他這代受過教育的人精明又不是宵小之輩實實在在地吐露自己帶回來的人數——區區殘兵百人除去半路分道揚鑣的已不過三十餘魚裡阿黑記在心裡。

    正是他和逢術回頭時飛鳥從陵壇走下擁了飛田環顧。大聲宣佈「我已在長生天求得旨意!你等若代替你的主人、父兄前來當立刻回去告訴他們。我將要把家產全部分予你等限他們於明日正午到此地見我一同祭祀!」

    飛田正想給飛鳥訴苦將來讓他再給自己弄匹寵物狼買也行一時沒有聽清楚。揉著不敢相信地耳朵眼前亂冒星星。而在一旁期待不休的伯爺爺也愣在當場張開的嘴巴幾乎可以塞下一枚雞蛋!

    受到震駭的人們也哄哄嗡嗡騷亂橫起紛紛怕自己聽錯。

    飛鳥怕他們有人沒有聽到又說了一遍接著轉身讓圖裡圖海替自己大喊而自己則要在趙過幾個簇擁下帶飛田離開。

    飛田拉起一聲尖銳地驚叫以一腳駐地。倔強不走不依地大叫「阿哥∼∼!」

    飛鳥扛了她在胳膊上也不管她不屈不撓地抓自己的手臂出血撥楞頭顱踢腿發瘋一樣叫。硬是把她攬提在胳膊下。隨後飛鳥的伯爺爺在圖裡圖海後面更正一邊擦汗一邊喊「一部分一部分!」

    飛鳥聽到回頭叫了聲「阿爺來」再次大喊「全部!和我的家族一樣!」

    逢術推了魚裡阿黑一把大步分人跟著飛鳥走想到跟前問個明白。他風風火火把幾個巴牙撥得亂轉心裡已在大哭這真是主公養出來的敗家子!有了家財才能重聚部眾才能抵禦仇敵靖康呀!

    飛鳥回到靈棚大吃大喝隨後讓趙過祁連給自己把守圖個清淨。他看著眼淚紅腫的呆呆愣愣的飛田柔聲說「飛田還聽阿哥講故事嗎?!我講給你聽好嗎?」

    「不聽!」飛田一腳把他嘴巴邊的狍腿肉踢飛一手摀住耳朵一手指住飛鳥「你有什麼資格把我家的錢都給別人?!你問過我嗎?問過我的阿妹阿弟嗎?飛凌了!誰讓你分給別人呀。誰告訴你的?!你怎麼不讓長生天告訴我!讓他告訴我!」

    飛鳥想不到她會難以接受一邊緩和地賠笑一邊慢慢地抓翻了個個落在一邊的肉連連說「你聽我說嘛!」

    「不聽。」飛田大叫一把拔住飛鳥到手的肉仰著身子掙出來一把扔到外面去「快出去。給他們說你說慌了三天三夜沒有休息頭暈!」

    飛鳥息了一口氣慢慢嚴肅見飛田依然又蹦又跳大喝一聲「你給我坐下!都是三叔把你慣的。我早就知道你吃飯要挑羊裡脊吃喝要喝白葡萄汁混馬奶睡非狼虎之皮不眠。見人不管老小輕則讓人家給你問安好重則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我還沒來得及教訓你!」

    飛田被鎮了一下隨即看趙過橫眼看自己跳過去就是一腳回頭大吼「你憑什麼管我?!你是我阿爸還是我阿媽?!你要敢不給我好多錢我就——我就——」她看來看去一把抽了自己的刀子放到脖子上大嚷「我就死給你看!」

    趙過眼疾手快卻還是沒來得及抓住她的手腕。飛鳥嚇了一跳但隨即說「財貨而已。你想要的話我全給你好不好?先聽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飛田跺腳不休依舊不依急了一頭汗哭嚷「你先出去說自己說錯了。他們一走就什麼都沒有了!」

    正鬧著逢術大步闖了進來頓膝於地硬耿耿地說「你前日說主公降臨給你萬全之策需借長生天之神力曉諭四方。依今天看卻不一定是真的。你趕快收回成命吧!若無錢財就無兵甲無部眾百姓。長輩含辛茹苦給兒孫掙來基業只有最不肖的劣馬才去草草糟蹋!老爺子氣暈了過去他都被你氣暈了過去!」

    「飛田。你先把刀子放回去。坐下好嗎?聽我給逢術叔叔說話!」飛鳥央求說「你要要多少財富。將來阿哥都給你!阿哥說出去的話。從來不會收回今天一樣日後也一樣。」

    逢術抬頭打了個寒蟬這才知道飛田竟然握了把短刀卡在脖子上也又急又無奈。在他的勸解下飛田坐到一邊卻依然頂著刀。

    飛鳥稍稍安心問逢術「我阿爸常常說你逢術叔叔就是咱家的一把利箭你要好好對待他就像對待你自己的叔叔一樣!你在少年時就跟著我阿爸。至今為止立下多少汗馬功勞?!」

    逢術自覺真是狄南堂地評價。眼淚打轉頓在地上說「我十八歲就跟你阿爸!那一年你才五歲。他待我如父恩養我給我娶親給我牛羊。我辛勞是應該的。就是流盡鮮血也報答不了他對我恩情。」

    飛鳥眼睛也已經發熱走到他跟前一點一點揭開他的衣服示意讓飛田看請求說「那你就說一說這每一處傷的來歷?!」

    逢術以頭頓地一一把記得清的講出來半晌工夫就像是一個大孩子般淚流滿面。飛田本來抱定決心不看。偶爾回眼時見到幾處傷還在糜爛塗滿已乾涸的馬尿泥眼皮連跳嘟囔說「我是女孩子!」

    「逢術叔叔你家裡有孩子嗎?」飛鳥問。

    「有我已經有了五個兒子!我還要生將來讓他們也報答主公的恩典。」逢術似乎早忘了自己要說的事哽咽說。

    飛鳥合上他的衣服把他扶起來讓趙過拿了酒而自己捧到面前請酒。接著又轉過身子。問飛田「你頓頓能吃一歲小尾羊的裡脊肉喝從大棉運來的葡萄酒可知道這些從哪來?!為我家立下汗馬功勞的比比皆是。雖不及逢術叔叔卻也或在刀光劍影丟去性命或在出辦的時候兢兢業業。別人我不清楚圖裡圖海就站在外面你去問問他阿哥是怎麼死的?他現在的侄子不過四歲大就已跟著人家去射老鼠吃!你說我酬謝他們應不應該?!」

    飛田不回答用牙齒在嘴唇上刮粘皮。飛鳥知道話入了她心就又問「我要分給逢術叔叔大份牛羊你願意不願意?」

    逢術抱著酒囊喝也喝不下又感激又有點賭氣大聲說「我不要!」

    「為什麼不要?!南下中原七千男兒能回來幾個?!」飛鳥說「就是不要也要寄養在那裡當成是對他們流血流汗的酬勞!縱然有沾光的人但我卻是為我家族獻出熱血的勇士讓他們沾到了光!」

    飛鳥開始說起來還因困頓而彆扭越說卻越流暢繼而又侃侃講起「小時候阿爸給我講過一個故事在從前有一個國君丟了自己的弓手下要去尋找。國王輕輕一笑說要撿也是我國的人撿上!我當時還覺得這個國王好笨害得阿媽反覆給我解釋!」

    「可是——」逢術和飛田幾乎異口同聲來講。飛鳥猜也猜到知道他們要說的話——不需要全分這就連忙打發他們說「我困了明天再說!至於怎麼分等眾人濟濟一堂了我再說給你們聽。」

    飛田一把扔出刀子哭著跑了出去。

    飛鳥只好苦笑終覺數日鬱結的惡氣順喉噴出身子突然有幾分虛脫之感渾身上下又冷又抖心想三叔和二叔真知道我現在要做的事不知會說什麼也許我真是他們眼裡的敗家子!

    他如釋重負在家族不再內訌一同遠走高飛沒有靖康討伐借口的天地裡入睡。然而該發生的卻依然發生了。

    夜中魚裡阿黑護送飛田悄悄離開後一支足有千人之多的馬隊就風風火火地往這裡直馳。遠處的游哨回來後負責此地的武士長察哈格飛快地去找逢術。火把的亮光漸能看到等圖裡圖海知曉腦海了突然反應出這三個字。

    「靖康人的馬隊!」他猛地一喊不顧一切闖去飛鳥身邊幾搖幾晃不見醒只好讓張奮青叫其它人而自己背上飛鳥往山裡跑。飛鳥半路醒來迷迷糊糊地叫他停下也叫不住。只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一上一下既不像騎馬也不像坐車。

    他還沒有完全清醒逢術就帶著察哈格截頭而來大聲斥責圖裡圖海「你這是要到哪去?!」

    「靖康的馬隊!」圖裡圖海喘了一口氣停下大聲地說。

    「慌什麼?!」逢術大喝一聲「要不是看你背了少主我非要你的人頭!」在他印象裡靖康暫時並未有馬隊抵達自然是戰士驚慌失措的表現無疑。

    飛鳥也終於清醒過來等掙脫圖裡圖海往逢術看去。只見他帶著醉意跳到一塊石頭上在風聲中遠看。飛快地估計人數喊發覺敵情的游騎到身邊極為佩服他這種老到。

    游騎是個老戰士輕易道明自己的判斷說號角聯繫不應非是敵人不可!

    逢術相信他的判斷。躑躅了一下想問飛鳥什麼卻沒問但還是決定不迎戰接受察哈格向牧場求救的建議在山上防守。

    「不是靖康人!」飛鳥也開始在心底判斷給眾人說「當是有仇隙的部落!保護好到來的家眷派人提出警告!」隨後又問「逢術叔叔知道有哪些部族和我們有仇而恰和人數相合的部落?」

    逢術心裡雖然想到一些但還是搖搖頭。也沒有派出警告。

    牧場還沒倒千餘人的人馬未必能拼出什麼好結果尤其是截擊陵地不可能有這麼蠢的敵人而真有這麼蠢的人他也蠢得不聽警告。

    飛鳥也不再分析又忙於知道飛田他們現在怎麼樣了就連忙向人打聽這才知道他們竟已回牧場了。他以為飛田負氣要走反慶幸不少便笑著說「有逢術叔叔在我繼續睡覺去!」

    逢術也跟他打包票。讓察哈格帶人奔下。組織人手準備及時解運精壯馬匹上山留待武裝。等敵人掠奪馬匹或者攻山疲憊時突然輾轉而下。監督完親戚女眷上山他立刻不管下面怎麼樣了下令熄滅火把不讓一點火星顯露。

    話雖然沒說但意思已被飛鳥猜到敵人來這裡劫掠馬匹的可能性最大當隱瞞山上情況等敵人在周圍數里劫掠時突然殺出。

    飛鳥自知自己呆在這裡所想所做得也只有這麼多又為渾身上湧的懶意所累就給要近一步傳達命令的逢術說一聲真個去靈棚睡覺而且真做到一入熱窩就睡著。

    也難怪他有這份心。這幾日白玎沙不斷調撥人馬過來加上逢術帶回來地足有三百餘人再加上此重地的馬倌、人家在足夠的時間裡能集結五百人之多只要能有效調度縮短應變的時間倒不是沒有敗敵的可能。

    山上的人不自覺地屏息凝視眼睛隨著火光所移動的軌跡去看他們的目的地。夜冷霜寒許多人都不在按兵器而是把手塞到懷裡袖子裡。逢術清楚牧場新敗若輕而易舉消滅上千人的馬隊傳出去會震懾部分對手提醒部分對手慎重比正面殺傷更意義重大。

    漸漸的他見敵人是沿路直奔一下有了意外隨即有見馬隊越來越近離山口外的河谷不遠時停下。片刻之後游騎帶消息回來說他們在那裡休息更把逢術驚得一愣一愣的。他不知道敵人是高明還是愚蠢是誘敵而出還是遠來疲倦會不會轉道去掠奪馬匹只好賭一把就是一動不動任他們在那裡招搖。

    寒風在山上刮地嗚嗚響風越來越大女人們也沒有地方睡的也都找了背風又能遠看的窪坑石頭後擔心地看。

    她們比男人頂凍不時建議男人休息留她們觀察敵人。

    逢術等了半天才見敵人開始從幾個地方推進心中大喜。可剛叫眾人準備就見敵人又一次停下紮在要地這才斷定敵人是來圍山的不禁大驚失色怕是飛鳥分家招來的幾家部族迅速聯盟想靠自己的人多拿多要。

    兩邊的人在沉靜中對壘就像盲人對瞎馬碰得巧巧的那樣但這種情況往往相反兩邊都不盲都心裡有數。夜中星辰在人們的毫無察覺中移動直到天快明的時候。牧場那邊又有馬隊急奔而來顯示的數量也有個旗鼓相當。

    這裡的草原情形早已改觀融合沒有幾個同族共同體方圓千里哪有部族能在沒有徵兆之下動員兩三千人而且兩路來打這裡未必只有兩三千!

    若說是外來勢力哪有可能敢這樣冒進又這麼準地瞄準這裡?要說起來放地動員這些人不過是瞬息工夫。

    想來到這裡也不需要過慮。但他們要長途奔襲防風鎮上與牧場息息相關的人遍地都是。也不可能不讓牧場知道風聲。

    同時逢術不用計算路程也知道牧場根本沒有可能這麼快跑上來回提到嗓子眼裡的氣熄不下。他極擔心是自己的後一個猜測——幾個聯合起來分家的部落。

    這種判斷難定地折騰很快把他身上的酒勁全化為冷汗他越來越清醒。也越來越冷。隨後他遲遲不見派下去接觸的兩個人回來又眼睜睜地看另一側的馬隊越來越近足有千把人之多心頭更是如火如焚。

    但這時情形發生變化山下馬隊突然又一次開撥迎頭向牧場方向的來敵殺去。

    「難道?!少主是讓有異心的人自相殘殺?!」逢術眼睛猛睜幾乎立馬要跑到飛鳥身邊問問他。這事情太奇怪太突然了。

    眾人轉眼就見兩支馬隊開始變化。推進奔跑接觸。圖裡圖海身邊有一個跟逢術回來地弟兄最先驚醒來推逢術。大聲說「有一支是我們的人。你聽聽那角號!」

    「接應!」逢術麻木了只是本能地說「先到的是敵人後到的是咱們的人。別管是怎麼來的一定是咱們的人!」

    說完他就號令勇士作好準備。勇士拉著馬匹。接連分出幾撥從不同的高度。沿幾條試探好的坡路慢慢走下。他們尚未踏足戰場逢術派去接頭的人回來一個也只剩一個還是他自己帶回來的人。

    那人渾身血淋淋的一見逢術就哭一樣喊「大人!我們中計了。跟我下去的是三爺那邊的人他想暗算我然後逃掉!」

    「胡說!」察哈格大喝一聲挺刀去砍他卻被圖裡圖海抱住。轉而逢術重重一腳將他踢翻大聲問來人「怎麼回事!」

    「先來的是大汗那邊的黑裡答阿虎和趙雪山。他們和納蘭部合兵一處口口聲聲說少主沒有繼位的資格。」回來的人說。

    逢術明白了不少頓知白玎沙通過他人放出消息說飛鳥要繼位而後自己引兵來救又陰險又毒辣。

    這裡本應該聚集著各部族的首腦首腦家族人物、巴牙各親戚家的人突然出兵是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他們看破也會憤怒定然和白玎沙聯合出兵納蘭部。這真是又毒又辣的計策!

    逢術渾身發涼恰逢察哈格不敢對手下寄予希望滾了一滾就想溜遍一下抽了刀趕攆察哈格大剁其背大罵「這種讓自己人絕種的計策也參與死有餘辜!」隨後他指定圖裡圖海把守這裡不許有人驚動飛鳥免得飛鳥親自涉險勸阻而自己喊上一些人直衝山下。

    天明後飛鳥依然在熟睡夢香甜如故遠離內鬥的殘酷。而山下戰場依然撕殺不休馬蕭蕭悲鳴人嘶吼大喊血潮四處沖蕩弄污草叢。當他們停歇下來各佔一邊遙遙敵視時天地色變黑沉沉的雲含恨怒壓寒風攪天動地將世界捲成混飩一片。

    這時四個戰士沉痛地回來他們沒有騎馬走路時一步一搖最終把插了一身箭枝的逢術抬回眾人面前痛哭流涕!雖然許多人沒有看穿詭計的智慧但也知道逢術必是沖於兩陣中間要各邊罷兵遠離死於紛亂的流矢中。

    等飛鳥醒來得悉徹底地被他三嬸的行為激怒。

    他不管上午起風是什麼徵兆只是默默走到逢術面前看著那一身的箭枝用手拔下看看上面有沒有名字和標記。拔了一枝又一枝看到整整拔出二十三隻之多想必他的戰馬上會有更多、穿透更深他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哽咽流淚不止心中默默地大喊你這位忠誠勇猛的戰將一定在為自己沒有死於靖康軍之手而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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