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們走後家中被過年的喜氣充盈。龍藍採行動不便窩在屋子難熬。這是個不能耐性子熬娃子的人她臉色有點蠟黃地靠坐著邊吃年點邊看王嫂縫的小衣服一個勁地發牢騷「這哪是人受的罪?」
發佈王氏怕她的烈脾氣一個勁地勸她說「那可不是?要不十月懷胎怎就成娘的心頭肉呢?」
發佈正說著張魯氏進來。
發佈「大娘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龍藍采問。雖然她不說張魯氏也知道她心裡極惋惜便坐在他身邊拿出揣在寬大棉袍袖裡的手按按她的手背說「可不是什麼好事情!進宮規矩多了拿捏得要死。太后回娘家時父親帶我去一回坐坐不是站站不是心裡又怕得很。」
發佈說完她被勾起了傷心事說掉就掉眼淚。「真不知道人有恁地狠心的?」她低聲評價太后說。說完她撲眨幾下眼睛還是去笑。
發佈龍藍采看看她不再見那初來時尋死覓活的樣子想說什麼又怕自己說不正好上便沉默了好一陣子。面孔上都是光彩的蔡彩也橫裡帶了丫鬟來湊熱鬧龍藍采見她來就詢問身旁的人「聽小鳥的舅母說後院裡來了只大黃鳥就像鷂子一樣是真的嗎?」
發佈張氏愕然問「咋的?」
發佈「咋的?!」蔡彩壓低聲音說「這幾天有夜梟夜裡嘎啦就奇怪。昨天小鳥帶人在後院子放炮。幾響『乓乓』我就看那後院子樹垛上起了一隻金色的大鳥「撲楞撲楞」地飛結果小鳥在弓箭上綁了個幾個炮仗一下把它的窩給炸了。」
發佈「怎麼?後面幾棵老樹有隻鳥一點也不奇怪。」王氏說。
發佈「王婆子你懂什麼?!」蔡彩看了一周把聲音壓得更小「這鳥非是小孩子的靈佑不可!以前你們見過這鳥?!它可是雪天裡飛來的。」
發佈蔡彩想起什麼慌忙補充「可小鳥保不準什麼時候射掉它你們得管管他。」
發佈「胡說!這又來個胡說的別說這不吉利的話。」張氏看龍藍采起意頂她一句說「要真是鬼神托體還怕人射?!」
發佈「我小姑的乾娘說小鳥生下來的時候下著雪過鳥一大群鳥遮天蓋地往家裡飛。小鳥就與別人不一樣。這也是冬天咱家來了隻鳥不是徵兆是什麼?」說著說著蔡彩眼睛放出驚色說「你們可別不信。那小鳥就有讓鬼神害怕的本事。你問問藍采是不是。我兒子是親眼見過的。小鳥以前和他堂弟弟玩狗玩不過了就說了句你們投降不投降!你們說怎麼的?一大群狗都跪在地上磕頭還都能口吐人言說投降!投降!」
發佈「我等他回來就說。」龍藍采第一個信緊張地說「他也想要個弟弟的天天纏著給我說不會不聽的。」
發佈張氏不敢相信地問「真的?」
發佈龍藍採點點頭抓住王氏的胳膊說「真的他阿爸不讓我們胡亂給人說!」
發佈王氏和張魯氏眼睛發亮反覆地問但龍藍采再也不說。眾人說了好一會其它話有家人喊她們吃飯。吃完飯他們這就又湊到一起說了好久。等到張倩揉著眼睛從姐姐哥哥們那裡過來鬧人時她們聽到有人回來。
發佈「可能是老爺子回來了。」龍藍采說並喊王氏去看卻得知是飛鳥三人赴宮宴回來。飛鳥抓帶了不少賞賜的內幣上面印有帶彎月的圖案不像外面的金幣樣帶著紅而是完本的金燦一回來就嚷餓要用一個買掉張倩熬湯水喝。
發佈在把內廷賞賜的一些布帛什麼的搬回後花流霜吩咐隨行的人通知廚子讓廚子熱飯。「怎麼沒吃飯?連飯都不管?」蔡彩最是驚訝。
發佈眾人紛紛追問這才知道飛鳥他們等了好久被叫進去接過賞賜的表單就回來了紛紛噓氣。龍藍采也等到了機會叮嚀飛鳥不要傷害後院子裡的大鳥說那是他的弟弟。
發佈花流霜見龍藍采恍惚而緊張只好讓飛鳥聽從。
發佈眾人說了幾句年下也不想睡就瞅著花流霜三人吃飯。又折騰了很久仍不見狄南堂回來。飛鳥和飛雪被大人攆回去後龍藍采突然說自己頭疼。張氏經驗地拿了白布束住她的頭。
發佈花流霜怕她累了讓她睡覺可她就是不肯非要等狄南堂回來還拉了張氏硬讓她講在縣下的日子。
發佈又過了好一陣子四處仍舊有炮竹響。花流霜出去看看卻見一院裡的房舍都亮著火便站在那裡吆喝上一陣子要人熄燈睡覺。她回來卻見龍藍采癮還不消吃著花生催問張氏道聽途說的各種趣聞。
發佈「我們家老爺怕是在營裡住了。」她勸龍藍采說「你怎麼跟個孩子一樣纏了人家不放?」
發佈正說著有了響動張毛派人回來說在老爺從大將軍府去了明月殿後就不見出來。張氏打了個激靈頓時住了口臉色難看講起自己家丈夫的事。她這一說倒真讓人擔心。
發佈她們再等卻是一夜都等不到信一直到次日才知道虛驚一場是真像飛鳥說的那樣要打仗了。
發佈十月之亂王卓被殺。魯太后本想把謀逆罪名栽到他身上但事後有顧慮此罪一來無確切的證據二來事情太大不了了之不行坐實其罪會讓一些軍方人物自危。後來她和魯直聯手玩了一個極高明的手腕就是讓下獄的三衛將軍韓安國糾集人等告發王卓同時收集的都是門下他人無中生有編織出來的罪名。
發佈韓安國被瞞在鼓裡反以為落實了王卓的罪可以換回自己的人頭不會被當棋子犧牲掉則一口咬定一些假材料。這樣朝廷什麼也沒說就把這起事件導向為韓安國公報私仇。同時在韓安國還沒坐實之前朝廷就明文詔令要給王卓的親族厚待責令長輩或地方官員將他們送到朝廷。
發佈王卓八子七女侄子親戚親族握兵者有三。倉促之下朝廷根本沒準備相應的防範措施此詔令下得是時候在將洗冤屈而未洗冤屈的當口上讓人猶豫不決。他們自然不肯回長月反會疑神疑鬼將勸他們的人當成是送自己給朝廷的鷹犬。這樣一來王卓一黨的內部不但分化而且成仇。
發佈最終韓安國被殺王卓被定為冤枉。這樣一來不但沒有牽連一說還將他的死硬嫡親推到看周圍四面楚歌的境地。一旦他們再向朝廷責難尋問其父死去的根由是人都會問他們哪還有資格刨問。
發佈有一些怕牽連的人引退換高爵朝廷一一照允厚待來安他們自保的心。而另一些卻在觀望朝廷的態度。
發佈王卓次子王邴在接到父親死後買通自己父親的老部下在朝廷調他回京之前調防陳州。他手握一軍想起兵檄文認同楊峻的詔書卻又怕沒人得不到響應。朝廷使者追至他一念之間便聯絡了遊牧人為拓跋巍巍賺開涼北城。
發佈涼北府是靖康的門戶之郡。一旦它敞開背後雲中新郡和朝廷的馬監便暴露無疑。這不等於數年前那時那裡只有一個內嵌在馬重山脈下的邊郡遊牧人若有興致完全可以在勿母斯遛遛馬而且對朝廷的影響也不大。
發佈馬監中軍馬足有數十萬匹涵括了四世王一個了不起的夢想。這軍用馬的命脈若是被遊牧人有機可乘順手牽羊恐怕遠比一仗來得恥辱。如今不管想打不想打朝廷都不得不打。
發佈西北作戰的主張早被魯直力主提出的。魯直死後西征的事就成了一句空話。直州雖有駐軍十餘萬可京畿三郡直州三府四郡的良家民戶紛紛亡名出逃後繼不足。一旦西北戰事陷到深裡春上京城空虛四世國王駕崩被楊峻的詔書醞釀的激變保不準就會發生。面臨這種可能幾大輔臣誰能有魯直那樣的魄力不但不懼還可著膽子用外戰整內?
發佈迫而戰時朝廷已經失去先前的主動從容。剛過破五京城周圍兩個軍便率先滿額健布又集結了包括虎賁軍在內的萬餘騎兵蓄而待發。
發佈十二早晨秦林乘馬車來到將軍牙府時那裡已經到了一大片武職官員。大冷天裡他們糾集在大將軍牙府外相互交頭接耳求見健布。秦林是憋不住了的愈來愈弄不清楚這仗要打多大的什麼時候打滿員了卻不見了動靜。他在一群武官跪地中進去心中不斷地冷哼想知道健布的把戲。
發佈他進到府堂後見屋子就案子攤了一幅地圖許多幕僚屬官都在看相互盤桓日程計較細節卻見不到健布。左司馬康定泰是他認識的見他過來立刻帶他到案子邊說「親王請看!太陽部兩次佔領涼北都不是以強攻為手段。第一次他派人在戰後裝扮成百姓混進涼北作了內應這次是勾結王邴軍。所以可以用遊牧人的特點總結他們不善於攻城。以這種特點來看他們應該可能避實就虛不會強攻陳州而是掠奪一空……」
發佈地圖上的草原就像是一片狹長的爛葉子幾條脈絡河水交織上面幾個地點還被健布打了標記。秦林掃視了一周對康定泰的介紹半點興趣也不感只是問「健布將軍呢?他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發佈康定泰在心中嘀咕心想我要講給你的就是怎麼打算的。秦林看他不語吩咐人去找。一大堆幕僚齊刷刷地看大概是心有不滿卻沒有人吭一句。秦林不高興康定泰立刻扯他想借一步說話。他卻不肯只是問「有什麼可以隱瞞的?有什麼不可讓我知道的?」
發佈康定泰無奈也只好閉口。
發佈健布所去為最高機密。他們自然不肯透露。去倉州的路已經被勘探過了道路難行原先幾處積雪的山路經狂暴的朔風扑打過浮雪被掃光整個成了滑不溜秋的兵道行軍頗難。又加上馬監所在數萬軍馬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被遊牧人掠去的而且朝廷物資難以作打大仗的準備只能一擊而勝。健布躊躇了許久聯絡秦綱意圖從草原進擊並帶了百餘騎輕裝從登州去了勿母斯草原。因軍使落實了王邴的投敵而信使要比大軍走得快朝廷中怕無秘密而言此事非得做出假像迷惑住某些可能洩漏軍機的人。
發佈健布並沒親自去和秦綱會面而是先行去陳州看看雲中新郡丟了沒有。要一擊必中就要摸到遊牧人的實力和主力所在位置。這不只是冒生命危險的冒險沒有比將軍深入前沿更能讓奇襲見效的方案。
發佈草原上雪不厚行軍頗為順暢。又是一個枕鞍睡牛皮袋子之後的夜晚過去。剛過拂曉他就帶著親信駱舒李永芳等人繼續上路。拂曉前的奇寒份外襲人晨風像刀子盔甲越艦冰涼。只趕了幾天大伙臉上就被風吹出又疼又癢的疙瘩手腳麻癢龜裂。
發佈西行再過百餘里就是靖康的六監之一。從現在來看遊牧人還沒想到要掠奪馬匹但這有點不符合常理以王邴對靖康的熟悉他原本沒理由不把這些講給遊牧人的?難道他還存有一些靖康人的良心是遊牧人正打陳州分不出兵力還是鎮撫將軍焦遼有意屯守雲中?
發佈「將軍大人!前面谷地又有幾戶人家。」一名騎士帶著嚮導回來。
發佈「恐怕也是亡命逃來的人家。我們還是不要過去。」在馬監卸職的大鬍子嚮導說。
發佈「這回會是陳州過來的吧。」健布不動聲色地說。駱舒明白他的意思準備帶了幾個人去詢問一下。
發佈「將軍還是不要去了。這一帶有幾處響馬常去掠奪馬監裡的馬匹牧尉帶人圍剿了幾次都不見成效。這些亡命出逃的人恐怕和他們有聯繫。」大鬍子勸諫說。
發佈「他們會與遊牧人有聯繫嗎?只要是我靖康人就不會有什麼事!」健布夾了夾馬率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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