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日春秋 第一部刀花馬浪 第四卷 四十八 馬伏櫪下(3)
    「阿爸你歎什麼氣?」飛鳥問。

    「你阿爸的主張被朝廷申斥了!」狄南堂說。

    「你該不是建議讓他們不要閹馬吧。我知道關內人為了想讓馬兒溫順高大不亂髮情喜歡把馬兒早早地閹割掉。馬兒所以就繁衍不起來!」飛鳥說「是不是?養馬大官!」

    「呵呵!我是建議朝廷干涉糧商不是殺頭查抄糧食那樣而是勸導!」狄南堂因飛鳥的提議發笑帶有遺憾地說出實情。朝廷歷來放糧都是見人發放不收錢財反倒讓奸商鑽營反賺並無成效;官窯裡出的東西寧願糜爛到倉裡也不願在民間流通。這些看似朝廷在維護一種權威退出交換其實是莫大的弊端。

    一陣晚風吹過燈火撲簌狄南堂有些黯然。

    這一絲的黯然很快感染到飛鳥。他也無話可說陪同歎氣好久才問「朝廷不答應?」

    「嗯!」狄南堂點點頭。

    「確實也不太可能聽從!」飛鳥說。

    「為什麼?」狄南堂也想聽聽飛鳥的見解於是就問。

    「靖康輕賤商人不給他們地位有些謀逆都有大商人在背後呢。而且商人越被輕賤越紅火。你想想看要是朝廷動不動就說你不守規矩沒收你的東西你也會投靠朝廷中的大官來尋求保護的;要是你做買賣時刻有著這麼多風險你也會將物價定高一些。」飛鳥振振有辭地說「朝廷成事能那麼容易打破?」

    狄南堂一改自己的悲憫天人樂了說「是朝廷成制。四世天子開明暗中已經將商人劃出輕賤的範圍比如公開讓行會合法頒布一些保護性法例。但商人確實不能過於推崇。天下人若有十個人一人因商而富那麼剩下九個人就會因也想富有而從。若朝廷鼓勵盲導他們都去從商怎麼辦?這事實上是在追逐枝末而捨棄根本(這也是今天泡沫經濟的來源)丟了根本如何又有枝末?無了商人國家的糧食物品自然會調運不靈。可是要是人人不事生產轉為買東賣西那麼就整個沒有吃的沒有用的。」狄南堂緩緩地說說到這裡他心思飛出了很遠。官商勾結完全是因為朝廷不保護他們嗎?權力和利益歷來就結合在一起。而權力決定著分配有權力的地方也自然就成了利益爭奪時的焦點;同時生意也是有賺也有虧的要穩賺不賠那也只有和權力結合。說到這些他心中有些感歎自己家族的生意何嘗不是這樣?人人都有支撐奉公的商人也就不得不尋求支撐否則就被打壓。尤其是強權濫為的時候了那更是迫人如此。兒子的話不是全無道理與那些商人不同的是自己處在關外得已自行組建這種支撐而已。

    「阿爸阿爸!」飛鳥連聲叫嚷打亂了狄南堂的反思把他拉回現實。

    「怎麼?不明白?」狄南堂問。

    「不是你也別給朝廷養馬了我僱傭你每月對半分錢好不好?」飛鳥奸猾地說。

    「誒!你長大了我老了本來就你該養我養全家的分什麼錢?」狄南堂不理他那一套反把他吃的死死的。

    父子兩人談論很快忘記了原本的話題閒話閒說了好久。正說著在賣東西的大嬸無生意回家的時候一個失意人也在這時姍姍歸來。

    他一見父子兩個先是嚇了一跳接著大談自己年紀大了姑娘們都嫌棄他多出錢也無人陪。風月先生這種意外而來的失意有些讓父子兩人哭笑不得飛鳥立刻就來貶低「這也是失意?」

    風月潸然反問「如何不是?」

    同是天涯淪落人!雖然沒有圓月只有一隻昏暗中搖擺的燈籠但三人卻各有不同地苦悶。苦悶有時候也如歡快和美酒縈懷不斷。風月先生就是他的失意在父子都怔怔看著他找不到同情的話時竟如雅意般濃厚依然非等帶著飛雪的龍藍採來驅趕這才不盡味地回去。

    「去安慰安慰你老師!」狄南堂是想不到安慰之法的只是覺得風月要崩潰不得已推飛鳥去攙扶。

    飛鳥不合事宜地拉住風月邊走邊勸「改日我們再加錢就行了就找你中意的那個月月!看看我賠錢也沒像你一身酒氣要死要活。」

    「是呀是呀!」狄南堂連連同意說「得失不能縈懷!先生這麼豁達怎會如此想不開?」

    「是因為你太老了人家怕你死在人家肚皮上。」龍藍采不留面子地呵斥他。

    風月愣了一下陡然停住刺激來得太大了這讓醉得不行的他沒怎麼來得及反應。終於他使勁往旁邊一掙脫離飛鳥的攙扶賴在地上搶天大嚎再也勸不住。

    天氣熱巷子裡兩旁的住戶都差不多在院子裡涼快這會不斷有人出來看飛鳥一下子覺得身為他的學生丟死人了。但他萬萬不知道風月的折騰救了他一命他回去得太晚了一回去就拿了些吃的跟著二牛余山漢去鋪子睡挽回一場被罰的風暴。

    到了鋪子。二牛一掌了燈飛鳥就咬著餅子佔據一個好位置一邊翻書惡補一邊吃東西。屋子裡的家當差不多全被搬去了只有一張破桌子留下地板也髒髒的沒有收拾。余山漢去洗澡了屋子裡只有二牛和飛鳥。

    二牛發愁地坐著弄不明白飛鳥怎麼還有心情看書。他問了飛鳥幾句看分不出飛鳥的心立刻爬到桌子邊一把摀住飛鳥的書著急地說「我們虧大了!」

    「是呀是呀!」飛鳥邊扳他的手邊說。

    「你快想想辦法!」二牛不依不撓地說。

    「我正在找辦法我們明天去打獵!」飛鳥乾脆放棄看書嚥下最後的一口餅子拿了盛滿涼茶的水喝了幾口身子一仰倒在地板上和二牛斷斷續續地說著話。等余山漢進來他已經睡著了二牛正搖都搖不醒。

    這也難怪飛鳥真的太累了。

    次日天還沒亮二牛的媳婦穿著小衣起來上茅房突然發現茅房裡有人先入了。

    她嚇了一跳這才看到是飛鳥。

    「你怎麼不關茅房的門?」二牛媳婦摀住胸脯後怕但卻忘記了出去奇怪萬分「你不是在鋪子裡睡嗎?」

    「是呀所以太急了!」飛鳥紅著臉說邊讓她出去邊說「二牛哥佔了那邊的茅坑。」

    二牛媳婦見他又羞又怯白皙的臉上露出紅暈和笑意邊走出去邊說「現在也沒生意你們怎麼都起得這麼早?你還真厲害這麼遠竟然跑回來上茅房。」

    「我們要去打獵!」飛鳥在裡面回答說「一起去不?」

    二牛媳婦正在嬌笑隔著一層密柵欄聽飛鳥在裡面問她愛吃什麼又聽到有人回來透著朦朧的光線仔細一看是飛鳥家的客人。余山漢今天上身穿著一件套罩褂子上邊繡著山牙明月更顯得高大身雄。他腰中是一柄微彎的腰刀柄把子上垂著一尺來長的赤紅流蘇簇新的湖縐褲子下套著涼靴若不是先有飛鳥在茅房二牛媳婦非當他是強人不可。

    「小鳥!你家的客人是幹什麼的?」二牛媳婦在柵欄邊小聲問。

    「他?」飛鳥難以回答但立刻想起來三叔一直派他照顧自己就笑著說「保姆!」

    二牛媳婦又撲哧笑了嘴裡貶低幾下飛鳥卻說「我看是當兵的吧!」

    「嗯!以前當過軍官。」飛鳥咬牙用力回答。

    二牛媳婦見飛鳥家也起床了余山漢恭敬地站在門口就又問「你阿爸呢?」

    飛鳥一下給問愣了這個問題在他自小習以為常下竟然沒想過說阿爸在替三叔養馬吧他也不是整天養馬;說他替三叔二叔做生意吧他也不整天做生意……。想了半天飛鳥說「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什麼都干連仗都打!」

    二牛媳婦本來就想知道他父親以前是不是帶兵打仗的將軍這會聽這麼一說倒合了意思說了句怪不得見飛鳥出來自己邊進去邊說「二牛他哥叫大水也是當過兵回來跟人打架誤殺了人進了監獄要不是有軍功非被殺頭不可。」

    飛鳥沒聽人講過這才想起二牛總是不敢給小角幾個打架說了句怪不得。

    天色大亮後飛鳥又叫了大尹子和郭華這就準備出發。龍藍采也想去花流霜卻不許她去自己也呆在家裡陪她。狄南堂怕城兵查問叫他們收好兵器打獵時再用。

    就在他們約莫到了城門時城外的宅地也發生了事。

    董雲兒一大早就被一群雜亂而驚恐的聲音吵醒便問一個拿木鏟出去的婦人是怎麼回事。「泉水邊有一隻地龍?」婦女手舞足蹈不知所以地說。

    董雲兒也吃了一驚野生地龍從未聽說過怎麼有只地龍跑了來她喊著阿爹慌忙出去。一群流民驚恐地擠在一起廢牆邊歎頭去看生怕那地龍一不小心轉過來衝過來抓人吃。

    董雲兒出來看那地龍這明顯是一隻寵物地龍身長連尾帶頭總共只有六尺左右一身帶著疙瘩的棘皮很是乾淨後肢格外修長,但強健有力。它正用三個腳趾抓著地,探身飲水。董雲兒分明地看到它趾端彎曲有有刀子的爪子,那適宜於在地面上行走或奔跑並可以輕易抹殺獵物。一剎那她既有些害怕又有些心安這不是那種高大的地龍應該並不危險。

    「董小姐!怎麼辦?」一個男人懼怕地說。

    「這又小又瘦的還能吃人不成?」董雲兒小聲地說讓女人和孩子都躲起來男人去拿東西。這時地龍也轉向露出側面它前肢較後肢短小,身體以臀部為重心支撐點,後面長而纖細的尾巴,與身體前部保持著平衡。它的頸部細長,圍著飾物的脖子伸縮自如頭較小,轉動靈活,嘴巴狹長,牙齒尖利。

    所有這些都說明,它是一類行動敏捷的肉食性恐龍可董雲兒卻不知道她自以為人家小一些纖細一些好欺負心中連連想著怎麼應付。

    地龍明顯發現了牆後面的人但是它被圈養久了又剛撲獲過一隻行動不便的山羊懶洋洋地吼叫。它的聲音有些像狼卻沒有那麼圓潤悠長但有著足夠的震懾力董雲兒很快發現自己出汗了。

    這一處地方可以說是塊風水寶地坡地有路有木西北連有山脊卻低得不多四下也並無太突兀的大石不知道是不是在廟宇修建的時候整葺過整整平平地成為一起轉折起伏的通地若拔高一看整個猶如揮頭隨山探原的龍頭。泉眼就是從高出不太多的混成脊背來的流量很大盤桓而下在廟後成潭水色帶有青釉。這裡因背後寬渾的地勢相比高出不多顯得既不危險而又相對高拔。北側被探來的地勢山巒搶高許多冬日可算是北風屏障。

    這頭地龍就好像是來看風景的。毫無疑問它應該是靠南的幾處重新修整的莊園裡跑出來的因為路好所以就摸到這裡來。

    董老漢也來了他看了一眼立刻也很有降伏之心地站在女兒身邊「不可輕舉妄為保不準會有主人來找!」

    「今日能來地龍明日說不定就來猛虎這——」董雲兒忍不住發牢騷說。

    地龍養了一會心開始轉頭向廟裡來手持東西的人們大驚爭先恐後地往廟院前面跑連董老漢也不例外拉著女兒就退。

    地龍猶如故意震懾他們一樣突然轉身慢悠悠地向返回向東北而去。

    眾人安下心開始弄來不多的餘糧在土灶邊準備做飯還津津樂道地講那只玲瓏樣的修身地龍。半晌過後也就是鍋裡冒了會煙一聲吼叫那地龍回竟衝了上來跑得很是迅猛。眾人丟了東西就往殿們跑驚恐大叫雜亂一片。這一跑不要緊向南跑的地龍竟然轉身跟來。

    「快關門快關門!」董雲兒大叫指揮。董老漢矯捷地扛上一善蕩悠半斜的半廢的山門男人也隨後反應過來跟隨著去扛女人和孩子隨後跟著去擋。終於地龍無奈的吼叫在院子裡響起兩扇要倒的山門終於在晃悠抖動地被人們扛上。

    光線很暗只有山門上下洞出光線。人們突然聽到馬蹄聲紛紛互相詢問怎麼回事。「大概是龍主人來找了吧!」董老漢回答。

    但是這種認為頓時被人打破飛鳥歡叫的聲音傳來。

    「他們是不是不知道?」董雲兒問。

    眾人疑問連連百般猜測接著聽到外面人馬龍混合響動丟在外面的器物叮噹作響。「出去幫他們!」董老漢大聲地說「一個小地龍不怕的!」

    人們想想也是這就慢慢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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