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如荼雪地又一次加雪。
防風鎮回來過年的人似乎都已經在家裡了不回來的就不回來了。
就是這樣的一日一隊橇馬車馳進了防風鎮。碰巧見到的人都看到拉車的馬腿比一般的馬要粗一個小伙子好奇地問他們是幹什麼的為首的車伕微微一笑沒有理他硬是在一個武士的引導下住進了井中月天價而又被包過的房子。
接連幾天防風鎮的人中傳起了這件奇怪的事。有人說那是朝廷來的人有人說關內因為打仗斷了皮子來收皮子的有人說鎮上出了大官這些是他們的家眷也有些人說這是姓狄的一家人回來過年。反正說什麼的都有有些有點見識的人異想天開說是朝廷來和親的遇到大雪停在防風鎮上了。但最後還是狄姓一家人來過年佔了上風因為有認識的人和直接和狄家親近的人證實了這件事。
情況很快地得到了證明這確實是狄家的人回來過年。
風雪停了太陽出來照拂。
還有四五日就要過年這是鎮子最熱鬧的時候。大街上下都是人有玩的有鬧的還有舉著雪扒拉子推雪的。
隨著一聲鑼響三四個武士開著道一起馬隊有致地向這一起最熱鬧的地方走來。在眾武士簇擁著一輛香車和一匹騎著渾身赤火的龍駒的威武男人並列走在中央在路上耀街。
那香車竟然用四匹馬拉著貼金帶銀標緻得就像是長生天捏出來的活物。
然車裡不是像眾人想像的那樣坐著一名美麗的女子——傳聞中和親的公主。趕過來圍觀的人看到那挽開的怪異車簾裡坐的是一名三十多歲的漢子。他渾身寶氣華貴無比。別出心裁的高虎皮帽子帶有兩個韃靼名貴的貂裘大衣如同翻滾的紫浪偶爾有碎雪吹去雪便遠遠化開不見可見虎冠裘衣都名貴非常。一條長身貂皮做的衣領緊緊圍繞著那漢子半個面孔那直挺柔更顯趁出他那秀雅而白皙的面孔。他的面龐保養得很好只是被風打得有些紅鬍鬚也被修理得很清爽青色的鬍子茬上隨動作時隱時現著哈氣凝成的水珠。
眾人都驚訝萬分猜不透這人是誰即使是看著眼熟的也不敢去認。「二哥別這樣!」火紅馬上的威武漢子正是狄南齊他正苦苦勸說特意回來「過年「的狄南良。
「你那時候小不知道!今天我家終於富貴了我就是讓他們都看看!」狄南良冷氣十足地說他給旁邊提了大袋子的武士點了點頭那武士拿出一把一子的錢信手揮揚那錢飛過高空四面散去。
「不要撿!」狄南齊大急大聲地喊著。可沒有人理他人群擠扛彎腰。薩滿教中是不讓人拿不勞而獲的財物的狄南齊自然害怕引起別人的反感。
狄南良卻不理他只是冷冷而笑他伸手執上一片子錢彈飛在高空。
讓狄南齊不願看到的是人人都忙著去撿。他們如同雞兒啄落米一樣專注地低頭反倒忘記了去看車裡坐的到底是誰只是跟著。
人越聚越多。
「大哥會知道的!」狄南齊回頭沖狄南良喊。
狄南良仍然不理他的勸告只淡淡地說「人就是這樣的!看他們扭曲撿東西的樣子像不像蛇?」
突然他看到一個撿錢的老媽子立刻吩咐馬車停下自個不要人去扶走了上去。
他一把打掉那婆子手裡的錢。老媽子看也不看就再次彎腰去撿。
不在事中的人都有些驚恐狄南齊生怕他將可憐老婆婆侮辱一頓慌忙叫他。
出乎意料的是狄南良彎腰將她扶起看住她那驚恐的眼神大聲地說「謝媽媽!是我呀!」
「來我永遠沒忘記你給我大哥一個餅子我大哥分開了給我和弟弟一人一半!來上車!」狄南良邊扶住她走邊大聲地說。
老人用昏花的眼睛辨認是誰沒有任何跡象可以認出狄南良也或他早就忘了只是畏懼地退縮。
「我們一起去車裡!」狄南良無比溫和地說用手臂挽上他黑糊糊的胳膊袖。
「你是誰?那馬車我可以坐?」老人怕怕的而又有些高興地說。
「當然可以送給媽媽都行!」狄南良挽著她向前走邊走邊說。周圍的人都發著神經圍看還有不少認識的人都跑去給老謝家報喜只覺得是他家親戚。
「你是誰?」老人說「我身上髒你衣服貴!」
「我是狄呆子家的小二呀!」狄南良悉心地將老人扶上了車。
「我知道你大哥每年都去看我!他是老三?」老人大喜指著一個武士問。
「我是!」狄南齊嘿笑著更正說但還是想著老大知道了要發脾氣。
人以為這一停頓堆擠得更多了許多人都從家來趕出來看。狄南良大聲地笑著回到車上和老人坐在一起一個勁地拍她的手。人群越來越轟動目匯車上。
當狄南堂知道的時候這一路街已經繞了個遍回到井中月背後的牲畜欄後面還跟著一群小子不用說就是想再撿錢的。
狄南堂黑著臉看到了和狄南良遠遠離著的謝媽才舒展一點說「謝媽媽也來了?小子不懂事你不要生他的氣。」
「好!二爺好!」謝媽站起來用袖子去擦自己坐過的地方害怕不乾淨還用口哈氣然後再擦卻是越塗越黑。給狄南堂笑著的狄南良沒看到但狄南堂卻看到了。
「先滾回去我還有一屁股帳沒給你算!」狄南堂怒氣衝天地說「你這不成器的東西!老三把謝媽媽送回去。」
「叔叔好!」一群孩子崽不同意狄南堂罵他爭辯著說。
「都回去吧!」狄南良揮揮手安排狄南齊說「馬車也送過去!」
這一鬧接著就有了結果。
狄南堂的名聲一直算是響亮不少防風鎮護衛為生的人都給他打過交道大伙都知道他發了也當了官但發到什麼程度就連班烈善大虎他們都說不太清楚。這些一鬧鎮上的一個望族應有的聲望立刻就誕生了。
狄南堂家的親戚不多但沾了邊拐了彎的就多了不少登門拜訪的親人突然多了起來。
「連芝呀!想不到你越來越漂亮了真是又貴又美!」這是一個遠方親戚家的婦女見了花流霜說的話花流霜也懶得和她解釋心裡卻是明鏡一樣敢情這是八百年不見的親戚連飛鳥的母親死去都不知道硬把自己都認成了飛鳥的生身母親了。
從一個側面上她也看出來狄南堂家以前多窮了。正像狄南堂自己說的一樣父親母親先後死了後自己出去做生意幾次意外後都跟乞丐一樣地回來。家裡趙嬸照顧著兩個弟弟吃沒吃穿沒穿親戚們人見人避。她還聽說丈夫一次借了唯一的一個大伯家的一匹瘸馬硬是被他們搶了生皮抵帳。
人冷人暖見多了的狄南堂卻很熱心從東家貓到西家狗的問了個遍至於向自己找路子給好活的人一律都含糊而過。
「我家阿牛呀你不認識了?你小時侯還抱過他呢叫叔叔!對了他大叔你給我們家阿牛找個好差使渴不著餓不著凍不著累不著的錢就不在乎了一個月弄個七金八銀的也就成了。」
「什麼?說笑了吧你也想幹這工作呢?你都是什麼人了?大牛快磕頭!」
花流霜接著發現這些親戚來過一次自己家就遭「兵匪」一次到處是果子皮花生殼痰小孩尿等等甚至還丟東西。要不是怕自己丈夫一個人應付更辛苦她差點都要跑到井中月住下了。
「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想不到我家丈夫肚裡也能撐船。」花流霜在晚上人走盡的時候半取笑半誇獎地說。
「他們能來就說自己心裡還有恩義親情在否則也不用來死纏了。」狄南堂笑了笑說。
「那你家親戚也沒有這麼多吧!」花流霜說「這阿媽的舅舅的妻子的侄子家的兒子的小舅子的岳母也是親戚?」
「沒聽她說嗎?她當年抱過老三。」狄南堂說。
「真沒法說了明天我讓人守住門口說你病了!」花流霜不滿地說「這樣年都過不好真不知道他們怎麼一下子都全來。」
「有些老人家是該我去看他們的。」狄南堂說「堂哥堂姐他們也是再怎麼說都是親戚。」
「一個也不許去去幹嘛!你這麼多年不是沒去過人家理睬你?富貴多忘忘了原本該記的人忘了原本該恨的人。我不管不想和我吵架就哪也不去。」花流霜說。
「這不是忘本嗎?」狄南堂和顏悅色地說。
「什麼忘本?你把足夠做一筆小生意的錢給了你小表弟讓他做點生意混個媳婦他怎樣?花完了繼續要還到處給別人說你不顧念兄弟好像你該把家財都給他一樣。」花流霜說「班大哥和善大哥抓了他罵了一頓翻翻舊帳就沒再來過不是?現在也娶上了媳婦。」
「你的意思是說我這樣反倒對他們不好?」狄南堂詫異地問。
「當然讓他們什麼都伸手給你要?自己卻越來越不爭氣?」花流霜說「我真不明白窮的時候周濟自己的反而都是不親的人。」
狄南堂搖頭大笑好久說「這不能怪別人不親的人周濟我家沒有負擔因為他們周濟的是自己一點點多餘的東西給了後自己可能都忘了。而親戚和交好的人家一旦表示自己有餘錢余物他們就要負擔我們的日子。這是人的天性善和自私交纏在一起你明白嗎?」
「那某天我和一個比你年輕一點的強一點的人跑了你也說我這是天性?」花流霜嘀咕說。
「是嗎?你現在可是也半老徐娘了誰要你?」狄南堂碰了她一下問「老二給我爭辯說富貴好還家你不要一樣這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