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日春秋 刀花馬浪(修改版) 第四卷 第三節
    第四卷金階玉堂青松在任爾東南西北風

    第三節

    殺豬郎在台上斗半晌靠一身的蠻力連贏三場得到寶劍一把。他氣喘吁吁地回來聽到狄阿鳥熱情大喊就站到狄阿鳥身邊說話。狄阿鳥很想上去鬥一番卻沒有去成就在下面看一直看到贈品送盡劍會散場。他們一家人興致勃勃回家狄阿鳥使勁講他新認識的屠夫朋友講他丟了木劍按抱別人的頭往下壓的打法反著劍用木柄砸人的殺豬一刀。

    夜色中都是趕著回家的人也都很興奮聲音都震出風來把懸掛的「氣死燈」吹得左右搖擺。這是下雨的徵兆未走到家天上飄起雨滴。大大小小都走得飛快很快接近行館門房裡沒人只有一盞油燈在忽閃忽閃地發亮外面地上丟著一大堆東西誰也沒有在意。狄南堂還好心地喊兒子說「這麼晚還要下雨!我們等他們出來幫他們挪挪東西好不?」花流霜和龍藍采冶都停了下來一留意看著有些眼熟再看果然是自家的東西不禁都吃驚道「還要替誰搬?這是我們家的東西!」

    狄南堂不大相信笑道「怎麼會是我們家的呢?」

    剛剛說完他也分明地看到兩本散在地下的線裝書家裡獨有的奶桶怪異得說不出話來。龍藍采已經覺得是那門吏欺負人一腳踢在門房的棗木門上大叫「出來!」

    上面撲簌地掉著灰門大響了一聲差點兒整個倒掉。

    花流霜把她拉回來說「別動氣氣壞的是咱自己的身體總也要給個說法吧?!」

    狄南堂喝道「這也太欺負人。」

    他噴了一口怒氣大步走進去狄阿鳥也連忙跟上去。

    兩人都聽到幾聲馬嘶和人的「唉吆」聲腳步加速來到跟前只見幾個人正往外拽馬。狄南堂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冷冷地問「你們到底是官家還是賊?這是要幹什麼?!」門吏從一側走來提了一盞燈籠說「晚些時候一些立功的將士們和地方官員都要入京覲見不讓多佔捨房。」

    狄南堂問他「我們晚上出去時怎麼不說?」

    門子擰著道理「我當然說了怪你沒長耳朵!」

    狄南堂差點想擰下他的腦袋來卻強忍不發緩和地說「等明天早上行不行?!」

    門子理也不理自顧說「老瓦怎麼還沒趕馬出來?」父子順著他的聲音扭頭只見幾個差役拽了狄阿鳥的馬從旁邊的槽口棚子裡出來韁繩都勒進馬鼻子馬嘴。門子看著幾人趕馬不屑一顧地說「有些人就不知道好歹你給他好地方住他沒個表示連句好話也不說。這兒大員住的地方看馬棚看擺設?沒一點眼色還做官?!」

    狄南堂拉住要衝上去的狄阿鳥把聲音軟下來說「什麼意思?!」門子說「你說什麼意思?規矩不懂麼?!」狄南堂和氣地說「那要怎麼樣吧?!」門子幾個差役那兒看看伸出指頭貼一貼面額漫不經心道「拿個十銀我讓你住一個月。」

    狄南堂故作驚訝地說「你不是說要騰房舍麼?!」

    門子嘿嘿道「這你不要管。怎麼說你這大大小小出去住那花費要多少?!我知道你有錢你和那姓張的不一樣看這幾匹馬膘實的——」

    狄南堂笑了起來。門子也跟著笑說不出得萎縮。兩個人一個高一個矮最終對著臉來。

    狄南堂卻突然收住笑聲厲聲說「你做夢吧。我是有錢。但不會給你。」他不容置疑地跟狄阿鳥說「去到你阿媽那說一聲今晚我們出去住客棧找不到就露宿。」

    他說完舉步上前提胸抓上一個差役甩在數步遠低沉怒喝;「滾!」

    門子一轉身跑到遠處慌張地說「咋啦?!你想打人?我可告訴你這是朝廷的行館不是你一個從六品能撒野的地方。」

    狄南堂看一看前面的差役見他還在拚命地拽馬韁一手拉回韁繩一腳踏過去中在那差役小腹。

    差役抱著肚子滾到一邊哎呀直叫嚇得別的人都遠遠繞著。門子就站在外圍跳「我知道你是個帶兵的你敢在這兒耍大刀?!」

    他也是干吆喝乾指手最後紮成雞架喝「我讓自己搬。你要是再敢撒野那我就報到京府提督衙門逮起來你……」

    狄南堂哼一聲說「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門子說著說著帶著人走卻沒有向外去而是向著深院。狄南堂看著他們的背影跟趕上來的家人說「縣官不如縣管。收拾東西吧待會兒找家客棧住!」

    幾個人氣呼呼地吵嚷卻很快把三輛馬車弄出來看也不看就把瓶罐用具塞進去。第一輛馬車裝好狄阿鳥就把第一輛趕到外面。

    出了大院他把馬車依著路邊停放。馬兒走動朝後面退突然「咯登」一聲撞到了什麼東西。狄阿鳥跳下去看到那得了寶劍的屠夫推著獨輪小車身子歪歪扭扭他問過這個屠夫叫張二牛驚悉地說「二牛哥。沒有撞壞吧?」

    張二牛搖頭說「沒有。我喝高來走路頭暈。」

    狄阿鳥幫他把獨輪車和馬車分家。

    張二牛不是很醉也感到高興問他這是要幹什麼。狄阿鳥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只見他突然上前一步提胸把兩隻手往懷裡一窩遲疑片刻大聲說「小弟。我家還有的住。住我家。」

    狄阿鳥心裡大喜一溜煙跑回去告訴阿爸知道。

    狄南堂聽說還準備讓飛鳥推辭眼看天又下起雨來這才點了點頭說「好吧。」他們踏上路子幾經波折的雨就開始下起來開始像像些綠豆接著像黃豆片刻之後閃電開始用撕裂夜空來開路。

    張二牛家的院子蠻大房屋也不少感覺一點也不像是殺豬人的戶室。

    他有一個瞎眼的母親白髮蒼蒼有一個叫楊小玲的賢惠媳婦漂亮文靜然而鄰舍都說她很厲害。

    一家人在張二牛家裡住下很快就和他們熟活起來狄阿鳥是除了讀讀書就再也沒有別的事可幹也時不時幫著張二牛殺豬中午吃飯時跑去為他看看攤兒有時也兼顧賣肉有些似聲似熟的人都把他錯認為張二牛的弟弟。

    二牛家靠近東市肉攤也擺在東市城裡的東市也偏重牲畜、肉類、皮毛和其它的土特產。後來城郭越擴越大市場職分已經模糊東市也有著各種商舖和各式的作坊。狄阿鳥中午去找二牛是自賣消暑品的攤位前經過的倒時二牛正在給人家剁肉只見他穿著無袖小褂脖子裡帶了個毛巾左手拿剔骨刀右手拿剁刀配合著剔骨頭一身精壯的肌肉鼓來鼓去。幾個婦人站在他案子前面徘徊指著肉商量價錢而緊挨著二牛的另一個攤子卻無人問津。

    有個婦女很快挑中一塊肉讓二牛切給她二牛剁刀一輪劃下來用另一隻尖刀紮住一甩就把肉掛到秤鉤上。

    旁邊攤子上的小伙子只是一個勁地盯住二牛看。

    狄阿鳥接近的時候聽到二牛給那婆娘說「大姐我帳算得不好只能按整斤算。這是二斤二我算你二斤一個大錢四個子。」二牛算賬不好不算零頭恰恰吸引到客人。狄阿鳥不聲不響地來他旁邊忙幫一個婦人喊著要割點油頗不快二牛的慢自己想去抓刀子劃板油卻拔不起來。

    狄阿鳥慌忙跟割油大嬸笑一笑拔出刀子給她割用和二牛一樣的算法算賬。兩個人終究勝過一個終於案子前終於沒了人。旁邊的小伙子趁機哼了一聲走過來半羨慕半妒忌地說「二牛你咋抹了香油呢?每日我給你比著出攤子就是沒你賣得快。」

    狄阿鳥的「苯苯」不老實了躡腳踏到那小子的攤子旁。小伙子自己擺著道理說二牛今天又不對了剛才那個女人明明是先看他的肉的。他說得口沫橫飛連憤慨到討伐卻不知道狄阿鳥的馬已經把嘴伸上肉案。

    狄阿鳥指指他的背後想出去為他趕開因被撐出來的棍子和小角堵住不禁大急說「馬吃你家的肉啦。」

    二牛也看到了也慌忙說「快快趕開它。」

    「是呀馬是吃草的連肉都吃。」小角卻不相信再次影射二牛說「人人和你出一塊都幹不下去再這樣我也給你翻臉。」

    二牛往馬跟前望問「總不能別人看了你家的肉我就不賣給他?」

    小角拉他回來補充「那咋啦還有你不能總按整的算。你吃虧是小老子也得跟著吃虧多人家一些有能耐麼?!」

    二牛連忙說「我不會算賬不按整的算不過來。」

    小角說「你算不過來是你的事兒你不能礙著我的事你他娘的還把骨頭剔掉你有病麼你剔骨頭幹啥?長肉不長骨頭嗎?!」他伸手說「我一上午沒賣出去東西你能賣我賣給你啦拿錢吧?!」

    二牛實心說「你那肉老遠走過去味兒都不對給我我也不能賣。你這是壞了規矩?」

    小角惱羞成怒惡狠狠地說「規矩你媽的尻!你是成心不讓人賣沒味才怪來?!」大牛怪他罵人隨手把他掂攘出去「你再罵我娘?」

    小角說「我就罵你娘咋啦?!」

    狄阿鳥很是不忿問「你沒有娘麼?!」

    兩人火氣上來再有狄阿鳥時不時往裡插話眼看著要打架出攤子賣雞的老漢正給人稱雞丟了稱匆匆過來說「你們還有親戚來鬧啥?二牛你以後顧著人家點兒?!」

    賣涼扇的老太太也喊小角說狄阿鳥的不老實馬小角哪裡肯聽率先打二牛一拳二牛按住他想打他卻把手放下來攘他好遠。

    賣雞老頭攔了住小角依然不願意站到對面從二牛娘罵到二牛媳婦用辭骯髒不堪入耳。老漢勸不住他只好把二牛護到一邊。

    狄阿鳥另有辦法站到當路上讓路過的人過來看學著小角模樣說「來看無賴吧。看噢側站著叉著腰指著手一張嘴拉出幾團羊屎……」

    路人一偎就是一群站一圈全隨著狄阿鳥的怪話笑烘烘。

    小角大怒腳沉沉步歪歪直衝跟前撲到就抓狄阿鳥的頭髮另一隻手拳腳握著。狄阿鳥自幼習武年齡不大個頭卻不顯小更是在戰場上遛過馬的不慌不忙伸腳踢到他腿上。

    摔交中有一招就是踢腿掂是在對手過來時抓住他的肩膀猛帶突然出腳踢在他的小腿或者腳拐上叫「大坡腳」能踢斷人腿。

    小角要過兩人之間障礙來勢很急腳步不穩已經不用人掂「唉呀」一聲抱著腿蹦到人堆裡去。

    狄阿鳥帶點本能不全是有意力氣並不到位但他穿的新千底鞋糨布被納得結結實實襯過去就是一層皮。

    再加上當眾差點翻跟頭臉面是大。小角抱腿疼叫兩聲拾起拳頭往上衝。

    狄阿鳥無處避被他打中在胸口。二牛衝過來使勁地掇著小角後腰一甩手把他扔了個不由自主。小角把不住勁兒從腰身到側腿全都接了地。

    二牛趕來問阿鳥礙事不小角趁機兔子蹬腿拔著看客爬起來急上幾步回身抄到案上剔骨刀扭身回來。拉架的賣雞老頭要回去顧客突然見小角摸了把刀驚慌道「小角。你這是要幹什麼?!」

    狄阿鳥只是提醒他「殺人要償命的你不知道?」

    周圍的人讓成一大圈站到遠裡要不沾邊地看著火頭幾個小伙子口吐慫恿小角就執著刀把子怒喊「二牛你來哎!還有你那個小子跟爺爺來。」二牛卻是過了去問著「你捅一捅。」猛地躥上去將他抱住。

    小角使勁往後掙手裡的刀子被別在一側晃。後面的人連忙驚散怕他的刀傷人。狄阿鳥卻看得清楚小角有了機會也只在空處舞二牛抱住了他把他摔倒奪了刀給拉架的拿走說「回家給三嬸說說看我該不該打你?」

    小角待他放開凶相更加厲害卻沒有再來打架指著二牛叫他等著。

    眾人久久不散左右論怎麼回事兒。

    二牛也收拾一下東西用布蓋住喊過教育「笨笨、不許它偷吃臭肉的狄阿鳥去吃飯。他們向背後跨翻幾條平板車道來到一家麵館進去坐好兩大碗麵很快上來。

    兩人一邊吃一邊說些戰場招數。

    二牛家裡有老娘有媳婦不能投軍但也愛講更愛聽人講。

    狄阿鳥慫恿他練習馬術變成騎兵他就邊把自己碗裡的哨子肉夾過狄阿鳥的碗裡邊笑呵呵地點頭。

    狄阿鳥就是愛指手畫腳還著肉從騎馬訓練開始建議他怎麼賣肉。二牛也不全是靠買豬殺賣時而到別人家殺牲畜或接受一二屠費或把別人吃不完的肉買回來賣。

    兩下加起來累是夠累忙也夠忙掙的錢卻有個上數。狄阿鳥就主張說「你也說啦那員外老爺家買了豬請人去殺平時吃肉卻不容易時而感到頭疼。那咱就不能合起伙開個店舖專賣肉?到時把大尹子雇來看鋪子也為那些一家好幾十口的、有錢的送騎馬帶車給送過去。」

    大尹子是二牛家鄰居在街上跑來跑去做幫工。

    二牛連連點頭卻擔心地說「我媳婦也可以看鋪子她算帳還好。可是肉賣不完呢?開舖子還不能斷肉。」

    狄阿鳥說「嗯!把活豬現殺羊雞魚牛肉都可以有。當天有剩的賣給賣包子的便宜一點。」他拔著面興致勃勃地說「需要二十多個金幣吧咱們一起出資我要我阿媽資助些閒著的馬匹也可以用到處拉豬拉羊。」

    他歎氣說「我家現在也沒了錢死錢養活一家人哎?!」

    二牛竟然被他鬼使神差地說動要回家給老婆商量商量。

    兩人謀劃著二牛還叫了些黃酒滋悠說「你這些想法從哪兒來的?!」

    狄阿鳥說「腦袋裡出的呀。京城的人笨殺豬殺羊自己……」

    他覺得這麼多人不敢殺、不會殺家裡也不幾十頭地養一定有大錢算掰著指頭數羅最後還打算去丁家鐵鋪定切肉刀賣豬肉送肉刀。

    兩人說好大一陣兒狄阿鳥回了家給阿媽講自己想和二牛合夥開肉鋪的事正說著大牛卻推著獨輪車回來車上還剩了些肉。他提著一片肉送過來花流霜只道狄阿鳥用三寸不爛之色把人家迷惑了連忙問他。二牛這才說「那小角找了幾個無賴。我不想和他們糾纏就早了一點回來。」

    他歎氣說「我媳婦也說一天一口豬賣起來不是個事還真不如開舖子。」

    狄阿鳥喪氣地說「我阿媽說我阿爸是朝廷的人不讓經商。」二牛笑笑把肉給他。

    二牛走之後狄阿鳥說二牛家不一定開得起鋪自己要是不和他一起開他肯定不開了。花流霜只好讓他去問一問讓二牛沒錢到自己家來拿。

    說著說著龍藍采突然感到不舒服花流霜也就留了話罷起來帶著她去看先生她們一直出去的到傍晚才面露喜色地回來還買許多吃的見到狄阿鳥和狄阿雪問他們想要弟弟、要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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