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意氣牧人思藩業駐馬啣環持桿節
十三節
楊達貴推著方白下樓正和逢術花落開等人擦身而過。掌櫃的正在看二帳先生的算盤嘴巴裡念叨「半桶葡萄酒一桶奶酒燒酒不要!半頭牛兩隻羊兩隻狍子。差不多了不夠再說!」他抬起頭看到直奔自己的中原人笑道「兩位爺別跟孩子們一般見識。什麼紅酒奶酒那都是要過了的半個子也不讓你們出。孩子們剛吃過午飯喝不了多少別說一百壇十壇也得滿大街喊人。我是闖關北過來的就仗著膽子叮嚀二位在這裡說話不實在是要吃大虧的。」
方白見他用了教訓的口氣森森一哂問「你是在教方某做人?」
掌櫃的搖搖頭笑道「豈敢。可你們也得想想。跟你們叫陣的孩子不過十二三歲兩三人喝你那大半壺的上等白干說不定就要抬著回家。你在那喊這哪夠我出錢~半壇。這不是害人嗎?人家阿哥容你這話?我不知道你們是糊塗還是恨人拿了酒。還是老老實實地奉勸在先不實在吃大虧。」
方白惱羞成怒臉色青白不定地站著。掌櫃覺得他還在較真沒好氣地說「我們這的酒是不論壇的我去了一聽就知道人家在和你鬧著玩。也不想想幹人參硬鹿茸塞到酒裡能喝嗎?走吧走吧!」
楊達貴看看方白尷尬地說「確是沒有往酒量上想!」說罷他拖著著方白就走出了門只想回到住處幾天幾夜再不出來。卻不想剛深一腳淺一腳地邁了十幾步迎頭有熟悉的聲音喊「這不是方楊兩位大人嗎?」
方白抬頭一看兩個領路的女孩子帶了幾個大人其中一個正是套了個羊皮裌襖的田晏風霎時見得親人一樣百感交集上去握了人家的手不捨地問「是田先生這雪天路滑你急急忙忙地去哪?」
田晏風拍了拍方白跺著腳說「那些不聽話的孩子全溜了。我怕他們抱了酒就灌找他們回去!」
楊達貴忍不住回頭看看井中月的招牌歎了口氣。田晏風見他面有慍色苦笑「都在裡面吧?那哪像咱關內的孩子乾乾淨淨安安分分?下巴都長到頭上自以為是什麼『巴特爾』一個不好就看不住。管不了!唉!個個都管不了啊!!我這把老骨頭是要敗給他們了!」
帶路的是龍妙妙。她仰頭就替田晏風嚷「特別是我們班的還追女孩子……」
田晏風朝她擺了擺手又跟兩位大人說「有時候你覺得他們可愛有時候你覺得他們可恨!我敢說他們在裡面推舉少年首領以後領著人打群架。」
方白低吁搖頭脫口而出「這哪是孩子是狼崽子。你說和他們一樣吧被人笑話不和他們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咬一口!」他丟了田晏風的手苦笑著點著自己的腦袋抿須繃嘴「頭疼!」
田晏風越發肯定是有孩子惹他了便一腳前跨一手前指聲色俱厲地喝「再凶再狠還是我的學生!你說是哪個?我立刻把他掂出來給大人賠不是!」
方白擺了擺手離了他繼續向前走。楊達貴看著田晏風低聲為方白的無禮解釋「他是氣壞了氣壞了被一個叫阿鳥的孩子鬧得臉面無存。平時都是他勸我這回我去勸他!去勸勸他。」說完喊聲「方大人」追了上去。
「又是阿鳥!」田晏風看了看龍妙妙邊說邊往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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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進門時逢術正拍著掌櫃的肩膀問「要是我沒認錯那兩位是上國官員吧?」掌櫃一邊要夥計上酒上菜一邊搖頭晃腦地和他倆五倆六地喊「管他呢。天高皇帝遠。在他們管不著的地方腰桿直!」
田晏風進門就引發大片的驚慌。孩子小聲地遞話「田老先生!」有的想著躲閃半真半假地往桌子底下鑽往大人背後藏卻被一片的哄聲叫出名字「***你幹什麼呢?」心裡有數的知道躲不過捧著自己的杯子往上走爭先恐後提醒在樓上開會的大哥大姐喊道「田先生喝我的酒!喝我的!紅色葡萄酒!」
「這位是?」掌櫃的迎上去笑道「裡面坐!」
田先生嚴厲地喊「都給我坐回去。狄飛鳥呢?龍沙獾呢?那誰龍血王壬一……都在哪?我知道他們在幹什麼藏得了嗎?」他一口氣點了十餘人往樓上看著又大喝「都給我下來!」
逢術拔分開掌櫃客客氣氣地請求「孩子都去了家裡。主母讓老余帶著他們來吃一頓。老余是有數的人不許要烈酒!大先生就讓他們吃了再回去吧別讓阿鳥難看。」
田先生見他提阿鳥的面子氣不大一處來瞇縫眼睛看他說「讓他難堪?他沒讓別人難看?!剛才走的是誰?那是朝廷來此公幹的官員。要是別人我當他懵懂。可狄飛鳥他就是目無王法有意褻瀆朝廷命官。老余我認識他人呢?他堂堂一個雍人就看著狄飛鳥胡鬧?!」
逢術這才知道飛鳥龍沙獾龍血甚至余山漢都畏他三分的緣故但他這人還是甕聲甕氣地說「大先生。你也得講道理。努牙巖青彪和我家阿孝打了架龍沙獾讓他們和好這就在那兩人桌上借了杯水酒許諾喝乾為淨。可那官人吝嗇反客客氣氣地說阿鳥你想喝就說我給你買半壇!不說阿鳥氣不氣阿孝喝完半罈白乾還能直著出去嗎?我剛聽掌櫃的說過若不是晚來非把他們扔出去不可!」
田先生一愣低頭沉吟片刻埋怨說「你這個魯莽的漢子!他們是朝廷的命官就是狄嶺那也得畢恭畢敬地供著……」
「敬他?!」逢術獰笑「他們是想慫恿阿爺給龍嶺翻臉要龍嶺的命!數日前一起喝酒我就站在一邊。那個姓方的官人像蛇蠍一樣遊說阿爺對龍嶺不利欺負站在一旁我是番子在手心裡寫上『殺』字讓我看得一清二楚!阿爺不殺他們那就是對你們大朝廷客氣!」
「他們想要我阿爸的命?!」龍妙妙大怒齜牙咧嘴地喊「看我不告訴我阿爸!」
田晏風失色脫口責怒「正說你魯莽你還真是魯莽到家。怎麼能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
逢術藉著半分酒興拍著粗壯胸膀大笑「俺逢術的頭是阿爺的。龍嶺對阿爺有恩也是俺家的親戚便是中原大朝廷來上千軍萬馬俺照樣三進三出不許他動龍嶺半分汗毛!俺家阿鳥那是少年巴特爾更不能平白無故受他的氣?!大先生我也敬重您可有句話說在前面士可殺不可辱。」
田晏風見周圍的孩子已經是半驚半咋知道計較不出道理反讓局面無法控制只好詐稱「你醉了!讓龍沙獾看好孩子別讓他們喝醉!我今天就給他們放半天假去和龍嶺論論這個事!」
說完他煙熏火燎地出門一面怪方、楊糊塗一面希望龍青雲能不予計較放他們一馬也好不絕功爵之路。
小雪刮得緊將幾個一起走的先生罵罵咧咧罵罵咧咧送得嗚嗚咽咽。
田晏風恨極了幾次都差點摔倒直到被人攙了一把才客客氣氣地要求「他們是朝廷的命官殺與不殺要從長計議不可與人耳傳!」
一個聲音問「田先生!剛才那兩個白面文人?」
田晏風扭頭一看才發現攙自己的是狄飛鳥便又憐又愛地問「你也想要他們的命嗎?他們剛剛出塞看不清是非看不起咱這兒的百姓以為王化萬家非需取龍爺性命是錯不是惡。」
飛鳥老老實實地說「可他們的錯比惡還可怕。人人都要衝出去找他們被龍沙獾和我攔住了才罷休!」
田晏風寬慰地點頭無奈地說「這些孩子和他們的父輩一樣烈!」
他抬著頭鬍鬚前伸眼睛盯著前方一步一步地走好久才悠悠說道「阿鳥。告訴我打仗苦嗎?」
飛鳥搖搖頭笑著說「不苦還認識了許多英勇無畏的巴特爾。」
田晏風扭了頭望著他的眼睛用充滿情感的聲音說「好孩子。要記住你是雍族的少年巴特爾!我對你遠比其它人嚴厲是要教你成人做一個像你父親那樣的英雄!你要明白我們這些長輩對你寄予的厚望要像我們的先祖那樣豁達像他們那樣樸實無畏睿智。最希望的是愛我河山恪守忠義之道!」
飛鳥感動地說「學生記住了以後再也不敢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