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日春秋 刀花馬浪(修改版) 第三卷 第四節
    第三卷意氣牧人思藩業駐馬啣環持桿節

    第四節

    想不到刀板上的魚肉還會笑!

    也答兒的姐姐羞惱地琢磨過剛剛出口的話把狠狠的目光射去。

    飛鳥裝作不知道。他這人肚子要是癟了能認得的也只有一嘴一口油的好肉此時只是想阿嬸的話兒講完了我要好好吃肉。想到這裡這就又彎身苦啃。

    上席的母親愛極了他狼吞虎嚥的饞相和咯崩咯崩嚼軟骨的碎響笑得打顫一會也不停地叮嚀「你這孩子活活的一隻餓狼。慢一點可別噎著!」

    飛鳥含含糊糊地應著搶一樣地吃腆肚子打著飽嗝回去。

    那母親也把自己的視線停留在自己的幼子身上見他揮舞手臂樣兒裡充滿無邪的霸道心裡充滿愛意。她看了很久輕輕地說「他要真的是完虎家的孩子能在你們面前坦然嗎?要做一個巴特爾不僅要能手握彎刀殺入敵陣還得分清敵人和朋友。」接著又朝也答兒看了一眼囑咐說「也答兒你悄悄問問他他叫什麼多大回頭說給你阿爸。」

    也答兒應了一聲丟了塊骨頭掂著厚厚的皮裙跑出去。

    ※※※

    阿鳥不敢把真名告訴也答兒說自己叫「博格阿巴特」——凶悍的大鳥。

    也答兒和他玩了會出來找到阿媽一五一十地給她講阿鳥胡吹亂講的雜事。

    也答兒的母親看著多了一個玩伴的小女兒一邊微笑一邊心事重重地回憶起前幾天的事情。

    ※※※

    卑赫人生活在阿林比格山山麓不堪忍受金留真的欺凌便跋涉幾個月繞道不烏拉罕來到黑水流域。為了順利渡過第一個酷冬他們分成幾十人一支的馬隊沿河域搶掠罪行纍纍。

    也答兒的父親也速錄是克羅部大首領。他聽聞此事覺得這對剛剛南遷少許的克羅部來說是個難得的機會就打算在那兒設上一個冬營一則保護需要保護的弱者二則收集自東遷徙的部族。

    他和十幾個勇士涉黑水沿途勘測合適的營址。說來讓人難以置信就在回到北岸的頭一個晚上馱了阿鳥的馬兒從山坡上下來徑直來到他們的篝火前。

    於是也速錄連夜回到北岸把渾身是血的阿鳥送到她懷裡。

    ※※※

    她記起丈夫拿到「天之驕子」寶鑒時的情景——他那雙還帶著笑意的眼睛突然間澆過戰場上的鮮血迸發出冷酷無情的凶光而右手卻狠狠地握到短刀柄部指節發青而後又迅速冷靜札札地走出去招手要去扎答安。

    這位母親默默地想我相信他他不是完虎皇太凌。不應該是自己也答兒都覺得不是。完虎家族不可能再有這樣的兒子可以與仇人同桌共飲可以像狼一樣吃鼓肚皮可以將骨頭咬得咯崩直響。不然他們也不會在敵人面前無還手之力。

    ※※※

    也答兒的父親也速錄直到夜晚才回到家。他離開馬背用沉沉的聲音喊了一聲就看到善良溫順的妻子在等著他便任她脫掉自己的後袍鑽到熱乎的帳篷中去。剎那間火光把他照亮讓他高大粗壯的身軀和威嚴驕傲的面孔發出紅通通的光芒。

    也答兒的母親隨後進來不聲不響地奉來熱酒恭坐在一旁。她用眼睛打量丈夫見丈夫臉頰下那兩撇驕傲的濃須和下巴上的硬髯均有水珠就說「天氣很冷要是沒有什麼意外的事發生你是不會回來這麼晚的。」

    也速錄「嗯」了一聲問「那孩子呢?!醒了嗎?」

    女人給丈夫寫了碗馬奶酒說「醒了又睡下了。他還是個孩子頂多不過十四五歲非要殺他不可嗎?」

    也速錄停下酒碗狠狠按下「是有一些目光短淺之輩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打擊我的威信。他們煞有其事地問首領這麼巧撿到完虎家的孩子還要充當他的保護者豈是一朝一夕的事?」

    女人不快地說「那你就該問問他們是誰在敵陣中三進三出砍下瓦利首領扎達兀的頭顱?是誰帶著他們遷徙到黑水河畔使牛羊得以滋養?又是誰打敗善戰聞名的薩林黑闊讓他孤身脫逃?再說了不是那孩子的馬把他送到你面前的嗎?這是長生天的旨意……」

    也速錄說「是的是長生天想讓我們克羅部強大才送來的青銅器!有了他我們就可以到東部草原去。」

    女人搖搖頭問「如果孩子不是完虎家族的人呢?」

    也速錄笑道「怎麼可能?」

    女人說「在你兇惡的兒子面前他若無其事一頓啃了兩個狍子腿。」

    也速錄吃了一驚不快地說「我們則魯也家族是也厲的後人曾因忠誠而使克羅部蒙災。他們都怕我扶立完虎家族會走上先祖的老路。可這次不一樣我只是借助他不是復興他們完虎家族。你也覺得我養虎為患?」

    女人搖了搖頭慌忙解釋「不是。他是符合古訓得以收養的孩子不是仇敵。」

    也速錄摸摸鬍鬚盯著她看了一陣歎息道「我也以為是可他不是。」

    ※※※

    清晨飛鳥盡量不弄疼自己地爬起來小心地跨出門。

    外面的營地被大霧籠罩不時有牛羊的叫聲傳到耳邊。他四處走了一走見馬欄就在旁邊便抵擋住偷跑的慾望啊啞啞地哼哼。突然也答兒跳到他身邊笑嘻嘻地說「你起來啦?」

    「還沒有!」飛鳥打了哈欠往帳篷裡退「我在夢遊。」

    也答兒跟著他走邊走邊問「什麼是夢遊?」

    飛鳥又邊往被褥裡鑽邊說「又叫離魂病就是在夜裡走來走去還能給人說話醒來後卻什麼也不知道的奇怪事。」

    也答兒眨著眼睛聽得糊里糊塗就說「我不夢遊白天才游。」繼而她笑出明亮的牙齒高興地說「我剛剛告訴我阿爸說你不是完虎皇太凌。」

    飛鳥連忙問「那你告訴他沒有?寶鑒早就失蹤了。正因為我不是完虎皇太凌所以才能揀得到。」

    也答兒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我忘了。不過我會告訴他的還讓他去東部草原問一問。」

    飛鳥大為滿意就抱著皮被褥盤腿而坐問「你的阿哥、阿姐都當我是仇人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不知道。」也答兒搖搖頭說「可我相信你不是。」

    飛鳥問「為什麼?」

    也答兒用手一比劃回答說「他們一定長著長長的牙齒頭抬得很高豆點大的眼睛裡全是又膽小又兇惡的光芒。」

    飛鳥立刻把龍妙妙請到也答兒的道理裡心想眼睛兇惡不可一世動不動就嘴角向下齜牙狠笑。他承認地說「恩就是的。」

    也答兒擠到他身邊問「你的甲裳真奇怪。早上阿爸拿著它看給阿哥們說朝你射箭的那人臂力超群要不是甲好非把你釘到馬背上不可。」

    飛鳥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心想披風把箭撣到我的馬還在往前跑怎麼可能被釘穿?但他覺得這樣的話兒說給也答兒也答兒也不知道就沒有說話。

    剛一沉默也答兒又問「三河源頭那裡很漂亮嗎?有沒有這裡好?」

    也答兒想知道的問題太多了一刻也不停地問直到外面響起女人的叫喊聲「也答兒。擠奶了你在哪?」才作勢往外跑。但她還是停住轉身問阿鳥「你會嗎?和我一起去我就帶你玩?」

    這是野外生活必須得學會的狄南堂手把手地教過飛鳥。別說是真會就是不會為了便於逃跑飛鳥也要跟去。他這就掀開被褥爬下炕做了幾個擠奶的動作問「是不是這樣?」

    出來後飛鳥顯得漫不經心眼睛卻在營地裡游弋。營地不大。可帳篷也大大小小外圍根本就看不到門在哪更看不到。

    片刻後她們手牽手地走往牛圈。一種身上帶著花斑的牛群就在眼前奶袋長大飛鳥從來也沒有見過這種牛好奇地問「不擠馬奶也不擠羊奶擠這種奇怪牛的奶?」

    也答兒自豪地說「這是先祖從中原宮廷搶回的寶牛奶水多得很其他部族都沒有。要不是它們我們早就會餓死了。」

    飛鳥看到一名老婦把噴射的奶柱擠到奶桶裡點點頭說「奶就是多可不知道好不好喝?」

    他看到這嬤嬤移動奶桶費力慌忙上去幫忙卻疼得叫了一聲。也答兒和他伙抬奶桶而去卻又解釋「你喝的就是它的奶。」

    折回來。飛鳥提了個奶桶放到一頭奶牛的身下半生不熟地擠。他一用力背後就疼可看也答兒邊擠牛奶邊看自個嘴角還帶著甜甜的笑只好拿出氣概做出認真的樣兒。

    正擠著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十幾個少年馳到跟前。隨著一聲熟悉的馬嘶有人仍來嘲弄的話「你們都看擠馬奶的巴娃!」

    「笨笨!」飛鳥抬起頭來為看到自己的雲吞獸而驚喜。「笨笨」騷動不安差點把也答兒的小哥也堝甩下。也堝拚命地用鞭子抽打馬兒使勁地駕馭。

    飛鳥心疼極了大喊「笨笨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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