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日春秋 刀花馬浪(修改版) 第二卷 十七節
    第二卷懵懵垂髫求琴藝騎從悠哉富家翁

    十七節

    在飛鳥竭盡所能要贏得敵人的信任時逢術已在下游寬闊處下筏回去召集子烏虛有的百姓。與他一同的兩個猛人有三十幾許都是肢體粗大神色猙獰之輩一看便知是敵首在前路監看逢術的安排。

    臨去時龍寶法和眾親戚許諾逢術要替他照顧好兩個孩子但他仍放心不下只是想阿鳥的腦海已被戰利填滿眼中除了戰馬已空無無物而自己又被他迫去尋找並不存在的部眾該怎麼辦好?

    龍擺尾計劃的紕漏已經出現。以遇到得敵首來看對方雖有些桀驁不馴但才能絕不容低估不然也不會跳過完虎祥拉攏自己這些人。這下他扣下所有的人派人跟著自己要是得不到自己的人回信就察覺到河對岸的動靜豈非立即醒悟。

    這般想著逢術雖不改表面的冷漠之色但內心深處卻有愁腸百轉於是漸漸無視身畔兩人自顧彎腰掬水靠澆洗面孔讓自己更清醒。

    夕陽漸漸將江水燒紅似折似斷的竹篙下蕩漾著金色的漩渦移動的竹筏後面拖了掃帚般的余痕時而兩三片水花會在竹篙離水是滴落但它們立刻就被捲到水波裡好像被河水的怪力吸攝一樣。

    離岸已不過十餘步在撐篙男子的督促下另一個猛人先一步踏到水裡推動竹筏以便將它固定到岸窪裡。逢術未加遲疑也緊跟著踏到水裡邊和他合力邊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弓給我打野味今晚就在山裡過夜!」

    推筏的怠慢地看他卻還是把弓遞過去而後把半濕的下裙扯掉包上乾糧和水囊往岸上遞。撐篙的那人已從半翻的筏上爬下這時拉了同伴一把一起上岸。

    逢術引他們前行直走了幾里來到一處亂石林。眼看山野已越來越陰透出幾股可讓人發抖的森色是結果敵人性命的好地方他這便說「天色不早了。你我三個就在這裡歇息吧。你們且歇一歇我去尋些獵物。」

    那二人左右看過走到林裡解下水糧掇來石頭生火。逢術繞去林子而後又偷偷回來觀候。片刻之後火已點起只見其中一個猛人靠枕樹根歇息而另一個握弓離開。他心中不禁暗喜暗道「我正怕你二人提防見情形不妙就東西逃命難以追趕。這倒好卻是等我一個一個地收拾。」

    想到這裡他潛到樹旁丟弓握刀突然躍撲過去。

    那猛人也好生靈敏竟在這一刻睜了眼睛見叫喊不及拾起胳膊擋了短刀。逢術極怕另一人聽到他的慘叫逃走連忙跪到敵人胸口以大手卡其喉嚨。兩人陷入搏鬥拼得都是氣力好久才以一方死亡分出高下。

    逢術剛喘氣而立便聽到腳步聲響。他自覺敵人已知曉立刻轉到樹後果不出他所料回來的猛人沒有徑直來到火前也伏去不見蹤跡。

    他怕對方逃命便想從暗處繞過可剛一移動腳下就多了只長箭。他驚了一跳忍不住為敵人的視力箭法反應耐心後怕不過倒也安心了心想此等強敵必有自信倒是不怕他逃了。兩人便拼起耐性要等久不加柴的篝火滅去。

    熬了許久只聞得遠處狼啼林中早已深黑一片連死火也只剩下眼睛般大小的火紅。逢術趁機繞行摸到敵人那裡以眼睛和觀感探了許久驚了身冷汗原來敵人業已不知去向。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種直覺敵人沒逃也在找尋自己這便把自己交給直覺依傍樹木再找。

    小心翼翼地踏了百步突然身後有呼吸可聞他猛一回頭黑暗裡見得一人影。這時敵人卻也發覺了他呼吸猛然急促。逢術有短刀敵人帶弓兩人一人前撲一人意圖拉開距離倉促中的第一擊都沒能如意。對方看到了逢術的短刀知道掉轉弓身來不及就先一步棄弓摟抱將逢術掂了一跟頭。

    逢術被他壓到下面手裡的刀子不知道丟到什麼地方只好弓起膝蓋緊緊頂住對方的胸口不讓對方撈住自己脖子的手使力。最終他頂翻對手壓了上去卻吃了一拳翻倒。

    整整搏鬥了小半個時辰逢術這才揀回短刀停著身子靠到樹木上喘氣。他感慨完這兩個猛人的氣力只覺得又累又餓一點也不想動便一步一步挪去篝火處打算引上火用完食物再返身回去。

    由於用過力氣的胳膊發抖他坐了半歇也沒有點著火心中不免焦熱便一手袒開甲袍一手抓來水囊邊喝邊澆後又抓了塊乾肉撕拽。

    正吃得有了些許氣力身畔一陣風聲只聽得亂草雜木間嘩啦啦地響動。他剛驚起就見得一隻小牛大小的野獸閃電一般來撲只好低吼一聲翻去樹後。那猛獸眼睛雪亮只一個回還就已伏身探出利爪。

    逢術知見是頭猛虎便握了短刀待機等虎身過樹騰身抓了虎頭皮肉大喝一聲翻到虎身之上輪短刀便刺。

    那虎震天連吼渾如霹靂只震得叢林枝木簌簌作響。它因劇疼而瘋狂翻身騰躍間掀了逢術矯健地縮回前爪將逢術按往地下。逢術縮了前身以腰力收腿一隻膝蓋上頂一隻腿腳拔地借手勢和插去地下的刀子往後蜷退。

    猛虎的一隻爪子穿透他的袍子將一肋的皮肉擢傷另一隻爪子卻像巨石般頂了他的肩膀眼看就要撕過衣甲。

    說時遲那是快他猛然昂身將斷刀刺上虎頜而後運起平生氣力趁機從虎爪上掙脫。這時他胸前已紛爛一團除了衣甲外還多出道道裂傷整人也被激起凶性便以神力掀動虎身撞於樹桿之上而後繞了身子用臂膀頂了虎腿壓於樹下。那虎仍可以以後爪撈去他背部只兩下爪便從腰間入皮甲斜拉到胯骨。他忍痛不理一口氣將虎喉剖開才肯罷手。

    丟開老虎他已神魂悸動軟成了一團爛泥。

    這時他檢查檢查渾身上下不見過於嚴重的傷口心中只記得要吃食物補充力氣便以匕首沿虎腹下剝而後探手下去掏出熱乎乎的虎心來嚼。

    等熱騰騰老虎心下肚後渾身的鮮血汗液都已粘結自覺氣力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他便尋來水囊飲了個空弓箭回頭去河岸。踉蹌走了些許路途竟碰到幾名戰士一問方知三人早被龍擺尾的暗探發覺只是要到天黑才來接應。

    逢術被他們接去在岸邊潛伏的隊伍裡見到龍擺尾便把河對岸的情形告訴他。龍擺尾見對方渾身是血後面的人拖了大蟲自然信得他對這支人馬戰鬥力的判斷但此時戰馬已集於上游勇武將士伏到中岸也容不得半點變更。

    冷風一陣一陣地吹蚊蟲死命地往人身趴去辟里啪啦打臉的聲音時而響起。逢術站起來龍擺尾也手掖披風站起來他們把目光一投只見茫茫黑夜裡河水中間亮成一線對面三三兩兩的火架鐵定是在成群的馬兒旁休息的奴隸。

    「給我一隊人馬我要在敵人醒悟前搶回他們!」逢術不容置疑地要求。

    龍擺尾不為他的口氣動容只是略微遺憾地說「隊伍雖眾卻老的老少的少!我也只能給你五十人!」

    逢術無奈只好又一次看向對面去猜想阿鳥他們怎麼度過這一夜。

    ※※※

    這陣子飛鳥是忙得顧不得睡覺。

    頭天晚上薩林黑闊的手下就察覺河對面有人出沒而次日飛鳥他們恰好去投讓他們鬆懈了不少。但薩林黑闊也不是沒有一點疑惑。他一次一次地考驗眾人判斷他們的來歷出身有沒有作假。

    寧古塔的膀子們是沒得說幾個北雪山族的也不好判斷惟有飛鳥、飛孝年紀不大。飛孝不大說話透出幾分心計相對於傻忽忽的飛鳥來說不是最好的突破點。於是他較為情願地被飛鳥纏上反覆問一些問過的問題看前後的回答有沒有出入。

    飛鳥開始是一味裝傻而後是傻出了對策你問他家裡還剩阿誰?他便回答數不過來然後往裡加牛加羊。你問他姓龍的壞不壞他就說誰誰家的狗多聽話卻被攆得沒有地方走跳山坡摔死了。

    薩林黑闊只好判斷他是真傻。而他也樂得傻名一心要去天高原闊的漠北娶媳婦。

    吃晚飯的時候薩林黑闊聽薩滿說頭上的鳥雀不往幾個方向飛是大吉之象便本能地警動。他出去看了一陣回來又接到牧人的回報說對面的樹上掛過人便又擺個龍門要詐一詐龍寶法等人。

    萬事俱備卻有人缺席原來飛鳥和大部分的人都不在了。於是他唬問完龍寶法又讓人去找誇阿鳥。龍寶法告訴他說「誇阿鳥去看馬去了他說他從來也沒見過這麼多馬很想數數有多少頭!」

    薩林黑闊樂了又一次安心心說就是對面有人這群傢伙也不會是奸細不然也不會派個這樣的傻孩子。為了收買人心他要了匹馬去找飛鳥發覺飛鳥和逢術家的親戚站在一起果真是在數馬。只見他仔仔細細點著指頭大小公母不漏數完一群讓一個人記住再從頭數然後讓另外一人記……最後讓他們把馬數加到一起給最後一個人——飛孝知道。完了又讓前面的人記單群數目。

    「這麼多馬你數得過來嗎?」薩林黑闊雖然覺得他的法子新奇但還是無可奈何地勸他說「給我一起回去回頭我讓奴隸們把數目報給你!」

    飛鳥憨憨地回答「黑個子阿伯不知道嗎?努力數白天數夜裡也數總能數得過來!」

    琢磨點內情的龍寶法覺得肚子憋得疼為了掩飾他又笑又搖頭。薩林黑闊卻覺得他這個做阿叔的是在為這樣的傻侄子苦笑勸勉說「你不要如此他性格渾樸而已長大未必不是一條好漢!」

    龍寶法只好點頭歎氣說「怕是他非要數完才罷休!」

    薩林黑闊為了拉攏的需要夠意思地說「不怕!我讓人送來火把讓他慢慢數就是。這孩子合我的胃口我像他這般年紀也是不幾天就把家裡的馬匹數上一遍怕人偷怕人搶。有一天發覺少了兩匹騎上馬就去找追死了兩隻狼才罷手。」

    「那他還真有些像你!不過你那是英雄氣。」龍寶法一語雙關地回答。

    薩林黑闊笑道「他是在山裡呆久了只要跑在草原上我保證能讓他成為一匹駿馬!」接著他這就變相地道歉說自己還怕龍寶法他們是奸細實在是不應該這就邀請對方去飲酒。

    幾人離開了飛鳥仍很用功地數馬。

    喝著酒的薩林黑闊和龍寶法並沒忘記他派人來看只知他越數離得越遠。他們吃完喝完再找人問到的結果仍然是——還在數馬便相信他真是要數完才罷休只好任他去數。龍寶法身在敵營無以從眠要自己去找他回來。

    薩林黑闊已把自己搶來的女人送出手不許而要幾個手下用平板車拉上小帳趕去讓他哥倆累了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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