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北之深淵特地的跑到冰原的南部來,自然不可能只是為了屬下與交易對象的回歸的。但是,他的目的其實也很單純,只是想要避免自己領地的損失而已……所以,他需要在冰原的南部攔截住一路北上的殺戮者。
但是,面對著這樣的情況,他也未免有些發呆了。扯了扯落在胸前的銀色長髮,難得一見的詫異表情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我還以為,至少要打上一架的……也未免太好騙了吧?」或者這應該是一種挫敗的感覺。畢竟,就算他不認為自己是一個聰明人、就算他老奸巨滑,騙一個沒什麼頭腦的人、騙一個小娃娃,到底還是會讓人有鬱悶的感覺的。
迦那多和裡加魯特從遠處迅速的出現在他的身邊,看著天邊已經變成了一個黑點的身影,也不免同樣大為奇怪,「走了?」異口同聲地問出聲,再同時打量了一番上下連大衣都沒有掛出一個刮痕來的頭領,驚訝不已。
「我沒有受傷,讓你們很失望麼?」伊斯利瞇了瞇眼,「迦那多,你的感知不至於退化到了連我們有沒有打起來都感覺不到了吧?」
迦那多立刻訕訕的笑了幾聲,「只不過是有點驚訝而已……你怎麼做到的?我原來都不知道你這麼會騙小女孩啊……」
伊斯利扯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這幾年,再讓你去打造出一個阿杜勒來吧?」
迦那多立刻搖手後退,「別……一次已經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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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裡加魯特的敘述,雅羅爾的判斷是,普麗茜拉其實在泰萊莎說出『不能救她,只能讓她解脫』之後,就已經被妖魔的本能控制了,對吧?」伊斯利忽然換了一幅嚴肅的表情轉移了話題。裡加魯特立刻在旁邊點了點頭。
「而在這之前,她屢次說起了殺人的不可饒恕,以及『還我爸爸』之類的話,對麼?」裡加魯特再次點頭。
「這是很容易判斷的事情。」伊斯利冷笑一聲,「說到底,這只是怕死而已。」
怕死?兩個人同時一愣,都沒轉過來這怎麼聯繫起來的。而且就算是怕死……他們是在人類的形態下相見的啊!伊斯利還特地找到雅羅爾在他來之前,在他身周施展了一個結界,完全掩蓋了他的妖氣呢。然後普麗茜拉就已覺醒者的姿態飛走了……總不成是害羞吧?那女孩渾渾噩噩的,早就已經赤著身子出現在好些城鎮過了。
「她的過去,已經證實過了不是麼?他的父親被妖魔所殺並且被頂替了身體。然後,用他父親的樣子吃了母親和哥哥姐姐。她曾經在妖魔吃她姐姐的時候試圖砍下過它的腦袋,儘管好像沒有成功,但是說到底,她總是有了這麼一個印象她殺了她父親。」
確實,裡加魯特想了想那天那女孩的胡言亂語,點了點頭。當然,這些話他也都複述過的,想來也是伊斯利推斷的論據之一。
「在她最混亂的時候吐露的東西肯定是她心底最深藏的念頭。」伊斯利證明了他的猜想。「在組織教導她之前,她未必知道那吃著親人內臟的父親是妖魔啊……所以,她算是弒父的。那麼,為什麼要在認為是父親的時候還要下殺手?很明顯啊,只是因為怕死,只是因為不想死而已……」
「但是這和她離開這裡沒有什麼關係吧?」迦那多有些不解。
「也不能說有直接的關係。」伊斯利淡然的說到,「只是怕死就殺死了父親,這個念頭,當她意識到的時候,難道會不覺得害怕麼?而且,怕死,未免是一個太懦弱的念頭。」
這句話讓另外兩個人同時點頭。怕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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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到了自己的懦弱,也就會感覺到自己當初行動的卑劣……然後,自然而然的,就會想要掩飾自己的這種卑劣。所以接下來的思考就是理所當然的父親是妖魔,所以該殺。我沒有殺錯,因為妖魔都該殺……所有的妖魔都是可惡的……父親不是人,我並沒有殺人……殺人是不對的,是有罪的……我們是在保護人類,殺了人的戰士都罪無可恕……就是這樣的不是麼?所以她不能容忍殺人,不能容忍這樣的人不受到懲罰……因為這彷彿在告訴她,沒有受到懲罰的她也曾經殺過人一樣。」
伊斯利冷酷的分析著普麗茜拉的心理,「所以她也無法忍受在這個地方失敗,因為這會讓她覺得,原本就薄弱的那些借口,那些表現她正義的借口,都靠不住了……她還是那個怕死的殺了父親的人。」
「但是,怕死,確實是她性格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當她知道自己不能被得救,會死的時候,她寧可屈服於妖魔的本能而覺醒。她其實也並不忌憚殺人,但是卻害怕自己會死。所以她可以大肆屠殺,但是卻放過和自己當初一樣的小女孩……」
「我們覺醒者,即使是覺醒,也往往能保留原本感情中最深刻的那一部分,不是麼?如果她只是極端厭惡殺人,為什麼會那麼大規模的屠殺?覺醒已經有一陣子的她,按道理已經可以稍微克制自己的食慾了才對。但事實上,只要一餓,她就殺人……」
「怕死,又覺得這種念頭太過懦弱而迴避。一定沒有殺死過自己的父親,這種呼喊聲,就是她留下的最深刻的情感啊……而這,就是她會被我騙一騙就離開的原因。」
「你是說……」迦那多若有所悟。
「洛薇不是說,她會因為受到重擊而失憶?我倒要問問,一個覺醒者,會因為腦袋被打傷而輕易失憶麼?」
迦那多明白了,「所謂的失憶,不過是自身想要遺忘的一種手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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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找個對自己有利的借口、找個所謂的信念而這樣活下去,可想而知,這樣的人肯定極度自我。她絕對不會願意面對殺了親人這樣的事實,甚至我剛才試探了一下,她甚至不願意面對已經覺醒的事實!一方面,她把人類當作食物,另一方面,她又不願意把自己當作妖魔!這樣的思考,腦子能不混亂麼?」伊斯利微微一笑,「所以說啊,我只是順著她的心意把她想要聽到的東西告訴她啊……她的父母兄姐都還沒死,都還在南方,只是她記錯了而已……她一直在保護人類戰鬥,她不是妖魔……被她吃掉的那些,都只是食物而已……本來還以為要先把她打個暈頭暈腦這樣說才會有效呢,沒想到居然一說就信了……」這些念頭,扎根得還真深啊!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把她留下來?」裡加魯特對於這一點還是不解,當初伊斯利就告訴他不用在意普麗茜拉離開的方向,現在能夠把她輕易騙住的情況下,為什麼還要把她送到南方去?「就算她怕死,也仍然是一個重要的戰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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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薇的敘述裡,我碰到她的時候可什麼都不知道。等到打完了才發現可能有利用價值……那樣做,也不過是想要研究有什麼樣的利用價值而已。現在,這些東西我都知道了,還把她留在身邊做什麼?」伊斯利哼了一聲,「兩個深淵……這不是讓組織的眼睛緊盯著我這裡麼?弗朗斯特只怕也要立刻翻臉吧?最後也需要我直接來面對組織(這未免太划不來了……)……那個故事裡是既成事實也就算了,現在這種狀況,自然要讓她發揮最大的價值才成……」
「放到露西埃拉那裡?」迦那多也還是對這個計劃頗有些懷疑。
「露西埃拉,她可是我們當中最有野心的一個啊。說起來,普麗茜拉的資料已經傳達給她了吧?」伊斯利看向了迦那多。而迦那多迅速的點了點頭。
「轉著彎透露給迪爾博亞的……」
「那麼把她的性格資料也透露一部分出去吧,得讓露西埃拉知道怎麼應付這個工具呢。」伊斯利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儘管這笑容在另外兩人看來怎麼看怎麼不懷好意。「那麼,接下來這幾年,我們就只需要好好的看著,就成了……」
「我說,難道你就不擔心露西埃拉首先對付我們?」迦那多不死心的跟上了已經轉身往回走的伊斯利。
「有這個可能性麼?」伊斯利毫不猶豫地反問了一句,頓時讓迦那多語塞了,回頭看了看裡加魯特,卻發現了後者臉上難得的一絲笑意。
確實沒這個可能呢。不說冰原這種地方大部分的覺醒者也都不願意呆,露西埃拉不至於打這地方的主意。就說天南地北的距離,如果要先剷除絆腳石也該先剷除莉芙露才對。不同於和伊斯利打過交道的莉芙露,露西埃拉可是只和莉芙露有那麼一點仇怨的。
再說,不管哪個深淵,手下有了力量,最先想到的,也都會是組織吧——就算,是莉芙露。
就算自得於現在覺醒者的強大,他們也不會忘記,組織把他們當作工具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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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該是對前期劇情的最大改變了吧?大家應該也能看得出來,如果要寫原著劇情的話最多到哪裡為止了……
因為原著中露西埃拉對她妹妹說的話,我就一直有這個感覺——如果要正面挑起爭端來對抗組織,果然還是她最合適啊……
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