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清漾,剛好沒過他的胸口。
她兩手攀著他的肩,被他摟在懷中,兩人不著寸縷的肌膚緊緊地貼在一起。水絲暖滑,無縫不入,輕紋撩過她的胸背,如細絮沾癢,令她忍不住微彎了嘴角。
暖霧氤氳,騰繞在二人之間,洗潤了他犀利的眉,浸得那一雙異色暗眸也閃動著點點水光。
池邊厚雪衣袍革帶亂七八糟地扔了一地,長長的蔽膝之那一幅金竹火章異常刺眼,直像是要將這一切冰雪統統燒盡成水。
她本是要服侍他寬衣,可反倒被他扯碎了一身官裙,連中單腹圍都逃不過他的大掌,她不敵他的力道,三兩下便被他狼狽地拖下水來。
本以為他舉止道是為向她索欲,可他入水之後卻又變得溫柔起來,只是這樣攬她靠在他胸前,不再動作。
山谷幽靜,夜幕懸了幾稀星,時而輕閃。不遠處的殿次內燈燭未熄,仍是一路透過光來,淡輝照亮了四處雪色。
一切都是麼美。
美得讓她始終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可他的心跳是如此有力,抱住她的一手臂更是骨硬非凡,容不得她不信這是真的。
「孟廷輝。」
她意識散間。忽聞他低聲叫她。忙眼望。「陛下?」
他地不似往常那般銳利。反倒滿是暖意。直探進她眼底。大手順著她地脊骨一路摸來。看見她臉龐泛紅咬唇輕吟。便揚唇低笑手指拈住她腦後髮簪。一把抽落。任她一頭長髮垂入水中。
溫泉水下她地身半隱半現。朦朦朧朧極為誘人。
青絲脂背。漫地雪色。一點紅唇撩人意。
他看著她。長指移動撫她地眼角彎眉。
她在旁人面前明明是那麼強韌,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打擊不了她那一心一意向爬的信念,可她在他眼前卻是這麼不遮不防將自己一絲不留地盡獻與他。
而她這番小女子情態的模樣,這世間也就只有他才能看得到。
他想著,嘴角又翹起,一手在後摟緊了她的腰,俯首親了親她的臉,又啄了一口她的唇,開口再叫她一聲:「孟廷輝。」
她的眼睛淺淺瞇起來醉在他這溫柔的觸撫中,耳邊他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攝人心魂,直叫她渾身都軟了去,開口亦是無力:「……臣在。」
「柳旗一事,讓你受罪了。」他道,聲音低淡,「狄念白日裡已向我呈情,說明平亂始末。」
她垂下眼睫一應。
他打量著她的表情,不動聲色道:「你可有話要對我說?」
她人在青州時曾拜折入京,所道是因亂軍歸順不誠而被她下令盡數坑殺,並未提及她暗下做的那些手腳。此時聽他這語氣,也知他不可能絲毫不疑是何等聰明多智,又是何等明察秋毫又怎麼可能瞞得過他。
可他既然這麼問了,就代表他無意點破她過是想讓她主動坦言。
她前後思量半晌,索性一橫心頭輕道:「臣要說的話,之前長奏中已然盡表,並無可多言的。」
他深望了她一陣兒,終也沒說什麼,只是又將她抱得緊了些。
她埋首在他胸前,微微閉眼。
事已成此,與其說出她是為了他的諭令才使計誅殺幾千禁軍將士,不如就讓這事沉在她的心底,不管將來發生什麼,都不會牽扯到他一絲一毫,何苦還要坦言說出來?
這個懷抱是如此溫暖,於她而言已是足矣。足矣。
十多年前的那一夜她亦是這般埋首在他身前,少年胸膛暖意驅退了她一心寒氣。從那以後她便只想要他,這一生只願有他一個男人。現如今能得他半許柔情,就已覺得是天賜殊恩,滿心富足。
他忽而問道:「可有怨我心狠手辣?」
她慢慢地搖了搖頭,「……先時或陛下諭令,可待臣進了柳旗縣後,才真切地覺得亂軍實是罪不可赦。如若赦此一營,北境沿線諸軍必為後患。倘為大局計,縱是心狠手辣亦無礙。」
臉色有些沉,聲音亦低:「你能這麼想,我便不」停了停,又道:「天下大局在前,常有難決之事,然以萬民為慮,則離不了心狠手辣……」
她不知他的話鋒怎會突然扯到這裡,而語氣又頗沉肅,似有暗意藏於其間,可她卻辨不清楚,只輕輕點頭,以示知曉。
暖而微燙的溫泉蒸得她皮膚開始泛紅,身骨經脈像是被熱氣貫通了似的,令她渾身躁熱不安。
她的臉龐蹭了蹭他的胸膛,小聲道:「陛下……」
他低應,「得可舒服?」
她仰起頭,一雙水汪汪地瞅著他,嘴唇嘟動了幾下,才道:「舒服。」說著,兩隻手不安分地在他身遊走起來。
指過之處,皆是緊繃厚實。明明能感受到他的**,可他卻只是任她隨意亂摸,久久不動。
她熱得發,攀住他的肩頭,湊過去親他,眼睫擦過他的臉,又睜開,眸子也掛了層氤氳水氣,聲音有些發悶:「……陛下今夜帶臣來此,真就只是為了賞雪?」
他眼底盡注笑意,神情舒緩,「……真就只是了賞雪。」
她抿抿唇,垂了頭不吭氣,身子貼住,不再亂動。
他無與她歡好,可她心底卻渴望得陣陣發癢。然而這話她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莫論此事由女子來道是多麼羞窘,單說她是什麼身份,又豈能開口向皇索求這等事情?
只消一想,她便要心中暗啐自己真是枉有一肚子聖賢學問,從前別人說是佞幸寵臣尚可稱是不明就理,可她現如今滿腦子想的,竟當真是佞臣才會做的事情。
她忽而微惱,抬頭蹙眉,輕聲道:「陛下當日在沖州城外,將臣騙得好慘。臣若是早知心中那人是當今天下之主,斷無可能會在州試那麼做。」
他挑眉,「我並未騙你。」
她聞言愈發惱了,「陛下說自己姓何名獨,怎不是騙臣?」
他慵然低笑,「當年皇與平王予我雙名,此事天下人皆知。說是姓何,不過亦是隨了父王微服出巡的往例。」他輕掐她的下巴,神情微有不豫,「倒是你,敢這般直呼聖諱,該當何罪?」
她不依,道:「皇與平王當年亦有言,道皇太子雖有雙名,然不以獨字為諱,天下人不必趨避此字。」
他笑起來,薄唇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低頭吻住她,唇舌纏磨許久,才抵住她的額頭,啞聲道:「叫一聲我的名字,讓我聽聽。」
「陛下是想讓臣送命不成?」她的臉龐紅撲撲的,眸子明亮,話雖露怯,可神情卻絲毫不懼,直湊到他耳邊,唇間飛快地輕吐二字:「……英、寡。」
他身子輕震了一下,嘴唇仍是彎著,眼底笑意未褪,「孟廷輝,你果真是膽大包天。」
可心底裡的暖意卻是一陣陣在湧。
自幼及長,除了他那一雙高高在的父母之外,還有誰人敢這般喚他的名字?而這一個『寡』字,又是令他背負了多少人的厚望、期待和信任,二十多年來日日夜夜所慮皆是這一片江山天下,何曾將私情置於心間過。
但他今夜此時,卻是如此渴望聽見她這般喚他的名字。
這一字從她唇間輕輕吐出,飄飄然無束無縛,就好像她對他的感情一般坦淨如雪,毫不沉重。
令他再也無法壓抑心底之情。
她低眼,輕聲道:「臣是仗著陛下寵信,才敢如此膽大包天。」她微頓,聲音低下去,「……因臣不知哪一日會不再得陛下寵信,到時再想要膽大包天,怕也不能。」
他握緊她的臉,迫她頭看他,眼底一片燎人火色,開口緩緩道:「我從來都不是無情寡慾之人,只是自幼目睹母皇父王生死不渝之情,我不知世間會有誰人亦能令我動情若此。」
她怔望著他,全然沒想到他會說這些。
他盯緊她,嘴角又略略一揚,一字一句地道:「我若動情,天地可鑒,江山天下是為證。孟廷輝,你可聽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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