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風過處,紗燈搖晃,錦旗飄揚,發出了陣陣吱吱卜卜的聲響。
就在這時,江玉帆等人的大船後,突然也傳來一陣隱約可聞的清脆小銅鐘聲。
江玉帆等人聞聲一驚,急忙回頭,凝目一看,目光不由同時一亮!
只見百十丈外,一艘張滿了三帆的大戰船,燃滿了燈籠火把,正乘風破浪的如飛駛來。
阮媛玲一見,立即興奮地脫口歡聲道「是我爹我娘來了。」
說話之間,江玉帆和悟空等人都看清了站在船頭上的一群莊漢之前的兩人,正是洪澤湖老湖主金杖追魂阮公亮,和他的愛妻雙劍無敵柳長青。
只見金杖追魂阮公亮,業已脫掉了他的員外裝,換上了他那襲具有代表性的陳舊肥大黑長衫,手中仍握著那支人人看了膽寒的蛇頭烏金杖。
這時,正神色陰沉,目光炯炯的向著這面望來。
雙劍無敵柳長青,則穿了一身淡金簇花錦緞勁衣短劍氅,背括雙劍,卓立在阮公亮的身側,玉容仙姿,風韻不減當年,如果阮媛玲這時也站在她的身邊,必被別人疑為是對美麗的姊妹花。
由於那些魁偉莊漢中沒有看到阮老大,想必留守在水簾山莊沒來。
就在江玉帆等人打量間,金杖追魂阮公亮的大戰船已到了斜後不遠。
一陣嘩啦聲響,主帆和輔帆同時降下來,船速頓時大減。
江玉帆等人這時也發覺自己的大船,幾乎是停在原處不動了。這時雙目中的餘光,已能看到大船業已進入了天水寨戰船的弧形包圍圈。
打鬥平台船,就在船頭的七八丈外,方才立在平台上的高大和尚,這時已不見了,想必已奉命縱了回去。
一陣輕微的船頭破浪聲響,金杖追魂的大船已相隔五六丈停在右邊的湖面上,恰在少林寺的大貨船之間。
江玉帆和陸貞娘,以及悟空等人,紛紛施禮躬身,以示歡迎招呼。
神色陰沉,目光炯炯的金杖追魂阮公亮,僅會意的點了點頭。
雙劍無敵柳長青,也頷首向大家致意。
就在這時,身披大黃袈裟的嵩山二老,已同時朗聲宣了個佛號道「老阮湖主和江盟主辛苦了!」
阮公亮和江玉帆,也分別站立船頭,抱拳拱手,和聲道「兩位大師你好!」
雙方距離雖然遠在二十丈以上,但雙方都是武林著名人物,個個功力深厚,運功發話,錚然有聲,即使遠在數十丈外的翻江豹等人,也清晰入耳,字字可聞。
只聽洪善大師感歎道「老衲率本寺三代弟子前來天水寨,依禮投帖,邀請相會,沒想到,劉老寨主一見老衲等人的大船,便要上船搜人……」
阮公亮立即沉聲問「他們要搜什麼人?」
洪善大師歎聲道「聽說是位鄭老英雄出寨巡湖,不知什麼原因至今未見回去……」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動,立即關切地問道「不知他們要找的鄭老英雄,到底是誰……」
話聲甫落,個性剛烈的洪緣大師已怒聲道「什麼鄭老英雄,說穿了就是昔年血腥大盜獨角獸……」
話未說完,天水寨的指揮大船上,突然傳來翻江豹的怒聲大喝道「閉嘴,我看你們都是一些活得不耐煩的蠢東西,死在眼前尚且不知,你們到這裡來是在述苦經,吐苦水,寒暄敘舊的嗎……」
金杖追魂阮公亮,看也不看翻江豹一眼,繼續望著嵩山二老,沉聲催促道「別聽他放狗屁,大師繼續說下去!」
黑煞神和獨臂虎等人一聽,俱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但是,洪善大師卻神色遲疑,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看得出,由於元台大師的遭劫持,顯然有所顧忌。
阮公亮見洪善大師不答,只得主動地問「方纔老朽聽到這邊發出一聲慘叫,大師可是與他們先動上了手?」
洪善大師一聽,立即神色無奈地道「由於劉老寨主堅持要過船搜人,因而先交手了一場,天水寨的一位施主不慎被本門弟子打了一拳……」
話未說完,對面指揮大船上,再度傳來翻江豹的怒聲大喝道「阮公亮,江玉帆,老夫正待親往洪澤湖活捉你們兩人,你們兩人卻已自動前來送死,我先要問你們,小犬小女和老夫的義子與你們何怨何仇,你們竟對他下毒手?」
阮公亮聽得神情一愣,這才緩緩轉首,輕蔑的望著翻江豹,眉頭一皺,不屑地道「老小子這話是聽誰說的?」
江玉帆知道阮公亮到現在還不清楚已經有人悄悄逃回天水寨,將詳情向翻江豹報告過了。
有心大聲告訴他,又怕他另有圖謀,因為金杖追魂阮公亮,也是一個出了名的老狐狸。
如果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告訴他,又擔心霞煌真人四人聽到。
因為,方才在陸貞娘和獨角獸交手之際,他曾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向陸貞娘提出警告。
但是,話剛傳出,便被獨角獸發覺了,因而斷定蠻荒五人妖,不但具有「傳音入密」的功夫,而且近乎同一心法。
心念方動,正不知如何告訴阮公亮,對面的翻江豹已怒聲道「你道老夫不知道嗎?告訴你,你阮公亮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老夫的一雙眼睛!」
說此一頓,突然神色淒厲的切齒恨聲道「你們殺了小犬三人,老夫早已得到了報告,我要活捉你,抽你的筋,剝你的皮,把你的水簾山莊夷為平地……」
阮公亮聽了,毫不生氣,反而蹙眉沉聲道「你老小子聽清楚了沒有?我是說你的狗子狐女干王八羔子被殺死了,還是被點了穴道?」
翻江豹聽得一愣,目光中立時透出一線希望,但他卻突然似有所悟的怒聲道「老狐狸,你少給老夫來這一套,你如膽敢對老夫耍奸使詐,當心老夫一聲令下,兩百多艘戰船,火箭齊發,把你們悉數燒死喂王八……」
金杖追魂阮公亮,未待翻江豹說完,立即轉首望著身後的莊漢們,沉聲地吩咐道「把他們三人拖出來給那老狗看看!」
話聲甫落,莊漢中立有六七人同時暴喏」聲,紛紛向後艙奔去。
江玉帆、陸貞娘,以及悟空等人一看,俱都愣了,鬧不清阮公亮夫婦又在搞什麼鬼?
對面的翻江豹也看得急忙停止了叫罵,聚精會神的凝目向這邊望來。
但是,雙劍無敵柳長青轉身望著奔向後艙的六七名莊漢,怒叱道「慢著!」
六七名莊漢聞聲止步。江玉帆等人也不知柳長青為什麼喝止。
夭水寨的大小頭目和嘍囉,俱都屏息注視,大氣也不敢呼出來!
翻江豹看得先是一愣,接著急得一跺腳,不自覺地急切怒喝道「為什麼不把他們帶出來?」
柳長青冷冷一笑道「先談好了條件,再帶他們出來給你看也不遲……」
話未說完,翻江豹已急切地怒聲道「什麼條件你先說,只要老夫辦得到的,老夫一定答應你們!」
說此一頓,突然又咬牙切齒的恨聲道「嘿哼,你們如果膽敢愚弄老夫,這片湖面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雙劍無敵柳長青,未待對方話完,已先冷冷一笑,輕蔑地道「劉淳安,你未免太自信了,如果我們認定是來餵魚的,我們會來送死嗎……」
翻江豹關心兒女的安危,急切地想知道他們是死是活,是以,霜眉一剔,瞠目厲喝道
「有什麼條件你快說,不必在此地嚕嗦!」
柳長青依然好整以暇的冷冷一笑道「很簡單,只有兩個條件……」
話未說完,翻江豹已急切地問「第一件?」
柳長青肅容淡然道「趕快把少林寺的元台大師請出來……」
一提到少林寺的元台大師,嵩山二老以及其他二十幾名老少僧人,俱都肅立合什,神情悲憤地宣了聲佛號「阿彌陀佛!」
但是,對面大船上的翻江豹,卻瞠目厲聲道「這完全是武當派有意陷害老夫的,你們是真的不知,還是甘願受愚?」
剛剛宣罷佛號的洪善大師,立即強抑怒火,面向江玉帆和阮公亮等人解釋道「方纔老柄向劉寨主說明來意時,劉寨主也是如此答覆的!」
江玉帆劍眉一蹙,卻正色道「可是,這是宇文通一夥的歹徒中,自己親口說出他是瓦崗湖天水寨的大頭目呀?」
翻江豹霜眉一剔,厲聲道「武當雜毛們用毒刑拷打他,要他如此說,他敢不說嗎?」
江玉帆聽得倏然升起一股怒火,冷冷一笑問「這麼說,金毛鼠宇文通與你的師門淵源和結拜關係,也是用刑逼他如此說的了?」
翻江豹不作正面答覆,但卻怒聲道「這是人盡皆知的事,何必用刑逼他?」
江玉帆聽得星目冷芒一閃,正待說什麼,阮公亮已不耐煩的沉聲道「玉兒,少和他嚕嗦,他老小子交出元台大師便罷,交不出來就把他的兒女拉出來,一刀一個算了。」
翻江豹聽得渾身一戰,面色大變,不由瞠目厲喝道「阮公亮你敢?」
說話之間,目閃驚急,面色大變,在數百盞斗大紗燈的照耀下,清楚地看到他的老臉上,滲滿了油油冷汗。
江玉帆看得心頭一震,俊面微變,根據翻江豹的惶急神色,他斷定元台大師可能真的不在天水寨。
但是,金杖追魂阮公亮,卻瞠目怒聲道「老夫有什麼不敢?莫說你的狗子狐女干王八羔子,就是老小子你,老夫照樣敢將你的腦袋砍下來!」
說此一頓,倏然回頭,望著後艙口的上八七名彪形莊漢,厲聲吩咐道「把他的女兒先拉出來砍了!」六七名莊漢暴喏一聲,立即奔進了後艙門。
也就在六七名莊漢奔進艙門的同時,後艙內突然傳出一聲嬌叱和掙扎叫罵聲!,江玉帆等人已知阮公亮使的是計,但聽了那聲女子嬌叱和叫罵,江玉帆、阮媛玲,以及禿子王永清三人,俱都不由一愣。
因為,那聲音的確和翻江豹的女兒劉汾梅的嗓音酷似。
就在江玉帆三人一愣的同時,六七名莊漢已合力架著一名一身粉緞勁衣,蓬頭散髮,體型與劉汾梅相似地少女衝出來。
那少女擺頭掙扎,亂髮飛舞,不停的發出嬌叱和喝罵。
阮公亮一見,厲聲道「先把她的舌頭割下來!」
翻江豹一聽,不由嘶聲厲喝道「阮公亮你敢,阮公亮……」
但是,六七名莊漢中的一人,已「嗖」的一聲在腰間抽出一柄寒光閃閃的鋒利匕首來!
同時,伸出左手就捏向那個蹦跳掙扎少女的牙關和雙頰。
洪善、洪緣兩位大師不知內情,兩人雙雙合什,同時朗聲宣了聲佛號道「阿彌陀佛,阮老湖主請慈悲吧!」
也就在嵩山二老佛號出口的同時,雙劍無敵已怒叱道「住手!」
手持匕首的莊漢一聽,立即放開了那少女的雙頰,但卻畏懼為難的向阮公亮望來!
就在這時,翻江豹的指揮大船上,突然響起一陣懾人心神,震人耳鼓,令人聽來心浮氣躁的哈哈大笑。
江玉帆等人循聲一看,正是那個綽號叫暇王精的霞煌真人。只見霞煌真人業已由大椅上站起來,望著神情惶急地翻江豹,笑聲道「劉老寨主,虧你也是久闖江湖的老人物,居然也被他們一唱一和地騙住了……」
翻江豹瞪大了老眼關切地問「大仙是說?」
話剛開口,霞煌真人已沉聲道「我是說他們在做戲!」
說此一頓,特地一整臉色,繼續問「我問你,方才逃回來的那位大頭目怎麼說?」
翻江豹神情一愣,道「他說他在葦林之中,遠遠看到阮媛玲的劍刺進了小女的小腹中……」
霞煌真人立即沉聲問「試問任何人的小腹上被刺了一劍,即使不死,是否還能如此掙扎暴跳呢?」
翻江豹聽得面色慘變,目射凶光,咬牙切齒的恨聲道「老朽以為他們絕不敢殺我的女兒,而且,沈大頭目遠在葦林水中,未必看得清楚……」
話未說完,頭髮蓬散的少女,突然一甩亂髮,奮力掙扎著,嘶聲哭喊叫道「爹,我是梅兒,二哥也被他們在腿上砍了一刀……」
話未說完,六七名彪形莊漢已合力將她拉向艙門,那一頭蓬散秀髮,也恰在翻江豹痛心疾首,轉首察看的一剎那,滑了下來。
因而,使瞪大了兩眼凝目細看的翻江豹,眨眼之差沒有看得清楚。
但是,他聽得出,那嗓音聲韻,確確實實是他小女兒劉汾梅的!
尤其,當六七名彪形莊漢將那少女拖進後艙門時,那少女尚悲淒憤怒地嘶聲喊了兩聲爹。
這兩聲爹,只喊得翻江豹肝腸寸斷,心如刀剜,冷汗順頰流下來。
但是,霞煌真人看在眼裡,卻輕蔑地仰面哈哈笑了。
金杖追魂阮公亮見騙過了翻江豹,立即沉聲道「劉淳安,元台大師人現在何處,如果不在你的天水寨中,只要說出大師的安危,被禁在什麼地方,老夫馬上釋放你的兒子和女兒,而你派人火燒葦林的事,老夫也一概不予追究,咱們雙方仍是好朋友……」
話未說完,霞煌真人再度哈哈一笑道「阮公亮,耍奸使詐,應該適可而止,難道你硬是要把劉淳安騙死為止嗎?」
金杖追魂阮公亮佯裝一愣,雙眉一蹙,故作不解地沉聲道「你是何許人物,要你在此多嘴?」
一旁大貨船上的洪善大師,尚以為阮公亮不知對方是昔年被逐的暇王精等人。
是以,急忙發話提醒道「阮老湖主……」
豈知,話剛開口,坐在霞煌真人身後大椅上的黑心豺狼已倏然立起,怒喝道「阮公亮,你老小子是真的不知,還是明知故問?」
阮公亮這時有江玉帆等人為他撐腰,他自是不會再懼黑心豺狼。
是以,冷冷一笑道「你們又不是老夫的重孫子,老夫怎知道你們這群蛤蟆老鼠大眼賊是誰?」
話聲甫落,男女不分的陰陽秀士,就在坐椅上一指自己的鼻子,大剌剌的嬌聲嗲氣地問
「阮公亮,我老人家你可還記得嗎?」
阮公亮冷冷地看了陰陽秀士一眼,淡淡的搖搖頭道「老夫的腦子裡只記那些身心正常,品貌端莊的朋友,從來不記那些穿著人衣,作事齷齪的人妖鼠輩……」
霞煌真人四人一聽人妖,神色俱變淒厲,陰陽秀士更是怒不可遏,「呼」的一聲由大椅上站起來,用手一指阮公亮,失聲尖氣地大罵道「阮公亮,我們五位老人家此番轉回中原,找的是武當派的雜毛,少林寺的和尚,根本沒把你這昔年的無名小賊算上,現在,居然膽敢罵起我老人家來了,來,二十幾年沒來中原,讓我老人家先來掂掂你老小子的份量……」
量字出口,右袖微拂,身形凌空而起,越過上八七丈寬的湖面,輕飄飄地落在中央打鬥平台船上。
嵩山二老以及少林寺的丈少僧人一看,個個面色一變。
江玉帆看得劍眉微蹙,悟空等人看得神情一呆。
金杖追魂阮公亮看得、心頭一震,雙劍無敵則顯得有些忐忑不安。
對面兩百多艘戰船上的大小頭目和嘍囉,則看得精神大振,脫口發出一聲震盪湖面,直上夜空,聲達十數里外的如雷采聲!
這聲勢實在驚人,使得全場的戰鬥氣氛更加緊張起來。
而江玉帆等人這邊的三艘大船上,卻默默的沒有一絲聲息。
陰陽秀士一看這情形,誤以為江玉帆等人被他的驚人輕功駭住了。是以,越發得意地望著阮公亮,用手一指,怒聲道「老小子,你過來,只要你能在我的手下走過十招,我們五位老人家半句話也不說,拍拍屁股走人,老死天南,永不返回中原……」
金杖追魂阮公亮一聽,頓時大怒,早忘厲害,不由厲聲怒喝道「好個無恥怪物,居然膽敢如此輕視老夫,今夜如不將你化成一灘血水,老夫的綽號便永不叫金杖追魂!」
魂字出口,身形也凌空而起,直向中央打鬥平台船上縱去。
江玉帆看得大吃一驚,再想阻止已來不及了。
因為他雖然沒見過金杖追魂阮公亮施展過身手,但他根據方才陸貞娘和獨角獸打鬥的情形看,他斷定阮公亮絕不是陰陽秀士的敵手。
江玉帆情急智生,只得大聲道「且慢動手!」
一臉煞氣,目注阮公亮的陰陽秀士,立即舉目向江玉帆望來。
剛剛踏上平台船的阮公亮,在他充滿了怒容的老臉上,也顯得有些迷惑不解。
當然,這時全場所有人的目光,自然一致的向著江玉帆望來。
陰陽秀士見江玉帆英俊挺拔,身佩金劍,氣宇果然非凡,不由冷冷一笑道「你這娃兒可就是近年崛起武林,震驚宇內海外的江玉帆嗎?」
江玉帆微一頷首說「不錯,在下正是江玉帆!」
陰陽秀士冷哼一聲,繼續道「這麼說,你就是九宮堡陸地神龍江浩海的孫子了?」
江玉帆為了緩和情勢,好能設法讓阮公亮找個借口退回來。
是以,再度微一頷首,道「不錯……」
豈知,話剛開口黑煞神已大聲道「天底下哪個不知,俺盟主是江老英雄的愛孫,要他娘的你這躁娘們兒來問……」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驚,陸貞娘等人再想阻止已來不及了。
果然,黑煞神的罵聲未完,神色立變猙惡的陰陽秀士,雙目冷芒一閃,脫口一聲厲嗥
「鼠輩找死!」
死字出口,右手已揚,只見慘白纖細,彎曲如鉤的五個手指尖,電射般,射出五縷白煙僅僅一閃,頓時不見!
江玉帆一見,大吃一驚,急忙蹲馬,大喝叱聲,雙腕一抽,閃電推出——
只聽轟然一聲如雷暴響,一陣閃電火光,就在江玉帆的船頭前一丈五尺處,一閃而逝!
江玉帆被震得一聲輕哼,雙肩晃動,腳下船板發出了剋剋響聲!
陸韓朱阮四女齊聲嬌呼,紛紛本能的急伸玉臂將江玉帆扶住。
悟空等人大喝一聲,紛紛躍退散開了。
黑煞神第一次感到震駭吃驚,他知道盟主江玉帆,不但救了他黑煞神,也救了站在他附近的幾條人命。
立在大貨船上的少林老少僧人看了這等聲勢,個個面色大變,俱都驚呆了。
雙劍無敵柳長青,更是大驚失色,暗暗為丈夫的安危而焦急。
就立在陰陽秀士面前不遠的金杖追魂阮公亮,早已嚇傻了!
這時,他才明白過來,江玉帆為什麼出口阻止,原來是為他的老命在找機會。
天水寨的兩百多艘戰船上的大小頭目和嘍囉,包括翻江豹在內,沒有一人歡呼喝采。
因為,他們都驚呆了,就是霞煌真人二皮臉以及陰陽秀士、黑心豺狼四人,也俱都大感意外地愣了。
陰陽秀士首先一定心神,目光冷芒一閃,冷冷一笑,沉聲道「好,難怪不少知名人物毀在你的手下,原來你小子還真的懷有真才實學!」
說話之間,雙手上提,十指彎曲如鉤,緩步走向平台邊緣,腳下發出了剋剋響聲。顯然,陰陽秀土要走至台邊,作弧注一擲,運足全功的威猛一擊。
當然,這一擊是雙方決定生死的一擊!
江玉帆一見,自是不敢怠慢,立即暗運神功,目注陰陽秀士眼神,蓄勢以待。
他知道,以他江玉帆的功力,勉強可以接下這雷霆萬鈞的一擊,但是,他卻沒有取勝的把握。
因為,現在他已發覺,蠻荒五人妖,所學不同,武功各異,他也深信,其中最厲害的人物,必是霞煌真人。
就在他想到霞煌真人的同時,對面大船上的霞煌真人,竟脫口急呼道「且慢動手!」
急呼聲中,嗖嗖連聲,人影閃動,霞煌真人,二皮臉,以及黑心豺狼三人,竟同時凌空飛上了平台船!
江玉帆看得面色一變,陸韓朱阮四女也看得神情同時一呆。
但在他們的身後,卻響起佟玉清仍顯中氣不足的聲音,焦急道「這樣一來,阮老伯恐怕更不易脫身了!」
江玉帆等人聞聲一驚,紛紛回頭,不知何時,嬌靨仍顯得有些蒼白的佟玉清,已立身在艙廳外。
江玉帆和陸韓朱阮四女一見佟玉清站在廳艙外,幾乎是同時焦急關切地問「玉姊姊,你怎的出來了?」說話之間,竟忘了大敵當前,紛紛向前迎去。
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更是紛紛驚異關切地走向佟玉清身前。
雙劍無敵柳長青,以及洪善大師等人,這時才恍然想起,他們竟然忽略了佟玉清,一直沒有立身在男女諸俠之中。
當他們看了佟玉清暗淡的眼神和略顯蒼白的嬌靨,俱都暗吃一驚,鬧不清「遊俠同盟」
在來此的途中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是因為江玉帆的大船上,站滿了手握擋箭牌的莊漢,沒有發現被捆在船面上的獨角獸之故。
雙劍無敵雖然關心佟玉清,但更關心她丈夫的安危。
這時再看,只見剛剛縱落在平台船上的霞煌真人和黑心豺狼三人,雖然沒有向阮公亮出手,但雙方近在咫尺,而且形成半包圍之勢,情形對阮公亮更為不利。
唯一令雙劍無敵放心地是,霞煌真人匆匆走到滿面怒容的陰陽秀士身邊,神情凝重地和對方交談。只見陰陽秀士神色漸趨緩和,並不時會意頷首。
黑心豺狼、二皮臉,則目光炯炯地望著江玉帆等人,對身前手橫烏金杖,蓄勢防範的阮公亮,看也不看一眼,顯然沒有把阮公亮放在心上。
這時的佟玉清,一見大家關切焦急地圍過來,既感動又惶急地低聲道「大敵當前,大家怎可為我疏神大意,萬一對方四人趁勢撲過來,我們如何應付?」
江玉帆等人聽得心中一驚,紛紛回頭急忙止步。
也就在江玉帆等人回頭的同時,湊至陰陽秀士身邊低談的霞煌真人,已向著這邊和顏沉聲道「江玉帆,以你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深厚功力,如能拜得名師,必可稱霸天下,所向無敵……」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動,覺得這是稍縱即逝的克敵機會。
是以,未待對方說完,前迎兩步,冷冷一笑,沉聲問「你說的名師但不知是哪一位?」
霞煌真人一聽,四人同時肅容恭立,由霞煌真人恭聲回答道「就是貧道五人的恩師,天南大蠻山仙霞宮主九玄娘娘老人家。」
江玉帆看出當前情勢,不但金杖追魂阮公亮的性命握在對方四人的手裡,萬一應付不好,對方四人同時撲過船來,向三艘大船上的人動手,「水簾山莊」和「遊俠同盟」定吃大虧。
因為他看得出,霞煌真人四人,各懷絕學,個個功力深厚,他江玉帆雖然身具不世絕學,但也只能應付一兩人。
是以,故意劍眉一蹙,淡然一笑問道「這麼說,五位返回中原,並非前來尋仇,而是銜師命訪奇才來了?」
陰陽秀士和黑心豺狼三人一聽,立即同時看了霞煌真人一眼。
但是,霞煌真人卻毫不遲疑地頷首,道「不錯,也可以這麼說。」
江玉帆故意輕蔑地問「這麼說,那位天南九玄娘娘,必是一位身懷奇學的異人了?」
話聲甫落,黑心豺狼已忍不住怒聲道「那還用問,論武功,普天底下就她老人家一人。」
江玉帆繼續問「聽說五位追隨九玄娘娘二十餘年,不知五位學了多少奇絕武學?」
霞煌真人聽得雙眉一蹙,尚未開口,二皮臉已瞠目厲聲道「我老人家究竟學了多少奇絕武學用不著你小子在此多問,只要你膽敢過來和我老人家比劃一下,便知我老人家的武功是如何地驚人了。」
江玉帆一聽,毫不遲疑地一頷首,欣然道「很好,在下正要請教!」
教字出口,衫袖疾拂,身形凌空而起,直向中央平台船上落去口陸貞娘和悟空等人一見,大吃一驚,因為,他們覺得霞煌真人四人都在平台船上,雖然有阮公亮在那邊,但論情勢,江玉帆過去仍屬不利。
是以,大家心中一驚,不自覺地脫口急呼「玉弟弟!盟主!」
但是,就在他們急呼聲中,江玉帆已輕飄飄地落在平台上。
二皮臉一看江玉帆的身法,聽了陸貞娘等人的驚呼,不由仰面哈哈笑了。
接著斂笑輕蔑地道「江玉帆,老夫再向你說一遍,只要你能勝得老夫一招半式!我們五位老人家,馬上星夜轉回天南,永不再回中土!」
江玉帆故意淡然一笑問「這話你說了可算數?」
二皮臉一聽,立即瞠目怒聲道「老夫當著瓦崗湖的全體弟兄,少林寺的賊禿,豈肯失信於你一個後生晚輩?」
說到少林寺的賊禿,少林寺的洪善和洪緣大師,立即合什宣了聲佛號。
黑心豺狼立即望著洪善大師,冷冷一笑道「老賊禿,你少在那裡裝腔作勢,等我們五位老人家收拾了江玉帆這小子再收拾你們!」
洪善大師尚不知道霞煌真人等人的武功,業已高得驚人,認為有江玉帆一人過船,足可應付五人有餘,何況還有一人到現在沒來?是以,一聽黑心豺狼發話,再度宣了聲佛號,看也不看,理也不理。
黑心豺狼看了當然生氣,正待說什麼,江玉帆已望著霞煌真人,淡然問「這位花臉的老英雄說的話可算數?」
一肚子怒火無處洩的黑心豺狼,立即搶先怒聲說「當然算數!」
江玉帆一聽,立即轉首望著橫杖立在一旁的金杖追魂阮公亮,微一躬身,道「岳父大人請回船……」
話剛開口,阮公亮一橫手中烏金杖,剔眉瞠目怒聲道「怎麼可以留下你一人,我在此給你把風,押押陣角也是好的呀?」
江玉帆再度淡然一笑道「現在不用了,這艘平台船上只留玉兒和那位花臉的老英雄就可以了,他們輸了,他們走,玉兒輸了,玉兒就跟他們前去拜師……」
霞煌真人聽得目光一亮,未待江玉帆話完,立即沉聲喝了個「好」。
二皮臉也極有把握的向著霞煌真人三人一拱手,沉聲道「大師哥,你們三位請回船,讓我來收拾這小子!」
霞煌真人雖然有些遲疑,但仍頷首道「好,事關師命,大意不得,設非萬不得已,千萬不可傷他!」
說罷轉身,正待縱過船去,悟空等人的大船上,突然響起黑煞神等人的怒聲大罵道
「放你娘的屁,俺盟主不一個一個地宰了你們就算對你們客氣了,還他娘的想傷我們盟主……」話未說完,突然又住口不說了。
顯然,根據他的話韻,必是被人制止了。
由於黑煞神的突然發話,氣氛頓顯緊張。
當然,江玉帆的心中也暗自焦急起來。
只見剛剛轉身的霞煌真人,聽得目光冷芒一閃,面色大變,倏然回過身來。
手橫烏金杖的阮公亮,擔心霞煌真人四人同時出手,立即向江玉帆的身側湊近了兩步。
只見霞煌真人,面目猙惡地望著江玉帆,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的恨聲道「江玉帆,你小子敢莫是使詐?」
江玉帆見問,倏的面色一沉,故意冷冷一笑問「一個對一個的打,你們可是因為駭怕而反悔了不成?」
話聲甫落,二皮臉已呸了一聲,瞠目怒聲道「好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老夫豈肯怕你?
還是那句話,只要你勝了老夫一招半式,我們五位老人家,半句話也不說,馬上走人!」
江玉帆立即正色沉聲問道「既然你們如此有把握,為什麼還怕彼此一個對一個?」
陰陽秀士一聽,立即滿面怒容的一指阮公亮,尖聲尖氣地道「既然你心裡沒鬼,那就讓這老小子先退回船去!」
江玉帆一聽,正合心意,立即轉身望著阮公亮,恭聲道「請岳父大人先回船去以示公允!」
這時阮公亮已看出江玉帆的心意,知道自己留在平台船上反而誤事。
是以,哼了一聲,望著一臉煞氣地陰陽秀士和黑心豺狼,沉聲道「老夫終有一天要向你們一一討教!」
教字出口,倏然轉身,不待陰陽秀士等人答話,飛身縱了回去。
雙劍無敵柳長青以及阮媛玲等人,一見阮公亮縱了回來才算寬心地舒了口氣。
江玉帆一俟阮公亮縱回大船,寬心大放,立即望著霞煌真人四人傲然沉聲問「如果你們自知這位花臉的老英雄不是在下的敵手,另換一位也可以……」
話未說完,二皮臉早已大怒,暴喝一聲「小輩找死!」
死字出日,飛身前撲,右掌迎空一揮,一式「劈關見佛」,照準江玉帆的天靈劈下。
江玉帆一見,頓時大怒,不由震耳一聲大喝道「慢著!」
大喝聲中,對方二皮臉的巨掌已經劈下。
阮公亮、陸貞娘,以及洪善大師等人一見,紛紛發出憤怒大喝!
就在阮公亮和悟空等人怒喝的同時,江玉帆已倏然斜跨半步,右掌疾出,一式托梁換柱竟卜的一聲將對方的右腕握住。
二皮臉神色一驚,面色大變,他作夢都沒想到江玉帆膽敢硬接他全力劈下的一掌。而且,他的一掌,就像一柄鐵錘擊在一塊巨大的磁鐵上一樣。
當然,在心驚之餘,他曾企圖運功撤回右掌,也曾企圖趁勢踢向江玉帆小腹。
但是,他的兩腿似乎也如陷進了泥沼般,使他無力將腿踢起來。
霞煌真人和黑心豺狼看得大驚失色,陰陽秀士,雖近在咫尺卻不敢出手支援。
因為他知道,只要他一出手,二皮臉的心脈立被江玉帆的真力震斷。
但是,天水寨的大小頭目和嘍囉,卻以為江玉帆只不過是用手托住了二皮臉的手腕。只有翻江豹一人,面色大變,額上的冷汗,立時滲出來。
但是,少林寺的眾僧人和阮公亮及悟空等人,俱都由憤怒而快意地喝了聲采。
老奸巨猾的霞煌真人看出江玉帆並無傷害二皮臉之意,立即沉聲問「江盟主還有什麼話說?」
江玉帆淡然沉聲道「在下希望在和這位花臉的老英雄交手前,道長三位必須先退回大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