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斗萬艷杯 第一部 第二十二章
    寒風凜冽如剪,大雪旋飛如飆,無分天地,一片迷蒙。

    雪峰銀嶺,綿延千裡的青藏山區,更是冰屑疾走,雲霧翻騰,狂風過處,帶起尖銳刺耳的嘯聲!

    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中,鳥獸尚且絕跡,而在冰雪盈尺的崎嶇山道上,卻有一隊三十余騎的人馬,迎著大雪寒風,迤邐西行。

    只見那些馬匹的鞍背上,俱都覆著御寒絨毯,而馬上的男女人眾,也個個頭戴風帽,人人身披大氅披風。

    由於寒風刺骨,雪花打臉,每個人都緊裹著大氅,側身偏頭,看不清他們的面目。

    只見當前一人,頭戴銀緞細毛披肩大風帽,身披雞毛大風氅,根據他風帽下偏低的面目和頜下無須,僅能斷定他是一個英挺的年輕人。

    其余人等,雖然大氅的色彩不一,但卻式樣相同,有灰,有紫,有黃有紅,跟在英挺年輕人馬後的幾人,風氅艷麗,身材纖瘦,顯然都是女性,其次二十余人,體格高大,身形不等,一望而知俱是英武男子。

    最後幾匹是騾馬,背上供都裝有馱架,那些高高鼓起的包裹行囊,想必是干糧蓬帳和炊具。

    又是一陣強風吹過,挾著無數冰屑雪花,吹打在每個人的風帽大氅上,發出了細密的“沙沙”聲響,烈性的座馬,也發出一聲不耐風雪的怒嘶!

    就在這時,只見一個身披黑大氅,用風帽遮著半邊黑臉的壯漢,粗獷的恨聲罵道“奶奶的,這是啥天氣,忽陰忽晴,時風時雨,早晨還他娘的出太陽咧!”

    另一個身披灰大氅的壯漢,立即露出半邊紫紅面膛,譏聲道“黑煞神,看清楚,現在是下雪,不是下雨!”

    被稱為“黑煞神”的壯漢一聽,望著發話的壯漢一瞪眼,滿肚子的氣沒處發洩似的怒吼道“雪不是他娘的雨變的?”

    身披灰大氅的壯漢,也毫不相讓的說“雪就是雪,雨就是雨,怎麼可以說什麼是什麼變的?咱們都是人,人有男女之分,你能說‘鬼刀母夜叉’是男人變的?”

    話聲甫落,前面馬上一個身披鮮紅大氅的風帽裡,突然鑽出一個蓬頭散發,黃臉厚嘴大板牙的女人頭來,望著發話壯漢,瞪起一雙鈴眼,脫口被罵道“放你娘的屁,獨臂虎,老娘招你惹你啦,你扯俺干啥?你們兩個是不是吃飽了撐的呀?”

    “黑煞神”立即氣虎虎的說“這不能怨俺跟他吵,自從俺在‘黑虎嶺’放了一把火,就像燒了他家祖墳似的,看了俺就不順眼,只要俺說話,他准在旁找碴!”

    這一行三十余騎的馬隊,正是火燒了“黑虎嶺”,離開了雲霧山的“游俠同盟”。

    他們穿過了青海全境,進人了這片疆藏兩省交界與青海西境相連的青藏山區。

    青藏山區距離大雪山雖然尚有七八百裡地,但已受到大風雪季的影響,早在,兩個月前便已積雪盈尺了。

    所幸,他們早在經過蘭都城的時候,便根據自小在西域長大的韓筱莉的建議,每人制作了一套風帽大氅一方面是遮風御寒,一方面是避人耳目。

    當前披羚手呢絨大風氅的英挺年輕人,正是他們的少年盟主江玉帆。其次是陸佟朱阮韓五女,以及十煞“悟空”“鐵羅漢”等人,張嫂和“四喜丫頭”則和飛鳳谷的八名健壯莊漢走在最後邊。

    難怪“黑煞神”發脾氣,他們早晨離開“阿干台”時,還是旭日升起,朝霞滿天的好天氣,進入青藏山區,天空一片陰霾,午餐過後,寒風凜冽,大雪紛飛,愈來愈猛,馬匹早已不能奔馳。

    青康強藏一帶,地大人稀,多為山地,漢、蒙、回、藏,和番苗群居,但漢人多務農做生意,回藏多植青棵和游牧,政事則由土司涅巴掌理,部落與部落間,有時相隔百數十裡,一旦錯過宿地,便得在山區露營,所以,江玉帆等人購買騾馬馱載著蓬帳干糧和炊具。

    現在寒風凜冽,愈來愈勁,大雪旋飛,愈來愈猛,馬匹舉步維艱,前進實有困難。

    頭戴紫絨風帽,身披紫緞羚毛大氅的陸貞娘,立即望著江玉帆,商議的問“玉弟弟,風雪這麼勁急?大家要不要找個避風的地方休息休息?”

    江玉帆聞聲回頭,尚未開口,一身艷紅風帽紅大氅的韓筱莉,已焦急的說“在西域來說,這樣的風雪並不算是最大的,我們必須勉強,向前走一步是一步,即使日落前不能趕達‘倫馬布’,也得傍黑以前住進店裡!”

    江玉帆和陸貞娘一聽,俱都沒有再說什麼,像這等大風雪,在中原百年難得遇上一次,而韓筱莉卻說不是最大的,禿子啞巴聽了,都不禁乍舌搖頭。

    其實,“銅人判官”和“風雷拐”幾人,俱都希望找個避風雪的地方停下來,歇息一會溫點熱酒御御寒氣。

    但是,他們都知道,趕不上宿頭的滋味更不好受,尤其盟主沒有表示,誰也不敢出言要求。

    尢其,渡過了柴達木河以後,一切均以韓筱莉的建議行事,不談別的,就以大家身上披的大氅,頭上戴的風帽,今天就派上了用場,大家都免了風吹雪打之苦。

    韓筱莉自小在西域是大,不但精通疆藏兩地方言,也能說一口流利的番話,雖然每個部落都有漢人開設的酒樓客棧,但遇上扎手的事,就不能完全信賴,是以,有韓筱莉在一起,給了江玉帆不少助力?

    風雪有增無減,陰沉的天空也愈來愈昏暗,看來今夜恐怕無法趕到“倫馬布”了?

    舉目前看,雪峰銀嶺,天地一色,在翻騰旋飛的雪花冰屑中,好似山自天上來。

    就在這時,驀聞佟玉清驚異的“咦”了一聲,脫口急聲道“玉弟弟,那裡怎會有個小部落?”

    江玉帆等人聞聲抬頭,凝目一看,果見前面地勢廣闊的山拗下,蒙蒙中呈現一片黑影,看來約有二三十戶人家,由於距離尚遠,看不清是帳篷還是房屋,但有升起的炊煙,卻旋即被寒風吹逝了!

    聽說前面有個部落,大家的精神不由同時一振,尤其是“鐵羅漢”和“黑煞神”,立即縱馬跟了上來。

    韓筱莉看罷卻遲疑的說“可是‘阿干台’客棧的金掌櫃說,由他們那裡到‘倫馬布’沿途沒有人家呀?”

    阮媛玲也有同感的說“不錯,看前面地勢廣闊,可能是已經結凍的楚拉河,一旦到了三月,冰雪溶化,河水泛濫,那個山拗裡應該都是水呀?”

    朱擎珠揣測說“也許是結隊而行的商旅……”

    話剛開口,韓筱莉已不以為然的說“行旅客商,旨在彼此有個照顧,他們那來的那麼多帳篷和炊具?”

    話聲甫落,“黑煞神”突然似有所悟的說“奶奶的,恐怕是金掌櫃說的那個到處階財害命的‘黑鷹幫’吧!”

    一句話提醒了大家,是以,紛紛說“不錯,很可能是那伙歹徒!”

    “獨臂虎”立即嚷著說“果真是他們,那真是太好了,俺有個把月沒有活動活動筋骨了!”

    “鬼刀母夜叉”立即冷哼一聲,譏聲道“當心‘黑鷹幫’幫主的旋迥掌厲害,別讓他旋你十來個跟頭爬不起來了!”

    “臂獨虎”立即不服的說“笑話,俺‘獨臂虎’在中原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那麼容易被他打趴下?捨訴你,那是金掌櫃嚇人的話,他一個生意人懂個啥?”

    話聲甫落,“鐵羅漢”突然豪氣的說“你們都不要怕,看俺拿‘法寶’對付他!”

    “獨臂虎”聽得一楞,“黑煞神”卻忍不住驚異的問“傻兄弟,你還有‘法寶’哇?……”

    話剛開口,朱擎珠已“噗嗤”笑了,同時,笑著說“你們要想大開眼界,遇到‘黑鷹幫’的頭一陣就要大聰弟來!”

    禿子憨姑和“黑煞神”幾人一聽,齊聲喝了個“好”,望著“鐵羅漢”一豎大拇指,同時贊聲道“好,稍時看你的了,傻兄弟!”

    “黑煞神”和“獨臂虎”等人,雖然個個是火爆脾氣,但對這位年齡最小的“傻弟弟”,卻特別客氣,這當然是由於朱擎珠的關系,不過,“鐵羅漢”憨傻的可愛,也是原因之一。

    是以,這些天來,“鐵羅漢”和禿子啞巴“黑煞神”幾人搞得很投機,大家喊他“傻弟弟”,他也變得毫不介意,在此以前,說他長得不聰明,他都會大發脾氣。

    說話之間,距離山拗已經不遠了,那裡果然搭建了七八個大帳蓬。

    朱擎珠突然似有所悟的說“小妹記得師祖有一天曾談過,‘旋迥掌’這種武功,好像是天山派的不傳絕學,不知‘黑鷹幫’的邢大胡子怎會具有這種功夫?”

    陸貞娘立即接口說“不錯,我也聽鄧莊主的表侄女柳嫻華說過……”

    “一塵”道人卻不解的插言道“天山與昆侖是西域著名的兩大劍派,武功獨特,派規極嚴,對邢大胡子這等人物,在他們兩派的大門前為非做歹,他們為何不管?何況邢大胡子還是仗恃著天山派的絕學為惡?”

    “鬼刀母夜叉”立郎正色道“你沒聽那個金掌櫃的說嗎?這裡是青藏與新疆三地的交界線,種族復雜,情形混亂,加上邢大胡子的為非做歹,誰也不願意來管!”

    韓筱莉卻接口道“情形並不完全是這樣的,天山與昆侖兩派的失和,才是形成現在情形的症結所在……”

    “風雷拐”立即正色道“不錯,八九年前中原也曾有此傳說,由於路途遙遠,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麼失和,傳說紛紛,以訛傳訛,傳到中原,大都與事實脫了節!”

    韓筱莉解釋說“據家師和四位師叔說,十年前,由於兩派的弟子沖突,進而演成兩派的論劍比武,一經上場交手,天山派的高手紛紛敗下陣來……”陸貞娘立即迷惑的說

    “不對呀,天山劍術,稱霸西域,就是在武林的龍首大會上,也比昆侖派超前兩級呀,天山派的高手怎會場場敗陣呢?”

    韓筱莉也有同感的正色說“是呀,當時家師和四位師叔也因此感到迷惑,後來才聽說看看雙方掌門人或長老就要出場了,恰好‘乾坤五邪’及時趕到,這場決斗才算在‘乾坤五邪’半勸導半強制的情形下和解了。

    但是,當時雙方會立下了一張字據,那就是天山派的勢力不得伸展至天山以南,而昆侖派的弟子也不得進入昆侖山以北……”

    佟玉清立即接口說“而昆侖山與天山之間的廣大地區,也恰好是大雪山的方圓范圍!”

    江王帆等人聽得悚然一驚,朱擎珠首先驚異的問“玉姊姊是說這中間有什麼陰謀?”

    佟玉清一笑道“我只是這樣想,何以雙方的安全距離要隔開一千多裡地……?”

    話未說完,前面突然響起一個得意的哈哈大笑,並以藏語說了幾句話。

    眾人舉目一看,發現距離那七八座大帳篷,已不足三十丈了,同時,也發覺大雪依然紛飛,而大風已不知何時停止了。

    只見四五個頭戴翻皮帽,身穿黑皮襖的彪形壯漢,腰裡俱都插著一把雪亮番刀,並肩站在一座大帳蓬外面望著這面笑。

    “鬼刀母夜叉”一看,立即望著韓筱莉,急切的問“韓姑娘,那幾個歹徒說的啥?”

    韓筱莉一笑道“他們說,懶漢家中坐,牛羊自然來……”

    “獨臂虎”一聽,立即恨聲道“奶奶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居然敢把咱們比成老牛肥羊!”

    韓筱莉一笑道“這是青藏一帶的俏皮話,也就等於咱們中原那句‘好吃懶做家中臥,天上掉下餡餅來’是一樣的意思!”

    說話之間的工夫,前面七八個大帳蓬內,已聞聲奔出來三十幾名彪形大漢,一式皮帽黑襖,個個腰佩番刀。

    當前一人,身材修偉,生得是濃眉大眼獅子鼻,一蓬連腮胡須長達小腹,徒手未攜兵器,看來十分英武。江玉帆等人一見那人生了一蓬濃密長須,便知他就是“黑鷹幫”的幫主,身具旋回掌力的邢大胡子。立在邢大胡子左右的兩人,一使金鉤萬子奪,一使多孔丁字拐,身形,氣勢,與邢大胡子毫不遜色。再看那些腰佩番刀的彪形壯漢,大多數是漢人形相,而天山昆侖兩派的高手和弟子,也絕大多數是漢人,即使隱跡西域的高人,也絕大多數是中原昔年有名的高手人物。

    眾人打量間,距離邢大胡子已經不遠了。只見邢大胡子,傲然卓立,一手插腰,朗聲哈哈一笑道“沒想到果在此地與鼎鼎大名的江盟主遇見了,幸會幸會,哈哈……”

    說罷,又是冗自一陣哈哈大笑。江玉帆等人一聽,俱都楞了!

    由於邢大胡子並未按江湖規矩打招呼施禮,所以江玉帆陸東娘等人也端坐鞍上並未下馬。

    江玉帆勒韁停馬,冷冷一笑道“聽閣下的口氣,好似知道在下等人今日一定經過此地似的?”

    邢大胡子再度一笑,期聲道“游俠同盟,震驚江湖,先除了長塗島上的千年怪物,又挑了‘七陰叟’的毒鬼谷,饒了企圖脫困的‘獠牙嫗’,又放火燒了‘雙殘’的黑虎嶺,如今,又挾如虹之氣勢,親率座前男女高手前來西域,這等轟動武林的大人物,在下豈肯錯過一觀廬山真面目的大好機會?”

    江玉帆輕蔑的哂然一笑道“這些事在下已不復記得了,閣下怎會如此清楚?再說,以閣下所屬之眾,要想把本同盟一年之內所發生的事弄得一清二楚,恐怕也非閣下能力所能辦得到的!”

    邢大胡子聽得一楞,似乎有些大感意外,雙頰微微一紅,故意沉聲問“江盟主,你這話是何意思?”

    佟玉清一看邢大胡子的神色,立即沉聲接口道“是何意思你心裡明白,像長塗島除去千年石龍的事,在中原尚且絕少有人談及,而你卻把它擺在第一件事前提出來,顯然是對這件事特別感到興趣……”

    邢大胡子一聽,立即冷冷一笑,不屑的說“笑話,干在下何事?”

    佟玉清立即冷冷的說“雖然不干你的事,可是有人卻一直以此事耿耿於懷……”

    邢大胡子心中有鬼,立即冷冷的說“別人關懷那是別人的事……”

    佟玉清突然瞠目叱聲道“可是你為了順應他們的意思,也就自然的把這件事提出來了!”

    邢大胡子一聽,滿面通紅,立即怒目厲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在下乃堂堂一幫之主,誰的意思能左右了在下的意思?”

    “風雷拐”覺得佟玉清判斷的果然不錯,是以,也冷冷的道“莫說你是一個小小的黑鷹幫主,就是名震西域的天山派,還不是同樣的受人挾持……”

    話未說完,邢大胡子和左右兩個彪形大漢,幾乎是同時厲聲道“放屁,天山劍派,威震西域,就是在武學淵博的中原也占得重要地位,那個再敢侮蔑天山派,馬上叫他血濺此地!”

    “風雷拐”毫不生氣,反而驚異的“咦”了一聲,故裝迷惑的問“怎麼,三位可都是天山派的傳人?”

    邢大胡子自覺失態,趕緊怒聲解釋說“在下與天山派掌門人暨諸位長老感情篤厚,有人侮蔑天山派,在下自有為天山派維護聲譽的道義!”

    “一塵”道人一聽,立即在馬上煞有介事的稽首宣了聲佛號,道“無量佛,罪過罪過,天山派乃玄門正統,清規極嚴,沒想到也與劫財剪徑之流為友,貧道忝為支門弟子,聽來能不羞愧臉熱乎?……”

    話未說完,手持金鉤萬字奪的彪形大漢,末待“一塵”話完,已瞠目厲聲道“閉嘴,我們雖然在此酌收護路銀子,但做的卻是救濟寒貧的善事……”

    “鬼刀母夜叉”立即譏聲道“這麼說,你們還算是愛護百姓,造福地方的英雄人物了?”

    另一使多孔了字拐的彪形大漢,看來年歲較長,只見他微一頷首道“也可以這麼說,此地偏遠,治事向來無人過問,敝幫邢幫主,為了保障這一地區的平定安全,特的組成了‘黑鷹幫’,終年在此地區巡邏,商旅經過,衡情征收些護路銀子……”

    阮媛玲突然問“你說的衡情征收,可也有個標准?”

    手持了拐的大漢,頷首道“當然,騾馬多,載貨重的商人,當然應該多拿一些!”

    “獨臂虎”立即插言道“這麼說,還是你們要多少就得給多少嘛?”

    手持金鉤萬字奪的彪形大漢,濃眉一剔,瞪眼怒聲道“即使多要一些,也是他們拿得出來的數目……”

    “獨臂虎”突然輕蔑的問“奶奶的,要是他們不拿可怎麼辦呢?”

    手持萬字奪的大漢,冷冷一笑,傲然沉聲道“這情形還沒遇到過!”

    “黑煞神”立即望著“獨臂虎”,不耐煩的沉聲說“你這叫‘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你看他們,人人豎眉瞪眼,個個腰插番刀,那個敢說一聲‘不拿’,卡嚓一聲,腦袋搬家……”

    話未說完,手持萬字奪的彪形壯漠,已冷哼一聲,沉聲道“殺人的時候不是沒有,只要他敢無理刁蠻,銀子不拿,他的腦袋當然搬家了!”

    “黑煞神”一聽,頓時大怒,不由瞠目怒聲道“放你娘的屁,你敢守著和尚罵禿驢,你罵誰刁蠻無理?老子今天宰了你!”

    說話之間,一拉大氅襟帶,呼的一聲甩下肩來。

    “鐵羅漢”一見,慌忙嚷著說“歪嘴大哥你別急,頭一場說妥的是俺的!”

    說話之間,手忙腳亂的就向馬下滾去!

    只聽“咚”的一聲,一顆大頭著實跌在雪地上,雪花激濺,冰屑橫飛,加上大氅將頭罩住,連滾帶爬了半天,才算挺身站起,猛的一扯大氅襟帶,怒罵道“從今天起,俺寧願凍死也不穿這撈什子東西!”

    話聲甫落、端坐馬上的江玉帆,已冷冷的沉聲說“大聰弟,坐到馬上去!”

    剛待脫下大氅的“鐵羅漢”聽得一楞、看了看向他含笑點頭的朱擎珠,一聲不吭,一臉委屈的又爬上馬去。

    江玉帆一見“鐵羅漢”上馬,立即轉首望著“風雷拐”,吩咐道“劉堂主;到後面馱馬上給邢幫主取一百兩銀子來!”

    “風雷拐”恭聲應是,尚未撥馬,邢大胡子已沉聲道“且慢!”

    江玉帆劍眉一蹙,淡然問“怎麼,邢大幫主可是嫌少?”

    邢大胡子毫不遲疑的說“江盟主誤會了,在下率領幫中弟兄在此恭候多日,一方面是欲睹江盟主暨諸位大俠之豐采,一方面是向江盟主討教幾招不傳之秘,俾開眼界!”

    江玉帆淡然一笑道“原來是要在下見識見識邢幫主的‘旋迥掌法’!”

    話聲甫落,陸貞娘已脫口嬌叱道“且慢!”

    邢大胡子聽得一楞,立即冷冷的問“姑娘敢莫是要先江盟主出場?”

    陸東娘冷冷一笑道“如果本姑娘下場,即使你們三人同上也非姑娘的敵手,不過本姑娘必須把話說在前頭……”

    話未說完,手持金鉤萬子奪的彪形大漢,已厲聲道“廢話少說,亮家伙下來,大爺‘喜古拉馬’先接你的……”

    說話之間,邢大胡子已一面揮手阻止“喜古拉馬”發話一面望著陸貞娘,沉聲問“在下雖然偏處邊區,對中原的大人物知道的也不少,但沒有聽說中原有像姑娘這麼厲害的人物?”

    陸貞娘冷冷一笑,道“如果確如你所說,天山派的掌門人‘玄清’仙長是你的好友,你當會在仙長的小師妹柳嫻華的口裡聽說過中原百丈峰的飛鳳谷!”

    一提到“柳嫻華”,邢大胡子三人的神色俱都微微一變,立在他身後數丈外的三十余各大漢中,也有人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議,除了邢大胡子三人外,“黑鷹幫”中還有不少人見過柳嫻華。

    只見邢大胡子淡淡一笑道“在下確會見過柳姑娘,由於交談不多,所以她沒有談及姑娘!”

    陸貞娘冷冷一笑道“談過也好,沒談過也好,木姑娘必須把話說在前頭,江盟主此番前來西域,完全是受了本姑娘的一再邀請,一方面是為了武林清敗類,一方面是為西域除禍害……”

    邢大胡子聽得目光一亮,面色立變,脫口急聲問“姑娘說的西域禍害是誰?”

    “黑煞神”立即怒聲道“當然是他娘的‘乾坤五邪’,你們還他娘的有資格?”

    一提到“乾坤五邪”,邢大胡子三人的面色同時一變,手持金鉤萬字奪的“喜古拉馬”,立即焦急暴躁的怒聲道“幫主,少和他們嚕嗦,勝了我們手中的家伙,就放他們過去!”

    “鬼刀母夜叉”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怒聲道“勝了你手中的家伙,老娘還要砍掉你的腦袋!”

    “喜古拉馬”一聽,飛身縱了出來,手中萬字奪一指“鬼刀母夜叉”,厲聲悅“你下來,大爺的腦袋等著你砍下來!”

    “鬼刀母夜叉”呼的一聲甩下大氅,順手撤下了兩柄九環厚背鬼頭刀,同時怒聲道

    “你道老娘俺不敢?”

    說話之間,飛身躍下馬來。

    “鐵羅漢”一見,那裡肯干,立即慌聲嚷若說“薛大姊你別急,你怎的忘了俺大聰弟?

    講妥的頭一場是俺的嘛?”

    說話之間,匆忙下馬,“咚”的一聲,依然是腳上頭下,一腦袋撞在地上,雪屑激濺中,滾身爬了起來,猛的甩掉大氅,順手把一對鐵錘取下來。

    阮媛玲見“鐵羅漢”東張西望,怕他鬧不清方向,趕緊一指場中的“喜古拉馬”急聲道

    “大聰弟,在那邊!”

    “鐵羅漢”循著指向一看,立即發現了“喜古拉馬”,向著阮媛玲猛的一點頭,咧著大嘴,提著雙錘,一扭一拐的向前走去,看來十分神氣!

    邢大胡子一見,神情焦急,面色立變,脫口急聲道“江盟主,你自信他能勝得了本幫高手‘喜古拉馬’?”

    江玉帆劍眉一蹙,迷惑的問“怎麼,難道雙方出場的人一定要分出勝負?”

    邢大胡子神色略微緩和的道“當然不一定拼個你死我活,但本幫有個規定,尚未向江盟主說個明白!”

    江玉帆鬧不清邢大胡子何以神情焦急,突然又面色緩和,因而迷惑的“噢”了一聲,不解的說“有話請講!”

    邢大胡子急切的說“由於風大雪急,在下決定與江盟主以三場決勝負!”

    江玉帆再度“噢”了一聲,愈加不解的問“勝了怎麼講,敗了怎麼說?”

    邢大胡子毫不遲疑的說“貴同盟如果三場全勝,打馬就走,直奔‘倫馬布’……”

    江玉帆淡然一笑問“若是敗了呢?”

    邢胡大子斬釘截鐵的說“星夜轉回中原去,永遠不准再來西域!”

    江玉帆失聲一笑,微一頷首,鎮定的說“好,在下完全同意……”

    話未說完、邢大胡子已迫不及待的一指走向場中的“鐵羅漢”,鄭重的問“江盟主可是自信你能勝得了第一場交手?”

    江玉帆自然的一笑道“他是我們中年歲最小,武功最低的小弟弟!……”

    話未說完,“鐵羅漢”已到了“喜古拉馬”面前,用錘一指,憨聲憨氣的沉聲道“大小子你聽著,俺是梵淨山‘金狒盲尼’無憂老師太的徒孫子,中原大俠張石頭的堂侄子,‘游俠同盟’江盟主座前的大仔子,你把俺打敗了你就是龜孫子,俺勝了你俺就是你老子……”

    “喜古拉馬”一聽,頓時大怒,震耳一聲大喝道“滿口胡說!看奪!”

    大喝聲中,急掄金鉤萬字奪,照准“鐵羅漢”的大頭,呼的一聲砸下去,又狠又准,威猛至極。

    “鐵羅漢”咧嘴上看,不閃不避,一俟對方招式用老,右手錘突然上舉,同時沉聲道

    “你真以為俺的頭是鐵的?”

    說話之間,鐵錘已閃電向金奪格去!

    只聽“錚”的一聲金鐵交鳴,濺起無數細小火星,“喜古拉馬”的金鉤萬字奪,由於換招不及,著實擊在“鐵羅漢”的鐵錘上。

    “喜古拉馬”身形一晃,悶哼一聲,只覺肩臂麻木,虎口酸痛。第二招已無法迅即攻出,為了阻止“鐵羅漢”進擊,只得飛起右腿,猛踢“鐵羅漢”的小腹!

    只聽“蓬”的一聲,“喜古拉馬”脫口痛呼,他的一腿雖然踢個正著,但他也被“鐵羅漢”的肚皮彈震得滾出一丈有余。

    手持丁字拐的彪形大漢一見,深怕“鐵羅漢”趁勢進擊,身形一閃,立即擋在“喜古拉馬”的身前,手橫丁字拐,蓄勢准備。

    “鐵羅漢”沒有進擊,依然立在原地上,只是望著兩手抱腿,倒在雪地打滾的“喜古拉馬”,嘿嘿一笑,裂著大嘴得意的說“大小子,知道了吧,俺的肚子才是鐵的呢!”

    江玉帆一見,立即沉聲道“大聰弟回來!”

    “鐵羅漢”一聽,只得望著手橫丁字拐的彪形大漢,聳聳肩,無可奈何的說“盟主的命令,不聽話沒飯吃,只好下次再揍你了!”

    說罷,急步跑了回去。

    手橫丁字拐的彪形大漢,似乎知道“鐵羅漢”是個憨傻小子,因而也懶得開口,一俟身後跑過來的壯漢將“喜古拉馬”抬向帳蓬處,這才望著江玉帆等人垂拐抱拳道“在下‘吉薩裡察安’,那位願意賜教?”

    江玉帆看出“吉薩裡察安”目光閃爍,遇事沉著,拐上的功夫必然已臻火候,為了速戰速決,而且勝算在握,不敢隨便派“黑煞神”和“獨臂虎”,雖然看到“鬼刀母夜叉”望著他,神情也躍躍欲試,只得轉首望著韓筱莉,和聲道“莉表姐,你去和‘吉薩裡察安’走幾招!”

    韓筱莉神色自若,頷首綻笑,翻身下馬,風帽大氅都沒脫,逕向場中走去。

    邢大胡子看在眼裡暗暗生氣,手橫多孔丁字拐的“吉薩裡察安”更是看得兩眼冒火,不由望著韓筱莉冷冷一笑道“姑娘如此自恃,未免欺人大甚,在下少不得要拼命一搏了!”

    說話之間,韓筱莉已停身在他身前一丈五尺之處。

    只見韓筱莉淡然一笑道“你有什麼本事盡量施展出來,正好讓‘游俠同盟’的堂主壇主一開眼界!”

    說話之間,手按啞簧,“卡登”一聲輕響,寒光如電,纏在腰間皮套內的騰龍軟劍已撤了出來。

    邢大胡子和“吉薩裡察安”一見,但都面色一變,不由同時震驚的說“姑娘是西提五位老前輩……”

    話剛開口,韓筱莉已剔眉怒聲說“談交情拉關系,都於事無濟,還是交手三場之後,你們有了交代,我們也好趕路!”

    話聲甫落,面有羞慚之色的“吉薩裡察安”已大唱一聲,飛身前撲,手中丁字拐,挾著一陣尖銳嘯聲,逕向韓筱莉當頭打來。

    韓筱莉哂然一笑,斜退半步,手中薄劍以軟索手法,震腕一抖,由下斜揮,“嗖”的一聲,逕向“吉薩裡察安”的右腕纏去!

    “吉薩裡察安”的功力果然不俗,他早已看出韓筱莉的這招“玉索纏腕”厲害,他如不及時換招,即使犧牲了右腕,了拐也擦不到韓筱莉的衣邊!

    是以,扭身滑步,向右一閃,丁字拐也疾演“橫斷巫山”,這時才大喝一聲“來得好!”

    好字出口,呼的一聲,丁字拐己掃向韓筱莉的纖腰,其快無比,形如奔電!

    但是,韓筱莉抖向空中的騰龍劍,原式不變,竟以軟鞭的手法,“唰”的一聲直抽下來!

    就在她手中軟劍如電光打閃,劍尖在“吉薩裡察安”胸襟前劃過的一剎那,韓筱莉的嬌軀已飛身飄退,飛揚的鮮紅風帽和大氅,宛如一團紅雲般凌空而起,直落她自己的馬鞍上。

    站在七八女外觀看的數十皮帽黑襖短皮靴的高大壯漢,俱都不自覺的喝了聲采!

    但是,一拐掃空的“吉薩裡察安”,卻收勢橫拐,瞠目望著韓筱莉,厲聲問“不分出勝負就走嗎?”

    但是,飄落馬上的韓筱莉,卻對他理也不理,竟望著俊面含笑的江王帆,甜甜的一笑道

    “大盟主,表姊幸未辱命!”

    “吉薩裡察安”並非傻子,一聽韓筱莉的話,恍然似有所悟,神色一驚,急忙低頭,左手一摸皮襖前襟,赫然竟有一道一尺多長的裂縫。

    於是,面色一鑾,接著滿臉通紅,立即望著韓筱莉垂拐抱拳,正色道“多謝姑娘手下留情!”

    說罷,轉身走了回去。

    七八大外喝采的數十大漢,只是看了韓筱莉干淨俐落的身法和凌空倒飛的美妙身法,而不自覺的唱出采來。

    這時一看“吉薩裡察安”的舉措和轉身走回來,才知道美麗的紅衣少女在一招兩式之間,已把武功不俗的“吉薩裡察安”打敗了。

    邢大胡子默默的站立在場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俟“吉薩裡察安”走回來,立即一個箭步縱進場內,向著江玉帆一抱拳,沉聲道“江盟主,現在該在下向閣下討教了!”

    江玉帆一聽,立即回頭望著禿子和啞巴兩人,含笑鎮定的說“你們兩人是否能繼承鄧老莊主的衣缽,現在正是你們兩人表現的時候了,您兩人誰下場?”

    原來在來西域的途中,江玉帆已按著“多臂瘟神”鄧天愚的小冊子,把上面記載的各種暗器秘訣,依序講授給大家聽,有的只願學其中一種,有的學兩三項就不能再增多了,只有禿子和啞巴,兩人身手矯健,頭腦靈活,把鄧天愚渾身上下的暗器學了十一種之多。

    禿子一聽江玉帆要他下場,大喜過望,精神不由一振,恭聲應個是,並向啞巴指了指他為江玉帆背著的戰國“金斗”皮囊,又比劃了兩個手勢,顯然是指啞巴不使出場。

    啞巴方守義也覺得自己責任重大,不能背著“金斗”出場,立即向禿子點了點頭。

    禿子一見啞巴答應了,一扯襟帶,甩掉大氅,滾鞍下馬,飛身縱進場內。

    邢大胡子一見,頓時大怒,不由望著江玉帆,怒聲問“江盟主,你敢莫是自恃身份,不屑與在下交手?”

    江玉帆淡然一笑道“邢幫主誤會了,在下派王壇主下場,也正是要本同盟諸位兄弟姊妹們,一觀邢幫主的天山絕學——旋回掌!”

    邢大胡子一聽,再度怒聲解釋說“在下已經說過,在下雖具有天山派的絕學,但絕非天山派的弟子……”

    江玉帆立即正色說“在下也未指明邢幫主是天山門人呀?”

    如此一說,邢大胡子頓時語塞,只得沉聲問“如果這位王壇主勝不了在下呢?”

    江玉帆淡然一笑道“雖不能勝但也不致於輸!”

    邢大胡子雖然聽得心中有氣,但他也知道必須提高警惕,因為他早已看出江玉帆派人出場都曾經過考慮,而且都有致勝的把握。

    是以,毅然頷首,望著禿子王永青,沉聲道“好吧,請王壇主亮兵器吧!”

    豈知,禿子竟淡然一笑,傲然沉聲道“在下學的是水功,除非在水中交手,在下鮮少使用兵器!”

    邢大胡子一聽,不由氣得傲然哈哈一笑道“游俠同盟中,個個是身懷絕技的赫赫人物,難怪不到一年,便已崛起武林,震驚江湖,字內海外無人不曉,無人不知的新興組織呢!”

    說此一頓,忽然一整臉色,雙臂略微上提,個個目光注定禿子,沉聲問“這麼說,也是在下先行發掌了?”

    禿子毫不遲疑的傲然沉聲道“那是當然,不過在下隨時可能打出暗器,希望閣下隨時防備……”

    備字方自出口,邢大胡子已大喝一聲“有本事你就盡量施展吧!”

    說話之間,雙掌交錯,猛的遙空一旋,嘴巴尚未閉攏的禿子,一聲悶哼,“咚”的一聲跌在雪地上。

    禿子覺得話尚未完,對方已經出手,心中頓時大怒,右手一撐地面,挺身躍了起來。

    但是,就在他挺身躍起的同時,邢大胡子再度一聲大喝,雙掌交錯,連番迥旋,禿子躍起的身形,恰在空中,一連翻了三四個筋斗,再度一頭跌在雪地上。

    邢大胡子一招得手,雙掌不停,大喝連聲,禿子的身形也就像風車似的在雪地上不停的滾動,只濺得雪屑旋飛,白霧蒙蒙!

    “黑煞神”、“獨臂虎”,以及“鬼刀母夜叉”和“銅人判官”四人看在眼裡,個個火冒三丈,俱都咬牙切齒,尤其“黑鷹幫”的數十嘍羅,不停的高聲叫好,四人氣得不停的暗罵“狗娘養的”。

    但是,盟主江玉帆沒有命令,罵都不敢出聲,那個敢有所行動。

    只兒邢大胡子一連迥旋了二十余掌,把一個禿子王永青,由起點翻滾了一周,再回到了起點,才將雙掌放下來,但他的雙頰已有些許紅暈,顯然需要停掌凝氣。

    旋迥勁力一減,禿子立即撐臂站了起來,雖然搖搖晃晃,但仍強自站穩了身形,也學著“吉薩裡察安”,向著邢大胡子一抱拳,沉聲道“多謝邢幫主手下留情,小心了!”

    “小心了”三字說得特別響亮,同時,抱拳的兩肘向後一挫,“卡登”兩響,嗖嗖連聲,兩枝袖箭應聲射出,直向邢大胡子的兩只眼睛射去——

    邢大胡子早已有備,一見兩枝袖箭射來,哈哈一笑,疾舉兩手,分別向兩枝袖箭接去。

    但是,就在他疾舉雙手的同時,禿子的兩手向前一送,同時退步躬身,機簧聲響,嗖嗖連聲,兩袖和頸後,三枝小箭,應聲而出,直射邢大胡子的雙肩和天靈。

    邢大胡子沒想到禿子身上竟有這麼多機簧弩,而且速度較之肘發的兩箭尤為勁疾,驚急間,無暇用兩手去接射向雙睛的兩枝袖箭,只得大喝一聲,仰面後倒,疾演“鐵板橋”。

    但是,就在他仰面後倒的同時,後發的三箭,已射在他的雙肩皮襖上,而低頭由頸後發出的一箭,已將他的皮帽射掉,而先發的兩枝肘箭,則擦面飛過,真是毫厘之差,沒有射瞎他的雙眼。

    邢大胡子驚急問,大喝一聲,雙足疾蹬,身形暴退三丈——

    但在他飛身疾退的同時,禿子雙手連甩,輕捻手指,無數金銀光芒,紛紛射向邢大胡子的全身。

    邢大胡子力竭勁盡,只得剌勢停身,低頭一看,只見皮襖前襟和兩腿褲管上,釘滿了金梭銀釘柳葉刀,深入一分,搖搖欲墜,用勁之勻,著實驚人!

    看了這情形,邢大胡子神色一變,一臉的贊服,匆匆將袖箭梭釘柳葉刀摘下,向著禿子一抱拳,真誠正色道“說多謝手下留情的該輪到在下了!”

    說罷,轉身將所有暗器交給“吉薩裡察安”,吩咐道“請將暗器交還給王壇主!”

    一俟“吉薩裡察安”將陪器接過,立即望著江玉帆,肅手一指正西,真誠的說“現在大雪已停,江盟主正好趕路了!”

    江玉帆劍屆一蹙,也謙和的說“邢幫主的旋迥掌力驚人,本場只能算是和局……”

    話未說完,邢大胡子已坦誠的說“此地距‘倫馬布’尚有三十余裡路,如不急急鑽趕,天黑前恐難趕抵,尤其貴同盟前途坎坷,因難重重,邢某不便邀諸位進帳稍歇,願咱們後會有期,恕邢某不恭送了!”

    說罷抱拳,竟轉身大步向帳篷前走去。

    江玉帆不便再說什麼,一俟禿子上馬,立即催馬前進,直向正西馳去。

    由於大雪已停,寒風早息,天光反較方才明亮多了,馬速也較前大增。

    江玉帆一人在前,默默疾馳,心裡仍想著方才發生的事,但為了天黑前趕到“倫馬布”,雖然滿腹的疑點,也只有等到了客棧再談了。

    一陣飛馳,天空再度昏暗下來,雖然有雪光反映,景物隱約可辨,但相信已是傍晚時分了。

    江玉帆覺得出,氣溫愈來愈寒冷起來,人馬必須盡快宿店,凝目一看,脫口歡聲道

    “好了,前面就是‘倫馬布’了!”

    眾人一聽,精神俱都一振,凝目一看,果見前面一片銀色中,現出一線屋形樹影,看來最多二三裡地。

    “黑煞神”、“鐵羅漢”,以及“獨臂虎”幾人早已發出歡呼,默默疾馳了個把時辰的座馬,這時也紛紛昂首發出一陣地頭到達的歡嘶!

    隨著距離的接近,漸漸看清了“倫馬布”的輪廓,看來占地極廣,至少千戶人家,但僅看到三點燈光。

    一陣疾馳,已到鎮口。

    只見街道寬大,房頂上地面上積滿了冰雪,兩街商店,俱都垂著綿簾,沒有一絲燈光透出來,街上也看不到有人走動,但卻傳出陣陣的歡笑聲,方才看到的數點燈光,即是行商客棧的門前高桿上懸“氣死風燈”。

    大家雖然對青藏一帶的習俗民風有了一些認識,但“倫馬布”是西藏拉帕西土司管轄,設有涅巴,是有治事,有組織的大鎮甸,居有漢藏回苗各種族人,在“阿干台”的金掌櫃雖然沒說明這個鎮甸有什麼不同,但他卻說,一切照風俗行事,絕無差池!

    由於群馬歡嘶,蹄聲急劇,巳有客棧酒館的店伙在綿簾內探出頭來察看情形口江玉帆等人馬多,必須找一家規模較大的車馬大客棧,是以,沿著大街,控馬向西街走去。

    兩街酒館客棧雖然有不少人探首察看,卻無一怒他們含笑招徠。

    江玉帆等人在一家車馬大門緊閉,但酒館內人聲喧嘩的大客棧門前紛紛勒韁下馬。

    早已喊餓的“黑煞神”和“鐵羅漢”,兩人各提馬鞭,急步走至緊閉的大門前,舉起鐵拳在門上“咚咚”的槌了幾下。

    稍頃之後,大門傍的酒館綿簾一掀,隨著射出的燈光鑽出一個頭戴圓皮帽的頭來。先冷淡的打量了拉馬等在街心的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一眼,才慢慢的掀簾走了出來。

    只見走出來的這人,身穿藍緞薄袍,外罩茶色厚呢毛背心,下穿叉褲,足登高統皮靴,腰系一道寬約三寸的銅釘皮帶,滿面紅光,雙目有神,一臉的傲氣。

    韓筱莉一見、立即拉著馬向江玉帆身前走去,顯然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要提醒江玉帆注意。

    但是,饑腸轆轆的“黑煞神”,卻早已氣沖沖的急步迎了過去,同時,強耐著性子催促道“大掌櫃的,你快一點好不好?俺的肚子早餓了!”

    只見那人傲然舉手把頭上的皮帽向上推了推,望著“黑煞神”,命令似的沉聲問“你們是干什麼的?”

    “黑煞神”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怒吼道“干啥?老子是住店的。那有店伙盤問客人的道理?老子俺揍死你個狗娘養的!”

    說話之間,舉起大拳就要搗去!

    江玉帆已聽了韓筱莉的建議,這時一見,立即沉聲大喝道“芮壇主不得無禮!”

    “黑煞神”一聽,今忙放下拳頭,還望著江玉帆,理直氣壯的解釋說“這還成啥體統?

    客人住店還要問清楚姓啥干啥是啥來歷?”

    話聲甫落,那人依然神態傲慢上毫無懼色,冷冷一笑道“你們不說明來意,不但不准住店,還會被逐出鎮去……”

    “黑煞神”一聽,那裡還能容忍,瞠目大罵道“放你娘的屁,老子宰了你!”

    大罵聲中,“沙”的一聲把腰間的匕首抽出來!

    但是,他的匕首尚未舉起來,“鐵羅漢”已超越他的身前,同時憨聲道“殺雞何必用刀,把頭扭下來就好了!”

    說話之間,已至那人身前,伸高著兩手就要扭那人的頭。

    那人哼了一聲,一臉不屑之色、沉聲道“我看你是找死!”

    死字出口,呼的一掌,逕向“鐵羅漢”的面門拍來。

    “鐵羅漢”遇到輕小兵器和拳腳,向來是不閃不避,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兩只手依然去扭那人的頭顱。

    啪的一聲,一掌打個正著,“鐵羅漢”的臉僅偏了一偏,既不青腫也不紅,但是他的兩手已握緊了那人的兩只耳朵。

    那人大吃一驚,右掌按在“鐵羅漢”的臉上,奮力去推“鐵羅漢”的大嘴和鼻頭。

    這一招想必比打在臉上一掌還難受,氣得“鐵羅漢”怒吼一聲,張嘴咬了那人的手掌一口。

    那人痛澈心肝,“哎喲”一聲,趕緊把手掌撤了回去。

    “鐵羅漢”趁勢一扭,“咚”的一聲把那人摔在地上。

    恰在這時,門簾內風湧般奔出十多人來,只見其中一個戴皮帽,穿皮衣,鼻子上架著一副老花眼鏡的老者,一望而知是個漢人。

    只見他一見被摔在地上的那人,面色一變,脫口慌急的嚷著說“你們怎敢打涅巴府的大人,這還得了?”

    “黑煞神”立即沉聲道“人是俺打的要你多嘴?你是干啥的?”

    老者趕緊說“我是這裡的掌櫃,你們怎可以……”

    話未說完,“黑煞神”一個箭步已縱了過去,伸手握住老者的前襟高舉著手中匕首,怒喝道“老子找的就是你!”

    老掌櫃的大驚失色,魂飛天外,兩手撲天,惶聲哀求道“大英維饒命,大英雄饒命!”

    “黑煞神”一瞪眼,厲聲道“快開門,老子們住店一樣的給銀子!”

    老掌櫃的連連頷首,惶急大聲道“好好好,馬上開門,馬上開門!”

    話聲甫落,車馬大門內已有了開閂拉門聲。

    “黑煞神”一聽,立即松開了老掌櫃!

    方才被“鐵羅漢”摔在雪地上的那人,滿面怒容,挺身站起,向著掌櫃的“吉西麼巴”

    的說了幾句藏語,悻悻的急步走去。

    大門已經打開,六七個穿皮衣的店伙已開始強自展笑的招呼請進,並走過來接應馬匹。

    江玉帆一面將馬韁交給店伙,一面望著韓筱莉,問“方才那人說些什麼?”

    韓筱莉凝重的說“他去涅巴府報告去了,可能會找一些打手來,並警告老掌櫃的不准我們進店內去……”

    話未說完,那位老掌櫃的已神情惶急的走了過來,望著江玉帆愁眉苦臉的道“這位少爺,你們的馬匹可以先拉進去,諸位爺最好先在店外等一會兒!”

    江玉帆劍眉一蹙,立即不解的問“為什麼?”

    老掌櫃憂急的解釋道“稍時涅巴大人來了!”

    韓筱莉立即不高興的說“他來與我們住店有何干系?”

    老掌櫃滿面焦急的正色道“姑娘,這是你們的不對呀,住店前你們應該先去涅巳府報告呀……”

    話未說完,韓筱莉已剔眉嗔聲說“胡說,這是誰規定的?我從小在西域長大,就沒有聽說過客商住店,還要去涅已府報告的規矩!”

    老掌櫃愁眉苦瞼的解釋說“姑娘你是不知道哇,這是最近一個多月的事……”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動,頓時想起那大胡子臨分手時的兩句警語——貴同盟前途坎坷,困難重重,很可能與這件事有關連。

    是以,未待老掌櫃話完,立即和聲道“掌櫃的不必怕,一切由我們擔起來,稍時涅巳到了,可領他逕去見我!”

    說罷,即和陸貞娘等人向店內走去。

    一進店門,立有一個店伙躬身堆笑說“一位老英雄已經進去看院子去了。”

    江玉帆會意的點點頭,知道是“風雷拐”和“銅人判官”兩人,立即示意店伙在前帶路。

    在青藏一帶,漢人開設的客棧除了多了一些綿簾熱炕和炭爐設備外,一切和中原沒有兩樣,是以,江玉帆等人隨著店伙,穿過兩排客房,即見“風雷拐”和“銅人判官”兩人正分別由兩座獨院內匆匆的走了出來。

    江玉帆等人決定住進中央最大獨院,院內一廳四廂,足夠江玉帆和陸韓朱阮佟五女,以及張嫂和四喜丫頭宿住。

    右邊一座獨院則給“悟空”“一塵”等人住,飛鳳谷的八名莊漢,依然在後店安歇,順便照顧馬匹。

    眾人進入院內,小廳和兩廂已由店伙燃亮了燈,頓時滿院光明。

    大家脫掉風帽大氅,分別掛在廳廊上的木樁上,依序進入廳內。

    客廳寬敞,陳設簡雅,梁上共懸了六盞紗燈,由於店伙送來了一個火苗熊熊的炭盆,弄得滿廳烏煙瘴氣,江玉帆立即命店伙撤走,並打開了雨扇窗門,廳內空氣才清涼如新。

    店伙送來了熱茶,接著送來了熱酒,羊肉和牛肉火鍋。

    張嫂,四喜,知道大家早餓了,立即幫著店伙拉桌。

    大家依序就位,“黑煞神”、“獨臂虎”和“悟空”等人一桌,兩人立即執壺為大家滿酒,“吱”的一聲先喝了個干。

    冬天喝熱酒吃火鍋,也算是享受之一,但一路順利,卻在今天一連遭了兩番事件的江玉帆等人,卻一面等候著隨時可能率眾前來的“涅巴大人”。

    但是,直到大家酒足飯飽撤走了殘餚換上了熱茶,那位“涅巴大人”還沒有來。

    江玉帆正感奇怪,恰在這時一個手提綿壺的店伙含笑走了進來。

    一俟店伙在兩把茶壺內注完了熱水,立即和聲問“小二哥……”

    店伙一聽,趕緊含笑哈腰恭聲道“爺,你有啥吩咐?”

    話剛開口,“黑煞神”已脫口興奮的說“老鄉,你是咱們山東人?”

    店伙一聽,也不由興奮的望著“黑煞神”,歡聲道“是呀,俺是山東人,可是俺是在河南出生的!”

    “獨臂虎”立即一笑道“這倒好,連俺的關系你也拉上了!”

    店伙一聽,又興奮的望著“獨臂虎”,含笑道“爺,您也是河南老鄉?”

    “獨臂虎”對“老鄉親”似乎不太感興趣,因而肅手一指江玉帆,正色說“盟主有正經事問你,回頭咱們再扯河南家鄉的事!”

    店伙一聽,連連應是,向著江玉帆一哈腰,恭聲問“爺,你有話盡請吩咐!”

    江玉帆一聽店伙是河南生的山東老鄉,也感幾分親切,因而含笑和聲問“你們涅巴府不在本鎮上?”

    店伙一聽問到“涅巴府”,臉上的興奮之色頓時全逝,但他仍認真的回答道“就在本鎮南街上,拐過中心街角就是。”

    江王帆繼續不解的問“那人不是去請你們的涅巴大人了嗎?為何到現在還沒來?”

    店伙搖頭一笑道“小的這就不知道了,可能不在府上也說不定!”

    佟玉清插言問“若是你們涅巴在的話呢?”

    店伙一笑,有些不敢直說的道“諸位爺和姑娘的飯,恐怕就吃不成了!”

    韓筱莉也不解的問“以前從沒有客商去涅巴府報告的規定呀……”

    話剛開口,店伙已有些緊張的壓低聲音道“這才是一個月前的事,聽說是土司老爺下的命令!”

    陸貞娘不解的問“為什麼要這樣規定?”

    店伙搖頭一笑道“這小的就不知道了。”

    話聲甫落,隱約傳來一陣呵斥聲。店伙凝神一聽,面色立變,脫口惶聲道“爺們小心,涅巴大人來了,小的也要走了!”

    說話之間,哈腰躬身,慌慌張張奔了出去。

    呵斥聲音愈來愈近了,而且有雜亂的皮靴腳步聲,顯然不止三五人韓筱莉立即望著眾人道“稍時涅巴來了大家都不要出去,由我一個人來對付他!”

    江玉帆立即不以為然的說“這樣不好,還是先禮後兵,盡量避免毆斗,否則,一站一站的打下去,什麼時候才打到大雪山?”

    話聲甫落寸那陣呵叱聲已到了院中,同時挾雜著客棧老掌櫃的哀求聲,由於雙方都講的是藏語,除韓筱莉知道可能是涅巴在指責掌櫃的不該讓江玉帆等人住進店來,大家都聽不懂。

    江玉帆知道必是涅巴來了,當先站了起來。

    禿子一見,急忙把綿簾掀起來。

    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一面走向廳外,一面打量湧進院中的一群人眾。

    只見湧進院來的人眾,個個頭戴翻毛皮帽,俱都身穿及膝皮衣,一式半高統的皮靴,身材魁偉,孔武有力。

    當前一人,身材較肥胖,獅鼻大嘴,厚厚的上唇蓄著一綹小胡子,目光炯炯,滿面怒容,手中提著一根小馬鞭,大步向前走來。

    那位戴老花眼鏡的老掌櫃,緊緊跟在當前一人的身右,愁眉苦臉,不停的作揖,苦苦的哀求。

    跟在江玉帆身後的“悟空”等人一看,個個火冒三丈,俱都面現怒容,稍時一經交手,定要好好的教訓教訓這個作威作福的家伙。

    但是,跟在江玉帆身後的韓筱莉卻看得明目一亮,脫口急聲道“你不是‘拉布札庫查’嗎?”

    手提小馬鞭的人神情一楞,急忙停身,立即以驚異的目光向廳階上望來,當他發現立在江玉帆身後的韓筱莉時,不由目光一亮,面現驚喜,急上兩步,抱拳當胸,以極流利的漢語興奮的問“您不是西提的韓姑娘嗎?”

    這時陸貞娘已把較前的位置讓給了韓筱莉,以使她與“拉布札庫查”談話。

    韓筱莉也上前一步,興奮的說“是呀,我正是韓筱莉呀!怎麼,你高升了‘倫馬布’的涅巴大人啦?”

    “拉布札庫查”立即謙遜的一笑,但仍有些得意的說“那裡,托姑娘您的福!”

    韓筱莉一笑,趕緊拉回正題說“方才在店前……”

    話剛開口,“拉布札庫查”臉上的興奮歡笑頓時全逝,趕緊強自哈哈一笑,立即連聲道

    “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話尚未完,已經轉身,望著身後的一群皮衣大漢,威嚴的“吉裡巴馬,由其麻哈”的說了幾句藏語。

    皮衣大漢等人,恭謹的“嘿”了一聲,其中一人一揮手勢,紛紛退出院去。

    韓筱莉趕緊悄聲告訴身前的個郎,道“他對涅巴府的人說,都是自己朋友,大家都回去!”

    早已俊面展笑的江玉帆,立即會意的點了點頭。

    一群皮衣大漢退出院門後,涅巴“拉布札庫查”,又望著老掌櫃用流利的漢語和聲吩咐道“快叫他們送酒菜來!”

    江玉帆一聽,正待說“我們吃過晚飯了”,韓筱莉的纖纖玉手已悄悄的扯了他一下,同時含笑悄聲道“他們不用茶待客,總愛一邊喝酒一邊聊!”

    臉上早已沒有怒容的“黑煞神”和“獨臂虎”一聽,立即同時笑著說“那真是太好了!”

    “鬼刀母夜叉”立即含笑低聲道“青藏一帶的同胞都能喝幾杯,正好對了你們這些酒簍子的胃口!”

    “酒肉和尚”悟空一聽,也不自覺的咧了咧嘴,聳了聳眉頭。

    說話之間,老掌櫃的已連連哈腰,恭聲應是,急急奔出院去。

    韓筱莉早已引著江玉帆等人迎下階去,同時,望著涅巴“拉布扎庫查”,肅手一指江玉帆,含笑介紹道“這位是我表弟江少俠!”

    “悟空”等人一聽韓筱莉的介紹方法,知道她已因為涅巴“拉庫札布查”方才的歡笑驟逝而有所顧忌,為了避免涅巴為難,不但介紹是表弟,連“江玉帆”的名字也改成了“江少俠”。

    須知,游俠同盟固然震驚了江湖,而盟主江玉帆的大名,更是無人不曉,無人不知的事,如果“拉布札庫查”確有為難之處,這樣也可以拿“不知”向土司應付。

    江玉帆向前與“拉布扎庫查”寒暄,互道久仰之後,韓筱莉又介紹了陸貞娘和“悟空”

    等人,這個稱表姊,那個稱表妹,大師道長老英雄,直到介紹完了,沒提“游俠同盟”一個字。

    涅巴“拉布札庫查”更是高興,暗贊韓筱莉設想周到,為他留了後步。

    當然,也因此使他驚覺到江玉帆等人,早已知道了他們與“乾坤五邪”之間的陰謀詭計,其實,他的這一想法,正陷進了韓筱莉為他設好的圈套內。

    介紹完畢,店伙已將酒菜送來。

    於是,眾人依序進廳就席,張嫂和四喜丫頭早已將三張方桌並攏排好。

    酒席是涅巴設的,江玉帆依然高居上座,滿酒舉杯,大家一飲而盡。

    韓筱莉先詢問了一些涅巴調升“倫馬布”的經過,才拉回正題,故作迷惑不解的正色問

    “聽說最近前來‘倫馬布’的行商旅客,都要到你的涅巴府上去報告,還得接受調查,這是為了什麼?”

    一提到這個問題,“拉庫札布查”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不少,他強自一笑,解釋說

    “不止是在‘倫馬布’,由此地向西深入,商旅客人都要先去涅巴府報告……”

    韓筱莉故意關切的問“這樣你不是太辛苦了嗎?”

    涅巴一笑道“這也不是每一個旅客都是這樣子的……”

    江玉帆驚異的“噢”了一聲,立即道“難道還有遠近之別,地域之分?”

    涅巴微一頷首道“當然嘍,像江少俠諸位這樣人多勢眾,又是由中原來的俠義人物,每家客棧都不敢隨便留住,必須經過涅巴府的許可,才敢開門請進店內。”

    佟玉清故意不解的問“這又是為了什麼?”

    涅巴聞聲轉首、他這仔細一看佟玉清,目光一亮,呆了一呆,竟然望著佟玉清刻意的打量起來!

    韓筱莉怕“拉庫札布查”惹惱了佟玉清,鬧糟了大局,趕緊重新介紹道“噢,我忘了為你說明了,除了這位朱姑娘是我們江少俠的未婚夫人外,這位佟姑娘也是!”

    如此一解釋,佟玉清的嬌靨頓時紅了,江玉帆的俊面也更開朗了。

    這已經是大家不爭的事實,所以朱擎珠嬌靨綻笑,神色間毫無妒意。

    但是,涅巴“拉庫札布查”卻驚得面色一變,望著江玉帆,脫口急聲問“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江玉帆劍眉一蹙,含笑問“怎麼,你認得玉清姊姊?”

    涅巴趕緊搖頭一笑,正色說“不不,我是因為佟姑娘很像我中原的一位遠親表姑……”

    佟玉清聽得目光一亮,正待說什麼,韓筱莉以為涅巴故意降低輩份,以免江玉帆吃醋,是以,趕緊含笑急聲問“你方才說,為什麼我們這麼多人就得必須到你的涅巴府報告呢?”

    由於又拉回使“拉庫札布查”頭痛的問題,他只得含糊的笑著說“因為最近地面上不太平靜!”

    “風雷拐”立即謙和的問“閣下指的可是‘黑鷹幫’的邢大胡子?”

    涅巴聽得面色一變,不由吃驚的問“諸位來時遇到了邢大胡子?”

    江玉帆淡然一笑道“不錯,途中撞個正著。”

    涅巴愈加驚異的問“邢大胡子怎麼說?”

    韓筱莉看出涅巴“拉庫札布查”早就知道這件事,是以沉聲道“給他一百兩銀子他不要,雙方只好交手了!”

    涅巴聽得神色再度一變,脫口急聲間“你們殺了他啦?”

    江玉帆淡然一笑,道“既無怨仇,又非十惡不赦之人,怎可置人於死?”

    涅巴聽得有些不相信,不由奇怪的問“那諸位是怎麼過來的呢?”

    韓筱莉接口道“我們是以三場論輸贏,結果是三場全勝!”

    涅巴似乎有些不相信的急聲說“真的呀?”

    “獨臂虎”立即生氣的說“不嬴他三場他會放我們走?”

    涅巴依然有些不相信的間“和邢大胡子交手的不知是那一位?”

    說話之間,游目看了一眼“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

    韓筱莉舉手一指禿子,含笑道“喏,就是這位王大俠!”

    涅巴驚異的望著禿子,“噢”了一聲,顯然不信。

    “黑煞神”立即不服氣的站起身來,正色說“你別瞧不起禿子,他雖然長得丑,人可精靈得像個猴子,渾身上下都是‘暗青子’,他說打你的眼,絕不會打你的鼻子,所以中原俠義道上的朋友,都稱他是‘多臂猴子’……”

    禿子一聽,氣得滿臉通紅,呼的一聲站起來,拿起酒杯就待潑“黑煞神”,同時怒聲說

    “你才是猴子!”

    “黑煞神”一面用臂擋著臉,怕禿子真的把酒潑過來,一面仍不認輸的正色說“猴子有什麼不好?俺舅舅說,人就是多少萬萬年以前的猴子變的……”

    話未說完,大家都哈哈笑了,江玉帆也揮手示意禿子兩人坐下。

    氣氛較方才雖然輕松了不少,但涅巴“拉庫札布查”仍含笑遲疑的說“可是,邢大胡子的天山絕學‘旋迥掌’,的確厲害……”

    韓筱莉趁機急聲問“你是說那大胡子果真是天山派的弟子?”

    涅巴神色一驚,自覺失言,趕緊糾正說“我是說他施展的天山絕學,他是不是天山派的門人,沒有人知道!”

    韓筱莉看了江玉帆一眼,故意說“我總覺得這中間必有不可為人道的秘聞!”

    涅巴趕緊搖頭含笑正色說“這一點我就不清楚了?”

    江玉帆不願談其他門派的事,因而拉回正題,鄭重的問“請問由貴地去大雪山還有多遠?”

    涅巴聽得神色一驚,渾身微顫,故裝不解的問“江少俠去大雪山作什麼?”

    “一塵”道人未待江玉帆開口,已搶先說“前去尋找千年雪蓮。”

    涅已一聽,立即正色說“千年雪蓮何必親去大雪山找,拿銀子就可以買的到,這件事保在我身上……”

    話未說完,“一塵”道人已搖頭,道“不行,我們必須要生機勃勃,蓮根仍在水雪中的才可以!”

    涅巴有些不解的說“這就令人費解了,照說,千年雪蓮久藏不腐,毫不低於新采的功能,為什麼一定……”

    “一塵”道人立即淡淡的說“我們是用來整容!”

    涅巴一聽,立即恍然大悟的望著佟玉清,贊同的說“對對,如果是為江少夫人整容,那一定要用剛剛采下來的雪蓮才行!”

    佟玉清雖然被說得嬌靨通紅,但她對用千年雪蓮恢復嬌好容貌的信心大增,同時,她也對“一塵”道人的醫術大為贊服。

    回想當初大家在惠山破廟裡結盟的時候,“一塵”道人曾在她傷心之際安慰她,只要能找到千年雪蓮,他一定能恢復她的嬌美面容。

    當時她只是姑妄聽之,認為是“一塵”道人拿話安慰她的,沒想到,涅巴“拉庫札布查”

    也這樣說,看來,她的夢想真的要實現了。

    江玉帆並不介意佟玉清嬌靨上的幾顆白麻子,但他看到佟玉清高興,因而也向她笑一笑。

    但是,涅巴“拉庫札布查”卻面透難色的說“可是,由此地向正西,綿延千裡,說來都可稱為大雪山,時已入冬,雪大天寒,你們到那裡尋找呢?再說,這種稀世珍品,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呀!”

    江玉帆淡然一笑道“我們已決定去盛產雪蓮的玉闕峪!”

    涅巴“拉庫札布查”聽得神色一驚,面色立變,不由震驚惶急的說“可是你們說的‘玉闕仙境’,是‘乾坤五高人’的清修之地,任何人不能侵犯的呀!”

    “黑煞神”和“獨臂虎”一聽,幾乎是同時沉聲道“什麼仙境鬼境,高人低人的,大雪山也不是他祖宗花銀子買下來的,為什麼任何人不能去?”

    涅巴“拉庫札布查”一聽,神色愈加焦急的說“哎呀!諸位大俠不曉得呀……”

    話剛開口,院中突然響起一陣“吉迪克那涅巴”的惶會大叫。江王帆等人神色一驚,涅巴已急忙離席,掀開綿簾奔了出去。

    韓筱莉也急聲對江玉帆等人解釋道“涅巴府裡出事了!”

    說話之間,江玉帆等人也紛紛離席,掀簾奔出廳來。

    只見院中站著一個頭戴翻皮帽,身穿及膝皮大衣的彪形壯漢,正神情惶急,比手劃腳的用藏語向涅巴“拉庫札布查”報告。

    江玉帆等人匆匆奔下廳階,一俟大漢把話說完,江玉帆立即禮貌的關切問“府上發生了什麼事?”

    神情慌急,面色蒼白的涅巴,強自鎮定的說“有人用飛刀擲在我的床頭上……”

    江玉帆一聽,立即懷疑是“乾坤五邪”派人向涅巴提出的威脅警告,是以,關切的問

    “可看清了來人的衣著面貌?”

    涅巴緊張的連連頷首說“有看到,但不清楚,飛刀上還插著一張紙條!”

    江玉帆自然不便問紙條上寫些什麼,但如果能看到來人的一點身形輪廓,他再根據今年春天在太湖惠山看到的五道老人身影加以對照,便知道投擲飛刀的人是不是“乾坤五邪”了。

    是以,再度關切的問“那人有多大年紀,攜什麼兵刃?”

    涅巴代那個前來報告的大漢,道“他們僅看到那人穿著一身雪白皮衣皮帽,面目姣好,根據那人頸後的柔軟長發,斷定是個女子!”

    江玉帆一聽是個一身白毛裝的女子,不由迷惑的去看韓筱莉,似乎在問她,西域有沒有這麼一位裝束的女子?

    但韓筱莉卻望著他、茫然不解的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客廳內“嘟”的一聲輕響,接著響起“四喜丫頭”的尖聲驚叫!

    江玉帆心中一驚,脫口急呼道“快去店後包抄!”

    說話之間,身形如電一閃,直撲客廳垂著的門簾。

    “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早已有了“萬裡飄風”趙竟成騙走“萬艷杯”的教訓,一聽江玉帆的急呼,早已飛身縱上房面,分向四面八方追去!,由於廳門垂著綿簾,江玉帆必須掀簾才能進入廳內。撲進廳內一看,只見“四喜丫頭”

    個個粉面蒼白,張嫂已經不在廳內,由於後廳窗門開著,想必追出廳去了。

    “青鸞”一指廳柱上,急聲道“表少爺您看!”江玉帆聞聲轉頭,只見一柄精致雕花金柄薄又飛刀,長度僅有三寸,斜斜的插在廳柱上,雪亮的刀尖下,赫然也插著一張素箋,由於刀柄仍在微微抖顫,斷定那人絕逃不出“悟空”等人的追趕。

    正待過去拔刀,廳後突然傳來“鬼刀母夜叉”的急叫道“盟主快來!”江玉帆一聽,知道捉住了擲刀人,顧不得再拚飛刀,逕由後窗,飛身縱出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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