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劍的淚痕還沒有干,房間裡突然走進來三四個護士,二話不說就要趕慕容劍出去……
「你們幹什麼?怎麼回事?」慕容劍不知所措地問道,他又被嚇到了。
「您是病人的父親吧?我們要幫病人準備一下,請你先出去一下好嗎?」護士甲解釋道。
「準備?準備什麼?我女兒還沒死呢!」慕容劍急了。
護士一瞪眼睛說道:「你瞎說什麼啊?我們要幫病人做手術前的準備,男性先迴避一下!」
「手術?什麼手術?」慕容劍的腦筋一時轉不過彎來,奇怪地問道。「手術不是最快要兩天後才進行的嗎?現在做什麼手術?」
「廢話,當然是救你女兒的命啊,有人給你女兒捐腎了,馬上就要進行手術!您還是先出去一下吧。」
慕容劍被護士推出了病房,可是他依然是雲裡霧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坐在外面的芊芊剛送走了孟柯,又看到慕容劍出來了,立刻跑過去問道:「護士進去準備了吧?」
「芊芊,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做手術了?小雪的媽媽可以做手術了?」慕容劍問道。
「不是的,是……」芊芊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把實話告訴慕容劍。
「是什麼啊?你快說啊,你想急死我啊?」慕容劍急得都快跳起來了。
「是孟柯,孟柯剛剛通過了配對測試,他已經去做手術準備了。」芊芊抬起頭大聲說道。她突然發現,這個事有什麼不好說的呢?在她的心裡,孟柯現在就是英雄。
「孟柯?那個臭小子?他捐腎給小雪?不可能!」慕容劍怎麼都想不通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他剛剛還跑掉了,跑掉了啊……」慕容劍指著走廊的一頭詞不達意地說道。
「爸,別愣著了,馬上就做手術了,你要冷靜啊!」芊芊晃著慕容劍的手臂說道。
「哦,我要冷靜,冷靜……」慕容劍長出了一口氣,不過卻發現心跳並沒有慢下來。
「芊芊,那個叫孟柯的小子為什麼要捐出自己的腎來救小雪?他和小雪現在並沒有任何關係,沒理由啊!而且好像他也很有錢,並不會因為錢的關係做出這種事來。如果說是為了得到小雪,那這個犧牲也太大了吧?即使是最深愛的戀人,要做出這樣的犧牲,也不是很容易下定決心的呀……」慕容劍實在是想不通了。
「爸,其實這個問題很容易回答因為愛!孟柯愛著小雪姐姐,為了她他可以毫不猶豫地做任何事,即使是讓他用自己的命去換,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他就是這樣的人……」芊芊一邊說著,腦海中卻浮現出當初孟柯為自己和芳姐頂著一群人,渾身上下全是血的模樣……
「是嘛……」慕容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芊芊,你知道他決定捐腎的事情?」慕容劍突然問道。
「是的,他一個人去做測試,正好被我碰到了,醫生告訴我,孟柯在捐腎的時候沒有一點猶豫,而且表示能越快手術越好,我想當時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救小雪姐姐。」
「這個臭小子,他真的是這麼想的?」慕容劍苦笑著自言自語道。
「他一定是這麼想的。」芊芊看著走廊那頭,堅定地說道。「他就是這種一根筋,認定了一件事情,就只會想著那件事,其他的都被他丟到腦後去了。」
「哼,真是個傻小子……」慕容劍低聲罵了一句,不過一絲欣慰的笑容卻悄悄浮現在他的嘴角。
芊芊依然看著走廊那頭,那一邊有她的心上人正在做著最後的準備,這讓她並沒有留意到慕容劍對於孟柯的稱呼已經從「臭小子」變成了「傻小子」……
孟柯好笑地看著自己赤裸的身體,一會他還要套上一件深綠色的手術服,就這樣大腹便便地躺到那張冰冷的手術台上……
「孟柯先生,你準備好了嗎?」更衣室外面傳來了醫生的催促聲。
「專家已經在消毒了,如果好了,護士就可以把你推進去了。」
「好了,我就來!」孟柯朝著鏡子中的自己笑了一下,隨後毅然轉身,走出了更衣室……
被一群醫務人員推進了手術室,孟柯突然覺得有些緊張自己從小到大還沒有進過手術室呢,好歹這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有些緊張也是可以理解的。
看著身邊忙碌的人們幫自己全身弄上了各種顏色的導線,然後又聽到了頭頂腳邊的各種儀器開始發出有規律的「滴滴」聲,孟柯知道,手術馬上就要開始了。
「別緊張,現在給你注射麻藥,一會就好了。」麻醉師的臉出現在孟柯頭頂上方,微笑著說道。
「呵呵,稍微多一點啊,我酒量好,我怕一會麻藥打少了。」孟柯笑著朝麻醉師說道。
「不是吧?小伙子,我看你是怕疼吧?哈哈。」麻醉師立刻笑了起來。
孟柯的心思一下子就說破了,這讓他有些尷尬……「呵呵,哪會啊?」
孟柯正說著,卻聽到麻醉師突然朝著他輕輕地點了起來:「一……二……三……」
隨著麻醉師數著數,孟柯只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一股強烈的困意開始漸漸侵佔他的意識,而當麻醉師點出「八」的時候,孟柯終於閉上了眼睛……
「OK,可以開始了!」麻醉師笑著擺了個OK的手勢。
而早就在一邊等候的醫生和護士立刻圍攏了過來。
主刀醫生看了看四周的同伴,沉聲說道:「手術現在開始,大家注意了,這是同時進行的手術,8分鐘後,接受移植的患者就會進入在我們邊上準備好,所以大家的動作一定要快!知道了嗎?」
所有人有力地答應了一聲。
「好!開始!手術刀!吸引準備,冰袋準備……」主刀醫生毫不猶豫地朝著早已經畫好標記的孟柯背部劃去……
3分鐘後,孟柯這邊的手術還在進行中,而另一張手術台上,小雪已經被推了過來,不知道為什麼,本來一直在沉睡中的小雪在進入手術室的一瞬間卻突然清醒過來,她奇怪地注視著四周這一片白色的世界……
「呵呵,你醒了?放心!一會就進行移植手術了,你一定會沒事的。」小雪的主刀醫生是腎病界赫赫有名的張教授,雖然戴著口罩,但是小雪依然可以看到他眼中的笑意。
「醫生,我要做手術了嗎?我已經睡了兩天了?」小雪問道。
「傻丫頭,沒有,是另外有人捐腎給你了,所以你的手術提前了。」張教授一邊監督著麻醉,一邊笑著說道。
「哦?是誰捐給我的?」小雪想不出還有誰會願意捐腎給自己……
「還能有誰?就是你的丈夫啊,叫孟柯吧?看來你丈夫真的很愛你。我見過許多你們這樣的例子,哪怕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大多數時候都不太願意主動捐獻出自己的腎來救自己的親人,這樣的小伙子,真的很少了。」張教授看了看邊上正在進行著腎切除手術的孟柯感歎道。
「什麼?孟柯捐腎給我?」小雪費力地轉過頭去看了看張教授看的方向。
雖然許多人圍在那裡忙碌著,但是小雪卻非常清楚地看到了孟柯那張平靜而安詳的臉,甚至他的嘴角邊還留著一絲溫柔的笑容……
「老公……」小雪的鼻子一酸,眼淚頓時流了出來……
「傻丫頭,你哭什麼?你應該高興啊。有這麼一個好老公,以後你們一定會幸福的。」張教授笑著說道。
「醫生,我不能要他的腎,我不能……」小雪還想說下去,卻發現自己的神智又開始模糊起來……
她發現自己騰空了起來,然後被人放在了手術台上。她和孟柯之間只有短短的距離,甚至伸出手去,就可以抓住孟柯的手……
於是,小雪在陷入沉睡的最後一刻毫不猶豫地伸出了手,她想要抓著孟柯的手,只有這樣,她才能感到安全……
麻藥的效力終於使她重新陷入了昏睡中,小雪的手並沒有碰到孟柯的手……
活了大半輩子的張教授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濕潤。最為醫生來說,他早就看淡了生死,而淚水也似乎離開他很長時間了,在他眼裡,躺上手術台的永遠只是一具具具有生理特徵的身體而已……不過今天,他似乎改變了自己這種看法……
「張教授,可以開始了。」護士在一邊提醒道。
「好的,馬上開始。」張教授眨了眨眼睛,隨後走到小雪身邊,拉過她的手,然後又從另一邊的手術台上拉過孟柯的手,最後幫他們將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