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的到來讓顏氏的生活一下子充實了許多,她幾乎所有的心思都撲到了廣陵的身上,哪怕見廣陵打一個小小的哈欠,她都會開心上半天。要不是廣陵每天晚上都會哭鬧,非讓貓兒抱著睡覺,顏氏連晚上都想讓廣陵睡在自己房裡。
貓兒雖很開心顏氏如此喜歡廣陵,但見她如此行事,心裡未免有些憂慮,畢竟古代父母出門在外,孩子丟在家裡由老人的照顧的事情數不勝數,她還真怕顏氏要求把廣陵留下陪他。
這些天甚至連聶瑄也不止一次的說過,把廣陵在顏氏房裡放幾天,不去理他,他就不會哭了,男孩子不能太嬌慣。她是同情顏氏,也想好好孝順她,但要讓她把廣陵單獨留在顏氏身邊,她可捨不得,兒子是她辛苦生下來的。
就在貓兒的忐忑不安中,時間不緊不慢的流逝著,轉眼就到了十一月初六,這日奶娘抱著穿戴一新的廣陵來到了大廳裡,聶家諸多女眷皆早早的到了大廳了,貓兒和聶瑄站在顏氏前面,皆是一身正裝。
「老祖宗。」一名中年女子抱著廣陵對顏氏恭敬的說道:「這是二夫人所出長子,取名衎。今日正是命名之日,老爺請了宗老們來了,給衎少爺入宗譜。」
顏氏微微點點頭,示意身邊的僕婦把廣陵抱給聶氏族裡的女眷看。依照禮數命名禮當日,孩子要讓家中的女眷依照輩分排行,一一看過。同時聶瑄和貓兒也站在顏氏面前,聽顏氏的訓誡,之後又是長輩們給廣陵見面禮,貓兒抱著兒子一一答謝。等一系列儀式結束之後,時間也過了一個多時辰了。
貓兒懷裡抱著肥嘟嘟的兒子,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心裡卻叫苦不迭,抱了這小肉墩一個多時辰,她手臂都沒知覺了,明天肯定連手都抬不起來了。在內廳見過女性長輩之後,就正式開始命名禮。聶瑄請出自己的叔祖給廣陵剪,同貓兒分別站在東西兩個方位。
嚴謹肅穆的氣氛讓貓兒心裡很是忐忑,她不由自主的連呼吸都放輕了,聶瑄察覺到了貓兒的緊張,對她微微的點頭,眨了一下眼睛,貓兒頓時放鬆了下來,抬頭挺胸的看著叔祖給廣陵剃頭。其實舉行命名禮的時候,貓兒就是一個擺設,只要說兩句話就好了,剩下的全是聶瑄和廣陵的事。
她比較擔心的是小祖宗不要突然鬧起來,幸好這個小祖宗在有外人在的時候一向很聽話,除了留了點口水在聶瑄手上之外,並沒有生什麼突如其來的狀況。命名禮結束之後,聶瑄抱著兒子入了祖廟拜見祖宗,接下來已經沒貓兒什麼事情了,她不由鬆了一口氣,幸好今天沒出什麼大錯。跟這麼多宗族長老在一起的壓力真的很大啊!
「夫人。」正在貓兒偷偷活動自己一雙站直的腿和酸痛的手臂的時候,秋實笑盈盈的走過來,「您累不累?要不要去休息一下?一會就要開宴了,您先去換身衣服吧。」
「嗯。」貓兒點點頭,含笑望著秋實說道:「不愧是做娘的人,做事越來越穩重了。」
秋實聽了臉一紅,「夫人——」她輕輕的喚了一聲,雙頰飛上紅暈,貓兒見她臉色血色紅潤,神情愉悅飛揚,就知道她日子過得不錯,心裡安心了不少,「你倒是有人家了,不知道春芽什麼時候能有歸宿。」貓兒含笑說道。
這下可輪到春芽滿頰緋紅了,「夫人!我不嫁!」
「你就算想留在我身邊一輩子,我也不反對。」貓兒笑著搖頭說道:「不過女人終究要有一個歸宿,反正我也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古代女人可不是現代女人,現在又很多女郎選擇單身,照樣一輩子活的開心滋潤,可古代女子要是真一輩子單身,不知道背後要被多少人戳脊樑骨呢!
春芽聽了沉默不語,秋實同春芽先扶著她回了房裡,給她打水洗臉,重新換了裝束,又梳了頭。
「夫人,您一天沒怎麼吃東西了,先吃點東西墊墊腸胃吧。」秋實端了碗粥過來,「你先喝點粥,我去廚房下碗麵給你吃,我剛剛看到小廚房燉了雞湯。」
貓兒道:「你多放些青菜。」
「我知道。」秋實應聲下去,春芽給貓兒揉著手臂道:「連奶娘也常說廣陵身子沉,夫人今天受累了。」
貓兒道:「一輩子也就這麼一次,以後想抱這麼久都沒那個機會呢。」
春芽噗嗤笑了一聲,這時秋實端了一碗湯麵走進來,金黃噴香的雞湯配上細白的龍鬚面,上面還躺了幾株青翠碧綠的青菜心,一開就讓人食慾大開。貓兒為了不在命名禮上鬧笑話,早飯就沒吃,吃了一碗薄薄的稀粥之後更餓了,一看這面就胃口大開,不僅把面吃的精光,連湯也喝了大半碗,「還是秋實下面的手藝好啊!」貓兒滿足的說道。
秋實憨憨一笑,「夫人喜歡吃,我以後常給夫人下。」
貓兒對秋實道:「秋實,你家孩子什麼時候生的?比廣陵小一點吧?」
「小少爺八個月。」秋實提起兒子也是眉開眼笑的,「現在剛滿月呢!」
貓兒笑道:「叫什麼少爺,以後跟著春芽一樣,叫廣陵就是了。論理他長大後還要叫你一聲『姨』呢!」
秋實聽了貓兒的話,歡喜的手腳沒處放,最後結結巴巴的說道:「這如何使得呢?」
貓兒道:「有什麼使不得的?他還小,不用叫什麼少爺,沒得折了他的福氣。」她頓了頓,關切的問道:「坐月子做的如何?身子恢復的還好吧?改天把孩子抱過來給我看看。」
秋實聽了忙跪下歡喜道:「我家孩子還沒有去名字呢,請夫人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貓兒道:「我不會取名字呢,讓二爺回來給他取個吧。」
秋實聽了不由欣喜的磕頭說道:「謝老爺、夫人恩典。」
貓兒笑道:「不要老是磕頭了,快起來,你還剛出月子呢!」
「是。」秋實歡歡喜喜的站了起來,貓兒起身說道:「宴席快開始了吧?我該過去了。對了,春芽一會你站在我後面。」她今天把廣陵抱的太久,手都有點抖了,一會如果挾菜挾不牢,掉下來就出醜了。
「是。」
貓兒去宴席上的時候,廣陵已經被顏氏抱在懷裡了,脖子和四肢掛滿了金飾,正開心的揮動著胖的一截截小手,不亦悅乎的吹著小泡泡,聶氏女眷皆圍繞在他身邊,這個誇孩子聰明,那個誇孩子漂亮……顏氏聽了眾人的話,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謝氏一見貓兒來了,忙拉著貓兒的手,示意她坐在顏氏身邊,貓兒怎麼都不肯,顏氏笑道:「今天你就坐下吧,今天是我們小廣陵的大喜日子。」
貓兒聞言方才坐下,謝氏也愛憐的摸摸廣陵的白胖胖的小手小腳,羨慕的說道:「弟妹,你把廣陵養的真好。」
貓兒含笑低頭,廣陵一見娘來了,依依呀呀的就要伸手讓貓兒抱,貓兒遲疑了望了顏氏一眼,顏氏笑道:「果然還是親娘啊!」說著示意僕婦把廣陵送到貓兒懷裡。
廣陵到了貓兒懷裡,就嗚嗚的叫了起來,貓兒側頭問奶娘道:「今天吃過了嗎?」
奶娘道:「剛剛半個時辰前吃過一點。」
貓兒道:「他看來好像又餓了,你先下去餵他。」
「是。」奶娘抱著廣陵下去。宴席的氣氛很是和樂,眾人皆圍著貓兒,問她如何生產、如何坐月子,貓兒皆照著古代常用的方式回答,一頓飯吃的很是和樂,直到最後的時候,有一個老婦突然問起顏氏,「對了,大嫂,珩兒媳婦呢?」
顏氏聞言笑容不改,對著那老婦道:「六弟妹,珩兒病著呢,珩兒媳婦硬是要跟過去伺候他呢!」
另一位老婦人聞言笑道:「珩兒媳婦剛入門的時候,我就覺得她是個好的,她做得對,做妻子伺候自己夫君才是正理。」
顏氏笑道:「可不是呢!」
貓兒聞言低頭不語,眾人又說笑了一回,幾個年紀大的長輩就先離席了,只剩下一些小媳婦一起說笑聽戲,貓兒也在一旁作陪了一天,回房的時候,聶瑄已經躺在床上了。
「爺,你怎麼早回來了?」貓兒笑問道,坐在坐榻上,讓春芽給自己擦乾濕。
聶瑄起身,示意丫鬟們都下去,貓兒疑惑的望著他,聶瑄伸手給貓兒擦著濕說道:「今天父親跟我說,想讓我把廣陵留下陪陪他。」
「什麼!」貓兒幾乎要跳起來,聶瑄一把按住她,「小心,別扯到頭。」他見貓兒一臉憂心,不由笑著說道:「放心,廣陵還小,我不會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裡的。父親、母親年紀都大了,難免會溺愛小孫兒,你看廣陵才來幾日,他們給他買了多少東西?」他頓了頓說道:「廣陵是我的嫡長子,這麼嬌慣可不行。」
貓兒聽了聶瑄的話,忍不住吐了吐舌頭,聶瑄說道:「等這次回去,就讓廣陵一個人睡吧。」
貓兒歪頭想了想說道:「你要教育孩子,我也支持,只是廣陵現在年紀畢竟還小,還不說話,等他滿了三歲,再讓他單獨睡如何?」
聶瑄聞言微微蹙眉說道:「我也是從小就單獨一個人睡的,讓下人晚上打地鋪睡就是了。」
貓兒硬是忍下了反駁的話,點了點頭:「好。」
聶瑄道:「只是父親母親畢竟年紀大了,如果能有孫子承歡膝下也是好的,我們以後讓廣陵來冀州多住上兩個月如何?」
「就他一個人嗎?」貓兒疑惑的問道。
「嗯。」聶瑄點點頭。
「可是——」貓兒有點憂心。
「放心吧。」聶瑄笑著說道:「母親會好好照顧好廣陵的,再說讓他每年來族學上一段時間學,也省得他以後一個親戚都不認識。」
「好。」貓兒點點頭,她相信聶瑄做每件事情,必有他的深意。
廣陵的命名禮之後,貓兒被謝氏、蘇氏拉著,一起忙著準備年禮,整天忙得腳不點地,每天回房的時候,就看到廣陵皺著一張委屈的小臉,要不哭不哭望著她,貓兒心疼萬分,每天回到房間,就摟著兒子親個不住。
「夫人,我看大少奶奶都是把孩子交給奶娘帶的,這樣會輕鬆很多啊。」秋實見貓兒忙了一天之後,回家還要給廣陵洗澡餵飯,不由勸道。
貓兒笑道:「沒事,我又不累。」她一邊給兒子洗澡,一邊摸著他的小胳膊小腿,「對了,秋實,爺跟我說,廣陵每年除了過年之外,每年還要多住兩個月在冀州,你家逾輝同他歲數相差不大,讓他做廣陵的陪讀如何?」
「真的?!」秋實驚喜的瞪大了眼睛,「夫人,你真的讓逾輝做廣陵的陪讀?」逾輝是秋實剛剛出生的兒子,逾輝*是聶瑄給秋實孩子取得名字。
「當然是真的,我就怕你捨不得逾輝小小年紀就離開你身邊。」貓兒說道:「不過你放心,要是你肯讓逾輝做廣陵的書僮,我一定對他跟親生兒子一樣。」
「逾輝能做廣陵的書僮,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我有什麼好捨不得。」秋實欣喜的說道,「謝謝夫人!夫人您放心,只要廣陵在冀州一天,我一定好好伺候廣陵的!」
貓兒笑道,「你從小伺候我長大,你都我不放心,我還有誰能放心的?」
「哎!」秋實大聲的應了一聲。
貓兒見秋實那樣子,不由搖頭對春芽笑道:「這丫頭就算成了親還是跟以前一樣模樣!」
春芽噗嗤一笑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