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特的任命宣佈後,眾將很快適應了自己的角色。就在當天下午,眾將官以新的身份,齊聚一起,召開軍事會議了。
「現在,我們雖然取得了一連串不小的勝利。但……長久這樣子打下去,我怕利卡納的國力撐不下去。」新任參謀夢娜首先說出了她的憂慮。
「嗯……的確是這樣。短短半年內,四十多萬大軍完蛋了。雖說利卡納地廣人多、資源豐富。但現在全利卡納上下,把所有中央軍、地方軍、私兵團加起來,只剩下不到兩百萬的正規軍。現在,的確很麻煩啊!」恢復自信後的莉雅也說出了她的看法。
「但,好像全殲敵人的可能性不大啊!」莎朗提醒道。
「嗯!的確……既然,無法打敗對手,那就首先想想怎樣擊退對手吧!其實,要阿洛斯托爾退兵並不難。結束這場戰役的內部要素,已經基本上齊全了。但,外部條件,還差了那麼一丁點。現在我們要做的是:等!」太鷹忽然說話了。
「等?」眾人均感到奇怪。
「不錯!等!」
※※※
同樣一個『等』字,卻讓阿洛斯托爾心煩不已。
此時的阿洛斯托爾,不但得知托馬斯失蹤,而且,在中午過後,尼魯戰死的報告業已放到他的桌面上了。不過,正在帳篷裡不安地踱著方步的他,並不是為這兩件事情心煩。
那份東西,早該到了。但至今仍然音訊全無。難道,我擔心的事情,終於變成了現實?
突然,發現副官費雷利恩好像站了在門簾外很久的樣子。
「什麼事嗎?」阿洛斯托爾隨口問到。
「大人!有個叫丘克特夫的人想見大人您,他自稱是大人故鄉的祖屋守門人。」費雷利恩恭敬地答道。
「什麼?你不早說!」阿洛斯托爾突然大怒,一拳打在桌子上。
「大人!這……他沒有公文,我問他有什麼事他又不肯說。我看到大人心煩意亂,大概是為戰事煩惱,所以不敢打擾大人……」
「你……」阿洛斯托爾高高揚起了右手……他真的很想狠狠地一巴掌打下去,但轉念一想:唉——現在的自己,已經到了內外交困的地步了。如果還為這種事在部下當中樹敵,那我跟那個沒大腦的尼魯有什麼分別。想到這裡,他慢慢地放下了高舉的手,對正準備挨打的副官輕聲喝道:
「這次算了……快點讓他進來……還有,在我們談話期間,大帳附近而十米範圍內不許任何人進入。違者——斬!」從阿洛斯托爾天藍色的鷹目中射出的寒光,讓副官不寒而顫。嚇得這個傢伙倒退幾步,然後跌跌撞撞地退出去。
三分鐘後,人帶來了。在確認阿洛斯托爾跟此人認識後,副官連忙退下。
「主人!不好了!」風塵僕僕的他,連灰塵也來不及拍掉,一進來就馬上向阿洛斯托爾下跪。
「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一點消息也沒有?為什麼要你親自跑來?即使是出事了,也應該有示警的信鴿啊!」看來,阿洛斯托爾已經失去了平日的冷靜,在扶起丘克特夫的同時,竟然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
丘克特夫只好一個個問題小聲而快速地回答。
「主人!是這樣的:首先在六天前,我們負責運輸礦物的馬隊被不明來歷的馬賊偷襲,全隊三百多人,無一生還。而我們竟然要在四天前才從別的商隊口中得知這個消息。與此同時,我們整個販賣戰俘的組織在一夜之間被完全瓦解。負責此事的恩科理克爾在當晚就被當眾梟首,屍身被掛在城門上。」
聽到這裡,阿洛斯托爾只覺得自己的心,在不斷地下沉。但還有更糟的……
「以農特、馬汜歐塞克、法斯查羅三個郡為中心的所有合法產業被上頭以偷逃稅款的名義,派人全數查封。最慘的是我們暗中開的青樓,裡面全部女子都被發配到帝國東部的軍隊當中,其餘的人全數……處死。」
「什麼!」阿洛斯托爾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了起來,但隨即又坐了下來,問:「我們還有什麼剩下嗎?」
「除了大人名下的馬場外,其餘所有物業都被充公了。不過,還有之前我偷偷命人存好的八萬多金幣沒有被抄獲。但最不妙的是,關於大人軍隊收支的賬本,也被沒收了。」聽到這話,阿洛斯托爾的心,好像一下子掉入萬丈深淵。他的臉,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彷彿在臉上貼了一張白紙似的。好久,好久,才從阿洛斯托爾牙縫中擠出幾個詞來。
「……那些郡守呢?都幹什麼去了?……難道……他們也……」
「是的,大人。跟我們相熟的四個郡守,已經有三個以貪污罪被投入大牢。而剩下的那個天殺的農特郡守,搶先把咱們給出賣了,一下子把我們用來招募人才的武館給捅了出去。」
「那……信鴿?」阿洛斯托爾低著頭,依然盡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哎!信鴿……早就成了那些獵鷹的食糧了。而附近各個城主以要演習為名,封住了所有城門。小的,還是從下水道逃出來,然後晝伏夜出,繞小路才能來找主人您的!」說到這裡他終於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阿洛斯托爾無言地揮了揮手,讓丘克特夫下去休息。在他離去後,阿洛斯托爾重重地癱倒在躺椅上,雙眼直直地望著顏色單調的帳篷頂。他原本蔚藍的雙眼,在此時變得混濁無神了。
怎麼辦?苦心經營了七年的事業,竟然,在一夜之間全完蛋了……
想當初,自己剛從軍校畢業,正躊躇滿志、準備大展拳腳的時候,突然發現了現實世界的黑暗。在軍中,沒有錢,竟然什麼也幹不了。身為世襲男爵的自己,地位竟然比不上一個花錢買官的無能地痞。於是,只好調用了家裡的錢,磨破嘴皮買來一個大隊長。
但,當自己終於能夠一展所長的時候,忽然發現,無論自己立下多少汗馬功勞,陞官的人,卻總不是自己。無奈地,只好繼續四處花錢跑官。於是,憑著自己的輝煌戰績,竟然在一年之內,從大隊長升為第二軍團團長。
本來以為:官拜上將的自己,不會再被金錢所累。但很快就發現,沒有錢,還是不行。落後的裝備,老掉牙的老馬,還沒有換完牙齒的少年兵,一樣樣都讓自己痛心疾首。但是朝廷配給的軍餉和糧草,僅夠維持之用。要發展壯大,這丁點錢是遠遠不夠的。寫信問朝廷要,得到的只是『自行解決』四個大字。
不過,本來就不是十分富裕的家族根本就無法承受這個沉重的負擔。於是,自己只好做些小生意。可是,從正當生意掙到的錢,在扣除高額稅款後已經所剩無幾。在別無良策的情況下,只好把生意伸向『灰色』的地帶。最後,隨著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廣。在三年之後,自己終於可以擁有一支全希曼最強的騎兵軍團了。但為了擁有最好的馬匹、最堅硬的盔甲、最好素質的新兵,不知道犧牲了多少戰俘的自由,多少……
但現在,軍隊沒有了大半。而財路又被人斷絕了……能夠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我在地方上所有勢力在一瞬間徹底剷除掉的人,大概……只有……宰相——馬爾薩斯了吧!這傢伙,想向我和尼亞哥夫動手好久了。現在,終於被他抓住我的辮子了。馬爾薩斯,你現在……大概在帝都的陽台上,品嚐著美酒,抱著美女,在嘲笑我這個無能的人吧!
難道……一切……真的全完了嗎?
不!我不可以就這樣向馬爾薩斯屈服。絕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讓女皇陛下成為他手上的人偶。但……要怎樣才可以……是了……還有托馬斯!是的,還有他。身為宰相的馬爾薩斯只有托馬斯一個親人,不敢當眾迎娶女皇陛下的他,大概會讓托馬斯成為駙馬吧!
那麼……要怎樣才能夠控制托馬斯呢?如果能夠把他帶到我的營地還好。但現在他被俘的可能性很大……難道,要艾梨舞去把他搶到手?但托馬斯好歹是個軍團長,那個傑特對他的看守一定很嚴,要搶到他……機會不大……何況,說服艾梨舞本身就是一個問題。不行的話,難道真的要我去投靠利卡納?不!不行!現在太遲了,馬爾薩斯一定已經斷絕了我的歸降之路。隨便向利卡納國內宣揚些什麼,也可以讓我無法投靠……難道……真的是天亡我阿洛斯托爾,要我一輩子當宰相的走狗?
不管了,讓艾梨舞去試試看再說。就這樣,阿洛斯托爾拿起了他的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