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王府
楊師厚臉色鐵青,今天早上之時收到東都傳來的一份旨意,要求楊師厚立即出兵北上援劉守光,言語中隱約有責怪之意,讓他好不惱怒,朱有貞是靠的自己才能夠有今日的,何時輪到他對自己指手劃腳的了,一股悶氣直衝腦門,將手中茶杯狠狠的摔在力地上;
「報!」
「進來!」
「啟稟鄴王,東城昨夜再現惡鬼,百姓不得安寧,多數軍士亦要求回鄉護衛!」
「嗯,知道了,退下吧!」城中鬧鬼的消息從昨天起就不斷傳到他的耳中,開始還不不以為意,直到傳遍了整個魏州城,以致人心惶惶,魏州軍系盤根交錯,基本上都是家族群系,影響到了軍中之後,楊師厚才有所警覺,對於神鬼之事楊師厚本也不信,但隨著年歲增大,近年來有所動搖,高聲道:「來人,傳令下去,今晚派一營護衛東城,發現有何動靜即刻來報!」
「遵令!」那月色在此刻顯得格外淒涼,一朵紅雲飄過,那月光變成了一個幽暗的血紅,魏州百姓早已將家中門窗緊閉,靜聽著窗外傳來的任何一絲響動,法力高強的無塵天師將於今夜與邪魔鬥法;
城東坊正(即村長)親自將無塵天師送到門邊,「上師。你可要當心那!無塵天師笑了笑,「本道自有護身法寶,記住,不可出門,不可觀望。以免受邪魔禍亂!」
「小老兒省得!」坊正隨即將房門緊閉。
「呼」瀟瀟冷風在逐漸變得狂猛起來,秋冬之際的樹葉枯黃隨之散亂空中,紛亂無比,如那惡魔被風吹亂地長髮在空中飛舞。氣氛變得無比壓抑,奉命來巡衛的這一營士兵十人一隊分散來回的在各個街道中來回穿梭著,這壓抑的氣氛讓他們心中微微發顫;一身天師裝扮的無塵緩步朝城角方向走去,對於突然這些微地變化無塵微微皺了皺眉頭;
無塵在城中驅邪早已為魏州百姓廣為傳播,遠遠望見無塵的兵士無絲毫阻攔、呵斥之意,反是頗有尊敬之意,對於有道之人他們還是心存著敬畏,更重要的是這個有道之人是為他們來驅魔的。
縮在內房中地百姓此刻覺得時間過得無比的緩慢,望著桌上的銅壺滴漏一滴滴的滴漏(銅壺滴漏又名「漏刻」或「漏壺」,即用一個在壺底或靠近底部鑿有小孔的盛水工具。l6利用孔口流水使銅壺的水位變化來計算時間的工具),緊張之情露於言表。
「呼!」
淒厲而又陰森的怪叫聲終於再次響起,森然之氣隨之瞬間籠罩住了整個魏州城,「呼!」淒厲的叫聲隨著大風越來越近,彷彿那邪魔就在他們的耳邊呼喊,遠遠地,在一個軍士都顧及不到的角落中邪魔再次出現,在昏暗的月光下顯得幽森如金鐵面容顯現在半空中,那鋒利牙齒上彷彿還在滴在鮮血。沒有軍士敢靠近前去,光是那幽森的聲音已足夠讓他們心驚膽顫;
突然間一聲暴喝,無塵天師的聲音響起,「邪魔,本天君在此,還不快回到你那幽然九界中去,為何來禍害我人間百姓!」
「!」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那種沁入人心中的難聽的聲音讓人們心裡發寒,只聽呼的一聲風響。「啊,孽畜,你好狠,看我教法寶。」
「咻」
一陣尖銳地破空聲劃破整個寧靜的夜空,緊接著一陣淒厲的野獸嚎叫聲響起,一陣沉悶的野獸呼吸聲傳來。「吼!吼!」那嘶吼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悲鳴。彷彿已經受傷;
「砰砰!」兩個巨物落地的悶響,「」半晌之後只聽那陰森的聲音再次響起。無塵天師的聲音再次響起:「邪魔,你敢毀我道行,我跟你拼了。」
「咕咕」「呃啊!」
死寂,一片死寂,風在這一刻都突然停止了下來,喧囂回歸於寂靜,那邪魔此時也彷彿消散不見,城中的一切都彷彿陷入了停頓當中,躲在內房中地百姓的心此時也提到了嗓子眼上,耐心的等待著這道魔之戰的勝利,卻最終沒有再聽到任何聲響。
先前坊正的院門之前,「咄咄咄!」
「是我,快開門!」無塵天師的聲音響起在院門之外,顯得虛弱而無力,屋內立即有人打開院門,看見了一身狼藉地無塵天師,只見無塵臉色蒼白,嘴角帶著些許血跡,忙將無塵扶了進來,關上院門,緊問道:「上師,如何了,可曾將那邪魔剿滅?」
無塵強聚起一股氣息,虛弱道:「那邪魔法力太高,貧道功力不足,還差點被其破了法力……6。」
「啊!」坊正聞之混身發顫,哆嗦地說道:「那那不是」
無塵擺了擺手道:「那邪魔此刻亦為我法寶所重創,數天內不會再回來禍害百姓了。」
坊正心中稍安,但隨即又道:「那數天後那邪魔一旦恢復過來不是又要為禍魏州?」
「唉!只可惜我法身受創,需明日趕回山中靜養,不能再唉!」無塵滿臉的無奈。
「上師,你一定要救救我魏州百姓那!」坊正頓時拜倒在地,泣聲求道;
無塵再歎一聲,「如今想來只有一個辦法了。」
坊正泣聲頓止,道:「什麼辦法!」
「將此邪魔引走。越遠越好!」
「引走?如何引?」坊正臉上充滿了迷惑;
「此邪魔性陰,好血,以數萬青壯地血氣及陽剛之氣將其引至於北方,可行!」
「這這如何使得!」
「唉!你們同家中男子商議商議吧,此事貧道也只能如此了。明日一早我就要返回山中靜養。」
第二天夜晚邪魔果然沒有再出現城中,然而恐懼、陰影卻變得愈發濃烈,城中一處枯井中甚至發現了幾條野狗地屍體,流言、恐懼如瘟疫般迅速傳遍了整個魏州城。沒有人再把這個當作兒戲,尤其是那些親眼所見的軍士們更是堅信邪魔之事,恰逢此時,節帥大人要出兵幽州的消息不知從哪兒傳了出來,於是魏州城的兵士們一改常態紛紛向上頭請求出征幽州。
魏州城中西城一個院落中,王處存已卸下了一身天師裝扮,躬身立在一個挺拔而又威武的身軀之前,此人卻是李,李微笑著望著王處存道:「允直,這次戲演地不錯嘛。就連那伶人都比不上你!」
王處存老臉微紅,道:「主公,切莫羞辱屬下了,如今城中大部分士卒已要求為之所動,不愁借兵不成!」
「哈哈,此次借兵必成。」
「主公為何如此肯定。」李微微一笑,道:「眼下魏博無戰事,楊師厚不肯借兵的原因不外乎兩個,一是麾下士卒不願遠征。二是沒有實際的好處,個問題我們差不多已經解決了,第二個這些年我們給他的比給朝廷地還要多,他應該要買我點面子,何況這次我又帶了不少財物給他,應該差不多滿意了;其實還有第三個原因,是沒有東西能夠刺激他出兵。」
「刺激?」王處存靜望著李;
「你可知我這幾天都在幹什麼嗎?」
「不知!」
「我在等,等東都皇帝(朱有貞)的反應,早先我已送了封信給皇帝。信裡有楊師厚勾結晉王李存勖的證據,想必此時皇帝的催促出兵的命令應該已經到了楊師厚軍中,楊師厚要想證實自己的清白肯定會出兵,而我代他出兵正應了他的意,借兵應該不再成問題!」
「單一封信應該不會對楊師厚有所撼動吧,是不是太過冒險了。若朝中有人。萬一讓楊師厚的知道反而不妙!」
「呵呵,朱有貞不會這麼愚蠢的。他應該知道我才是唯一能夠幫他看住楊師厚的人。」
「主公英明!」
「走,是時候去拜見下大都督!」
節帥府書房中,李再次坐到了楊師厚地跟前,事隔一月,同一地點,李還是頗感新奇,這種新奇不是環境的新奇,而是楊師厚這個人帶給他的新奇,眼前的楊師厚卻不想上次一般霸氣十足,隱約中帶有一絲疲憊之色,也不知這個征戰沙場數十年的梟雄是不是真累了。
楊師厚起身將束腰解開,隨意一丟,朗聲道:「正倫,嘗嘗這茶,和上次的不同,特地從黃山採來的。」
「謝都督!」
「正倫,今天如何有捨得來看我了,不會是來打牙祭了吧,哈哈。」
李隨之哈哈一笑,道:「唉,滄州破敗之地,確實難以持存,所以常來都督這裡打打牙祭了。」
「你小子少跟我裝窮,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可是富得流油,不說別的,你的馬匹就比老子多,快說說,從哪兒弄來地這麼多馬,我可是看著眼饞啊!
李略一眨眼,故作神秘道:「不瞞都督,這馬是我偷來的。」
「哦!」楊師厚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問道:「哪兒偷來的,能偷這麼多!」
「涿州(幽州南,屬燕地)!」
「涿州?」楊師厚略感驚奇;
「對,前番守光同李存勖征戰不休,連番敗退,我就趁機派人買通了他的一個馬軍校尉,那時燕幽四處受敵,也沒能顧忌這麼多,而晉軍也無從知道,發了筆悶財!」一共多少匹,快老實說來!」
「嘿嘿,不多,才一千五百匹,如今只剩下一千匹了,我給都督運了五百匹,此刻正在城外。」
「哈哈,你小子還算有點良心。」楊師厚這一刻為上者的氣勢完全消失不見,兩人就像朋友一般互相聊著一些兵法、建築、內政之事,書房內的氣氛變得輕鬆而又歡快,此時的楊師厚就像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人,言語中充滿了滄桑的哲理,讓李感受到難得放鬆。
一望窗外,日已當中,楊師厚擺手道:「算了,我知你心不在此,和我年輕地時候一樣,你來幹什麼我自然知道,那五百匹馬我收下了,你想要借兵也不是不可,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借的是要還的。」
楊師厚將後面的話特別的加重了語氣,李一陣心驚,他當然明白楊師厚所指,只得連道不敢!
「兩萬人沒有,一萬兵馬倒是可以借給你。」
「謝都督,永世為都督效忠!」
「嗯!」楊師厚微微點頭,頗感滿意,道:「去吧,我也不留你用膳了,三日後來交接。」李正要告退,楊師厚突然叫道:「對了,城中鬧鬼之事你可知曉!」
李頓時一驚,楊師厚果然老辣,僅憑絲猜測就能夠找到蛛絲馬跡,從而鎖定在自己的身上,真可謂一代梟雄,面色不改,徐徐道:「盡早聽麾下士卒議論,知道些許。」
「嗯,沒事了去吧!」
「屬下告退!」
李轉身告退,身形漸漸地消失在書房之外,長長地舒了口氣,這次能夠借兵成功完全是精心籌劃和運作的結果,鷹眼地作用在進一步的開發出來,成了李不可缺少的重要臂膀,對於應付將來的戰爭他更有信心。
而此時屹立於書房中的楊師厚也一改方才隨意,臉色肅然,眼神亦變得銳利起來,望著李遠去的背影嘴角飄現一抹狡黠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