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飛揚,大地一片蒼涼;
魏州城外,晉軍周德威跨馬巍然而立,身後三千黑鴉重騎如一座黑色森林般歸然聳立,殺氣直衝雲霄。
周德威與身後副將道:「魏州城堅,並且早有準備,我等全是騎兵不可硬攻,我意轉向取貝州,一馬平川之地正是我騎兵一展身手之地。」
副將道:「晉王有命我等取魏州,棄魏取貝怕是不妥吧!」
周德威振聲道:「晉王曾有命,見機可便宜行事,有何不妥?諸軍聽令,貝州方向,前進!」
大軍挾帶著雷霆萬鈞般的氣勢,如潮水般迅速朝貝州方向洩了過去,帶起一陣灰霧飄散在空中。
臨清
一小隊梁兵正在無聊打著瞌睡,或是互相扯蛋,此處雖然是梁、趙交界,但這些梁兵卻還是毫無鬥志,來當軍純粹是為了混口飯吃;
突然間一陣悶聲的雷鳴聲從大地深處出來,似鼓槌一下陣陣敲擊在心房上,讓人忐忑不安;
沉悶的雷鳴聲逐步加大…成為炸雷般的馬蹄聲,這隊梁兵這才反應了過來
「敵襲!敵襲!」喊叫聲亂成一片,卻無人組織進行防禦;
天邊突然出現一條黑線,慢慢的擴大成一條黑色利錐撕裂天地,漸漸地逐步加速『轟』的一聲巨響,天空響過一聲炸雷,利錐迅速穿透雲霄、穿透大地,驀然出現人們的視線中;
這正是名震天下的沙陀黑衣鴉兵,無與匹敵的黑鴉鐵騎,李存勖的精銳中的精銳;此刻周德威黝黑的面容顯得異常冷峻,只是從灼熱的眼神中才能看出他內心的狂熱,環宇乾坤,天地唯我!
天空中閃爍的雷光彷彿在為狂暴的黑鴉鐵騎伴奏,龐大的騎陣挾帶著踏碎一切的威勢,如狂濤拍岸、如地獄幽濤,攜裹著滿天烏雲席捲而來;
整個世界都在戰慄、顫抖,包括那一隊無助的梁兵;
「殺!」
周德威幽冥般的聲音響起
「殺」
炸雷聲震天而起,數千匹鐵騎踏碎滿地銀泥,滾滾鐵流瞬間淹沒地面微小的生命,數千把斬馬刀揮過空中,鋒利的刀鋒奪去天空所有光芒,世界黯然。
……
河陽,晉軍大營
李存勖正輕衣解帶臥於榻上,旁邊有小廝奉茶伺候,參軍郭崇韜一旁而坐;
「安時(郭崇韜表字),楊師厚可有動靜?」(此時梁帝以楊師厚為北面招討使,李存勖下河陽,楊師厚率部與之相持。)
郭崇韜道:「楊師厚一向穩重,且我軍勢大,諒其無甚大膽!」
李存勖嘴角浮現出一絲莫名笑容:「不知鎮遠公現在何處了,望他能領悟本王的意圖才好!」
郭崇韜道:「鎮遠公為我軍大將中首任,兵法謀略具是上等,理當領悟主公之意,況無蠢人尚不會取騎兵攻堅城!」
李存勖長身而起大笑道:「待鎮遠公兵臨亶州城下時,河北可定矣!」
郭崇韜笑說到:「主公此計此番以大軍在河陽吸引梁賊大眾兵馬,再以周鎮遠鐵騎直下貝州、博州,兵臨亶州,待梁賊回過神來,主公再回師與周鎮遠合圍亶州,則河北除邢州外皆落入袋中矣!」
李存勖微笑著點點頭但眉頭隨即又再次鎖了起來
郭崇韜問道:「主公可是有何疑慮?」
李存勖道:「安時可記得河灘之戰中那人乎?」
郭崇韜道:「主公可是說李昇,李正倫?」
李存勖道:「正是!此人現在邢州,且兵強馬壯,只怕到時候邢州城成雞肋;此人不除,吾心不安那!」
郭崇韜道:「此人確是一大勁敵,不過吾聞此人與其上將王景仁有隙,可潛人入境,離間計使其內亂如何?」
李存勖道:「此計可行,不過王景仁那老兒能震住李昇小兒否?」
郭崇韜晦澀一笑道:「震不住才好,鎮不住我等才有可趁之機!」
李存漳大笑:「哈哈哈!然也然也!讓我們給王景仁送份大禮吧!」
兩人相視大笑…
……
邢州城,李存漳大營
金甲連營,淒厲的牛角聲在營中不斷的迴響著,這幾天李昇不斷的派兵襲擾,斥候已被殺掉數十個,卻連李昇的影子都沒摸到,這讓張承業很是惱火,雖然李存漳是主帥,但他還是名義上的監軍,自從老晉王李克用以來就一直以匡扶唐室為己任,見不到篡逆梁賊如此猖狂。
那張面白無鬚的臉此刻漲得通紅:「李將軍,是可忍孰不可忍,難道你就任由李昇小賊如此猖狂?」
李存漳此時卻無任何表情,冷冷道:「張大人,此時需謹慎,敵我兵力相等,並且敵有堅城為後盾,如強行進攻比討不得好。」
張承業那雙陰眸閃現出一絲不屑道:「哼!李將軍,我看你是屢次為李昇所敗嚇破了膽吧!」
李存漳冷目猛然掃向張承業:「張大人這話是何意?」
張承業不甘示弱迎向李存漳目光道:「某乃監軍,自有資格說此話。」
李存漳歎聲道:「你可知晉王計劃?萬一誤了晉王大事可不秒!」
張承業道:「某只知晉王令我等攻邢州!其他並不知。」
李存漳對於這個監軍是無可奈何只好柔聲道:「此刻晉王大軍進駐河陽卻並不開戰,大人可知是何意?」
張承業冷冷道:「不知!」
李存漳耐心道:「晉王之所以不開戰並且令我等不可造次,都是為把梁軍大部都吸引到這邊來,為鎮遠公直下亶州贏得時機!」
張承業道:「你…你如何得知?」
李存漳此時不能直接告訴他是猜出來的,只好說:「此乃晉王臨行前特地囑咐於某!」
張承業道:「就算如此,亦不能由得梁逆如此猖獗,需與以適當教訓才是。」
李存漳知不能與此人再糾纏下去,不然吃虧的只能是自己了,遂應和道:「是也!張大人說的極是!今日我就派出騎兵予以反擊!」
「來人,傳令下去,令騎兵百人一組,出大營予梁賊以反擊,但不得歷大營五里之外!違令者斬!」
「遵令!」
隨著晉軍各地軍馬的佈置到位,梁軍也隨之率大軍與之對峙,中原大地烽煙驟起,在河北一小塊地區迅速集中了梁、晉大部精銳,一場大戰即將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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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承業(846-922)唐末五代間宦官。同州(今陝西省大荔縣,位蒲城縣東南)人。字繼元,原姓康。唐僖宗時為宦官。昭宗時使晉,為河東監軍,執法嚴明,晉王李克用甚重之。唐亡後仕晉,仍為監軍。克用病革,承業受啟命,輔幼主存勖兄事之,晉與梁戰鬥十餘年,軍國大事均委之。凡所以蓄積金粟,收市兵馬,講課農桑而成存勖之業者,承業之功為多。後存勖僭帝位,承業苦諫不聽,大哭不食死於晉陽(今山西省太原市)。謚正憲。